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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甜玉回身望过去,在倒塌的房檐下呈三角形的挤压空间里,朦胧在雨帘深处有一张苍白绝望的脸。
“这还有人!”女孩大喊一声。
几个救援人员立刻跟了过去,那妇女大约三十几岁,一双茫然无助的眼神里充满着恐惧。
“这是斜着埋压的,”一个看起来经验老道的救援人说:“不把底下那块板子撬开行不通的,但是一旦先动下面的,这女人腹部以下就要承受一瞬间可能坍塌的压力。”
“那怎么行?”有人反对。
“其实也不要紧,这上面最多还有半块板子,只要她忍住半分钟,我们就能把负重物抬出来。”
“不好不好,总归太冒险了。”
“那你说怎么办,起重机现在压根就过不来,下面的板子卡在那,不动就出不来!”老队员也急了。
商量了一刻钟左右,大家伙终于决定走着一步险棋。
“大姐,你忍着点,一会可能有重压,你两条腿能不能动?”老队员冲那妇女喊:“能的话尽量把膝盖蜷缩起来,不要伤到内脏!”
“不行…”那妇女气若游丝,发出微弱的声响:“不能压…不能…”
“她…她是不是受了伤?”汪甜玉焦急得蹲在那狭小的缝隙口:“大姐,你伤哪了?”
“我…。我…”
正在一旁紧急被紧急治疗的男人大吼一声:“我老婆怀孕了!八个多月了啊——”
八个多月的孕妇!
汪甜玉的心凉了半截,如果用这个方案救援,最先受到压力的不正是女人的腹部么!
“求求你们,不要…我要孩子啊!”女人虚弱的哭声从缝隙里传来:“可以…可以截断我的手脚,我不在乎,但是我要我的孩子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汪甜玉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没有做过母亲,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这着实是此生第一次让她如此震撼于母爱的伟大。
“那就只能等起重机!”老队员摇摇头:“这个路况,要开进来至少得两天,这女人怀着孩子,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挺过两天啊…”
“队长!队长!那边一个学校,里面有好几个孩子!人手不够啊——”一个救援人冲过来,大家立刻扛起工具就走。
救灾现场就是这样,有时不是故意放弃,但人们不得不用难易程度来衡量救援的有效性。
“别走!别走——我老婆,救救我老婆啊!”男人翻滚下担架,被宋清平牢牢按住,不得已一剂镇定剂推进了他满是伤痕的手臂内侧。
“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宋清平坚定地说:“小甜,这个孕妇交给你了,她脱水严重,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先打葡萄糖输液再喂水和食物!”
“明白!”汪甜玉冲到废墟跟前:“大姐,把手伸出来,把手给我!”
女人那满是伤痕的手颤颤巍巍得伸出来,汪甜玉几乎无法找到一处干净的血管来下针。
“小妹妹…我…我呼吸不过来了。我…我两腿都已经没有知觉了。”那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大姐!你要坚持住,你还有肚子里的宝宝啊!”此情此景容不得人无力动容,汪甜玉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给女人喂了水,但很快就被她夹杂着鲜血吐了出来。昏暗的废墟之下,她不知道女人还能撑多久,只能高高举着手里的输液袋,祈祷时间过得快一些。
“小妹妹,你结婚了没?”女人突然长长得出了一口气,笑容浮现在苍白的嘴角:“看你还年轻的很呢。”
“我刚结婚,还没做妈妈呢…”汪甜玉正发愁找不到话题,她希望可以通过聊天来缓解女人对痛苦的注意力,用着微不足道的力量跟死神去争夺。
“你这么善良,将来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妈妈。”女人的眼神开始涣散:“小妹妹,我这腿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绑得难受——你有没有剪刀给我下,我把它弄开。”
“哦!”汪甜玉一手举着输液袋,一手去翻医药箱:“给——”
女人粲然一笑,接过剪刀缩回了手,然后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注射针头。
汪甜玉倒吸一口冷气——她,刚才不是还说两腿没有知觉么?这会怎么又说自己的腿上有东西!
