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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蓉问了下我的近况,我无精打采地诉着苦。
累,太累了,工作累,照顾小猴子累,还有经济上的压力。
听完后,杨蓉没有安慰,却训斥道:“当初都告诉过你,不要离婚。结果你没听啊,你自己要逞能啊,弄成现在这副模样怪谁呢?”
她没有说出下面一句话,但我听出来了。
她想说的是——“你活该。”
若是平时,我这暴脾气可能会直接与她呛起来,但是今天我实在是太累了。
我也没有解释什么,解释不通的。
我曾经亲耳听见杨蓉母亲极力劝说她,让她不能离婚,不能便宜那个脏女人。
我想,每个女人的成长环境也注定了她在婚姻中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杨蓉并不是坏人,她只是觉得我走了一条错得过头的路,就如同我觉得她走了一条错得过头的路。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杨蓉继续道:“哎,我前些天又看见董承业了,结果他还是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他打扮得跟高中生似地,还自我剖析说自己十六岁就去当兵了,没读完高中,很向往高中生活,现在刚好可以试试。他还很得意地问我们‘你们知道现在的高中生喜欢玩什么吗?喜欢听什么歌吗?不知道吧?’。我看着简直头疼,哎,他把你和孩子害惨了,可是我看他过得好得很,和那个女孩子吃饭看电影K歌,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个孩子。”
我听了只觉得莫名地烦躁与悲凉,便以信号不好为由挂断了电话。
出了地铁,又挤公交,好不容易回到家,已经浑身是汗,精疲力尽,只想要赶紧回家去躺一会。谁知刚走到小区门口,却看见我妈急匆匆地抱着小猴子往外跑,见到我立马双眼通红,道:“孩子忽然发烧了,烧得可厉害了。”
我心急如焚,忙接过小猴子。
小猴子平时总是很机灵的模样,我一下班就激动地扑过来要我抱。然而今天的小猴子却半眯着眼睛,软软地倒在我怀里,浑身烫得跟火烧似地。
我赶紧去拦出租,然而正是下班时间,等了很久都没空车。好不容易拦到一辆空车,我赶紧冲上去,然而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却从我身后窜出,快我一步上了出租车,直接对着司机报了个地名,接着命令道:“快开车,我要去接人。”
我回过神来,三两步冲上去,对着副驾驶室道:“先生,这车是我招的!”
出租车司机也作证:“没错,是她们先招手的。”
“妈的,是老子先坐上来的。”那男人一看就是混社会的,满嘴脏话,对着司机吼道:“别多事,赶紧开你的车!”
司机见那男的不好惹,只能对我做个抱歉的神色,想要开车。
若是平时,我可能遇见这种人会忍气吞声事后画圈圈诅咒他被爆菊。然而此刻小猴子躺在我怀里烧得连呼吸都弱了,我顿时怒向胆边生,直接将副驾驶车门拉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那高壮男人给生生拽出了车。
那男人估计也没想到我会有这般神力,顿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立马脏话模式大开:“你个臭娘们,你他妈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是不!老子……”
我抱着小猴子,眼睛里燃着火,用平生最大的声音怒吼道:“我孩子现在发烧,必须要去医院,要是你再在这里耽误我送孩子去医院的时间,老娘直接跟你拼命!”
☆、第二章 (6)
估计我的模样跟母夜叉没什么两样,那男人周身瑟缩了下,接着小傲娇地从大鼻孔里哼了一声,道:“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老子让你。”
我懒得和他废话,叫着我妈一同上了车。
儿童医院里简直是人山人海,基本一个孩子的标配就是三个大人加一个卡通氢气球。
我在人群里抱着孩子排队挂号跑上跑下找诊室,好容易找到诊室,又发现诊室外排了一队长龙,我抱着小猴子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我们。之后又去验血,小猴子怕疼,哭得满身是汗,我抱着哄了半天。医生看了结果初步诊断小猴子是口腔疱疹引起的发烧,让打针吃药。我又带着小猴子去做皮试,小猴子又是一番遭罪,哭得撕心裂肺。
好容易待小猴子平息下来,我已经浑身被汗水湿透,精疲力尽。
因为皮试结果要等二十分钟左右,我妈接过小猴子,让我先去洗手间洗把脸。
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我发现基本所有来看病的孩子都被爸爸抱在怀里。不管孩子们的爸爸是高大矮小强壮瘦弱,他们身边的妻子都像是有了主心骨,脸上没有丝毫茫然无措。
平时并不觉得,但到出事时,女人总归是希望有个男人依靠。
这时的我,瞬间明白什么叫孤儿寡母。
折腾一番,此刻已经是深夜,走廊窗外的夜空深邃,这样的黑令人更觉孤苦无依。
在我和小猴子如此煎熬的时刻,董承业呢,他在哪里?是在小女孩的温柔乡里缠&绵?是在狐朋狗友的奉承话里得意洋洋?
