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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你们放开我,你们这群恶贼,杀千刀该死的东西,有本事冲我来呀!冲我来!”
陈挽风拼命挣扎着,破口大骂,激动得太阳穴处的青筋都鼓了起来,那两名道人习武多年,险些压他不住,其中一人喝道:“好好一人,非要和邪魔外道打交道,这是你咎由自取。”
说话的这人曾和陈挽风有过一面之缘,便是茅山“三棵树”之一的念松道人,当日他和另外两个师兄弟偶然撞见陈挽风与虞娘,正用“夔雀御纹”消灭虞娘之际,被陈挽风用送神符送走了“雷公爷”,而后又被谢燕九横插一笔将他俩救走。
话说他们走后,念枫、念松从土里挖出了被埋的念桐,他们没有追上这两个人和一只僵尸,却也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他们的师父玉仙真人。
玉仙真人对此事尤为重视,不止因为茅山一派以降妖伏魔为己任,更因为这几个弟子在形容陈挽风的时候,一致认定他用的是正宗的茅山道术。
一个外人如何会用茅山道术?他师从何来?放任他流落江湖会不会败坏茅山门风?考虑到这些问题,玉仙真人让枫、松、桐三人共同绘出陈挽风的画像,分发到本派弟子手中,命茅山弟子任何人见到此人,务必将之生擒,带回茅山请掌门定夺。
而这回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让掌门弟子念槿发现了他们,念槿道人年约三十,自幼拜在玉仙真人门下,为人嫉恶如仇,乃首座掌门弟子,同时也是茅山青年一派弟子中的佼佼者。
陈挽风在道术修为上纵然有些灵气,可面对这么多茅山道人也败下阵来,他这边形容已经十分惨烈,可虞娘那边的情况却更叫人触目惊心。
念槿缠斗虞娘,茅山道术处处克制僵尸,不论虞娘如何挣扎反抗,都叫人尽占上风,尤其是茅山术造成的伤痕灼皮附骨,竟然使她自愈的速度变缓慢了许多!
念槿道人一道引雷符引来雷电,遍体鳞伤的虞娘急忙躲避,而念槿欺身而上,手中的浮尘突然向她打过去,那浮尘乃是他的法器,一根根丝线打在虞娘身上犹如被数万根铁丝扫中一样,身上立即皮开肉绽!
不过几下,虞娘身上竟然无一块好皮好肉,成了一个“血僵尸”。
昨天她与陈挽风相会,彼此将心里话吐露出来,正是浓情蜜意之时,陈挽风提议去找谢燕九,虞娘无不从命,待到陈挽风回去整理了行囊,告诉了李大叔一家人自己要走的消息,李大婶和荷姐儿自是无比失望,可她们都困不住陈挽风一颗早就飞走的心。
待到入了夜,陈挽风拿上包袱和虞娘就一起离开了,一直到了黎明时分,两人正要找地方休息,却被追踪而来的茅山道人们追上,紧接着展开了一场恶斗。
陈挽风看到虞娘情况险峻,孤立无援,当真是心如刀割,顾不上破口大骂,疾呼道:“快走!不要管我!你快走!”
虞娘本想带着他一同逃走,可两名茅山道人先制住了他,而她现在自身难保,于是一咬牙,飞身准备逃走,却不想念槿早已料到了,一个浮尘挥舞过去,用一把长丝勾住她的脚踝,硬是将她拖了回来!
想走?可没这么容易,念槿道人冷笑。
这次出来的一共有五名茅山道人,他们先是一拥而上,直到陈挽风被擒之后,其中两人制住他,另两人则负责接应,念槿因为乃是青年一代中武功道术佼佼者,脾气骄傲,平日降妖除魔不喜与人分功,师兄弟们深知他的个性,若非他开口相应不会贸然插手,何况念槿此刻占尽山风,他们也只有在旁观望了。
虞娘的僵尸之力霸道无比,可那念槿一招一式都蕴含着棉柔之力,不仅道术上克制了她,而且料敌先机,将虞娘的反击打得支离破碎。
最后念槿用三颗丧魂钉打入虞娘体内,虞娘顿时剧痛难忍,嘶吼咆哮,整个尸化的面容显得更加狰狞,念槿趁机转动手中拂尘,那拂尘尾须转动起来如一根根旋转的铁丝,绞在虞娘身上只见被削得血肉横飞,很快半个身体就只剩下白骨了。
念槿出生于一个小山村,家人以及村民都被僵尸咬死,故而对僵尸恨之入骨,自谓匡扶正义,手段却尤为残忍,玉仙真人对这位爱徒也曾规劝,然而他依旧我行我素。
陈挽风看到虞娘惨遭毒手,整个人封魔了,却不再大吼大叫,只见他目露凶光,一脸恨意的盯着念槿,嘴唇微动,突然之间大地猛烈震动起来,好似发生了地震一般。
念槿一惊,身体随着大地晃动起来,只听巨大的炸裂声响起,他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而他急忙后退之际,手中拂尘掉落在地,掉进了突然出现的地沟之中!