“大姐!”女孩扑倒缝隙口:“不要啊!大姐——”
女人脸上带着幸福决然的表情,没有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只有重生的欣然和泰若。
伴随着一声清澈的啼哭,血淋淋的婴儿在母亲血淋淋的手里被捧出了废墟缝隙——她用剪刀剖开了自己的腹部。
第六十六章 伟大的决定
这一幕带给汪甜玉的震撼可以说将是永生难忘,孱弱的早产儿在母亲逐渐僵硬的手臂里发出猫叫一样的哭声。女孩颤抖着接在手,就好像捧着一个易碎的世界。
女人脸上终于褪去了最后一层疲惫,喃喃得说:“叫他爸爸,给起个名字…”
“大姐…”汪甜玉一下子攥住即将缩回黑暗里的手,毫无温度的死气弥漫在废墟之中。
汪甜玉低头看着男婴泛青的小脸,“清平!清平!这孩子——”
宋清平无力得抬头,他手下的重伤男子在孩子啼哭的一瞬间就已经停止了心跳。
每一场天灾人祸之后,都是万千孤儿的血泪。汪甜玉站在雨中,用自己还算干燥的里衣呵护着这个幼小的生命。
“清平…”
“不行了…”宋清平宣布死亡,任由两侧的助手给男人盖上了尸布:“只可惜,能让他看一眼儿子就好了。”
“这孩子是早产,又是在母亲重伤的情况下…能养得活么?”汪甜玉看着怀里的孩子,那婴孩正挥舞着弱小的手掌出于本能得在女孩胸前抓挠着。
一阵阵困窘让女孩想要本能得逃脱,但却不知为什么她无法放下这个让她很难为情的小生命。
忽然之间,婴孩的状态开始不对。像是遭遇了极大的呼吸困难,身上颤抖的让人发慌。
“孩子太弱了,需要保温箱!”宋清平紧急下断。
“清平!”汪甜玉突然就哭了:“能不能救活他?他已经是个孤儿了,他妈妈用自己的性命换他活下来,我求求你救救他!”
明明与这孩子非亲非故,汪甜玉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失态到这种程度。她眼前闪过的是那妇人临终前最后一抹欣慰的笑,是那男人声嘶力竭得想要救妻子的决绝,是孩子一生奋力的啼哭绽放出的不屈生命力。
汪甜玉突然明白了杜辰枫对生命的尊重究竟为何会如此执着,他只是在生死之间比别人更容易入戏罢了。
“小甜,你冷静点!”宋清平把孩子交给医疗队里的一个产科大夫:“我们是医生,当然会竭尽全力救人——”
汪甜玉从满溢的悲痛中骤然清醒过来,她摇着宋清平的手臂:“清平,他在这样恶劣危机的环境中都能生下来,他一定能活下去的对不对!”
将女孩轻轻地揽在怀中,宋清平除了给予她这样的安慰,什么都做不到。
“清平…我也跟他一样…”汪甜玉吸干了泪水:“我是一场车祸里的幸运儿,阮妈妈说那时我只有一岁多,消防人员是在我爸妈的尸体边找到我的。”
“小甜…”
“我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不是也用这样伟大而惨烈的方式把我托出生的希望里。这些事,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阿枫也不知道。”汪甜玉伏在宋清平的怀里,喃喃得说:“阮妈妈也从来不对我提这些细节,但我知道,每一个给了小孩生命的父母都是用自己的生命在爱着他们的。”
“宋大夫!”产科医生叫道:“孩子的生命特征显示正常,只是由于早产带来的虚弱…现在条件有限,必须想办法保温!”
风烛残年一样的帐篷里,透着四面细雨的冷风。汪甜玉看着这脆弱的小生命在自己怀里嗷嗷啼哭,心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产科大夫说,这是早产儿尚未习惯离开母体的温度和环境,如果能把那母亲救出来让他留在身边一会也是好的。
只是她不知道,女人已经在汪甜玉的面前用剪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即便救出来也只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汪甜玉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抱起孩子打开自己的衣襟,用体温贴合那幼小的身体!
女孩平坦的腰腹裸露在外,玫瑰色的卡通文胸下雪白的胸脯坚挺着散发出高贵母性的没,没有亵渎只有神圣!
