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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击晕到转醒后的挣扎,再到现今的大局为重。可以说尚香姐也闹不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个什么状态了。
眼泪只有走在最前方的时候才敢流,到如今也只有强忍不落。呼吸急促的就像缺氧,后悔、心痛,她再也找不出更多的形容词来自己的感受。
心里堵得慌,撕裂和纠结的痛苦此起彼伏,仿佛在下一刻自己的胸口就要被摧毁炸裂。
然而,现在的自己,必须做出残忍的决定,必须承着这份好意,活下去!如果不,那么家仁的牺牲就会变得轻于鸿毛,跟着他的三百人的勇气也会被完全否定。
咬着牙,孙尚香率先踏上了浮桥,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实。
愤怒,几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愤怒,将整个江东的前途,将孙尚香好不容易燃起的对结束乱世希望的燎原之火,同时也将林家仁无限美好的未来,狠狠地浇了一盆冷水的人,自己的二哥,前所未有的恨意,在这一刻点燃了她。
紧紧地抓着缰绳,将愤恨与痛苦死死地压在忍受范围以内,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大人请稍等!”凌统从后队慌忙的赶了上来。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支部队,一个个不要命似的朝这里冲了过来,这里看来是无法轻易通过的。”
“这么说来,他是失败了么?”
“无论是哪种情况,身为主公的大人必须尽快回到会稽才行!否则的话‘孙安已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会稽就会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在下会在此挡住他们,顺带等待那只狐狸,就算是只有一丝希望,在下至少也会等到策飞军带回来的消息!”
如此的话,孙尚香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了,行军速度上能当最快二字的就只有——骑兵。
五百骑兵,一人双马的配备已经是极限了。原本的骑兵毫不犹豫地让出了一半的马,他们和步兵一道,准备背水一战。
什么都没说的尚香姐则是面无表情地继续朝前方行进着,空洞的双眼,迟钝的动作,根本就没办法急速的起来。
“……吕蒙呢?”走过浮桥,她似乎才想起来这么一个人。
“为了让林大人能够安全归来,吕将军已经率部去清扫障碍了。”
“为什么……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损失一个大将啊!”她知道吕蒙要做的远没有那么简单,只怕他也是想要舍弃自己,为她争取时间。“死地,那都是死地啊!”
“主公,还请不要这么说!”唯一跟着尚香姐的是参军简海,泪水此刻也噙满了他的眼睛:“大家都在舍命奋战,还请主公鼓起勇气,为了他们为了会稽万民尽快回去啊!”
“将家仁抛弃在那里的是他们,现在却又要假惺惺地去救他么?”尚香姐终于将堆积的情感爆发了出来:“不,不,将家仁留在那里的其实是我才对啊!”
“主公?!您绝对不要这么想!您怎么了!”
“嗯,父亲和两位哥哥的死,好像都是这样呢……当时我就会安慰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你尽力了,你不该继续悲伤’……”
“战死么?咦咦,主公你想说什么?”
尚香姐低下了头,似是喃喃自语:“然后,每一次都有不相干的人来吊唁,而他们平时从无交集,甚至相互攻击……我只是想到了家仁讲过的一个故事:‘猫哭老鼠’。”
简海的脑袋已经炸了,主公这是要闹哪样?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痛苦、自责、后悔、愤怒、埋怨这一切的一切还不是由活着的人来承受?!家仁啊,你好狠,如此就是为了让我记住你么?!”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已经听不清楚了。
哭着让人为了自己去死,然后好好地吊唁默哀一番,道一句“我尽力了”,又或者相信送死的人可以活着回来,去接应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满足自己不安的良心,还是为了那些渺茫的有些可笑的相信?
有点好笑是么?
“是的,下命令让他们去死的就是我!”
“大人,那时的您……”
“被敲晕了么?呵呵,醒来了我不是也没有打算回头么?”
喂喂,傻子都看得出来吧,主公你一醒来发觉情况不对,硬是一声都没吭,直接跑到了队伍最前方呢,只怕是当时一开口,“全军,转过头,救出断后部队!”这样的话就会脱口而出吧?
