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慢慢走,天上的乌云一片一片聚起来。修高架桥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机器的轰鸣和钢筋落地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就像“哐嗤”运动的小火车,前方变轨,驶向远方,五湖四海都是归途。
冷空气肆虐,脸颊掀过一阵割撩皮肉的冷风,半路上突然下起小雨。冯星辰把脖子缩进围巾里,在口袋里搓着手,半天迈开步子跑起来,急跑急停,胸腔里闷了一大口血,忍着缺氧的牙疼等电梯。
说实话她并不看好徐振深。这个冷峻沉默偶尔莫名其妙的男人每次都能在不一样的场合让自己觉得难堪。可因为这次却意外救了自己,于是她的心脏迅速被英雄主义填满,甚至放心的把爱犬寄存在他那里。
当初她接手哈尼的时候除了她和她哥还有同在特种部队当兵的沈嵁外无人接近,可眼下一人一狗狼狈为奸的出现在门口。这么突然,心里就像患了自闭症的孩子突然和人亲近一样又惊又喜。
徐振深穿着性感的灰色羊毛衫的男人,并没有领她这份情,把狗还给她,又准备关门。冯星辰眼疾手快的用一只手抵住了,抬眼的一瞬却由气势汹汹变成了惊慌失措,蓦地丧失了语言能力,再然后就变成了脉脉对视。她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睁圆了眼睛,就是倏忽一瞬,恍然有一种错觉。
最后还是徐振深先开的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她没有伸手挡住自家的门,一个眼神递过来,“还有事吗?”
冯星辰被他问的陷入怔忡,手还挂在防盗门的门板上一时无措,鬼使神差地说:“哦,对不起。。。。。。这次又麻烦到你了。”
徐振深手捂在胃上平静地说,“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不是在道歉就是在道谢?”
他说得又轻又缓又慢,本来是随口说的话,冯星辰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心里叛逆地想: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不是从我面前走过来就是从我面前走过去?徐振深丝毫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对上她睁圆的眼睛,逆着光看好一阵,突然开口,“你一个人住?”
冯星辰不明就里,很快又按捺下莫须有的敌意,模模糊糊“嗯”了一声,牵着哈尼对他表态,“你救我又帮我照看哈尼,今后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地方我一定会帮的。”
这个她所谓莫名其妙的男人没再接话,连“不需要”都没说便心安理得接受了她的道谢,再次自作主张关了门。
冯星辰被关在门外怔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心里火烧火燎,顿时觉得气愤又憋屈,然而当她低头看着哈尼背上驼着的东西的时候却愣住了。
呆了一阵,她弯腰拎起俄罗斯懒猫的脖子,看着它张牙舞爪放回地上,又去敲门。
里面半天都没动静,她都敲了打半天依旧没人理,实在沉不住气了直接用脚踢。屋内的人无动于衷,她踢了几分钟就放弃了,只好先好心眼的抱着猫领着狗打道回府,用毛巾擦了湿漉漉的头发,换了身干净衣服去买猫粮。
***
宠物店离得很近,冯星辰索性孤身一人闯入越下越大的雨中,刚踏进雨中裤子就被零零散散的打湿,第二天闷声打着喷嚏进公司,心里百转千回想着怎么谴责徐振深,到了他的办公区才发现人没来。
冯星辰左顾右盼的张望了一番发现阮清盈正在对付难缠的客户。
对方打死不放手的坚持,风风火火地撂话:“你今天不给我办了我就跟着你一上午,你去哪我跟哪!”
阮清盈连正眼都没瞧她,把资料在桌上摞整齐,淡淡说:“我今天一上午都在这坐着,你要不嫌麻烦可以搬个凳子坐我旁边,随你便。”
冯星辰偷偷摸摸的等阮清盈埋头工作了才回过神,指着徐振深的办公桌问旁边的同仁:“他去哪了?”
“他啊?好像生病了。难得看他进医院,应该请假了吧。”
冯星辰闻言俯身问询的动作一僵,旁边的男同事一脸看出猫腻的表情斜视着戏谑调侃:“怎么,一天看不见就想上了?”
冯星辰抬起头来,忙不迭认真的解释:“他还有东西落在我这。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在哪家医院行吗?”