婴孩在她怀里终于停止了哭泣,安稳得沉睡过去。
汪甜玉的泪水再一次涌出,她环顾四周,看到了那些那些惊讶的目光,称赞的目光,尊重的目光。
“清平,如果我真的没有得病,我一定要领养这个孩子…”汪甜玉的泪水划过甜美的脸庞。婴孩静静的呼吸贴合在自己柔滑的皮肤上,那样和谐美好。
如果有一天,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该是怎样一种幸福?
入夜,救援队轮番休息值班昨夜。汪甜玉蜷缩在帐篷一角,宋清平就靠在她身边。
之前那个被起名叫希望的男婴已经被辗转送到了临县医院,汪甜玉心里放不下他,一直很难入睡。
“小甜,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宋清平突然说。
“恩,傍晚就没有了,我也没带充电器。”汪甜玉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宋清平已经睡了。
“阿枫来了一条短信,他现在在泰淮。”
“他!他真的过来了?”汪甜玉一咕噜翻起来,旁边的人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呓语。
“医院不允许他自主救援,于是他跟了当地的志愿者团。没想到在东山那边的机场遭遇了暴雨,没办法及时过来,而我们明天一早也要离开榆阳去前面的双猫镇。”宋清平叹了口气:“唉…我忽然觉得就这么把你带出来,对你们两个真的是都是一种折磨。”
“阿枫他一个人会不会很辛苦?会不会遇到危险?”汪甜玉眼睛涨涨的,她知道自己的脆弱和不负责任定然已经将杜辰枫戳的遍体鳞伤。可是身在此处,每个人的小我真的会融入大我之中逐渐为责任感和荣誉感所升华。
她其实很庆幸宋清平做了这样的决定——比起躲在房间里担心艾滋病的窗口期,她认为若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做这些有意义的事的确是不枉一遭的。
“放心,就算为了你,他也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宋清平微笑道:“睡一会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这里以救援命令为基号,双猫镇之前的大路终于开通,那边的伤员急需医疗物资。”
“也是,一旦雨下大了再次滑坡,可能刚刚开好的路又要封死了。”汪甜玉点点头躺下身子。
“冷么…”宋清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大部分棉被都给伤员了,冷的话,靠过来一点吧。”
汪甜玉面红耳赤,哪里还敢再答话,只能沉默着装睡下去。
帐篷之外雷声隆隆,即便是深夜,那嘈杂的呻吟声哭喊声救援机器运作声依旧不绝于耳。
便是如此之疲惫,汪甜玉还是做不到倒头就睡的程度。
“清平,我现在就开始想念小希望了。”女孩咬着拇指,抑制着泪水:“你说,要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舍得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孤单的人世上啊。”
“生命的可贵,往往就在于起延续的希望,消失的是现实,永远铭记的是爱。”宋清平轻声说:“小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期待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来临,你会怎么样?”
“一直期待的…”汪甜玉轻笑一声:“阮妈妈告诉我说,只要一直期待下去,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来临的呢。”
“如果真的不会呢。”
“那…只能说明它压根就不是我的,总能找到与其替代的东西来弥补这份遗憾。”汪甜玉回答。
“你能这样想,真的太好了。”
忽然之间,一阵天晃地动开启了无情上天的又一次突袭。
汪甜玉从朦胧中霎时间惊醒,下一秒已经被宋清平回护在怀里了。
“余震!”
帐篷外白光凸显,人们惊慌四逃。
一声惊恐的裂帛声刺入耳膜,帐篷外的一棵大树轰然倒下,直挺挺得砸了下来!
“啊啊啊啊——”
“小甜!”宋清平一手将她拉扯过来,伟岸的肩膀骤然回护。
粗壮的树木狠狠得落在汪甜玉身侧,她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宋清平的怀抱牢牢得护住自己,现在被砸碎的会不会是自己那颗笨笨的脑瓜。
“好险!”余震终于结束,外面接踵而来的是新一轮救援。混合着冷冷的冰雨,每个人的绝望都降低到冰点。
“小甜,伤到没有?”
