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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前面陡然生出了一座峭壁,像是一座屏风一样,挡住了去路,向两面看去,都看不
到那座山崖的尽头,而前面的骆驼,还在向前飞驰,直到裴思庆看到,匈奴大盗竟然连
人带骑,从一道要到近处才能看到的山缝之中,挤了进去。
裴思庆赶到了山缝之前,勒住了骆驼,那山缝只有几尺宽,仅可供一匹骆驼进去,
隐蔽之极,而且山缝进去不几丈,就转了弯,并看不到山缝里面的情形。
裴思庆不禁大是踌躇,这山缝如此隐蔽,看来是匈奴大盗的秘密巢穴,连别的盗伙
都未必知道,自己是不是追进去?里面有没有埋伏?
他想起了“穷寇莫追”这句话,决定不追进山缝去,他勒著缰绳,在山缝外停了片
刻,只觉得这道山缝,越看越是神秘,像是里面随时可以有千军万马杀出来一样,所以
他不敢久留,回头驰回驼队去。
(裴思庆的这一段遭遇,自然是他浸在自玉浴缸中的时候,向那个侏儒和那八个白
衣女人讲出来的。)
(那八个女人在听裴思庆钗述的时候,极少发问,只顾记录。但是当他说到这里的
时候,有一个白衣女人问:“这座峭壁的正确位置,你记得吗?”)
(裴思庆记得,他把那座峭壁的所在地说了,白衣女人没有再问下去。)
裴思庆在到达驼队遇盗处之前,已有几个人迎了上来,裴思庆和他们相遇,说了情
形,各人也都不赞成他进去,反正这一战,已大是占了上风,匈奴大盗的伤势不论是轻
是重,都不敢再来生事了。
当天晚上,他们在沙漠中扎营,裴思庆的营帐,自然极尽奢华之能事,甚至有舒适
的竹榻,可以供他躺卧,骑了一天的骆驼,铁打的汉子也会感到疲倦,裴思庆喝了一些
酒,感到最大的憾事,是没有女人在身边,那使他有点浮躁不安,又大大喝了一口酒。
然后,当他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他陡然呆住了。
营幕掀开,一个女人低头走了进来,他先看到的是一头蜂蜜一样、闪闪生光鬈曲的
长发。
裴思庆在长安,见过不少来自西方的胡姬,知道西方女子的头发,甚么颜色都有,
甚至有火红色的。那一头美丽的头发,并不能使他震惊,令他吃惊的是,他正渴望有一
个女人,却真的有一个女人,进了他的营幕,那使他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事实。
所以,他只是盯著那女人看,一点也不出声。
那女人低著头进来,一进来之后,就直起了身子,身量极高重 至少裴思庆一生
之中,就没有见过那么高的女人,长安四大院中,也常有来自西方的妓女,也有个子很
高的,可是也不如眼前这一个。
这女人的年纪看来很轻,眼大鼻高,她一进来,萤幕之中,就卷进来了一股扑鼻香
气。
她的衣著,也十分奇特,其实不能算是衣服,只是一幅布,包著她的身体,一双颀
长的大腿,几乎一大半裸露在外。
裴思庆全然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他又大大喝了一口酒,却见那女人来到了竹榻之
前,跪了下来,大眼睛闪动,望定了裴思庆。
裴思庆只觉得在她的目光的逼视之下,整个人像是跌进了火炉一样,“轰”地一声
响,起自脑际,蔓延全身,哪里还理会得这女人是人是妖,是精是怪,一欠身,就拉著
那女人,一起滚跌在竹榻之上,压得那张湘妃竹榻,支格直响。
然而也就在那一刹间,裴思庆却又一下子像是跌进了冰窖之中,遍体生寒。
那女人也被他拥在怀中,压在身下,裴思庆已可以感到她的身体是那么柔软而充满
弹性,必然可以带来极大的欢乐。
可是这一切,却都敌不过眼前那一柄精光闪耀的匕首所带来的恐惧。
裴思庆甚至根本不知道她是甚么时候出手的,只是精光一闪,匕首的尖端,已经抵
在他的眉心之上。虽然在这样近的距离,很难看得清楚这柄匕首的真面目,但是他对兵
刃有丰富的经验,发自匕首锋刃上的寒意和杀气,使他绝对肯定,握著匕首的人,不必