虞娘被他虐杀得奄奄一息,见到大地震动,连忙强撑身体逃走,念槿受阻,看到她要逃,连忙一挥手甩出另外三颗丧魂钉,由于地震的缘故,其中两颗没有打准,而另外一颗却钉中了虞娘的后背。
丧魂钉入体,虞娘惨呼一声倒在地上,道家法器霸道厉害,而这丧魂钉更是其中之最,这一颗颗的铁钉直接打进了僵尸骨中,附在上面的道术深入虞娘的骨髓之中,完全阻断了她的自愈能力,也就是说,她丧失了自愈能力,现在她一半是白骨,一半血肉模糊,连白骨之下暗红色的内脏都能用内脏看到,关键是她成了这副样子,居然还活着。
七颗丧魂钉若是全部打中了她,她早就死了,偏偏其中有两颗打偏了,所以现在就算她疼得死去活来都死不了,对于一只僵尸最大的折磨莫过于此。
虞娘嘴里发出微弱的呜呼声,*的折磨已经超过了一个人承受的极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相信这具身体只是个工具,她是个僵尸而不是人,体会不到人的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求生意志太顽强,即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仍然在地上爬,一点一点的往小恒河那边移动,她想要跳到水里,潜伏在水下顺着水流飘走,或许这是目前她唯一的生路了。
念槿作势要跳过地沟去追虞娘,还不等他跃起,他脚下又裂开了第二条裂缝,形成的第二条地沟甚至比刚才的地沟还要深!而这个时候,陈挽风身边的茅山道人已经已经察觉出了不妥,其中一个人冲到跪在地上的陈挽风面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陈挽风脸一歪,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地震也停止了。
陈挽风回过头来,仰头对着那道人将一口血沫子吐在了他脸上,那道人见他不知悔改,怒斥:“你怎得如此宁顽不灵!”
“我喜欢她!”陈挽风又恨又怒,又怒又痛,吐真剂的效果还没消失,他张嘴就道:“我会为她做任何事!我要杀了你们!你们最好不要给我留一口气,只要我活着,我一定要杀光……”
那道人见陈挽风目露凶光,口不择言,一时大奇,怎么这人竟然喜欢上一只小尸妖?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陈挽风又骂了几句,身体挣扎着要爬起来,之前制住他的两道人怕他跑了,地震之时都扑过来将他按住,现在他又开始挣扎,而且怒气上头更凶悍了几分,另外的两个道人也连忙一齐将他按在地上,并对他拳打脚踢。
陈挽风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他看到虞娘正爬向岸边,他紧紧握住拳头,硬是忍住不哼一声,就怕让虞娘担心。
念槿因被陈挽风绊住了一下,虽然谁也不知道陈挽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是当地震停下来之后,他就去追虞娘,虞娘身受重伤,爬也爬不远,他很快就在岸边拦截住了她,望着仍然往前艰难爬行的她,面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又取出一枚丧魂钉,这一次他一挥手,直接将丧魂钉打进了虞娘的脑袋!
只见虞娘突然冒起了一阵白烟,等白烟散去,念槿惊奇的发现,他的丧魂钉钉住的竟然是一个黄色的纸片人!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虞娘已经潜入进了水中,她的身体入水即沉,当念槿发现自己上当的时候,湍急的河水已经将她整个淹没。
念槿捡起那个纸片,才知道自己中了障眼法!
“可恶——”
念槿怒了,他竟然被愚弄了,他回身看了陈挽风一眼,虽然陈挽风被打得很惨,但他一边挨打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像自己现在的处境根本不值得一提,取笑念槿才是最有趣最可乐的事。
念槿怒气冲冲的来到河边,在河边找到虞娘留下的痕迹,他从衣袋中抓了一把符纸丢进水中,那些看似轻飘飘的符纸落入水中,竟然没有被流水冲走,而是如石沉入水一样,一下子沉在了水底!