“我没事…”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疼痛,汪甜玉试图从男人的怀抱里挣扎出来。
男人的呼吸渐渐凝重,汪甜玉下意识得伸手一扶,却是抓满了掌心的粘稠血腥!宋清平的脸色惨白,坚韧的唇角轻轻抖动一下:“没事…小伤而已。”
的确是小伤,汪甜玉想。不过是被下落的木桩树枝戳穿了右手掌心!
不会致命也不会残废——但宋清平是医生,那是一双用来手术救人的手!
“清平!你的手——”汪甜玉捧起男人的手腕:“我…我帮你包扎,药箱…药箱在哪里?你别担心!赶快处理的话不会有影响!”
“别急了…”宋清平惨然一笑:“药箱在外面车上,让其他伤员先急着用吧。”
“那怎么行!感染的话,你的手就——”
“筋断了…没用的。”宋清平脸上的雨水沿着下颌缓缓滴落。
“凭什么…为什么…你是这么好的大夫,怎么可以这样!”汪甜玉胡乱的翻找着备用药物,抬眼看到宋清平已经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抽出了断在手心里的树枝:“别怕,打个破伤风针就好。”他的额头上明明已经沁出了汗水。
“你不该救我的…你的手可以救好多人…”汪甜玉的泪水淌下来。
“就当是惩罚吧。”宋清平笑。
“为什么要惩罚!你有什么错?明明是我任性要跟你跑过来的!”
“你只是不知道,这世上很多看似很好的人,都有罪。”宋清平咬着绷带为自己扎紧伤口,起身道:“走,快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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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你去哪了啊!看过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么?我发现我咋又开始虐了!
第六十七章 相遇在废墟
这次不小的余震造成了一些房屋的二次坍塌,乘着夜色的冰雨,救援行动再一次陷入紧急慌乱。
“宋大夫!”队长田宁从黑暗中认出了高大的身影:“那边的房舍下还埋着三个伤者,一个余震过去半点声响都没了!你跟着王大夫他们队过去看一下,侥幸还活着估计伤的也不轻!”
几乎坍塌成扁平的废墟下,警局的救援警犬抖了下身上的毛。汪甜玉看着这能干的家伙,恍惚间想起了杜子腾养在院子里的德国牧羊犬。
军区大院,温馨的房间,孤儿院的欢声笑语,医院的生死一线,还有杜辰枫宠溺的笑容。
这半年多来,日子就好像看电影一样,情节紧凑又充实。不知不觉得,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汪甜玉还记得阮妈妈一直告诉她的话:生活只能往前走,因未知而多姿彩。
就像她也想不到阮妈妈会跟杜爸爸在一起一样,苦难永远充斥着所有人的心,但惊喜一直会有。
“这个伤员的喉部被硬物刺穿,必须立刻插入导管呼吸,否则不到十分钟就会窒息死亡!”宋清平回头看着还在发呆的汪甜玉:“小甜,你帮我上手。”
“我…我可以么?”汪甜玉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得看着男人的脸。
“没办法了,伤员太多医生不够!”放眼望去,从废墟里陆续拽出的几个伤员均是血肉模糊生死未明。宋清平的右手虽然缠了绷带却还是止不住得渗血。
“自信一点,小甜。能不能救他就看你的了!”宋清平坚毅信任的眼神令汪甜玉无法退却,看着地上那呼吸越来越困难的伤者。年纪四十多岁,棱角坚毅分明。鲜血和泥土几乎糊住了他原始的样貌。
他是谁的儿子或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丈夫?
一个人死了,有多少人的天会塌。汪甜玉不能再犹豫,她拿起宋清平递过来手术刀,恍惚间想起了第一次与杜辰枫相见的时候,就是被他这样一把手术刀下破胆子的。
杜辰枫,几乎一刻也无法从女孩的脑子里走出去。
仅仅是灰姑娘嫁豪门的烂俗剧情不是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才对么?明明一点一点相爱,一点一点了解。
为什么总觉哪里不在状态,到处都是意外和状况?
究竟是自己不对劲,还是杜辰枫不对劲。
面对着奄奄一息的生命,汪甜玉凛然感觉杜辰枫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