用甚么力道,就可以把那柄匕首,整个插进他的脑袋之中。
营幕之中其实不是很光亮,可是匕首的闪光映著那女人的脸,甚至可以看到她额上
的汗毛,她的眼珠反映著匕首上的寒光,看来怪异之极。裴思庆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
张口叫,因为那女人已完全了上风,他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也可以肯定的是,那女人
在盯著他看,用她那一双闪闪生光的眼睛,盯著他看,甚至根本不眨眼:
裴思庆面对著死亡,可是他毕竟是武林大豪,还是十分镇定,虽然遍体生寒,可是
并没有惊恐的神情,他反盯著那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都没有动,匕首尖仍然抵在裴思庆的眉心,然后,忽然之
间。情形有了变化,那女人闭上了眼睛。
由于那女人的眼睛,在匕首精光的反映之下,看来是如此之明亮,所以当她一闭上
眼睛之后,裴思庆只觉得眼前一黑。在那一刹间,裴思庆心中暗叫了一声:“完了。”
他认为她一定会动手杀人了。
可是又过了一会,他突然感到了一股暖暖的、芳香的气,喷向他的脸上。
他看到那女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手向外一垂,手中的匕首,落到了地上。
裴思庆死里逃生,心中的兴奋,当真是难以形容,他却不先去抢那柄匕首,反倒吸
了一口气,狠狠地去吻那女人的口唇。
接下来发生的事,裴思庆清楚地记得,可是回想起来,却又腾云驾雾一样,他喝了
许多酒,那女人也喝了许多酒,她喝烈酒像是倒水一样。她会讲汉语,告诉他,她的名
字是金月亮,是匈奴大盗的女人。他杀了匈奴大盗,她要报仇,可是下不了手,于是只
好投降,反倒变成了他的女人。不过,她属于沙漠,不能跟他到中土去。那柄匕首是匈
奴大盗在一次行劫之中抢来的,据说是波斯王所用的东西,裴思庆爱不释手,自然也就
为他所有了。
这是一个梦幻一样的奇遇,那个叫金月亮的女人,在这次旅程中,每天晚上,出现
在裴思庆的营帐之中,早上就离去,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裴思庆好几次问她:“白天你
到哪里去了?”
金月亮的回答是:“我属于沙漠,要在沙漠中跟随你们的驼队而不被发觉,太容易
了!”
裴思庆试过,白天在行裎中,一直游目四顾,沙漠中万里平畴,其实根本无可躲藏
之处,可是就是看不到金月亮在甚么地方。
而每当晚上,营帐立起之后不久,她就会像幽灵一样,避过各人的眼睛,掀帐而入
。
一直到出沙漠的前一天,她才向裴思庆告别,等到裴思庆满载而归,回程之上,才
进入沙漠的第一夜,金月亮又掀帐而入!
所以,这一次的西行,对裴思庆来说,简直如同进入了仙境一样。
在回程要走出沙漠的前一天,金月亮又要离去,裴思庆用尽了口舌,要她共往长安
,可是金月亮只是不答应。
等到天快亮,金月亮出了营帐又回来,告诉了裴思庆一番话:“这柄匕首,掳说是
波斯王的东西 是真神赐给波斯王的,真神赐与的时候,曾说这匕首代表了真神的力
量,威力无穷。可是波斯王却在得了匕首之后不久,被罗马人打得大败。”
(我们译读羊皮上的记载到这一部分时,白素忽然问:罗马人大败波斯,这是哪一
年发生的事?”)
(我的回答是:“罗马人和波斯人一直在打仗,输输赢赢,也不知有多少次了!”
)
(温宝裕手脚快,在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历史记年的书来,翻了一翻,道:“波斯被
大食人所灭,是在公元六四一年,嗯,公元六二七年,就是大唐贞观元年,罗马曾大破
波斯。”)
(白素深深叹了一口气:“大抵就在那些年间的事,唉,其实也不算太久,不到一
千四百年!”)
(一千四百年,真的不是很长的时间,可是已经从唐朝到如今,不知经历了多少兴
衰了!)
