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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山邀请肖遥席地而坐,侍者便开始上水果,茶点。然后在彭山的示意下,纷纷退出大殿,只剩下肖遥和彭山两人相对而坐。
只见那彭山拿起茶壶,帮肖遥斟满一杯香茶,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举起杯子对着肖遥笑道,“小王以茶代酒,敬天下第一才子。”
闻言,肖遥不禁一愣,这彭山去查自己的光荣历史了?而且想必知道的还不少。
肖遥举起茶杯与彭山交错,莞尔笑道,“只是小有薄名,绝不敢自称什么天下第一才子,那都是其他人以讹传讹胡乱说的。小王爷莫再取笑了。”
那彭山却道,“肖兄何必如此过谦呢,肖兄在京城大放异彩,小王爷早有耳闻,小王虽然偏居西南,但是在京城也还有一些朋友,因此早就听过肖公子的大名,只是进来才知道那个京城第一才子原来正是肖兄,想不到肖兄不但武艺惊人,更是文动京华,当真是难得得文武全才呀。”
肖遥心底轻笑,这彭山倒也颇懂得社交之道,不惜自降身份开始对着自己称兄道弟起来。
彭山的一席话倒说的肖遥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再低调一些才是。高调做事这个毛病改了很多年,还是改不掉。
肖遥避开此事,转移话题道,“小王爷抬举在下了,不知小王爷今日请肖某过来,所为何事?不只是喝茶聊天这么简单吧?”
说完,轻笑着望着彭山。肖遥当真觉得这个比自己至少小了两三岁的彭山是个人精。真的是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人呀。
闻言,彭山也是一笑,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肖兄爽快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想必肖兄也基本清楚我苗疆的事情了,康钦差自京城而来,肖公子也是自京城而来,只是小王还不曾去过京城,想必是别样繁华之地,不知道肖公子在京城可否听过苗疆的改土归流之说呢?”
肖遥没有想到这彭山居然向自己问这个问题。
改土归流乃是朝廷的大政,朝廷如何决定自己又怎么会知道。只是看着彭山十分清澈和真挚的眼神,肖遥还是决定顺手帮他缕一缕思路。
“肖某不过是赵府的一个小小家丁,又怎会知道朝廷的大政方针,关于这个问题,小王爷真实为难在下了。”
彭山并不意外肖遥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肖兄想必也听说了这位康钦差乃是宰相李大人的门生,不知道肖兄对于这位康大人此番西南之行怎么看?”
肖遥没想到这彭山问的这般直接,倒真瞧得起自己呀。
“肖某一介草民,哪敢妄论政治,而且肖某和这位康钦差并不相熟,又怎会有什么看法呢?”肖遥继续装傻充愣。
“肖兄不要再推脱了,小弟只是想知道京城的人如何看待这苗疆的改土归流。”彭山将称呼一改再改,连番屈尊降贵,此刻竟自称小弟,脸上更上一副率真表情。
此刻肖遥越发的觉得,这彭山真的是一个优秀的预备领导者,不禁没有混吃等死,纨绔不羁,反而关心这些政局大事,有朝一日世袭了彭王府的王位,只怕将来成就不低于他家老爷子。
和这个彭山的几次接触,给肖遥的感觉首先是宠辱不惊,无论是第一次比试寒明战败,还是第二次他逼问苗王,每一次都是沉着冷静,有着一份与他年龄全然不符的冷静。
这彭山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苗王请来的人,就直接将自己划在对立面,反而有心相交。
苗王虽然处事圆滑,但那却是多年打磨锻炼出来的,而且苗王待人远没有彭山现在对自己这般真诚。
苗王深谙话说三分好,从来不会明确表达自己的任何意思,需要让人反复猜测揣度,而眼前的彭山则是既有城府又有容人之量,小小年纪便懂得屈尊降贵,礼贤下士,此点最为难得。
想到这里,肖遥不禁动了心思,于是问道,“小王爷又如何看待如今苗疆的局势呢?”
