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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您……”女人已经泣不成声。
“对不起。真的爱莫能助……”卞强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他狠下心甩开她,大步走向城区方向,好像背后有鬼追着似的。可他逃不了—— 世界本身就是个地狱,如何能逃呢?踩在脚下的杂物、弹壳和血迹,在他看来分明就是一颗颗无形的髑髅,用它们空洞的、没有睛珠的眼孔凝视着他的肉、他的灵,令他无法呼吸;可当他想要逃避、当他抬起脸来,却只能被更加血腥惨痛的画面刺疼双眼:
他看见几名女子围着行李相拥而坐,衣物沾满血迹,一刻不停地抽噎。
他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妹妹,后脑被砍伤,一直在哭、在发抖,一有人靠近就显得异常紧张和害怕,护士姐姐一直抱着她,轻声细语抚慰她。
他看见一个躺在担架上的青年,头上两处砍伤,腰部一处刺伤—— 这已经是受伤成年人中最轻的了—— 气息微弱,神志不清,一会儿又哭又笑,一会儿喃喃呓语。
他看见一个姑娘,两眼蒙着殷红的纱布,用很低弱的声音跟医生护士交谈,说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记不清了,说她不想死,求医生一定要救她。
……
斯大林说过:“一个人的去世是一个悲剧,千百万人的死亡则是一个统计数字。”这话其实也可以反过来说:“千百万人的死亡只是一个统计数字,但每个人的不幸都是一个悲剧。”也许在许恬婌和w他们那儿,千百万人的生或死的确只是屏幕上、a4纸上几个黑色的、冷冰冰的统计数字而已,他们是坐在高处的人,这个世界总会需要他们这样的人,需要他们站得高看得远,需要他们默然冷对一时一地一人的苦难,着眼大局、运筹帷幄,否则crab世界就是一盘散沙、一盘坐等甲虫族大快朵颐的肥肉。但卞强不行,他只是个心怀英雄梦的普通一兵,只能与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那些民众、军人,那些父亲、母亲、妻子、丈夫、孩子—— 搅在一块儿,与他们共患难、同生死,看见他们所看见的,听见他们所听见的,与他们一同赴汤蹈火,一同挣扎在不可逃逸的水深火热里。
这都怪我。是我无能。
我不是雁将军那样的盖世英雄,我太渺小、太无力,我改变不了这一切,我救不了他们,我救不了任何人。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雁将军,会有多少个家庭的命运因此改变?多少个孩子不会失去父母?多少对夫妻不会阴阳两隔?多少条生命能得到拯救?
都是我的错。世界如此残酷都是我的错,因为我太弱小,因为我改变不了这一切。
我要变强。必须。一定。
“长官!”工程兵又叫唤了,声音激动得不得了:“活的!长官!”
世界1 陆城之战 65
沉浸在小世界里的卞强登时一怔:“什么活的?”
“甲虫族!活的甲虫族!我们找到个活的!被飞机炸伤了还没咽气!”
“哦!”卞强猛省过来,盯住头盔显示器上的对方位置拔腿便跑:“我这就过去!看好它,当心别叫它反抗!”
工程兵得意得很:“放心吧长官!这家伙伤的不轻,能反抗才怪!我们这就把它捆好装车……”
“注意安全,我马上到!”卞强屏开拦路的乌泱泱人群,边跑边给“黄蜂”更换气体罐。雁将军一直说要抓活的回去做研究,这回可算逮住机会了。喜出望外的卞强—— 方才锥心刺骨的所有一切,此刻全被抛之脑后—— 赶紧给w打电话。谁料电话那头接听的却是——
“您好,我是雅格。请问找哪位?”
诶?咋会是雅格小姐接的电话?我没拨错号啊……
“雅格小姐?……我是卞强,这不是史密斯长官的手机?”
“您好,卞强同志。”雅格说:“今天下午有个极端动物权利分子潜入书院发动自杀式袭击,炸毁了扶兰·韦斯特博士的实验室。史密斯先生当时在实验室里……”
“啥?!”卞强脚下一个急刹:“长官他—— 长官他没事吧?!”
“……哎呦您震着我了,卞强同志!”雅格笑着回答:“史密斯先生没事,受了点儿轻伤,现在在书院附属医院里躺着呢,休养几日就能出院。许院长委托我照看史密斯先生,我一定尽心尽力,卞同志请放心。”
哦。没事就好。卞强松了口气:“那我先谢谢你啊,雅格小姐。长官的夫人不在身边,住院期间只能麻烦你了,拜托小姐千万要照顾好他。”
雅格“咯咯”地笑了起来:“放心吧卞同志,我一定把他照料得白白胖胖的。”
“帮我带个话,说我今晚去看他。”
“好的,一定带到。”
“对了还有,”差点忘了正事,“替我转告长官,就说我们抓到了一只活的甲虫族,正在往回弄,晚饭前就能拉到书院里。长官不是一直想抓只活虫子吗?现在有了,请他不用急这个事儿了,安心养伤就好。”
“卞同志真能干!”雅格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夸了他一句:“快点儿把虫子拉回来啊,实验室急等着要活体标本呢!”