金月亮在离去之前,继续向裴思庆讲那柄匕首:“波斯王认为真神不会骗他,匕首
上一定有著强大的力量,只是他不懂得发挥而已,所以他召集了许多智者,一起来研究
,可是一点也研究不出,波斯王这才派特使,把匕首送到中土来,看看中土是不是有甚
么聪明才智之士,可以参透真神的旨意。可是匕首没能到中土,就落入了匈奴大盗的手
中。”
金月亮临别依依:“这匕首一定是宝物,所以最好别轻易给人看到。”
裴思庆万般无奈,看著金月亮离去,那柄匕首自然成了他最宝爱的物件,谁也不让
看,连柔娘都没有看到过。
裴思庆在第二年,急急筹备第二次西行,可是进入沙漠之后,金月亮却并没有再出
现。裴思庆自然失望之极 金月亮成了他记忆中最美丽的部分。
当裴思庆讲完了他得到那柄匕首的经过之后,又发生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裴思庆
把这件事,记得十分详细。
在羊皮上的草书,裴思庆在他和金月亮之间的缠绵上,如了许多批注,可是这些批
注,大都“儿童不宜”,所以全略去了。
第九部:一桩唐代人和现代人都难以明白的事
那八个白衣女人,对于裴思庆的叙述,似乎表示了满意,裴思庆那时,仍然一动都
不能动,身子也仍然浸在清凉的液体之中,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情形,但既然十分舒
服,他也没有提出要改善。
这时,八个白衣女人之一,站了起来,双手捧著一个玉盘,来到了裴思庆的旁边,
把玉盘略侧,方便裴思庆看到玉盘中放的东西,就是那柄匕首和鞘,匕首放在鞘的旁边
。
那女人问:“就是这一柄,金月亮说真神赐给波斯王的,就是这一柄?”
裴思庆大声答:“是!”
他自然绝对可以肯定,因为这柄匕首长时间在他的身边,他不会认错。
那白衣女人退了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事,裴思庆在记述之中,认为怪异到了难以想
像的地步。我们看了他的记载,也觉得事情十分怪异。唐朝人和现代人的想法一样,自
然是事情的本身,实在太叫人猜不透是甚么性质之故。
温宝裕的意见是:“这家伙在胡说八道。”
胡说十分沉著:“他没有理由胡说,那是他亲身的经历,他不明白,所以记了下来
,记得还十分详尽。”
温宝裕又咕噜了几句,我和白素也是满腹狐疑,不知道裴思庆的遭遇之中,何以会
出现这样的局面。
以下,就是裴思庆确认了玉盘中的匕首,就是金月亮给他的那柄之后,两个白衣女
人,走了出去,在那片刻之间,没有人说话,十分寂静。裴思庆想问,自己甚么时候可
以开始行动,就看到那两个白衣女人又走了回来,两人合力抬著一只相当大的玉箱子,
长方形,看来像是玉雕成的棺材。
裴思庆这时,心中不禁有点发毛,这种长方形的箱子令人联想到棺材,又叫人害怕
,是不是会把他放进去。虽然一眼就可以看出,那片一整块的大白玉,名贵之极,但如
果真是棺材,再名贵也不是好现象。
两个白衣女人把玉箱子抬到了裴思庆的面前,却把箱子,竖了起来,转了一转,裴
思庆这才看到,箱子的上面,没有盖子 刚才抬过来的时候,裴思庆躺著不能动,没
有看到箱子的上面。
箱子之中,躺著的是 不,箱子竖了起来,在箱子中的人,看来也像是站直了一
样,那人不是别人,竟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金月亮。
裴思庆实在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他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金月亮。金月亮闭著眼,一
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她全身赤裸,丰乳凫臀,蜂腰长腿,活色生香,裴思庆仍
然可以感到她的肌肤润滑和富于弹性。
可是随即,裴思庆却感到了十分惊恐 他是一个武学名家,对人的生死,可以立
下判断。金月亮在长箱子之中,一动也不动,胸口也不起伏,毫无呼吸的迹象,看来已
经死了。
而更令裴思庆感到金月亮已死的是,那玉箱子的一面,并不是没有盖子,而是有盖
子的,只不过盖子是透明的,透明度十分高,不是仔细看,觉察不出来。
裴思庆虽然是豪富,可是他也未曾见过那么大幅完整无瑕的水晶。
(胡说和温宝裕又有了小小的争执。温宝裕:“不是水晶,是玻璃!”)
(胡说道:“唐朝,哪有玻璃?”)
(温宝裕“嘿”地一声:“玻璃有三四千年的历史了,古埃及人就会造玻璃!”)
