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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击中，甚至不知道自己瞄准的是不是碎星者，这只是他在绝望中的一次疯狂的赌博，输了会战死，赢了则能够看到胜利的希望。这样的豪赌，在这些天里他已经记不得做过多少次，在他的战斗机上悬挂的玫瑰五角星中几乎一半都是因为他特有的疯狂而赢得的。
他知道自己的运气一直很好，仿佛受到了天神的保佑，但是他不知道这个天神什么时候会放弃祝福。“他已经保佑了我太久，也许他也会感到疲惫吧。”萧梦楼默默地想。
机窗周围蛛网战斗机和口香糖战斗机的残骸无助地飘浮着。敌人已经彻底断绝了他赖以和碎星者周旋的所有手段。火控开关黯然无光，一半的仪表盘都在闪烁着蓝光。萧梦楼将身子倾靠在驾驶座上：“无论愿不愿意，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招，剩下的只有驾驶战斗机撞击敌人的碎星者，将自己的血溅到敌人的脸上。如果这能够让他们做上几晚噩梦的话。”
面前的光焰幻化为滔天的火光，橘红色的爆炸闪光铺天盖地。萧梦楼看到一只残破的机械手从爆炸中翻滚着飞了出来，轻轻撞击在他的机窗玻璃上，然后缓缓地飘开。他知道，自己的打中了：正中红心。一架碎星者被反物质弹连续击中，卷入了爆炸的泥潭。
在他面前的碎星者群仿佛被他突然间的强大爆发力所震慑住了，它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应该进攻还是应该逃窜。
“不会吧，我竟然这么幸运？”萧梦楼从驾驶座上猛地弹起来，用手抓住操纵杆。
就在这时，耳机中一阵欢快的声音连珠炮般传来。
“中！”
“中！”
“中！”
奥克雷，塞斯和林鹏的声音充满了欢喜和振奋。
随着他们的声音，其他敢死队员兴奋的欢呼声也次第传来。
“打中了，指挥官！我的第二架！”
“我的天啊，我成功了，我的第一架！”
“击中目标，击中目标！”
“…………”
萧梦楼紧张地操纵着千疮百孔的战机在面前的碎星者群上方轻飘飘地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接着突然加速上升一下子升入了遥不可及的顶空，接着飞速俯冲，从碎星者群的边缘一个回旋重新回到了他们的正前方。
随着他的回归，脱离了战斗的敢死队员们纷纷聚集到他的周围，将他们残存的战斗机学着他的样子摆开了一个充满挑衅性的雁翅阵。
“指挥官，这样行吗？”奥克雷紧张地问道。
“大家一起向前冲锋。”萧梦楼厉声道。
“这行吗？我们现在比他们整整少了一倍的人数。”塞斯颤抖着低声道。
“我相信萧总！”刚刚被萧梦楼救了一命的林鹏此刻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勇猛，他勉强抑制着自己的颤抖，咬牙推动了操纵杆，跟上了萧梦楼向前疾冲的战机。
奥克雷，塞斯尾随其后也勇敢地加入了冲锋的行列，其他幸存的敢死队员们纷纷开动了推进器。太空中的雁翅阵以一种勇往无前的姿态朝着面前的敌人包裹而来。
一架碎星者突然起动了翅膀推进器，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朝着后方急速退去，紧接着另外一架碎星者也突然间掉头飞走了，然后是第三架，第四架……整个碎星者组成的锋线在地球人的冲击下土崩瓦解，所有的碎星者战士都再也顾不上自己的颜面，再也不管自己友军的死活，朝着宇宙深处仓皇逃窜，仿佛看到了索命无常。
“耶！！！”敢死队员们狂喜地欢呼了起来。
萧梦楼在第一时间接通了和神鹞集群的联线：“若彤，我们成功了，碎星者集群被我们击退，立刻发起总攻，立刻发起总攻！”
“总攻已经开始！梦楼，干得漂亮！”于若彤的话语中充满了赞赏。
“兄弟们，不要被第三集群的家伙比下去，跟我去干掉敌人的太空母舰！”帅超群的豪言壮语突然在频道中响起。
他的话引起了神鹞集群所有联邦战士的激情回应，战士们大声怪叫着，操纵着神鹞战斗机在空中作着足以媲美海燕机的精彩动作，朝着敌军缓缓后退的阵线冲杀过去。
“我们还剩多少人？”萧梦楼关闭了和神鹞集群的联系，开通了敢死队通话频道。