男同事摸摸鼻子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总是神神秘秘的。这样,你问问杨总吧。”
那不是找骂吗……
男同事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精通读心术一样笑着说:“他只是看上去凶,其实人倒是蛮好的。他工作的时候就这样,你下了班去找他吧。”
冯星辰礼貌道谢,回到自己桌前,魂不守舍揪着兰草的叶子,心不在焉的将之一圈一圈缠上手指。
她缓缓抬头,看到电脑漆黑屏幕上映着的自己,揪着头发挠头,手指不经意扒开侧脑的头发,露出雪白的头皮,和一道蜿蜒的伤疤。
***
第二天。
徐振深坐在病床上,一身病号服,冷静的脸上略苍白,手上插着一根管子还随性的乱动,抖了抖手上的报纸试图打断对方喋喋不休的劝诫。
徐明占这么多年费劲心力的说服一个人,遑论给人做媒,此番确实下了血本,小板凳上坐着,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诱:“冯家的姑娘真挺漂亮的,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你要不就答应吧?”
徐振深半天终于理了他一下,把报纸翻了个面:“你见过?”
徐明占顿时语塞,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愁眉苦脸地示弱:“我真没劝过人,哥你放过我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以后上刀山下火海当牛做马万死不辞!让我回去给爸一个交待好吗?”
不管他再怎么哀嚎,徐振深都一句话不变,镇定地说:“不见。”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徐明占愤怒的扑上去扯过他报纸揉成一团,横眉冷对地怒喝:“你到底见不见!”
徐振深面无表情地抬眼,缓缓开口:“你没事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徐明占这个说客太失败,扭不过他,幽怨地说:“你活该被送医院。你是不是早料到有这么一天才跑美国的?”
他眼睛睁的太圆,徐振深表情没变,只多说了几个字:“那样我就不会回来。好了我自己和家里说,你先回去。”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徐明占只好默默退散,走到门前留步,怯怯说:“……真的不用我留下来照顾你吗?你这身体这几天不要再工作了,真的。”
徐振深手上没了装模作样的东西,挂着水也行动不便,闻言也不找他算账,想了想说:“帮我把床摇下来。你可以走了。”
徐明占有些意外,唯唯诺诺的跑过去把枕头拿下来摇床,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见他真没大碍就出去了。
留着徐振深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抱着被子也不躺下,像一座雕像一样定在那里,直到后背和空气变成一个温度。
良久拨了个电话,声音疲倦地说:“去我家帮我照顾几天猫。”
☆、第十三章
冯星辰默念着从Mr。杨那里讨到的电话号码准备拨号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她看了眼只有一串数字的来电显示,随手就接通了。
刚准备开口,那头却先她一步出声,这回冯诗瑶只是来传旨的,冷蔑而不怀好意地笑着转达:“星辰,老爷子有请。”
掌心贴在墙壁冰冷的瓷砖上,寒意顺着手一直流到眼睛里,冯星辰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嘴唇动了动,敷衍着说:“知道了。”她不愿多费口舌不代表冯诗瑶就会放过她,依旧不依不饶地说:“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冯星辰满脸不耐,脾气毫不掩饰:“你要不就说清楚,不然就别说废话,你知不知道明知对方讨厌还纠缠不休的叫什么?我想知道的总有机会知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冯星辰趁她话还没出口果断挂了电话。她讨厌和每一个讨厌她的人周旋。
四年前在家里闹了一出以后冯星辰很久没有再回过老宅,幽长的走廊边种了几棵树她也不清楚,也认不清,凝神望了一会路边的枝桠就继续跟着管家齐叔往里走,哈尼和徐振深的猫被下人带了下去。
每次她看见冯诗瑶都如临大敌,偏偏她这个表姐阴魂不散,躲都躲不掉。按说冯诗瑶和她只存在老爷子去世之后的利益纠纷。冯诗瑶打小比她出挑,哪方面的资质都比她优异,却乐此不疲的挤兑她打压她。以前是放冷箭告黑状,长大了玩不出心花样人也稍微磊落了点,可仍旧不肯放过她。
冯诗瑶像在等她一样,倚靠在走廊最末的一根柱子上,冯星辰装作熟视无睹擦肩路过,背后意味深长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过来:“星辰好久不见,怎么进门也不打个招呼?”