“还请主公,适可而止!跟随主公的这些人,他们也是生命啊!”简海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希望这样能让她醒悟过来。
“简海……是啊,就算流干眼泪也没有用,我不活下去的话,又怎么对得起他们。”尚香姐辛酸一笑:“抱歉各位,咱们全速前进!”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了。是的,林家仁活着,他一定能活下来的!无论是吕蒙还是凌统,他们都会活下来的!
家仁,请活下来!那些本可以逃跑却甘心把命舍出去的士卒们,也请活下去!
鼓起了干劲的尚香姐,脸上终于换上了微笑:“我相信,一路走来度过了那么多为难的他,绝对不会就那样死去!”是的,家仁,回来吧,完完整整地回来,然后我再听你讲故事,教你习武……
“为了在战场上奋战的各位,咱们要努力啊!”
战场的另一头,在山林间开路的吕蒙却遇到了前方返回的策飞军,他们带来了两个消息:
从东来此唯一的通道已经被堵上了,他们想要搬开石块得要一些时间,撤退该是压力骤减了。以及——为了拖延敌军,让他们产生误判,林家仁与其女属下只身上前,靠近陈武阵中,不知为何被女孩刺了一刀,接着滚石漫天而下,将两人阻隔在了那一边,至今生死未卜。
226 真实(中)
由于一个断后军的人都没有遇到,吕蒙还不敢断言林家仁就此牺牲了。
毕竟从山上下来的策飞军是要晚一步,不,甚至是晚几步撤回来的。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虽说这里不是向南渡江的必经之路,但依照他们部队的人员配置,探子是肯定会发现这里的。更何况,吕蒙为了让他们找到自己的所在,还故意让士卒们弄大动静,唯恐没人知道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这一百多人在马忠的率领下,撤退的时候,恰恰就遇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部队从西方而来,未免打草惊蛇,他们甚至朝北躲闪,进入山林。
士卒们怎么也忘不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林家仁和玲两人单独来到了陈武军阵前……
“不管你俩是什么情况,反正现在你们在我面前十多步的地方,似乎是我赢了啊。不管是要做什么,首级给我就好,至于他们,要是不因为你的死而拼死抵抗的话,我倒是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毕竟那些人处理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接着,玲说道:“好吧,就让我用这一刀送大人最后一程吧!”
“哈哈哈哈……老子横竖都得死啊!不过说好了,陈武!想你也是磊落之人,就用老子一个人的命来换他们所有人好了!不过头可断血可流,死法还得老子来挑!”
林家仁突然就豪迈起来,高声地喊着:“头断了,老子也不会拿给你!”
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支响箭朝天空发射!
就在山间开始摇晃之时,一道匕首便深深地刺入了林家仁的喉头,在陈武军所有人面前,林家仁含笑倒下。
巨大的轰隆声从两侧滚滚而来,天空中仿佛一下子就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小点,它们逐渐变大,逐渐清晰。又是一轮石头雨——滚石以一往无前的姿态,朝着山谷之间的道路,冲击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双方士兵、将领们都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大人!!!”
“我看到……”
“这不是真的!!!”
“我也看到……”
“不,绝对不是!”
“大人他,已经与巨石化作一体了……”
“啊呜呜呜啊啊啊——”
这个本来由他们保护的对象,却成为了保护者。士卒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坍塌掉了。
“听我的!后队变前队!撤退!”马忠紧闭着双眼,他也要进行痛苦的抉择:“不要辜负了主子的一番心意!”
而在另一边的陈武,则是一边躲避着滚石,一边惋惜道:“唉呀呀,真是有点无聊的举动呢,虽然不太理解,不过在下甘拜下风!本来还不打算理会之前的承诺的,现在看来,他们就算要逃,我也阻止不了了吧?咦,拿下大功的你,就不打算说句道别的话么?”
