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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回自己的东西退了房后便急匆匆赶回了元都。
帝都第一人民医院。
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已让江润分外疲惫,她停好车便直奔伊宝夜所在的病房。
伊宝夜已经出院了,这个时候正在芮泽敛的贵宾病房里给他削苹果,整层楼只住着一个芮泽敛,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守在门口,每人身上都配置了枪,一时间煞气逼得连医生护士都不敢靠近。
偏偏江润要硬闯。
“闪开。”江润不客气道。
那保镖却是丝毫不让:“任何人不得靠近,小姐请您立即离开这里。”
“让她进来吧。”里面传来芮泽敛淡漠的声音。
“是,”保镖应声道,“小姐,请将您的物品放在外面,我们会替您保管。”
“你们别管了,让她直接进来。”芮泽敛微有不耐烦。
保镖乖乖退开,江润在进门的瞬间拉起一副笑脸。
“小润你怎么来了?”病房中的芮泽敛撑起身体要坐起来,伊宝夜连忙扶着他:“你慢些。”
江润笑着看准姐夫,把买的水果放在桌上:“当然是来看姐夫你了。”
她还记得七年前陪苏沅追芮泽敛的时候他还是一头微长张扬的亚麻色头发,如今却已染回了黑色,后来作为伊宝夜男友芮泽敛第一次拜访伊宝夜家时又见到了江润,两人当时虽有惊讶却默契地没有说破之前就认识的事。
伊宝夜和江润关系并不亲密,但也没有多大矛盾,此时看到江润进来,也给她搬来椅子,问道:“你看起来很累啊?”
“刚从济安回来,赶稿子呢。”江润耸耸肩。
“女孩子也要注意身体,就算当记者也不能太拼命。”芮泽敛道。
“知道啦,姐夫。”她作了个夸张笑的表情,“对了,能不能把姐姐借给我几分钟?”
芮泽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们姐妹有什么就到外边说罢,我也不作打扰了。”
“你要说什么?”伊宝夜跟着江润走进一间空病房,见她掩上门,不由奇怪地问。
“你还在装么,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江润转过身来,笑意顿时无影无踪。
“我不明白。”伊宝夜脸色惨白,避开她灼人的视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着便要朝外走。
江润反身把门压住,冷笑一声看着她:“苏沅,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吧?”
“我记不清了。”伊宝夜摇摇头。
江润面无表情地拿出了手枪,放在伊宝夜面前:“要不要我帮你记起来?”
伊宝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姐姐!”
“七年前,逃亡两个月的苏沅到我们家里,求我给她避难,而你却不由分说地报了警,我们是让她被抓的罪魁祸首。”江润紧紧地盯着她,从她蒙着水光的漂亮的眸子里看到了无措与恐惧,“你看到了吧,现在她回来了。”
“是她罪有应得……是她罪有应得……”伊宝夜喃喃地重复道,“这不关我的事,本来就不关我的事!”
“但你不知道吧,苏沅是被冤枉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江润扯出一丝惨笑,“那天晚上要不是我,你恐怕早就死无全尸了,我的好姐姐,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好自为之。”
说着她把那西格玛手枪塞到伊宝夜手里:“这个你拿着,说不定哪天就会用上。”
“你……你要做什么……”伊宝夜看着她,不安在心底疯狂滋生。
从第一次见到江润,她就不喜欢这个妹妹。
也许是她逆来顺受久了,见到这个看上去乖巧实际上却反叛的女孩,心里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仿佛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一直在酝酿着,要将周围的人都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做了错事,自然要偿还,”江润轻轻道,“不管当初是什么势力在作祟,我都会查明真相,还苏沅一个清白。”
☆、江润的英雄情结与闯祸并存
“喂,请问是绥汤医院吗?我想问一下赵统诚先生的境况……嗯嗯,我是他远房亲戚,请问什么时候能去探望?不行?有攻击性?时间不会太长的,我有身份证明……”
“叮铃铃——”
座机电话响了起来,正在死缠烂打传说中坚如监狱的精神病医院的江润顿时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喂?”她用仅空着的右手拿起电话。
“江润!”那头传来周复暴怒的声音,“你怎么回事?手机一直占线!”