冯星辰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爷爷找我又不是你找我。别染了洋墨水就忘了中国的传统,说实话,你脸皮那么厚演技又那么精湛我本来应该甘拜下风的,可一想到你这种人品我怕承认了走路上被人打。”
姐俩关系一向如同水火,刀光剑影从没间断,冯诗瑶早已对这番冷嘲热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迈了几步绕到她前面,两面三刀地笑着说:“我就算再不济也比有些人完全被空置了好,星辰,对自己的姐姐客气点不是什么坏事。”
要搁在从前冯星辰早一耳光扇过去了,可这几年也成熟了一点,更不会扯着头发打一架,懒得和她对峙,皮靴踩在冯诗瑶脚前半毫米的地面上,警告般的冷冷看了她一眼就吩咐齐叔走人。
冯星辰生着闷气胸口隐隐作痛,其实最后一丝血缘关系已经分崩离析,本来应该分道扬镳各走各路,可无论怎样做她都不讨好。她并不是没有想过明枪暗箭和冯诗瑶大战几百回合,可是都放弃了。那些世俗眼中的妇人之仁是她打败敌人的拦路虎,可她只想做一个正直的傻逼,就为她喜欢。
***
走到正厅门口的时候冯星辰脚步一顿,隐隐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
齐叔把她送到位就忙其他事去了,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舒了口气然后从容地走进去。
在座的两个长辈正在攀谈,只留着她的一个侪辈在一边添茶。冯星辰边往里走边偷偷卸掉了手链,虚晃了一下塞进口袋里,靠近了老人家,恭敬地叫:“爷爷。”
老爷子依旧气骨健劲,大臂一挥把她招到身边介绍。
温和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就笑着对老将军说:“不知道您上回是开玩笑还是当真。”
老将军还是当年的率性,感慨道:“你父亲当年和我出生入死枪林弹雨闯过来,在世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可以为他做的,我们两家往后还要守望相助,我老头子这点主还是可以做的。”
冯星辰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男人的话顿时让情况明了了。
“您还没有过问您的孙女,要是小姑娘不愿意就不好了,承凯和真真都还在国外,没几天就会回来,您这下兴师动众的把孙女召回来,我有点受宠若惊啊。您不开玩笑,算我开的,可真把您孙女吓到了,我找机会让两个年轻人见一面,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冯星辰愣了愣,旋即掌握了信息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就这样冯星辰在老宅呆的屈指可数的日子又添了一笔。而冯诗瑶不会放过任何和她作对的机会。
饭桌上的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头顶的水晶灯流光溢彩明亮璀璨,晃得冯星辰眼睛疼,闭上眼更想往两边倒了。
饭菜都是分成份端正的摆在每个人的身前,也就不用担心发生筷子大战,可她和冯诗瑶的战争是不止不休的。
小时候开饭前她们姐俩都会提前溜到厨房缠着齐叔选好自己的盘子,明明大的那盘里有烧焦的地方,冯诗瑶就能假仁假义的让给她。好像也是这时候开始,她讨厌起这个虚伪笑里藏刀的表姐。除了以牙还牙之外的举动都会惹得长辈指责,所以在这个大熔炉里她潜移默化的收敛起她真实的秉性。
在家里,她的心情就从来没好过。
冯星辰才往嘴里递了一小口蓉姨就推着小车捧着一瓦罐排骨藕汤上来,慈祥地笑着说:“二小姐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快尝尝我手艺变了没有。”
冯星辰笑了笑说,“您做什么都好吃,就算变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在她心里,这位伴着她长大的佣人就算人老珠黄,也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冯诗瑶在长辈在场的情况下不会说风凉话,却哂笑了好大一声。
冯星辰顿时感觉自己的怒火熊熊蔓延到心肺,烧得通体不畅。
现在吵起来绝对会气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撂筷子又会打脸。冯星辰忍气吞声把瓦罐和餐盘调了个位置,就听到老爷子的声音:“星辰你最近怎么样?”