进了洗手间,我打开水龙头,用力地将水浇在面颊上。夜里的自来水有些冰凉,扑在皮肤上激起了连串的鸡皮疙瘩子。一不小心,水进了鼻腔,我大声呛咳着,眼泪滚滚流下。
我用呛咳声来掩饰自己的哭泣。
我累了,太累了,浑身疲乏,甚至连呼吸都失去了力气。
工作上的倾轧,照顾孩子的疲乏,经济上的压力全都压在心上,将一颗心压出血水,压成死肉。
在我与董承业的这桩婚姻中,我作为受害者跌入了人生的谷底,而董承业这个犯错者却仍旧逍遥着。
这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离婚的决定产生了怀疑,是不是就像杨蓉所说的,我是个傻子,生生地便宜了第三者与董承业。我是不是应该和杨蓉他们一样,将伤害埋入心底,展开笑容维持着自己貌似完整的家庭?
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不过是个女人,如何用血肉之躯与这个社会对抗。
我想起了自己的境况。我身边的好些同学至今待字闺中,周末约朋友出来逛街K歌,长假时独自出国旅游,无忧无虑,自在逍遥。不过是相同的年龄,我过得却是另一种生活。和她们相比,那差距大得就跟美国对比埃塞俄比亚似地。
曾经的我也是她们中的一员,但却因为错误的婚姻而落到如今的田地。老人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这话再正确没有。我不幸选择了“HARD”模式,从此陷入无尽苦难。
仔细算算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然而展目前望,却如垂垂老妪般再没有未来。
就在这时,从隔壁洗手间里出来一个女人,双眼红肿满面憔悴,她压根没看我,只是自顾自与人通着电话:“就是我一个人送来的啊,小孩在住院呢,医生说要开刀……孩子他爸?那个王八蛋根本没管,说工作忙,让我先来医院照顾着……肯定是和那个贱女人在一起,待会等孩子睡着了我就去捉他们,这次一定要把那个贱女人撕个稀巴烂!”
冰冷的水从下巴滴落,灌入脖子里,激得我直打寒颤。
我瞬间清醒了。
是的,独自带着孩子打拼并不算是最恐怖的。
对我而言,世间最恐怖的事,是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丈夫的身心。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濡湿的发贴在脸颊上,眼圈发黑,嘴唇发白,双颊深陷。
多狼狈,多沧桑,多艰难。
但没有关系,我对自己说,宁真,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斯嘉丽不会绝望,因为她有富饶的红土地。
我也不会绝望,因为我有丰饶的内心。
从洗手间出来后,我抱起小猴子,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单亲妈妈生涯。
连夜照顾小猴子,隔天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接连灌了两杯咖啡才清醒过来。
早晨的公交地铁挤得像罐头,我每次下车时都感觉自己被挤瘦了一大圈,果然是减肥的利方。每次挤完公交就跟大姨妈来临的第二天似地,累得手脚瘫软。我来到电视台,上了电梯,直接闭着眼将脑袋靠在电梯壁上。
正抓紧时间闭目养神,忽然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这么累?昨晚照顾孩子去了?”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发现电梯里除了我还有另一个说熟也不熟说不熟也算是有点熟的人。
于远。
“于总监好!是的是的,昨晚我女儿发烧,我照顾了她一整夜,所以今天精神有些不济,但上班时间绝不会偷懒的。”我这人本性谄媚,每逢遇见领导就跟看见藏獒的小京巴似地,尾巴夹得紧紧的。今天也不例外,一看见于远立马就并拢双&腿,ting直xiong膛,可惜xiong前材料有限,撑死了也只能平波浩瀚,不能波涛汹涌。
于远的双眸盯着电梯楼层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曼声道:“在我看来,工作的事情再重要,也不如孩子重要。”
我泪盈于睫,于远同志真是中国好领导啊!