“这个么?”玲摇了摇手上的脑袋,一副无奈的样子,用一个高抛将头颅丢了过去:“你喜欢的话,送给你了!我只希望你放过我,功劳全都是你的。”
“哎呀哎呀,说什么呢?真以为我说不履行承诺就当我是小人了?首级不拿我不好交待,至于你,君请自便。不过如果你想来投靠我的话,随时欢迎哦~~~”
旁边焦头烂额的小兵,完全没有心思听这俩人废话,自顾自地逃命。
无数的巨石好像碾压一切的巨人之足一般,结结实实地占领着每一寸土地。这已经没办法阻止了。
……黄昏之后,迎来了黑夜,搞清楚突然而至的其实是山贼部队之后,凌统、吕蒙还有马忠三支部队,总算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以吕蒙部队作为掩护,掐住他们的南下,让凌统带着更接近尚香姐的部队追上去了。但对方是一人双马的骑兵,要追上去可能还有些难度。
而尚香姐这一边,则是没日没夜地向着建安郡的边境线上移动着,可是周瑜派来的真正的狙击部队却是在这边。
一边打一边朝着东边移动,希冀遇上残存的我方军队。尚香姐还在做着顽强的抵抗。
“原来周瑜什么都料到了,连家仁恐怕都是他故意放走的吧。”即使是内心这么想着,但头脑中还有另一个声音:无论如何,我要活着,不能在这种时候丧命或者被擒。家仁以及诸位的心意,我一定要好好留着!
直到碰到了潘璋的部队已经是第三天了。汇合以后再次留下殿后的部队,在新都的南方,还控制的区域内,做着急速的移动。
滞留了一天左右之后,周瑜的这只人数不多的奇兵还是放弃了对尚香姐的围堵,天知道他们是因为这边一人两马确实不太好追呢,还是因为他们唯恐被将至的凌统部队所包夹,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一次赌博式的袭击,杀得了自然好,杀不了也没什么。
“前方,还有埋伏么?有的话,尽管来吧!”
现在自己将要回到会稽。以谁都无法预料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还不用盗铃的气魄,孙尚香回来了。
孙安已死?让这个假消息见鬼去吧!让境内所有蠢蠢欲动的反动势力见鬼去吧!只要这个少女还活着,孙安军就绝对不会倒下!
危机似乎已经散去。
就连听到断后军无一人回归的消息,尚香姐也能忍住没有掉泪。
是的,这种时候只能展现笑容,向我的子民们展现屹立不倒的笑容!
也许是负荷太重了,尚香姐连最喜欢的红甲也脱掉了,外表轻松的她,朝会稽城稳步的走去。慢慢的长夜似乎也即将迎来曙光,眼前的黑幕一点一点地铺展开来,会稽就在前方了。
“我,回来了,家仁,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了,真的谢谢!”
尚香姐的马匹,却毫无征兆的倒地了。
“敌袭,守卫反了!”这一句是城内的人喊的。
造反的想必是城中的豪族,他们不服政策由来已久,而且做的坏事不管是证据也好证人也罢在尚香姐的那里都是堆积如山。此番趁乱起兵,还能控制城门?他们还没那个本事,只是买通了城门的守将,安插了他们雇来的死士,趁着尚香姐刚回来进行伏击罢了。
只是这一击,暗器刚好打偏了。而这一击,却只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城中的,不过是谣言罢了,城门处很快就制服了伏击尚香姐的人。
“看来我真是哪里都不受欢迎啊。”
自嘲着,尚香姐站起身来,缓缓地走进了城门。对于跪在地上的刺客,则是一眼也不关注。
227 真实(下)
“靠,要被发现了,快卧倒!”
