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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只蛇妖，估计希望雇用我的人，是路遥大将军吧？
从城里逃跑，到现在的表情神色，看来我猜得没错，在这段人妖恋里，蛇妖已经情根深种，不能自已。
“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我摇头。
蛇妖静默无言，神色黯然，不过立刻又换上了狰狞的面孔，“既然不是他，那……”
“你就去死吧！”
朱唇微启，一条腥红的开叉舌头，便露了出来，剧烈颤动！
咝！
古怪的声音，有若蛇在吐舌，又仿似蛇在爬行。
草丛耸动，枝叶乱摆，仿佛有极多的爬行动物，在朝这里靠近。
召集同类了？我眉头微皱。
妖怪除了天生体质远超人类外，还有特殊的本领，就是能召集同类。
当然，当境界去到一定程度，这些低下的野兽，已经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境界已达七品，这只蛇妖召集群蛇，自然不会是给我炮制蛇羹，难道……
一条条粗壮的蛇蟒，从草丛里爬了出来，数量极多，最少有不下千条之数，大小不一，但却同时立了起来，冰冷蛇瞳怨恨地盯着我，蛇头微晃，围而不攻。
果然，这只蛇妖，居然会使用阵法！
妖怪脱胎于野兽，多数只会普通的狩猎技巧，而诸子百家跟妖魔交战日久，虽然妖怪天生智力低下，但时日长久，也逐渐偷学了不少阵法。
因此，阵法在妖怪族群里，属于极为珍贵的东西，没想到，这只蛇妖，居然也会阵法。
看来，这只蛇妖的出身，绝不简单。
“小子，不要喊打喊杀，这么娇滴滴的女人，你下得了手吗？”
蛇群在组阵，我正想直接冲杀出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高老头的声音。
呃，这高老头，什么时候到了？
“嘘，不要说话，不要东张西望！”
“我躲在暗处，她发现不了我的！你开口说话，或者神色有异，就会暴露我的所在。”
我额头隐有黑线。
你妹啊，都来了还躲着，还不能暴露你的所在？
敢情现在蛇群围着的不是你，所以你就安心在一边，嗑着瓜子看戏？
“就凭你那一手，不要说蛇群，就算是那只蛇妖，也根本拦不住你。”
“现在最重要的，是挖掘出秘闻啊！那才是造福人类的大事！”
“那只蛇妖在召集蛇群组阵，现在巴不得你不动手，你赶紧挖出她的身份，赶紧的！”
“……”。
不就是给七大姑八大娘炮制一些饭后谈资，怎么还成了造福人类的大事了？
这该死的猥琐老头。
“阵法，你居然还会阵法？”我装作惊讶道。
“哼，你这小子，眼力倒是不错。”
蛇妖神色冷峻起来，看来是怕我见势不妙，直接突围。
“看来你在妖族里地位不低。”
我仔细地打量着蛇妖的身体，最后目光停留在胸口处，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是金鳞蛇族！”
这绝对不是我故意的！
这是那猥琐的高老头发现之后，然后硬让我看的，不关我事。
绝！对！不！关！我！事！
我只能这样平复那纯洁的心灵。
“你倒是知道得满多的。”
蛇妖的脸色微微一变，但看着地上的蛇群，已经隐隐形成了阵法，这才又恢复正常。
想必，是认为我已经无法逃脱了。
经高老头这么提醒，我才回想起万妖图谱里，对金鳞蛇族的记载。
这金鳞蛇族，可是妖蛇一族里的王者。
并非是血脉传承，而是血脉觉醒，任何一条蛇妖，都有可能觉醒这种血脉，但也只是可能。
实际上，能觉醒金鳞蛇血脉的，极为稀少，而一旦觉醒，地位立刻飙升。
因为金鳞蛇血脉，是远古蛇王的血脉，觉醒之后，修炼速度会极速飞涨，难怪，这九姑娘能修炼到七品，这可已是大妖境界。
“七品蛇妖，而且觉醒了金鳞蛇血，居然为了一个大儒，自甘堕落，成为宫月坊里的艺妓？”
“你这个猎妖师，倒挺多事的。”
“既然知道这是阵法，自身难保，还不想办法脱困，反而是关心起我的事来了。”蛇妖冷笑道。
“哈，我孙某行事但凭心情。更何况，现在阵法已成，担心还有用吗？”
你妹啊，足足过万条蛇组成的阵法，死老头，你对我可真放心。
不过，怎么突然提起我的名字了？
我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照着高老头的传音转述，浑然不知道他突然这么说，是几个意思。
“孙某？猎妖师？”
“你是孙贵九！”蛇妖微微诧异。
“哦？你认识我？”
不对劲啊，连这只躲在风月场所的蛇妖，都听过我的名字？