彭山闻言,正襟危坐,表情变得严肃。
“我觉得朝廷推动改土归流势在必行,这位康钦差来苗疆虽然只是提前来巡视,但是他的态度却已经十分明显。而且他有意分化四大土司和四大苗其他一些主要寨子的土司,至于他和苗王达成了什么协议我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昨晚小弟才会不得已逼迫苗王表态。”
彭山似乎并不在意肖遥与苗王的关系,说的非常直接。
“朝廷为什么要推行改土归流呢,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肖遥继续问道。
彭山没有在意肖遥接连询问自己,而是有问必答。说道,“因为我们四大土司每一年都向朝廷进贡大量的金银珠宝,并且还缴纳大量的钱粮,所以他们觉得苗疆富庶,应该改土归流。”
这句话已经说得十分直白露骨了,就差直接点明朝廷这是要抢苗疆的地盘和东西了。
肖遥轻笑一声,不急不缓道:“小王爷既然知道朝廷的真实打算,那就没有必要再问京城的态度了。”
“肖兄说笑了,难道肖兄真的不愿赐教?”彭山紧紧的盯着肖遥说道。
“朝廷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但朝堂之上却并非每个人都会支持改土归流,苗疆在朝廷官员眼里就是一整块还没有被分割的蛋糕,但若是有谁想要吃上一口这块蛋糕,是要花钱来买的。”肖遥慢慢的说道。
“还请肖兄明示。”彭山再次问道。
“我相信小王爷您也想到了这一层,那就是苗疆大多数苗人和土司都会反对改土归流。因为这些官员既是来吃蛋糕的,又怎会真心想要治理苗疆?且这苗疆地域大多为连绵山区,那些达官贵人远道而来,可不是来看风景的,而是来这里抓钱的。因此即便是所有的土司全都同意改土归流,在那些官员的治理下,最终的必然结果也是苗民四处暴乱,揭竿而起。”肖遥说道。
听了肖遥这番话,彭山眼中异彩连连,说道,“但是如果不同意改土归流,就等于对抗朝廷,我苗疆本就四分五裂,而且还是偏僻之地,物产贫瘠,怎么能够抵挡朝廷的大军兵临城下?那时无论结果如何,苗疆大地必然遍地烽烟,不知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此刻彭山的脸上却是布满忧愁。
肖遥不禁觉得,此时的彭山才是那个真正的彭山,忧虑未来,身兼重责。这个少年王子不知道哪一天会继承他父亲的王位。比起李元修那些纨绔子弟,这彭山明显要成熟稳重很多,更有忧国忧民之心。
一个从小出身王府的世子能有如此胸怀,倒也令肖遥钦佩。
肖遥心中微叹,盯着彭山道,“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也是要粮草先行的,苗疆地域辽阔,四处群山相连,十几万军队如果不能短时间取胜,就会陷入僵持。如果贸然进山,便失去了地利。平原地区的军队来到山区作战,可能短时间内取得胜利吗?”肖遥边说边看着彭山的真挚的眼神。
“朝廷若劳师远征,本就不是上策,且苗疆自占地利之便,哎,一切皆是未知哦~”肖遥话到此处,便停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呢该如何?还请肖兄教我,拯救万千苗民于水火。”彭山立刻起身对着肖遥躬身一礼,态度恭敬诚恳。
肖遥看了看彭山,不禁动容,缓缓道:“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朝廷若苗疆推行改土归流政策,势必在苗疆大失民心。而苗疆本土若有声望之人振臂高挥,则会占据人和。占据地利之便,人和之势,岂有不胜之理?”