“不好意思我还在忙,”江润连忙道,说罢又转头对手机说,“你们把人关了七年,还不准亲戚去探望,这是什么意思?攻击性?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赵统诚攻击过人?!”
“江润,我现在正式通知你——”
“上头的指示?我管你们什么来头,小心我曝光你们医院——主编大人,您有何贵干啊?”她换上一副谄媚的语调。
周复忽然疑惑地问:“你在跟谁打电话?是不是又在多管闲事了?”
他对这个手下一直不放心,新闻界的老狐狸本能地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机感。
“没有啦。”江润怪笑两声,正要再接再厉同绥汤医院继续理论一番,却发现对方已然挂上了电话。
她强忍住砸掉手机的冲动,重重地哼了一声,心里把绥汤医院领导骂了个遍。
“江小姐,”周复换上了一种分外严肃的语气,看来这位脾气暴躁的主编已经失去了耐心,“我在此通知你,你被掉到了娱乐部。”
江润愣了两秒。
“我——主编你搞错了吧?我一直呆在社会新闻的啊。”
“娱乐部有记者辞职了,你顶替他,下周一来上班,在之前先把那个记者未完的事完成,具体情况我一会儿发邮件给你。”
“喂喂,我做不来娱记啊!”周复没有理会江润的哀嚎,斩钉截铁地挂断了电话。
她放下听筒时还在发愣。
这是怎么回事?主编就这样把她调走了?明明在宋年昌案之前他还对她十分满意的。
江润恍恍惚惚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到自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里面是关于当红偶像歌手林霄玖是断背的新闻,还有一封邀请函,是林霄玖召开的新闻发布会邀请,地点是十三号会所二楼。
就在今晚七点半。
“无聊。”江润以头磕桌。
等等——
她忽然有了精神,再把邀请函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目光停在“十三号会所”上。
十三号会所是整个元都最有名的私人会所,却不是连锁,建造至今已有半个多世纪,一般来说“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而其老板却反其道而行,关于十三号会所种种诡异的传说比如闹鬼什么的一直未曾休止,而十三号会所那从未被曝光的神秘老板更能引起世人的好奇。
不过江润这种既没钱也没有时间的普通人,之前自然是没有机会进十三号会所。
江润准备好照相机,录音器,还有本子之类的,然后化了点淡妆遮住自己的黑眼圈,再看时钟,已经过了六点,她吃了几口泡面,便套上外套出了门,乘上地铁,再挤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终于到了十三号会所,外面停了很多媒体的车辆,门口有保安一个一个检查记者证。
江润轻轻松松地进入了会所,立即有穿着工作服的小姐迎上来笑问道:“请问是来参加记者招待会的吗?”
江润点点头,小姐飞快地扫了一眼江润鼓鼓囊囊的背包,温声道:“请随我来。”
走上二楼,整个十三号会所内部布置是暗金色,透着一股无法言明的神秘高贵的气息,她站在两扇半阖的大门前,礼仪小姐推开门:“江小姐,到了。”
“谢谢。”江润转过头礼貌回道,眼角的余光却猛然撇到楼梯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往三楼走。
——是她!
江润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跳了起来,飞步朝楼梯冲去!
“哎哎,江小姐!”礼仪小姐连忙阻拦,而她却已跑了老远,冲向三楼。
“苏沅!”江润放开嗓子喊道。
那个黑衣女子顿了顿,便如没听见似的继续往上走,江润刚上三楼,便要跟着苏沅跑向四楼,这时却冒出两个身高一米九大汉架住了她。
“干什么!放开我!”江润乱踢乱蹬,疯了一般挣扎。
“小姐,请回您应该呆的地方。”大汉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
眼看那抹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她怒声吼道:“苏沅!我知道是你!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回来!给我回来——你们他妈的快放开我!”