“萧总，我们还剩十八人，但是保证完成任务！”林鹏坚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第十二章 瓦伦泰的下落
“第一远征军支撑不住了？！”这个噩耗让暗翼联邦指挥部中的所有人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立刻核实情报。”惟一能够勉强保持镇静的冥望师朝光叶逊扬了扬下巴。
光叶逊立刻接通了情报科，再次复查了一遍情报：“报告元帅阁下，敌人突然在阳关方向出现了一支新作战系统所组成的精锐部队，他们把协助第一远征军作战的第三碎星者中队彻底击垮了，他们完全退出了战斗，致使第一远征军面对敌军太空格斗机的绞杀没有应对的办法。”
“阳关方面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支强大的队伍？第三碎星者中队拥有五十架碎星者，要击垮他们需要整个银河系的部队。”星斯洛惊呼道。
“难道复古联盟……”图兰佐胆战心惊地猜测着。
“他们还早呢！”冥望师一指三维作战星图，“回放作战录像，我要从头看起。”
天城从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就遭受到了暗翼联邦第二远征军强大火力的洗礼。仍然保持完整的天城壁垒在战斗进行到两个小时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不到六成。白魔鬼率领的地球军第三集群新作战系统部队和暗翼联邦派到天城上空的上百架碎星者舍死忘生地激战。白魔鬼虽然不像以往那样不断刷新碎星者的伤亡人数，但是它旁若无人地在战场上左冲右突，以无比的勇猛和自信迫使着暗翼联邦各个碎星者兵团纷纷后退，无法发挥出有效的战力。在他独立支撑之下，地球火星舰队和新作战系统密切配合，抗住了暗翼联邦强猛绝伦的火力，苦苦等待着阳关方面的接应。
而阳关方面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已经精英尽出。两组神鹞集群轮番上阵，四支驱逐舰突击集群配合太空格斗机凶猛冲击着第一远征军重重叠叠的阵线。但是他们的猛烈攻击被五十架碎星者组成的强大战力化为无形，就像这几天来任何一场交战一样。但是就在战场局势渐趋明朗的时刻，五十架冲过火线的海燕机终于引起了冥望师的注意。
“那是什么？他们什么时候到那里的！立刻回放！”冥望师不顾仪态地大声吼道。
指挥室中的参谋们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元帅如此激动，吓得纷纷站起身，聚集在三维播放器面前手忙脚乱地摆弄。
录像被后退到战斗开始的瞬间，冥望师沉声道：“聚焦这五十架战斗机，快进。”
“是！”负责播放的参谋官将这几十架战斗机的图像锁定住，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快放着录像。跟随着这几十架战斗机在战场上的行进路线，直到它们和阳关部队母舰上起飞的限制机会合一处，开始和碎星者作战，指挥室中每一个参谋都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哑口无言。
这些地球战机所做到的壮举让他们难以置信。
“光叶逊副参谋长，你有什么想法。”冥望师沉默了半晌终于沉声问道。
光叶逊过了足有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元帅的问话，他仓促地咳嗽了一声，用沙哑的嗓音道：“我想地球人组成了一支精锐部队。一支……一支不可思议的精锐部队。他们选拔出了最优秀的驾驶员，用他们组成了这支敢死队。这支队伍冲过了天城的封锁线，摆脱了碎星者巡逻队的阻截，冲过了第一远征军的封锁线，来到阳关的一侧。他们所谓的干扰机是从阳关敌军母舰的上起飞的。他们依靠这些干扰机形成了新作战系统，开始和碎星者第三中队对决。事实上，我认为他们使用了镜像法进行作战，每个人被分配了一个敌人。当然，刚开始效果并不好，他们中有多人战死。但是……战局从这架战斗机的抢眼表现开始发生变化。”
光叶逊指了一下录像上萧梦楼驾驶的海燕战斗机。