(胡说道:“你看看记载,那么大幅的玻璃,古时候可造不出来。”)
(温宝裕和胡说,都向我望来,我也十分疑惑:“我以为这种方便凭吊者瞻仰遗容
的棺材,是近代才有的,出现在唐朝,真不可思议!”)
(白素道:“而且是出现在沙漠的一个神秘的国度之中,更怪。”)
(讨论或争执,并没有结果。)
裴思庆绝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看到金月亮,所以他的错愕,无以复加,他想问
金月亮是死是活,可是喉间除了发出一阵怪声之外,甚么话也讲不出来。
这时,在金月亮躺著的玉箱子之旁的两个白衣女人,其中一个问:“你认识她?”
裴思庆想点头,才想起自己不能动,他挣扎了一会,才道:“是。”
那白衣女人又问:“她自称名字是金月亮?就是她给你那柄匕首的?”
白衣女人问得不是很客气,可是裴思庆实在觉得太奇怪,也不及去计较甚么了,白
衣女人问一句,他就答一声“是。”
他还是想问金月亮是生是死,可是那白衣女人问得十分怪,不让他有发问的机会。
白衣女人又问:“她有说自己住在甚么地方?”
裴思庆怔了一怔:“她……从来没有说起过。”
他在这样说了之后,想起金月亮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曾说她自己是匈奴大盗的女人
,而匈奴大盗在受创之后,由骆驼负著,奔进了一处峭壁的山缝之中,那地方有可能就
是匈奴大盗和金月亮的住所。
裴思庆把想到的这一点说了,那两个白衣女人像是对裴思庆的推测相当满意。
她们又准备把那玉箱子抬起来,就在那一刹间,裴思庆看清楚了一点,使他发出了
一下惊呼声,也使他知道,金月亮死了!
那两个白衣女人在要抬起玉箱子来的时候,先把玉箱子侧了一侧,在玉箱子之中的
金月亮,当箱子竖立著的时候,她看来像是站在箱子之中,两边还有些空间,那么,在
箱子侧向一边的时候,她的身子也应该侧向一边才是。
可是,金月亮的身子,却一动也没有动过,仍然在箱子的中间。而在箱子略侧之际
,裴思庆又看到了箱子之中,有一种闪亮的光芒,那才使他惊呼 他起先以为那玉箱
子有一个水晶的盖子,这时,他才知道,玉箱子所盛载的,是一整块透明的水晶,而金
月亮整个人,是被紧紧嵌在水晶之中的!
裴思庆不明自何以一个人可以被嵌进了水晶之中,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甚么人,
如果被嵌进了水晶之中,那么当然不会再是一个活人。
他在玉箱子被那两个白衣女人抬起之前,盯著看,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也一点
都没有发现那块大水晶有甚么拼凑过的痕迹。
裴思庆对这种怪现象,一定曾作过长时间的思考,所以有他的猜度。他的猜度是,
一块大水晶,自背面雕琢出了一个和金月亮人一样大小,人形的凹槽,然后把金月亮放
进去,再把水晶放进玉箱子之中。
至于为甚么要这样对付金月亮,裴思庆也有了他自己的设想:如此处置,得以保持
尸体不腐乎?乍见之际,栩栩如生,故难辨生死也。
(在这时候,又有了讨论。我先发表意见:“这样处理尸体的方式,奇特之极。可
是除非是水晶和身体之间一点空间也没有,不然还是不能达到保存身体之目的。”)
(白素皱著眉不出声,我望向温宝裕,温宝裕也皱著眉,道:“这种情形,只令我
想起琥珀 透明的而内中有小昆虫的琥珀。”)
(我知道他指的是哪一种琥珀。琥珀是由树脂形成的,当树脂渗出树干时,如果恰
好有小昆虫被树脂裹了进去,那么,若干万年之后,形成了琥珀,小昆虫也就一直留在
里面,还是若干万年之前的样子。)
(也有“人造琥珀”的工艺品,把甲虫或是金鱼,压进透明的塑料之中制成。)
(温宝裕说金月亮的那种情形,使他联想到了琥珀,但我却更想到了那种工艺品。
)
(我把我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各人都骇然:“当时哪里有这种技术!”)
(事情真的极怪,一个唐朝人不明白,我们几个现代人,也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