是八门困龙咒!
当年他的师父玉仙真人在青崖谭诛杀上魁僵尸的时候就是用的此招!若是虞娘在这些符纸覆盖的范围,那么即便她入了水,也会被此咒困住!
可惜念槿的功力不如其师,整个咒的范围比当年玉仙真人在青崖谭施的要小一圈,而且也没有困住虞娘,虞娘贴着岸边已经顺着水流被冲走了!
念槿始终没有找到虞娘,又听到陈挽风取笑自己的笑声,一拂袖也不管虞娘了,转身走到陈挽风身边冷冷的看着他。
过了片刻,念槿对其他人道:“把他抬起来!”
本来这些道士殴打陈挽风,就是因为他用道术帮虞娘,打他的目的是为了阻止他继续这样做,所以看到虞娘逃走之后,就算心里对他再如何气愤也都收了手。毕竟这人也忒硬气了,他们也不想把他活活打死,他们的师父是要生擒了他,若是一不小心打死了他,万一被师父怪罪岂不是不划算?
道士们听了念槿的话,将陈挽风从地上架了起来,念槿就看到他用身体压在地上的两张黄色的符纸。
道士们看到地上的符纸,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弄出地裂术等法术的了,只是不解的是,明明他已经被他们拉住了双手,到底是何时动得手脚呢?
不止他们奇怪,连念槿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禁道:“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雕虫小技!”陈挽风本来住了嘴,可吐真剂的效果还在,他没有管住嘴巴,接着答道:“我以前做乞丐、偷儿、窃贼、神棍、跑过堂、替人写过信,在街上耍过把戏、当过假道士……我在杂耍班学过一套把戏,只要用个障眼法,趁机唔唔……”
陈挽风看到念槿看过来的嘲讽目光,硬是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不让自己说话。
那念槿见状,冷冷一笑,道:“吐真剂?你会得东西可真不少,看来我们可以将你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了。”
说罢,念槿走到陈挽风身后,一个手刀将他劈昏了过去,然后对其他人道:“带他走吧。”
陈挽风被茅山道人带走了,也不知下场究竟会如何,而虞娘顺着水流飘走,最终失去了意识,直到过了不知多久,河水将她冲上了浅滩。
有几个孩子在河边玩耍发现了她,纷纷尖叫这逃走了,因为这时候的她虽然还有人形,却是一半露着白骨,一半血肉模糊,这种恐怖的模样自然会吓到天真的孩童,孩子们尖叫着跑回村里,等他们告诉了村里的大人,那些人也会找到她,然后发现她是个怪物,将她打死或者烧死。
幸运的是,有两个白衣人比那些村民先找到她,他们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她小心翼翼的搬到上面,然后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抬走了她。
尸王城里,魏惜金正在筹备自己的婚礼,他和扇子将在两个月后成亲,这是尸王城之盛事,一切不容差错。
魏惜金正在和总管说话的时候,有先行者来报:“禀告城主,派出去的先行者传来消息,我们找到她了!”
正文、第八十五章
当扇子提着裙角匆匆赶到偏殿的时候;她已经完全认不出地上那团血肉模糊的人形是虞娘了;她惊讶的捂住了嘴,目光转到坐在地上的魏惜金身上。
她看到魏惜金拿着一把小弯刀;不由问道:“这是谁干的?你要干嘛?”
魏惜金眉头紧皱,俊美的脸上露出悲愤的神情;他用小弯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将腕血喂进了虞娘的嘴里,昏迷中的虞娘已失去了吞咽的能力;魏惜金用手指掰开她的嘴,强迫她吞掉他的血;可是她完全没有反应,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滴下。
“你这是……”扇子明白了;魏惜金的血有很强的灵力;所以他想给虞娘喂食自己的血,可是一个僵尸虚弱到连血都吃不进,可见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魏惜金捂住虞娘的嘴不让血流出来,希望她能多灌进去一点,他仰起头看着扇子,眼圈都红了,哽咽道:“我救不了她……扇子,我救不了她……”
扇子连忙拿出一块帕子上前将他的手腕包扎好。
“她是被道术打伤的,丧魂钉的毒进了骨髓,即便拔了出来也无力回天了。”魏惜金反握住扇子的手,难过的道:“你见过这只尸妖的,她从未害过无辜,甚至从未吸食过人血,可是那些道士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伤成这样!”