这样问出来当然不会是问她心情怎么样过的如何,冯星辰把瓷勺子缓缓放回碗里,抬头心虚的把被抢的事避而不谈,掐头去尾的汇报:“已经安定下来了,不过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老爷子朝这边看过来,郑重其事地嘱咐:“有空你向诗瑶请教,还得多学着帮着你爸做事。”
“我知道了。”冯星辰垂着头瓮声瓮气地答应。
还有冯诗瑶在旁边,老爷子也不多说,各自吃饭。
米粒被扒成一颗一颗的,冯星辰没有胃口,机械的往嘴里塞,头埋得深深的,努力让刘海遮住眼睛。
冯家虽然人丁兴旺,可夜晚的老宅显得格外清净。给冯星辰留的房间已经一年多没人住,蓉姨给她收拾了一番,灰尘都扫掉,又拿了套新的枕头被子,隔了一刻钟又送来一杯热牛奶。冯星辰怕蓉姨累着了,关上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发呆。
她现在特别想会自己租的房子,又怕让家里司机送回去知道了她的住址,到时候派了保镖或者安插眼线在她身边都太方便。
寂静的夜晚有一种高深莫测的黑,又找不到一颗星星,连数星星都不行。冯星辰洗了澡,穿上下人早就备好的衣服,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半夜她醒了两次,拧开床头的灯看着时间发呆,伸出手指用指尖弹了弹已经凉透的牛奶。指甲和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两声,她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
月黑风高,她起床把窗户开了点缝透气,低头看见楼下庭院里英国古代的路灯泛着淡黄的光。夜深人静,家里的人都睡了,冯星辰随手抓了外衣披在身上,大步流星往院子里走,却不敢发出声响,一路摸黑下楼,一脚踩空,失足从楼梯上摔下去。
胳膊好像动不了了……头痛欲裂,恐惧袭上心头,她带着哭腔大喊蓉姨。
齐叔出来开灯,然后过来扶她。冯星辰一被碰就夸张的喊疼,最后惊动了老爷子,披着大衣出来措置裕如地指挥,“可能骨折了,你们别碰她,打电话给医院。”
冯星辰欲哭无泪,没形象的哀嚎了半天,目光碰上冯诗瑶的视线,顿时噤声,别过头趴在地上闭眼装死。
头上的旧伤口隐隐作痛,奇怪的影像四分五裂,毫无秩序地闪现,就是看不清是什么。这种状况出现的最近一次也是在两年。
好疼。。。。。。她快晕过去了。
***
想当初冯星辰读大学的时候特别喜欢格子衫,男女通穿,时髦百搭,此时看着自己的条纹衫格外有感触。骨科男医生带着一头自来卷,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上去文绉绉的手劲却大得很。缠绷带的时候绕一圈冯星辰叫一声,腾出来的那只脚四处招摇,实在疼得不得了,抓住了男医生的手。医生小哥难为情地笑着说:“你不要这么夸张行吗?这拉着帘子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
冯星辰睁着眼睛无故噎住,回过神来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闭眼幻想着阴暗牢房里自己醒过来昏过去的场景,半天医生小哥扯开帘幕的声音总算让她松了口气。
一开病房,外面的人哗啦涌进来。老爷子一马当先走进来,转脚就站到了她床边,冯诗瑶眼明手快的搬来凳子,老爷子却没有坐下,反而仔仔细细扫视了冯星辰一遭,指着她五花大绑的脚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左脚骨折,打了石膏两个月就能好。手臂受了点轻伤,没什么要紧的。”
老爷子谨慎地说:“再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我不做!”冯星辰的拒绝惹得整个病房里的人都去看她,她却只是理直气壮地抬眼,一脸倔强。
三年前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会偶尔出现了识读障碍,那时候她就去检查过:海马区部分受损。她一定不能在冯诗瑶面前显出半分难堪。
冯诗瑶会讨喜的地方就在于这种地动山摇的情况总会出来打圆场。甜言蜜语几句,老爷子竟然点了点头,只看向冯星辰嘱咐道:“你这几天就在这养着,好了以后也别乱跑,安安心心休养一阵,别再弄伤了。”
冯诗瑶穿着高跟鞋站在一边显得格外高挑,头发盘起来,一对铂金耳环闪着耀眼的光,越发趾高气扬,在旁边附和道:“这么晚了还出事多让人担心啊?”
原本关心的话,从冯诗瑶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冯星辰就当没听到她的话充耳不闻,只顾对老将军点头答应。
这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