“元帅阁下，你可以看见，他只用了一分钟就击落第一架碎星者。接着，他配合队友击落了另一架。但是，这并不是他最后的表演，他曾经以一个人单独对抗多达六架的碎星者。可以这么说，如果他没有这么做，这场地球人和碎星者的对决已经提前结束，因为当时第三中队已经击落了近十架地球人主力战斗机。但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他做到了，他不可思议地击毁了另外两架碎星者，而且成功地两次利用干扰机躲开了其他碎星者战士的进攻。并在数个碎星者的围堵中，难以置信地击毁了其中一架碎星者。这个时候，我们的碎星者战士因为他的表现而产生了白魔鬼效应。也就是对地球人的一种近乎宗教形式的畏惧。当然，在这之后，连续数架碎星者被出人意料的击落更加重了这种白魔鬼效应。最后演化成一场大溃退。”
“他……就像那个白魔鬼。”星斯洛喃喃地说。
“你是说，地球人现在有了第二个白魔鬼？”图兰佐睁大了眼睛问道。
“或者……”冥望师沉思了片刻，“驾驶这架战斗机的才是真正的白魔鬼，而在天城前线的则只不过是伪装者。”
“元帅，现在战士们士气低迷，我认为应该命令庭明翰少将用尽一切办法击毁天城的白魔鬼战机，令士兵们重新振作。”光叶逊道。
“嗯，照你说得去做，同时命令第三中队立刻在第二远征军旗舰修整，重新投入战斗，阻截阳关部队。”冥望师叹息了一声，沉声道。
“是！”
暗翼联邦第一远征军封锁线的中枢——天翼神一号太空母舰着火燃烧。这艘超级太空母舰本来应该作为暗翼联邦军队的指挥部。但是三军统帅冥望师认为这艘主要用于碎星者供给维护以及远程火力威慑的庞然巨舰在前线所能起到的作用更加重要。于是，他将这艘整个暗翼远征军中最强大的战舰调到了前线。
这艘空中战神在这些天的战斗中的确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强大的远程火炮和排炮轰击让地球军队损失惨重。但是，自从碎星者第三中队被突然出现的地球精兵打散之后，天翼神一号也结束了它所向无敌的岁月。在地球神鹞集群的凶猛冲击之下，布防在它周围的巡洋舰和驱逐舰防卫集群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当帅超群驾驶着神鹞突击机勇猛地穿过它的能量罩，将十五发反物质弹天女散花一般丢到巨舰甲板上的时候，连天的火光吞没了整个天翼神一号船体上方所有的角落。
在这样的冲击下，即使装甲坚硬的天翼神一号也无法再承受下去，它终于在空中打了一个转身，灰溜溜地朝着后方逃逸。随着它的离开战场，第一远征军面对阳关长达两天的封锁终于宣告破产。
经过长达六个小时的激烈战斗，阳关方面的地球军终于在萧梦楼等人的引领下冲入了天城上空。
“章鱼老大，我们回来了，我们成功了！”刚刚看到天城壁垒的灯火，忍受不住兴奋之情的林鹏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开通话频道高声吼道。
但是通话频道中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回音。
“瓦伦泰，立刻报告战况！”感到事情不妙的萧梦楼立刻开口命令道。
“瓦伦泰，你没事吧？”奥克雷焦急地问道。
“瓦伦泰，你在哪儿？”塞斯也感到大事不好。
就在这时，阿里中将沉重的声音从通话频道中传来：“萧上校，瓦伦泰率领的第三集群受到敌人集中攻击，我们无法联络上他们，可能他们的通讯系统已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请你们立刻去支援！我和李将军会尽力提供火力援助。”
“是。”萧梦楼焦急地应了一声。率领着敢死队剩下的战士朝着第三集群的作战区域疾飞而去。
天城上空布满了永恒夜色作战系统和碎星者的残骸。扭曲变形的口香糖战斗机，被大卸八块的蛛网战机，七零八落的海燕机，被炸得只剩下半个身子的碎星者，在太空中触目惊心地飘浮着。死气沉沉的太空弥漫着地狱的气息，仿佛这片月球的天空已经变成了幽冥鬼府。
太空中近百架碎星者对着已经减员大半的第三集群战士疯狂地围剿。地球的战机顽强不屈地抵抗，用寥寥无几的限制机和敌人进行着分毫不让的交锋。很多限制机被全部击落的战士仅仅凭借着仍然存活的海燕机在和敌人拼命。
最触目惊心的是瓦伦泰驾驶的白魔鬼战机。两面的机翼已经全部折断，一块金属护甲板仿佛一颗肿瘤一般悬挂在机舱的底层。机身两侧的机甲被残忍地撩开，里面冒着蓝光的发动机隐约可见。