想起他昨天ting身而出将我救出了赵洁的魔掌,我感动得鼻涕泡泡都冒出来了,忙连声谢道:“上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于远对他的善举轻描淡写,接着嘱咐道:“电视台人事复杂,像赵洁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你不能总是软弱,要有原则,该拒绝的必须拒绝。”
他的话犹如暮鼓晨钟,我听在耳里肃然起敬。
顿了顿,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那个……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这时,电梯刚好到达,他嘴角噙起一抹笑,道:“因为我是雷锋。”
说完也没再理会我的反应,直接步出电梯。
我呆呆地站在电梯里,半晌才回过神来。
嗯,原来于远才是潜在自恋型精神病患者啊。
☆、第二章 (7)
不过托了于远的福,赵洁一时半会mo不清我的底细,也不敢再来刁难我,我在办公室里总算是过了一段平静日子。
告别了咖啡外卖小妹的生涯,我跟着老张认真学习了两个月后,开始独自跑新闻。
我所在的栏目组所制作的节目往高大上了说是立足于本土的民生新闻栏目,往平常了说就是五花八门的猫上树狗爬墙之类的事。
结果运气也忒好了,第一天跑新闻时本来说是去拍失智老人走失的新闻,结果路上恰好就遇见一桩车祸。几位前辈一商量,马上决定就地采访。
出车祸的是一对夫妻,骑着摩托车,在转角处与一辆大货车相撞。两人当场死亡,那男人的头还被碾碎了大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车祸现场。以前韩剧看多了,很天真地以为车祸时人最惨也就是被撞得内出血死亡,外表还是囫囵的,所以那些女主角男主角还能抱着嘴角流着丝鲜红血液的唯美伤者痛哭流涕。然而亲临现场才发现,车祸完全就是一台碾肉机活生生将人碾得血肉模糊肢体残断,那男人的头就像是颗脆弱的南瓜似地被压扁,完全不成人样,里面白白红红的一股脑全流了出来。
我当场就蹲在路边,将早饭的豆腐脑唏哩哗啦全吐了出来。
人摄影师小丁是个刚出社会的大小伙,也没见过这场面,见我吐得欢畅,也忍不住蹲我旁边吐了。
可是没办法,就我一个记者,关键时刻也只能我上。拿瓶矿泉水漱漱口,我开始采访周边的目击群众。旁边就是车祸现场,正是中午气温高,空气里传来浓浓的血腥味,一股股钻入我鼻腔,把我的胃再次搅得七上八下。没辙,又得去吐。
就这样,我一个记者外加小丁一个摄像,两人采访目击群众两句又蹲在路边吐两口,好不容易才将这采访给完成了。
人目击群众本来ting淡定的,可看我和小丁吐这么欢畅,最后结束时也忍不住吐了。
采访完毕,我们赶紧跳上车离开车祸现场。拿出手机照了照,发现自己的脸色比厕纸还白,活脱脱就像是去了半条命。
可是还不能休息,下一则失智老人的新闻还要继续采访。一想到此,简直是生无可恋,就算是吴彦祖脱光了站我面前我也没有动手动脚的心思与力气了。
现在才知道以前自己的工作环境是多么幸福,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整天下课后就坐办公室内批改作业与同事聊天,哪里像如今这样煎熬。
出社会来讨生活,太他妈不容易了,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凝结的啊。
摄影小丁的脸色也很差,青青白白的,像是大病一场。
司机眉头皱成川字:“小丁啊,你还扛得起摄像机不?那玩意可贵着呢,别摔了。”
“扛不起也得扛啊。”小丁有气无力地道:“要工作,要挣钱,要买房。”
小丁有个大学时便开始交往的女友,双方感情深厚,已经谈及婚嫁,但女友父母却要求小丁必须要先买房才能结婚。小丁每天吃馒头啃咸菜,加班加点地工作,就是为了多挣钱早买房好结婚。
我转头无意识地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在这个冰冷的钢筋水泥城市里,人人都有着苦衷,人人都有着梦想。
我也有梦想。
我想要证明给那些当初在离婚时给予我嘲笑的人看: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可以在捍卫女人尊严的同时也活得很好。
有时候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想到这,刚失去的力气忽然又回来了。
我深吸口气,默默告诉自己:宁真啊,你连失婚这种事都熬过来了,熬完之后还没缺胳膊少腿得个精神病什么的,简直就是条女汉子。今后就算是世界末日你也是最后一个嗝屁的,咬着小槽牙去拼搏吧!