“是。晚饭前一定送到。”
“好。还有事吗?”
“……没了。”应该没了吧?应该没忘掉什么……
“那我挂电话了啊。回见。”
“再见。”
雅格小姐咋一股子急着挂电话的感觉?搞什么呢她……万恶的极端分子,竟敢跑到书院里搞恐怖活动,真该千刀万剐!嗯,雁将军果然是堂堂大英雄,区区炸弹根本奈何不了他!唉……我啥时候才能像他一样牛逼啊。上帝真不公平,大家同样都是“人”,偏要弄成屌爆的屌爆、挫爆的挫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不过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卞强人如草芥,咋可能跟伟大无双的雁大将军比肩啊!雁将军是强人、是伟人,是我们永远的榜样、偶像、旗手和舵手!一想到这儿,卞强眼前不禁浮现出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明耀的光环射向四方,正中间是雁将军慈祥威严、光芒万丈、不可直视的严肃危容大头像。激情澎湃之际,一首人新世的经典神曲涌上了卞强的心头,令他不由自主跟唱出声:
“他亲密的情谊,在心间流淌。
睡着醒着,呼吸间温暖的心。
我们信任他像天一样高的德行。
我们都跟随他生活啊。
没有他我们活不了,雁翔宇将军。
没有他我们活不了,活不了。
我们的命运,雁翔宇将军。
没有他的话我们活不了。”
—— 卞强版《没有他会死》
三十四
10月2日夜。
前来投奔的各路人马当中,为离阳守军带来最大惊喜的居然不是军队,而是农业部门的人工影响天气专业队—— 仅先期抵达的就有800多人、3架中型运输机、129套火箭发射器、2200枚火箭弹,另外还有30架中轻型飞机、6900多门中小口径高射炮、3800多套火箭发射器正在路上,最迟20个小时内就能全部赶到离阳—— 这效率之高,与笨手笨脚磨磨蹭蹭的crab军形成了鲜明对比、强烈反差。怪不得都说“保家卫国农业部”,敢情真不是盖的。
离阳城区的生活用水和用电已开始限制供应,优先保证守军使用。说句大实话,经济早就崩溃了。商品流通几乎彻底停止,物资极度缺乏,互联网断网,电视没信号,手机更是废物(军用手机不受影响),唯一尚在运行的媒体就是广播。一切生活必需品都由守军管理,按硬性指标定量发放,货币基本上没用。
估计是被紫凌书院今天遭遇的恐怖袭击吓破了胆,离阳守军和书院安保部不约而同加强了戒备,各种明的暗的隐患排查、防恐防暴工作在书院内部和离阳市区齐头并进,分秒不敢放松。军队负责检查各类公共场所和外来人口,民政、公安等部门的同志们则熬夜加班,挨家挨户敲门敲窗、逐一登记核对身份证,害得原本就战战兢兢胆紧肉跳的市民们更睡不着觉了。但说来说去,全城几十万人中压力最大的还要数许恬婌许大院长。全城听守军的,守军听紫凌书院的,紫凌书院听许恬婌的—— 最重的担子压在许恬婌自己一个人肩上,个中滋味,局外人根本无法想象。自古说“宁为小国君,不为大国臣”,可是小国君到底多苦多累有几个人知道?更何况还是乱世大战之中、深陷重重围困、几乎看不见半点儿希望的弹丸小国。
“消防检查!消防检查!”
李宝存带着三个兵大步踏进市中心一家体育用品商店。不过现在这里不卖东西了,而是成了失去家园的难民们的临时居所。
一般来说,到五金店、体育用品店这类地方搞检查是一项极不受欢迎的任务,原因很简单,这里满是可以充当武器的玩意儿,比如金属球棒,打架斗殴抡起来谁说不怕绝对是在吹牛。难民们深受焦虑情绪困扰,往往心情很坏,出于种种原因常会与军队的人发生冲突,士兵面对这种情况又不能开枪,只好任由他们撒气。一般的拳脚也就算了,要是在这体育用品店里动了手,各种球棒什么的闷起来谁受得了?就连李宝存这样久浴炮火的“兰博”级老兵,看到难民们一双双呆滞的眼睛也不禁后背发凉。
世界1 陆城之战 66
“检查而已,大家配合一下,不必紧张,”李宝存说,“只要灭火器完好、消防栓完好、报警器完好、水塔里是满的、紧急逃生通道畅通就一切ok!来来来,老少爷们儿们配合一下。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嘛,万一着了火大家都不好过不是?”