那就是说……
该死的死老头，他也铁定听说过，丫的，之前还装作一幅初次见面的样子。
“你虽斩杀了不少妖族，但却跟其他猎杀师不同。”
“不以利为先，反而是救了不少人，甚至无人、妖之分，听说，你还帮过不少妖怪？”
“唉，你不该来的，也不该出现在这里。”蛇妖叹息道。
啥？
原来我这么有名的？而且，还救过妖怪？
经蛇妖这么提醒，我的记忆，才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难怪我在这个幻境里，活得这么穷苦，一幅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样子。
原来我以前的行事风格，是无种族之见，只要为恶，都是直接斩除，而且，还真为了救妖怪，灭杀过人族里的恶徒。
“可惜，我今天不能让你离开，因为……”
“孙壮士，你有兴趣听故事吗？一个关于人妖的故事，……关于我的故事。”
238。第238章 将军与妓（七）
我倒是还好，不过躲在暗处流口水的死老头，可是想疯了。
不过，能先穿上衣服吗？
“关于路遥将军的？”我问道。
蛇妖点头，神情有些追忆，甚至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蛇妖，笑起来，确实是极美，难怪能成为宫月坊的头牌。
“修炼无日月，其实我跟他的结缘，不在这一世，而是在千年之前。”
“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而我，也只是一条小蛇。”
蛇妖坐到了一块石头上，开始讲述她跟路遥的千年之缘，而那过万条蛇，也盘了起来，不再用冰冷的眸子盯着我。
“我还记得那一天，下着小雨，我盘旋在树上，饿得不行，在找寻着猎物……”
嗯，开端很老套，就是蛇妖在还没学会修炼、灵智未开的时候，差点被秃鹰给吃了，然后，少年用弹弓救了这条蛇。
这跟许仙有点像啊，不过，却有一点小小的不同，就是少年救了这条蛇后，还被蛇咬了一口。
不过少年没有在意，反正对小蛇表示出了善意，并且还贡献出自己的干粮。
当然，蛇又不是宠物，是肉食性动物，最后在少年的苦笑中离开了。
用弹弓救了小蛇，而且被咬了一口也没中毒，那一世的路遥，体质也满强悍的啊！
我本以为那一世的故事，在这里就完了，然后蛇妖就寻了千年，终于在这一世找到了路遥，有了报恩的机会。
哪知道，这蛇也不傻，单纯那次救命之恩，并不足以让她感怀至今。
那一世，蛇妖还没修炼出灵智，只会根据本性行事，之后少年又在危难里救了她不少次，但也只生出本能的好感，对少年越发亲昵。
那一世的最后，在寒冷的冬季，蛇妖被猎人抓住了，少年杀了猎人，但也身受重伤。
“蛇在冬季，是冬眠的。”
“在那一世，环境极其恶劣，我根本没有储蓄够过冬的热量，所以才会出来狩猎，而最后，那一世的路遥自知已经活不了，竟让我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以换取生存。”
“那时我灵智未生，只会依本性行事，开始时因为本性已经产生了亲近，就围在他身边，直至他的尸体冷了，我也饿得不行了，然后……”
然后就开始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是不是很残忍？”
“或者说，蛇这种生物，是不是很冷酷无情？”
“呃……”
蛇是冷血动物，我以前也曾听说过一个故事，就是农夫把冻僵的蛇贴身藏着，希望能救活，但那条蛇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咬了农夫一口。
单独说蛇这种生物的话，确实是残忍无情，但这故事还有后续，所以我没有开口。
“那一年，我是靠着他的尸肉，活了下来，然后才开始了修炼。”
“当我修炼有成，灵智开启的时候，往事的记忆，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
“我哭得昏天暗地，并立下誓言，我要找到他，我要给他一世荣华，我要跟他在一起。”
“只要有人要想伤他、害他，我就杀了那个人，灭了那个人。”
通常一个凄美异常的绝恋背后，肯定有着支撑起这个绝恋的各种意外，嗯，没错。
千年轮回，不是蛇妖找不到路遥的转世之体，就是找到的时候，那一世的路遥已经死了。
真是狗血啊，……不，好凄惨啊！
在我感怀的时候，耳边老传来异样的声响，是口水的声音。
不单是蛇妖曼妙的身材，让高老头兴奋异常，而故事的曲折性，也让其大喜过望，激动到了极点。