说到这里,肖遥有意看向彭山,不知他能否领会自己的意思。然后接着道:“即便如此有把握取胜,怕的却是人心不和!再者,朝廷出兵,必打平乱旗号,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必小王爷也能明白其中关键。”
“你们彭氏领地在苗疆最外面,朝廷大军一到,你彭氏领地必是兵锋所指。那时四大土司能否同仇敌忾,一气同声?以现在的形势看来,几乎不可能。甚至还有可能四大土司中早已有人和朝廷暗中定下协议,如果真是这样,苗疆四分五裂,烽火尽处,便已成定局。”
说罢,肖遥自顾端起桌上茶杯,将杯中清香茶水一饮而尽,脸上不知何时,却也带上一抹愁绪。
“那肖兄是要我们彭氏土司退避兵锋吗?”彭山端起桌上茶壶,再次为肖遥斟满一杯香茶。
“如果你们彭氏土司退避兵锋,只会失去在苗人心中的信任,且丢了领地。你们又何以自处呢?所以你们只能守。”
旋即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却不是守住溪州,而是守住你们的大山,只要你们拖延了朝廷大军的进攻速度,朝廷的军队无法和你们长期对峙,必然会选择从其他方向进兵,寻求突破。”
“朝廷会不会退兵呢?”彭山已经被肖遥的话吸引,紧接着问道。
“暂时还不会,他们只会觉得彭氏土司财力雄厚所以才能据守。但更会让他们觉得攻下苗疆是一本万利。但并非苗疆所有区域都能像你们彭氏土司有这样的能力据守,他们就会暂时避开你们据守的区域,选择从西北或者东南进兵。”肖遥继续引导着彭山说道。
“那如果其他部落失守,我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彭山紧张问道。
肖遥轻笑一声,把玩起桌上的几只空茶杯。
“兵者,诡道也。正就是奇,奇就是正,你们若是能固守溪州附近山区,那么其他部落就会模仿,反正苗疆部落很多人都住在山上,你们固守看似愚笨,但是却使得苗疆各个部落都学会了如何御敌,那样的话苗疆就可以保住。只是你们彭氏土司会相对损失惨重。”
“朝廷会不会首先不是攻打溪州,而是直接从西北,东南,和中间三路同时进军?”彭山将自己心中所有的疑问和假想统统向肖遥问道。
肖遥将几只空茶杯排成一列,对着彭山。
“绝对不会。朝廷起初派出的军队必然是极为自信的,自以为天兵一到,苗人必然立刻土崩瓦解,因此他们一定会先选择最方便进军的方向,也就是溪州!”
第366章 品茗论沉浮
彭山盯着肖遥思索片刻,不再谈论攻守之事,忽转而问道,“苗人何以为王?”
听到彭山此问,肖遥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或许这才是他心中最期盼的东西。却坦然道:“苗人很难独立为王。”
彭山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诧,却又很快归于平静。缓缓道:“还请肖兄解惑。”
肖遥将目光头像殿外,似是神飞天外,“当年苗人从平原逃难至此,从平地逃到山峰之上的时候,就已经沉浸在了当年那场大战的阴影中。如果苗人要想独立为王,则必须走出上古那场世纪大战的阴影。”
“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会有影响呢?”彭山着实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过去了这么久,苗人已经成为了汉人的附庸,除非你能够使得苗人自立,自给自足。”肖遥说道。
“自给自足,肖兄可以说的更加详细一点吗?”彭山问道。
肖遥继续望着殿外,“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苗疆四省,已经有部分地区被汉民通化,这也正是朝廷开始有心思改土过流的原因,只是苗疆四省还不自知,比如你们彭府所在的溪州,虽然十分繁荣,但却是建立在和中土进行商贸的基础上。你们卖向中原的主要以苗疆的特产和药材为主,但是从中原购买来的却是粮食。”
“如果有一天朝廷水师封锁水运,苗疆买不到粮食会怎样?”肖遥突然扭头看向彭山。
彭山闻言显然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有所思道,“肖兄是觉得朝廷在改土归流之前,首先会中断苗疆和中原的贸易往来,从而中断对于苗疆的粮食供给?”
“倒尚不至于这样做。朝廷和苗疆的朝贡体系自古有之,苗疆接受朝廷的一部分管理,同时也上缴一部分税赋,朝廷方面则保护苗疆不受外敌入侵,另外也会供给苗疆所缺少的粮食。这种关系已经维持了千年,所以朝廷不会贸然中断商贸。”肖遥比较肯定的回答道。
“那么肖兄的意思是建议我们先囤积粮食,以防不测?”彭山问道。
“朝廷不中断商贸,是有两个原因,首先商贸自古有之,因此苗疆和内地的很多商旅利益结合在一起,这其中也不乏朝中的达官贵人,因此贸然中断商贸必然会得罪很多人。其次中断商贸需要四处设置关卡,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但是朝廷却可以对贩卖到苗疆的粮食增加税收,或者限制粮食流入苗疆的数量,这样一来,不需要战争就可以削弱苗疆,而苗疆却无计可施。”肖遥继续分析着。
“那岂不是说我苗疆就是板上砧肉,任人宰割?我苗疆虽然也有一部分山区可以开垦梯田,播种水稻,但是大部分山区种植药材或者采集药材还可以,种植水稻则根本不可能。这样我们怎么办呢?”彭山有些急迫的问道,不复之前的平静。
“非也,朝廷的改土归流不会很快施行,所以你们首先要在朝中运作,尽量拖住时间,然后暗中大量购入粮草,但绝不能全部通过溪州水路,那样会太过显眼。再有则是长久之策,需派人去全国四处寻找,可以在山区种植的另外一种作物,这种作物最好是产量高,耐干旱的。比如玉米和土豆就是上选。”肖遥继续指点着彭山。
“我们溪州倒是降水充足,所以主要是梯田种植水稻,而其他苗人地区则是以打猎为主,采集药材为辅,因为山地难以行走,种植玉米和土豆都要消耗大量人工,所以很难推广。肖兄觉得还有其他办法吗,比如联合边疆那些外族部落?”