难民们一言不发,慢吞吞地挪开通路。三个兵立刻分头行动,李宝存就坐在门口等着。从人们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出敌意,但这也许更糟。他们有的只是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就像死人的眼神一样。心垮了的人就是这样吧。
战争要是一直无休无止地打下去,迟早会轮到这些普通民众上战场。届时能有几个人活着回来?
“长官,有情况!”一个士兵在厕所里喊。
“怎么了?”李宝存立刻窜起来飞奔进去,只见士兵用枪口指着地面上一个小洞—— 很小,仅比大拇指稍粗一点,斜斜地深入地下;战术灯一照,洞口和洞壁上满是腐蚀烧熔似的痕迹。
……呃……谁会修完厕所后刻意在地上烧这么一个洞,还烧这么深?……
一种不祥的预感骤时侵入了李宝存的大脑,他猛醒过来,一把从裤腰带里拽出手枪大叫道:“僵尸虫!僵尸虫进来了!”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只有濒死之人才发得出来的凄厉惨叫。李宝存刚刚冲进大厅里,一枚哑铃便导弹似地迎面飞来!他慌忙一闪身躲过,发现刚才还老老实实呆在那里的难民们全部抄起各式体育器械蜂拥而至。他们双眼充血,浑身青筋尽暴,“嗷嗷嗷”地咆哮着扑来,速度快得看不清,简直比电影里的狂暴化僵尸还骇人!
大厅里的两个士兵已被打爆了头,尸体扭曲着瘫在地上,颅骨里深嵌着铁饼和冰镐。不消说,这一屋子难民全被僵尸虫寄生了。李宝存忙不迭开枪猛打,身边的士兵也端起步枪突突起来。被僵尸虫寄生的crab已经没了意识,变得和甲虫族一样不知疲倦、不知恐惧、不知痛苦,身中数枪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甚至一枪爆头也不能让他们停下来!眼见一个高举曲棍球棒的大哥已经冲到面前,李宝存晃身躲过一棍,干净利落地夺过球棍来将他拍倒在地,士兵立刻把枪口顶在那人身上好一通暴打,这才让他彻底不动了。
“他们人太多了,长官!”最后一个兵骇得魂儿都要飞了。
“从后门出去!跟我来!”
李宝存带他绕着一屋子货架且打且撤。娘的,僵尸虫啥时候渗透进来的?真他妈怕啥来啥!那个洞看起来已经挖成很久了,这么说被寄生的人也相当多了?这下麻烦了……更可恨的是,这家店的后门被一座齐楣高的杂物山堵了个密不透风!防火安全不合格果然要人命啊!李宝存他俩只好砸窗户往外跳。不带主角光环就是死得快——
“—— 救命啊!!!救命啊长官!!!—— ”
那名士兵翻窗户刚翻到一半就被一群追及的僵尸拽倒按住了,七手八脚扯掉头盔、噼里啪啦用铅球捶烂了脑壳,脑 浆直澎上天花板,惨叫声戛然而止。李宝存不敢回头救他,自己一个好容易逃到大街上,发现情况已彻底失去了控制——
至少一个街区的人都被僵尸虫寄生了。已经演变成巷战,满大街的“僵尸”用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疯狂攻击所有的正常人。僵尸虫什么时候扩散了这么大范围?我们居然一直没察觉异样?这不科学!李宝存进一条小巷里,攥着手机乱嚎:“6号呼叫书院,6号呼叫书院!蟠龙区爆发大规模僵尸虫疫情,局面已完全失控。俺们在新亚洲商厦附近,仅此一地就有数千具僵尸!立即启动应急预案!封锁目标区域!”