“在这一世，我终于找到了他，而他，也正值英年。”
“满心以为，我们终于能有个好结果，为什么，为什么……偏生这一世，他是以斩妖除魔为已任的儒家修者！”
说到这里，蛇妖眼神变得怨恨起来，朱唇獠牙，显得越发渗人。
这……确实挺凄苦的。
噫，不对呀！
“难道路夫人，是你杀的？”我顿时惊道。
“是吧，你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吧？”
蛇妖轻蔑地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千年等待，我应该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
“只有这样，我才能跟他在一起，只有这样，我才能结束这千年的轮回。”
“但是……我做不到！”
“因为，他爱他的妻子，很爱很爱，爱到让我妒忌，爱到让我发狂，爱到我不止百次，想杀了睡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
“可是，我做不到！”
唉，这得是多纠结的心情。
“他那么爱他的妻子，如果我杀了她，他会痛不欲生。”
“我不想他活在痛苦里。”
“所以，我来到了宫月坊，只要能离他近点，只要能没事看到他，我就满足了，当然，身为大儒的他，是不可能来这种风月之地的。”
“但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在路上偶尔能看到他的英姿，这一切，都值了。”
那也不用去当艺妓啊，去将军府当个丫鬟，不是挺好的吗？
不对，以路遥的境界，绝对能察觉得出，这九姑娘是只妖怪，也只有出现在宫月坊这种地方，才能得到合理的掩饰。
更何况……
“所以，你就成了宫月坊的头牌，想成为众人的焦点，好引起他的注意？”
“你倒是了解我。”蛇妖轻笑，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一些。
“还行。”我嘴角抽了抽。
这哪里是我了解你，只是姬紫苏以前曾在我耳边喊过，如果我们失散了，她会站在最高的地方，让我能注意到她，能找到她。
呃，貌似也是看脑残肥皂剧学来的。
姬紫苏，这妮子现在咋样了呢？
想到姬紫苏，突然感觉，我更加理解蛇妖这畸形的千年绝恋了。
“我开始模仿着路夫人的仪态，一切的举动，甚至笑起来的样子。”
“想着这一世，他既然深爱着路夫人，只要我跟路夫人极为相似，想必能也引起他的注意。不说能爱上我，换来几次回眸，也能让我开心不已了。”
“不曾料想，同是儒家修者的路夫人，竟在上次的战争里，死了。”
“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又喜又忧。”
“喜的是我有机会了，忧的，自然是他的悲伤。”
“他痛不欲身、几若失魂，我看得好痛，但我却无能为力，最后，我……”
“接下来，你也知道了。”
“路遥会去到宫月坊，是我主导的，而那一夜……”
“是千年来，我最开心的一天。”
239。第239章 将军与妓（八）
千年等待，只换来一夜欢悦，就算过后形同路人，也无冤无悔吗？
不，不仅仅是无冤无悔，而且是痴心不改。
费尽一切心思隐藏蛇妖的身份，不也是为了那等待千年的人儿，不致于完全身败名裂。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
咳咳，这话有点不吉利啊。
“唉，你主导了这一切，就没想到，路遥会被剥夺大儒的身份？”
我去，这高老头真是不解风情，听到这么凄惨的爱恋，还有心思琢磨其他事。
“路夫人死了，他早就如同行尸走肉，这大儒的名头，他早就不在乎了。”
“而且，没了儒家的身份，更好。毕竟他跟路夫人的一切回忆，都跟儒家有关，而且，少了儒家的名头，我跟他在一起的希望，就多了一分。”
这……
说起来好像是完全为对方着想，无懈可击，但我怎么觉得，这个女人，不，女妖的心计，有点深沉。
“他总归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人妖殊途啊！”
高老头总能抓住重点。
“哈，那一天醒来，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但是，他没动手。”
蛇妖无比欢喜，活像是个得到心爱之物的小女孩，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然后，蛇妖的笑容，就冷了下来。