这么一打气,之后失智老人的采访也圆满完成。但那天之后,我还是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就梦见车祸现场人脑跟南瓜似地碎了一地,每晚去上厕所时双&腿都吓得直打哆嗦。
但不出半个月我就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又生龙活虎起来。
足以可见,时间是良药。
当然,车祸也不是次次都能遇见,记者工作也能遇见不少趣事。
有一次我们接到电话,说是某小区两大爷打麻将时一言不合吵了起来,我和小丁赶紧跑去采访。去了之后,发现当事人大爷A和大爷B已经双双因为高血压送&入了医院。总不能无功而返啊,我们只能采访身边围观的大爷大妈们。大爷大妈们看见镜头顿时跟打了鸡血似地,七嘴八舌地告诉了我们事情经过:原来大爷A与大爷B是牌友,两人经常凑一起打麻将,今天大爷A手气一直不好,好不容易下了个龙七对的将,就等着一个八条这牌就满得不能再满了。大爷Bmo了张牌,恰好就是八条,没怎么考虑就放在了堂子里,但刚一放下还没松手想到这张牌没在堂子里出现过,马上就拿起来说要打其他的。大爷A等八条等得花儿都谢了,哪里肯让他拿回去,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从麻将吵到年轻时的事,一个说对方年轻时偷了厂里的钢铁出去卖,一个说偷钢铁算什么你年轻时还偷人呢。结果吵着吵着,双双高血压突发被送&入了医院。
这条新闻没什么爆点,我估计着上节目够悬。
谁知就在这时,大爷A和大爷B的媳妇大妈A与大妈B从楼上下来,两人又因为自家老头子的事情吵起来。中国大妈吵架的本领和跳广场舞一样强悍,那些骂句我活了二十七年简直是闻所未闻。基本就是先问候对方八代祖宗,再对对方的子孙的屁股进行罪恶诅咒,最后又用各种动词与生殖器名词进行巧妙组合。每个骂句都是新颖奇妙,我听得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吵到情深处无法自拔,只能开打了。两位大妈都是人中龙凤,顿时扭打在一起,几个大男人都拉不开。最后还是戴着红袖笼的居委会大妈赶到,大吼一句:“再不停下今年的五好家庭都别想评上了!食用油肥皂洗衣粉等奖品也别想领了!”
免费的食用油肥皂洗衣粉在大妈们看来比马尔代夫免费五日游还有吸引力,此话一出,战争立马停止。
因为俩大妈战斗力都颇强,双方受伤不轻,又被双双送&入医院。
这次爆点十足,我和小丁赶紧将影片拿回电视台,因为播出时不能显示脏话,都用“哔”来掩盖,所以到两大妈吵架时,满屏都是“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得人头昏脑涨暗伤滚滚。但和平年代,观众最想看见的也就是大妈们吵架,所以那条新闻受欢迎程度很高。
新闻最后,戴着大红袖笼子的居委会大妈一脸沉痛语重心长地教育着电视机前的老年人,让他们不要为一些小事伤和气,要邻里和睦,共创和&谐社区。
我不禁感慨,这居委会大妈才是最后的人生赢家啊。
当然,除了趣事和惨事,更多的也是辛苦,入伏之后还要每天在大太阳底下奔走,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晒成一块焦炭了。除此之外,偶尔遇见什么大案子,半夜还要被叫醒出去跑新闻。
虽然辛苦,但也充实。
就在我的生活逐渐走上正轨时,董承业也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忽然每周都跑来看孩子,而且表现得ting好,还说一些想要复合的话。
我一直没怎么理会他,他也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