“她没有吸食过人血?”扇子奇道。
魏惜金点头,将自己调查到的事简略说了一遍:“茅山掌门在青崖谭杀了一只上魁僵尸,尸血污染河水造成多地尸变,而这只尸妖便是因此而生,她生前为后母所害,成为僵尸之后也不曾乱杀无辜,常年以兽血为食……虽天道不公,但她未放弃自己。”
自从虞娘引起了魏惜金的注意,他就派人去追查了她的身世,结果一直追到了青崖谭,青崖谭附近有个小村子,曾经出了一桩奇案,说是一户人家的后母在潭中溺毙了继女,接着继女变成僵尸回来索命,此案最后报到了官府,后母受惊过度神智疯癫,官府因缺少尸体和物证判她无罪,但当地人却对她恨之入骨,她的丈夫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乡人唾骂她,娘家也对她不闻不问,最后她流落街头成了一名疯癫丐妇。
这个案子是最早的线索,和虞娘出现的时间及地点都能对应的上,魏惜金以此判断出了她的身世。
看到魏惜金如此伤怀,扇子心里也不好受,道:“要不要让我来试一试?或许我能救她。”
扇子是最后的金龙点穴师,而且她还有一尊大禹神鼎,她能够救活周文宣就一定能救活虞娘。
魏惜金抬头望着她,银灰色的眼眸里生出了希冀,能够帮到心上人,扇子姑娘也很开心,连忙起身道:“事不宜迟,叫人将她搬进大禹神鼎之中,然后按着我的方子准备好我要用的东西。”
魏惜金立即唤来先行者,要他们听从扇子的吩咐,而扇子带着虞娘离开偏殿之后,落在人后的谢燕舞与魏惜金对视了片刻,魏惜金对她使了个眼色,她便立即跟了上去。
待到所有人退出去了之后,魏惜金又唤来了一个先行者,叫他将城中所有的尸王精丹收集起来,送到扇子姑娘那里去,供她使用。
“所有的尸王精丹?”那先行者吓了一下,尸王精丹极为难得,整个尸王城约莫也不到两百颗,如果全用光了,那么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尸王城再无一颗尸丹。
“没错,照我的吩咐做。”魏惜金说着,挥手将他打发了,一脸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虞娘落到了尸王城主手中,以魏惜金对她的重视程度,决计不会让她有事,而此时陈挽风又在何处?
客栈里,念槿亲自审问陈挽风,陈挽风中了吐真剂,凡有人问,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而念槿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探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第一个引他重视的是当年给陈挽风那本茅山道法的乞丐道人,如无意外,此人应该是茅山道士,但他没听说过这人。
“所以,你其实是一名茅山道士?”念槿坐在被五花大绑的陈挽风面前,问道。
“你才是茅山道士!你全家都是茅山道士!”陈挽风激动的吐沫星子都飞溅了出来。
念槿瘪了瘪嘴,对他的说法表示质疑:“可是你的确拜了那人为师,如果他是茅山道士,那么你也是茅山道士。”
“当时他快死了,临死之前要我喊他师父,我能不喊吗?这就算拜师吗?你们茅山派到底有多随便!”陈挽风愤怒的叫到。
“师父也能乱喊吗?茅山派可没有你这么随便。”念槿冷笑道:“如果你不是茅山派的人,偷学茅山派的道术便是犯了大忌,论罪应该折断手脚丢出山门……不过如果你是茅山道士,那么你勾结邪魔歪倒也是大忌,按照本门的规矩,还是应该折断手脚丢出山门。”
所以说不管如何,都要折断手脚丢出山门?这茅山道士的冷笑话还真够冷。
陈挽风也冷笑,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了,自从看到他们是如何对待虞娘开始,他就跟这群人势不两立了。
念槿叹了叹,道:“我知道你怎么想,定是觉得我们茅山派是大坏蛋,但不管你信不信,大多数人可不是这么想,对于被僵尸残害的许多人而言,我们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一旦某个地方出现僵尸,那个地方的人就会受害,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最终都会成为僵尸的食物,而江湖上那些武功高手对它们也没有办法,能够挽救那些人的责任则落在了茅山派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