“孙贵九，我的故事说完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并不想动手。”
“但现在……”
咝！咝！咝！
蛇妖脸色一冷，万蛇抬头，再次立了起来。
蛇舌齐吐，蛇瞳紧盯，随时就要发起攻击。
我去，给点反应的时间好不？
这变脸的速度，也未必太快了吧。
“走！”
耳边传来高老头的声音。
“谁！”
蛇妖脸色大变，转头看去，正好看到高老头那猥琐的背影，在夜色的掩盖下，像鸭子般急速逃离。
好吧，说像鸭子是有点过了，因为……
这老头落荒而逃的姿势，连鸭子都不如。
“这个……我不会说出去的！”
在万蛇的环视下，我赧然地摸了摸头，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蛇妖本来的表情，狰狞而慌乱，但立刻变得目瞪口呆。
我一步踏出，七星光芒闪烁，然后整个人消失不见。
“靠，死老头，躲在一旁看戏就算了，居然跑得比我还快！”
融合了空间之力的七星罡步，已经不是缩地成寸，而是近乎空间转移。
一步之下，我就追上了高老头，表情抱怨道。
“你个小兔崽子，谁都没你跑得快！我不跑快点，难道留着给蛇妖当夜宵啊！”
高老头气喘嘘嘘，“呀，你别跑那么快啊，等等我！”
等你妹啊等！
如果没记错，我记得高老头的速度，是不如蛇妖的。
“靠，不对啊，你怎么往我这边来了？”
高老头脸色顿时一变，转头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
满天盖地的蛇群，正在疯狂地追逐着我们，而蛇妖的速度，竟比之前逃跑的时候，还要更快！
以高老头的速度，估计不到几秒时间，就会被蛇妖赶上，然后……
嘿嘿嘿嘿嘿嘿，叫你看戏看得那么爽。
“你妹啊，你绝对是有心的！”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如果被熊追，只要有人跑在后面，前面的人，基本就不会有危险。”我怪笑道。
“……。”高老头的脸，刷一下就黑了。
“你们要死，你们必须死，你们该死！！！”蛇妖紧跟其后，疯狂地叫喊着。
蛇妖跟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高老头额头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
最后，高老头表情抽搐，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孙哥儿？”
我没理他。
“孙大哥！”
“得了，您可别折我寿了，咋滴？”我心里暗笑。
“你使使劲，带着我跑呗。”高老头讨好道。
“嗯哼？”
“我这一幅老骨头，不重！你就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我就好。”
“嗯哼？”
“大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嗯哼？”
“这可是造福千秋的好事啊！你这次救了我，我每次说这个故事的时候，都会提及你的大名的！你想想……”
“嗯哼？”我直接一声冷哼，打断了高老头的长篇大论。
“后面。”我善意地提醒了一下。
高老头回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万蛇距离我们，依旧很远，但蛇妖的爪子，已经快伸到了高老头的脖子处。
“你要啥我都答应！”高老头高呼道，吓得声音几乎都变调了。
“得勒！早说不就结了。”
我抢先抓住了高老头的手臂，脚步一迈，瞬间消失原地。
嘶啦！
蛇妖的爪子，只来得及撕下高老头的衣料，然后手上便是一轻。
我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极远的地方，然后步伐一迈，再度消失。
蛇妖咬牙追着，但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
“啊啊啊啊……”
“这蛇妖疯了！”
“还好，总算逃掉了。”
“我这即将要名留千古的人物，如果把命丢在了这种地方，就太不值得了。”
高老头心有余悸，不断地拍着胸口。
得了吧，就这贪生怕死的猥琐样，还名留千古，我只能‘呵呵’了。
“走吧。”高老头歇了好半天，才回过气来。
这就走了？
“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