江润被扔出了十三号会所。
东西散落了一地,近万蜀金的照相机上,镜头也掉了下来。
门外还在排队等待进入的记者皆是吓了一跳,一个大汉将先前挣扎时江润落下的记者证扔在了她的脸上:“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苏沅走进五楼的一处普通的包间。
里面有一群拿着突击步枪的黑衣男人,包间最里面的昏暗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恭候大驾多时。”
苏沅从容地坐在了沙发上,与男人面对面。
待适应光线后,她看清了里面人的模样。
那是个脸色惨白的男人,气质有些阴柔,乍一看会让人联想起活在黑暗中的吸血鬼。
男人头发很长,用了一根银色丝带松松垮垮地扎起,他的眼睛是透明的琥珀色,薄唇噙着习惯性的笑容,却让人感觉被毒蛇盯住了一般。
“闵老板,久仰大名。”苏沅收回探究的目光,淡淡道。
“苏小姐难得来一趟,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男人意味深长道。
“不过是无关的人,随老板处理了。”苏沅笑了笑,“闵老板,你尽开口说正事吧。”
男人挥退了所有的保镖,房间里只余他们两人,这才款款道:“我要一份R基因。”
苏沅顿时眯起了眼睛:“闵仲谙,你野心不小。”
“只要你给我,你复仇的事,我可以帮忙,”男人道,“对付芮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身后还有联合调查部。”
“这是我的事,你莫要多管。”苏沅面色一寒,“且说R基因我没有,就算我有也不会给你。”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欲往外走。
闵仲谙面无表情道:“门外面可是我的人,苏沅,你想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就让你的蠢货手下试试,看能不能拦住我。”她丝毫不让,“我这辈子,最讨厌人威胁。”
“威胁不了你,我总能威胁得了她吧。”他发出一声冷笑,“那个女人还在外面呢,你看看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我手下的子弹快。”
“我说过了,”苏沅一字一顿道,“随老板处理。”
闵仲谙轻笑一声,拿出对讲机:“七号,杀了——”
“碰!”
随着一个巨大的声音爆开,苏沅猛地扑在男人的身上,拿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到他的脸上,她使了全部的力气,甚至将烟灰缸杂碎,他也只是留了点鼻血。
一瞬间,男人已把苏沅反手摔到地上,抄起红木茶几狠狠扔到她的身上,茶几应声碎裂,也只是撞断了苏沅的鼻梁。
苏沅大笑了起来,摸到扭曲的鼻子,啪的一声将鼻子扳正:“枉你比我多活了八十多年,实力也不过如此。”
说着,她如想到什么似的弯起嘴角嘲弄道:“早闻十三号会所老板是个痴心汉子,这么急着要R基因不会是为了你的老太婆女友吧?”
下一刻她已被闵仲谙按在了墙上,他的手用力掐着她的脖子。
沉默中响起了“噼啪”的骨头断裂声。
“看到我的时候你最好放尊敬一些,”他嘶声道,“我和独行者一样年长……”
“我只忠于阿尔法。”苏沅艰难道,无惧地盯着他的瞳孔。
“下次再见到你的阿尔法的时候,可要提醒她一句,早点把R基因给我,我没有很多耐心,”闵仲谙俯身在她耳边轻轻道,“否则她的敌人可就不止蒙达纳那位了。”
江润站在十三号会所前。
她试着硬闯过好几次,都被人轰了出来。
寒风中,她浑身冰冷,僵硬如雕塑,来来往往路过的人无一不是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最后连记者会都散场了,会所门前重新变得空旷。
江润看了看表,已是十点半,这几个小时却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难堪与羞辱早已淡了下去,她好像抛弃了所有的颜面。
“阿嚏!”她打了个喷嚏,浑身一个机灵,麻木的身体总算有了刺骨的感觉。
忽然一张面巾递了上来,江润抬起头,看见一个陌生的高个子年轻人正站在她面前。
年轻人的头发是张扬的墨绿色,发丝在寒风中飞舞着。
“女孩子深夜一个人呆在外边是很危险的。”他拍了拍她的脑袋,便径直朝前走去。
江润怔了怔,也许是冻得时间长了,她的眼睛有点发红。
算了,也许那个人真的不是苏沅,她是要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
就算是又怎样,即使见了面,她除了“对不起”还有什么能说的?