山贼的几个小队仍旧在丛林之间执拗地寻找着可能的功劳。
马忠他们潜伏在草木中,在他们的周围,数以百计的山贼拿着武器穿梭期间。
这种智商低下的物种,只是在用他们的兵刃挥舞敲击着草木,像是没头苍蝇一般搜索着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敌人。
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只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地解决他们了,如果不是各个击破的话,要是引来了他们的同伴可就不妙了。
体力消耗殆尽的马忠等人尽力保持着沉着和冷静,直到山贼越发深入。
随着一声极其具有节奏感的鸟鸣,他们行动了,剁腿、背刺、颜/射,无所不用其极地消灭敌人与无形之中。
俄而,短暂的喧闹之后丛林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刻,大家,都没有了再行动的力气。
“不行,离晚上还有些时间呢,得把尸体搬到不易发现的地方,否则……”马忠有气无力的说着,不一会儿竟然沉沉地睡着了。
“大人,大人!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啊!恐怕一闭眼就没有再次睁开的可能了!”一旁的士卒喘着粗气,还不忘提醒道。“而且,一旦咱们放弃,林大人的牺牲也就毫无意义了!”
“谁,谁告诉你,主子死了的,的啊!”
…清晨,会稽城。
“孙安军从新都战略性的撤退了。”
“自愿殿后以阻击孙权军的林家仁所部,已顺利完成任务。”
“凌统、吕蒙等人收复了南新都的失地,正在归来中。”
“孙安大人回城之时遭到伏击,但这是大人的手段之一,为的就是抓住潜伏在我方的细作。”
“捉拿制造谣言者,正在进行中。”
虽然主创者不在,但是里山的运行状况十分良好,就平息内乱的手段上来说,深得林家仁教导的精髓。一天不到的工夫,所有可能的骚乱尽皆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这里面有几成是真实的,恐怕就连尚香姐本人都不清楚。
林家仁至今没有消息,凌统倒是滞留在了新都,和潘璋一同驱赶南岸的孙权军,不日便可以归来,吕蒙应该还在离林家仁不远的地方,和那支莫名其妙跑出了的部队交战,又或者已经救出了断后部队,此刻已经进入到了南新都……
“大人,现在可以派兵、去救出、主人了么?”颖儿眨巴着大眼睛,跑到了尚香姐面前询问道。
“这个,恐怕还不行,失态已经失控,二哥他已经调动大军顺流而下水陆并进,目的恐怕是直接攻打会稽。”
“可是不去、救他的话,颖儿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主人了?”
“恐怕……会是如此吧。”不仅是你,我也……
“话虽如此,但是放着他见死不救的话……”憋了好半天,终于说话的,是孙霓慧。
“对不起姐姐,这也许就是身为人主的无奈……”
“呵、哼哼,真是无奈呢……”身为姐姐,献小姐是很明白自己这个妹妹的,在她决定要成为君主的那一刻起,不仅抛弃了身为女人的一切,甚至还要抛弃不溶于理智的感情,这无疑是相当残酷的。此刻,在她的心中,只怕是比谁都要难受吧。但孙霓慧还是忍不住说出了略带责怪的话来。
“姐姐,我……”
“对不起,尚香,我是明白的,我明白这个决定有多痛苦……”
颖儿本来是很生气地来质问尚香姐的,本来是想要来骂上几句诸如“你好残忍”的,本来是……然而,此情此景,她还能忍心责怪么?
是啊,这最终还是不得不舍弃掉主人的少女,她才是最重视主人的人啊……无情什么的,又怎会是真实的呢?
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哭泣。
小孩子可以这样释放她的感情,可是尚香姐却不能。
像个母亲一般抚摸着颖儿的长发,尚香姐淡淡的说道:“不呢,我一直相信,他会活下来的!颖儿、姐姐大人,你们也要这么相信才对!”
………死亡这种东西,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会害怕。人性就是如此。
季节已经到了秋冬交替的时候了,满山的冷风毫不吝惜地灌满着每一个角落。
山道的落叶不定地在眼前摇摆,顷刻间又四散开去。
一位女子疾行在山间的小路之上,身后还背有一坨不明所以的东西。
不多时,女子似乎累了,随手那么一丢,将那坨物体扔到了树边,独自坐在另一边,翻出了食物,大朵快颐。
那坨东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哼哼的声音,声音很微弱,听不清楚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