在它的周围团团围着近十架碎星者，它们慌张而无序地挥舞着光剑，毫无章法地拼命拍打着这架幽灵一般的白色战机，渴望着将它烧成灰烬。仿佛是一群胆小的孩子在拍打一只闯入房间的蝙蝠。但是瓦伦泰仍然在顽强地操作着战斗机，不屈不挠地在空中坚持着。
“瓦伦泰！我命令你弃机，马上弃机！”萧梦楼感到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奔涌着，他的视神经被灼烧得隐隐发痛。他也不管通话系统是否仍然在起作用，拉下麦克不顾一切地吼道。
嘈杂的静电噪音在通话频道中刺耳地轰鸣着，瓦伦泰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啊哈哈，想要从我身上咬下一块肉吗？只管放马过来，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瓦伦泰……是我，是萧梦楼，立刻弃机，立刻弃机！”萧梦楼嘶声吼道。
瓦伦泰仍然没有回他的话，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在混乱地狂吼着：“你们打不到它，这……这是白魔鬼，空中……空中的霸王，战斗机的……祖宗，想要击落它，准备一支舰队做陪葬吧。准备……给我陪葬！”
一道血红色的光影飞过，已经千疮百孔的白魔鬼战机的机尾被一架碎星者一剑斩断。巨大的冲力将这架白魔鬼打得在空中连续翻了十数个跟头。
“林鹏，奥克雷，塞斯，带人把这群碎星者给我打下来！”萧梦楼双目血红，发出雄狮般的怒吼，“我去把瓦伦泰带回基地。”
“是！”林鹏，奥克雷和塞斯此刻也已经目龇尽裂，纷纷将推进器的能量开到最大，海燕机仿佛燃烧的箭矢，朝着空中的战团杀来。
在战友们和碎星者混战起来的时候，萧梦楼趁机将自己的海燕机开到白魔鬼战机的附近，直到他可以在侧弦窗看到瓦伦泰隐隐约约的模样：“章鱼，是我，我是萧邦。我回来了，我们可以撤离战场了。你可以把我的宝座还给我了。”
萧梦楼柔和的话语似乎终于令处于狂热状态中的瓦伦泰恢复了一丝神志：“萧邦……真的是你？”
“是我，你累了，我们一起返航吧。”萧梦楼忍着眼中的泪水，柔声道。
“我……我累了，我们……返航……”瓦伦泰喃喃的声音缓缓从通话频道中传来。白魔鬼随着他的话语开始慢慢向天城壁垒方向转动。
“跟着我，兄弟，跟着我，我们返航。”萧梦楼用手胡乱摸了一把眼泪，紧紧攥住操纵杆，小心地飞到白魔鬼战机的前方，为它引航。
第十三章 机在人在
当白魔鬼战机从天城壁垒入口飞回来的时候，萧梦楼和一群早就在等候的地勤人员蜂拥上去，七手八脚地将已经扭曲不堪的舱门拉开。瓦伦泰端端正正地坐在驾驶座上，脸色苍白得仿佛墙纸。
几个地勤人员将手探到他的身上，搀扶着他的臂窝和肩膀，小心地将他从机舱里扶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看到瓦伦泰的小腹和大腿上深深镶嵌着大大小小七八片机舱装甲残片。殷红色的鲜血已经将他下半身的驾驶服染成了一暗红色。
“担架，担…担架！”扶着他的地勤战士惊慌失措的尖声吼道。
“滚开！”瓦伦泰粗暴地将搀扶他的两个地勤一把推开，僵硬地将脸转向萧梦楼，缓缓伸出臂膀，“萧！”
萧梦楼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一把揽住瓦伦泰的腰，将他的胳膊抗在肩膀上。
“我……我把它开回来了，完好……完好无损。”瓦伦泰拼命挺直了腰板，高傲地仰起头，紧紧闭着嘴唇，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刺目的鲜血从他的嘴角和鼻孔中汩汩流下，和他苍白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此刻的他格外狰狞。
“好样的，兄弟。”萧梦楼闭上眼睛，轻轻紧了紧自己的手臂。
“我把它依样地开回来了，它好端端地回来了，回来了。”瓦伦泰浑身微微地痉挛着，神经质地重复着这句话。
萧梦楼扶着他在众地勤士兵的注视下，缓缓朝着天城医务室走去。在基地中工作的地勤战士，后勤人员，基地炮兵，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