江润打车回了家,也许是疲惫至极,一连几日的劳累使她倒头便睡,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六点。
她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有五个未接电话,一个是伊向东打来的,一个是伊宝夜打来的,一个是艾彩打来的,剩下两个是李涵景的。
江润穿上棉衣,走进厨房刚要煮点粥喝,那厢里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李涵景来电。
“喂?”
“你很忙吗?”李涵景道。
江润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就放着几罐生啤:“不忙,我一直在睡觉。”
“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呆了呆,有些尴尬道:“呃,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那伊小姐,能赏个脸吗,”李涵景笑了笑,“参加我的生日party?”
“哦哦,”江润含糊不清地答应了。
“我就在你楼下,等你下来哦。”
“什么?”江润吓了一跳,连忙跑到阳台上去,正好看见李涵景倚在银灰色的车旁,他身着黑色西装,俊美得好像暗夜中的妖魔,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方向。
饶是她再淡定,此时也不禁脸颊发烫起来。
江润硬是逼自己在十五分钟内梳好头换上小礼服才有些忸怩地下了楼。
“你速度倒挺快的。”李涵景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他绅士地拉开车门,“上车吧,公主。”
她窘得差点撞上车门。
到了现场,江润才知道这个生日party是多么浩大。
李涵景把地点设在了郊区的庄园,外面停满了跑车和加长房车,里面则是人来人往,江润素颜出席,简直比那些女仆还要寒酸。刚进入辉煌如宫殿的别墅,便有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推着轮椅笑着与李涵景打招呼。
让江润吃惊的不是那位少将,而是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大约六十多岁的样子,头发黑白交杂,脸颊还是非常红润的,看上去精神奕奕。
他竟然是罗什,蜀国参议院议长罗什!
“罗先生,您身体好多了吧?”李涵景恭恭敬敬关心道。
“好多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硬朗着呢。”老人大笑两声,声音洪亮而有力,“转眼间你这混小子都二十七了啊,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就把这个送你吧。”
那军服少将应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李涵景。
“别看这块表有些破了,”老人道,“这可是我的祖父,抗战功臣五星上将罗战一直带着的表呢,也算是半个古董了。”
“多谢罗老前辈。”李涵景连连感激道。
带老人身影离去,江润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
“是罗什啊——”她瞪着李涵景,“你们居然认识……”
“他和我爸爸认识,从小就看着我长大。”李涵景不以为意。
江润暗自腹诽:“这就是传说中的官商勾结……”
接下来李涵景又把江润介绍给他的几位发小。
她原以为他的朋友多是纨绔子弟,结果这么一看貌似都是站在社会金字塔顶尖的精英,有头有脸的正派人士,其中一两个都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开了投资公司,才聊到一半就接到电话说公司出了问题,连水都没喝便匆匆走了。
有一位肚腩已经显露出来的发小笑着打趣李涵景:“这么正式介绍,是不是你小子的女朋友啊?”
“你委婉点,”李涵景作恼羞状,“会把人家吓跑
的。”
众人大笑起来:“你这就是默认了哦。”
这么下来,江润只觉得脸颊都笑僵了。
和李涵景走到天台上,他拿出一杯酒递给她,明黄色的液体晶莹剔透,从里面仿佛能看见星光的倒影。
“谢谢。”江润接过酒,倚着栏杆一口饮尽。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他站到她身边,凭栏眺望脚底灯火辉煌的摸样,宾客往来不绝,除了一些必要的花瓶和高级皮条客,更多的是商界青年才俊,趁着宴会相互结交。
“只是有些不太习惯。”她耸耸肩,不置可否。
李涵景静静地盯着她,眸光沉黯,江润恍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