听完肖遥的建议,彭山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世子说笑了,苗疆在向外就是蛮夷之地了。朝廷之所以会一直允许苗疆采用土司制度,正是因为苗疆大小部落,各自为政,没有统一到一起,不足为患。如果苗疆一旦有人和其他边疆部落联合,那就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如此必然招致朝廷的毁灭打击。”
肖遥将其中的利弊摆出来,剩下的则让彭山自己思考。
“那么按照肖兄所说,我苗疆各个部落又该怎么办呢?”此刻,彭山俨然已将肖遥当成了名师再求学。
“我国北方和西方都是游牧部落,他们所占据地域虽然广袤,但是人口却并不多,因此一直以来,朝廷的政策就是扶持这些部落之间的弱者和强者去争斗,坐山观虎斗,收取渔人之利。同时也是因为本朝建国以来国力有限,也只能如此,无奈之举而已。”
“但是苗疆不同,苗疆四省分成两部分区域,一部分平原,早就苗汉杂居,这些地区现在朝廷也有了驻军和流官,虽然相对整个苗疆还只是很少的一片区域,但却主要都是商贸繁华的地方。另外一部分就是山区,只要是苗人土司统治。”
肖遥边说边看向彭山。
“我苗疆四大土司也有一部分军队,足以抵挡那些驻军了。”彭山说道。
闻言,肖遥轻笑一声,摇头叹道:“那些驻军并不可怕,这些人常年在苗疆早就腐化堕落,这些年下来,中原承平已久,朝廷一部分皇室穷奢极欲,一部分大臣贪得无厌,中原的财富已经无法满足他们,所以他们才会看向苗疆,这些驻军不是用来进攻苗疆的,而是用来分割苗疆的,他们的存在便如同楔子,使得四大土司无法联合在一起。”
“那么按照肖兄的意思,我们要想抵抗改土归流,就要首先消除这些驻军?”彭山不确定的问道。
“那倒不一定,其实凭借苗疆现在的力量终究难以抗衡朝廷,苗疆各个部落政令不统一,各自为王,很难团结在一起。而且苗疆在经济上对于中原依赖过大,更是无法独存,因此最好的方式,不是一味的对抗,而是让朝廷觉得改土归流,弊大于利,那样的话,自然就会虎头蛇尾,最后不了了之。”
肖遥将桌子上凑在一起的几只茶杯,挨个拿起,将它们摞在一起,然后用手指轻轻一推,几只茶杯散落在桌上。
“肖兄所言甚是,苗人太落后了,而且如同一盘散沙,每个寨子里面会识字的人都没有几个,更不要说种种复杂技艺了,就连很多上好的苗人弯刀都是中原产出的,现在的苗**部分就只会上山采药,下山种田而已。哎!”
听完肖遥的话,彭山不尽感慨,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王爷既然知晓苗人的不足,就该早作打算,改掉苗人的陋习。”肖遥莞尔一笑,似是无意的说道。
“难呀,这比反对改土归流还难,最大的阻力就是巫神殿。他们那些巫师高高在上,已经远不是当初那个率领苗民,初入南疆,筚路蓝缕的巫神殿了。却还一直站在当年的功劳之上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苗疆各个部落更是各占山头,各自为政,这其中很大程度和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