离阳守军、民兵和警察迅速开始行动。但此时距第一批宿主发作已经过去了20分钟,咆哮的僵尸群早已扩散到了临近的几个街区,正常人不得已抄家伙自卫,前所未有的全民武装式百姓化街头混战拉开了帷幕,菜刀、餐刀、砍刀、柴刀、篾刀、铡刀、木棒、铁棒、钉锤、榔头、铁锤、锯子、锯条、斧头、花盆、折凳、马扎、铁链、电缆、梭铲、铁铲、铁锹、钢管、锥子、铁桶、皮带、拐杖、凿子、雨伞、砂轮、扳手、锄头、镢头、犁头、铁丝、刮锹、钢钎、钢筋、鱼叉、冰镐、冰爪、链锯、开水、磨盘、石碾、石墩、石凳、条凳、锉子、船桨、砂纸、花瓶、发胶(喷眼睛)、橇杠、炕桌、轮胎、顶针(十指带满)、秤砣、冰锥、热油、石头、瓷砖、链球、铅球、铁饼、标枪、冰刀、弹弓、气枪、猎枪、铁皮、瓦片、瓦当、哑铃、杠铃、旗杆、熨斗、飞镖、餐叉、饭铲、台灯、大勺、铁尺、镇纸、撑杆、砚台、圆规、火把、油灯、铁盆、椰子、榴莲、菠萝、门闩、刨子、算盘、手机、音响、坤包、电炉、靴子、台球、皮靴、劳保鞋、大杆秤、西瓜刀、剔肉刀、剃头刀、手术刀、斩骨刀、裁纸刀、美工刀、大冰块、装饰刀、炒菜铲、铁筷子、手术剪、开水壶、破窗锤、自行车、蜡烛台、拉力器、铺地砖、炒菜锅、平底锅、铁书挡、雕刻刀、凳子腿、桌子腿、螺丝刀、裁布剪、管子钳、板儿砖、衣帽架、三角板、注射器、鞋拔子、暖气管、花盆架、马蹄铁、丁字镐、千斤顶、毛衣针、窨井盖、接线板、消防钩、消防斧、消防铲、电磁炉、熨衣板、啤酒桶、打气筒、臂力器、胡椒面、石灰粉、辣椒粉、碱面儿、芥末油、拖把棍、灭火器、大铁锁、大铜锁、树枝剪、擀面杖、轮盘锯、地质锤、登山杖、电警棍、婴儿车、电脑锁、t形尺、黑板擦、假山石、三脚架、暖气片、烧火钳、钩杆子(肉铺挂肉用的)、射钉枪、吊灯架、实心球、门球棍、棒球棒、板球棒、冰球棒、铁栅栏(拆开用)、电视机、轮滑鞋、台球杆、麦克风、照相机、摄像机、大梭子(工业纺线用的)、烟灰缸、工兵铲、顶门棍、行李箱、影碟机、录像机、公文包、健身球、保龄球、切菜板、电饭锅、搓衣板、蓄电池、钉书机、装订机、琉璃蛋、开瓶器、收音机、手电筒、安全帽、各种头盔、大玻璃杯、自行车轮、刮胡刀片、教学圆规、自来水管、方向盘锁、垃圾桶盖、电脑主机、金属餐盘、金属食案、铁文具盒、各种酒瓶、火炉通条、曲棍球棒、体育用弩、体育用弓、移动硬盘、石膏塑像、各种木箱、各种摆件、麻将盒子、高压水枪、自制电网、自行车锁、自行车链条、自行车辐条、电风扇叶片、教学三角板、铁皮垃圾箱、路边指示牌、高尔夫球棒、金属化妆盒、笔记本电脑、电脑显示屏、心脏起搏器、防暴狼牙棒、带钉的跑鞋、削尖的竹竿、削尖的木棒、不锈钢保温桶、不锈钢大拐尺、各种武术器械、冰冻的瓶装饮料、铁制羊肉串签子、金属制运动水壶、自制简易狼牙棒(木棒上钉钉)、木棒顶端穿个榴莲、木棒顶端穿个椰子、装满冰块的塑料袋、拆开的汽车保险杠、麻绳上穿一串大螺母、麻绳上绑一串大螺丝钉……你来我往大打出手煞是过瘾。要不是闹这么一出,谁能想到自己身边随手都是大杀器啊!
欲知李宝存能否逃出生天,且看下回分解。
世界1 陆城之战 67
三十五
几分钟后,一辆4×4轻型轮式装甲车呼啸着撞翻轧扁十几个僵尸,“吱嘎”一声急刹在李宝存藏身的小巷道口,车尾舱门打开一条缝,缩手缩脚探出一个兵来:“来接人的!还有活的没?李宝存长官在吗?”
“有!在!”李宝存赶紧冲出小巷,拽开舱门撞倒那人、屁滚尿流地往车里拱:“快开车!快呀!—— ”
成百上千的僵尸举着各式家伙洪水般涌来,吓得驾驶员疯了一样全速倒车,差点儿把李宝存甩下,气得他撒腿狂撵、“叭叭叭”拍着车身钢板大声叫骂:“操你大爷!你他妹开着装甲车呢好吧!?怕个粪啊你!—— 喂!车顶上的赶紧开枪啊傻逼!”
枪塔上的愣头兵这才手忙脚乱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