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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你先想个办法,我不想让他听我们说话。”我对他要求道。
聂靖走过去,在那人后劲踢了一脚,他就昏过去了。
我道:“不过是个眼线。”
他点了点头,问:“怎么处理他?”
这人知道的不少,又经不得问,若是被人拿了,恐怕对他也是个祸害。沉吟了一会儿,对 聂靖道:“你看着料理吧。”
聂靖看了看我,诡异地笑道:“明白。”
聂靖弄了那人出去,我刚坐下,还没歇上五分钟,就听扣门的“笃笃”声。万般不情愿地打开门,果然是十四这小子。
“什么事?”我冷淡地问。
他却问:“我能不能进去?”
原想说不能,但这家伙没那么好打发,不如看看他想干什么。于是退开些让他进来。
“坐。”我拿了个杯子放在他面前,刚拎起桌上的茶壶,他便抢着说:“我自己来。”
我看了他一眼,道:“得了。这茶壶我还用得着。” 没带茜云来,又不想别人吵,这种小事,我总还是能做的。
他只好坐回去,看着我给他斟上茶水。
“说吧,找我什么事?”我理了理袖口问道。
“也没什么事……”他一手握着杯子道。
若是闲聊,抱歉,不奉陪。他看我摆出一副困顿的样子,立刻没话找话说:“刚才听容丫头说,你给她说故事了,还真挺有趣的。”
“你觉得有趣吗?”我笑道,“想不想听下去?”
他疑惑地问:“下面还有?不是完了吗?”
“对容格格,自然是完了。你要是有兴趣,倒可以跟你说说后面的。”我道。
“洗耳恭听。”他兴奋地坐直了,等着我说。
我摆弄着自己的茶杯,道:“灰姑娘姒雪嫁给了公子燕几。日子过得倒是顺心,只是想到继母蔡夫人,十几年对她呼来喝去,百般虐待,心里发恨,便派人抓了蔡夫人来,给她穿上烙红了的铁鞋,蔡夫人惨叫不已,姒雪听得够了,便让人把继母装了麻袋,扔到宅子外面湖里。至于两个妹妹,在家时对她也不好,便也叫了来,强灌下两杯鸩酒后,埋到花园里桃树下。”
我注意着他的反应,他道:“她们原来对她不好,也该……”
我笑了笑,继续道:“除掉了让她不痛快的人,还有那个曾经见过她半身灰半身泥、狼狈不堪的厕神倩夫人。姒雪也不乐意再有人知道她落魄时候的样子,命人把老宅家里厕所填了,用石膏泥厚厚地封实,又把藏着倩夫人精魄法力的八宝琉璃鞋砸个粉碎。”
见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我,便接下去道,“这样她终于爽快了。着实过了几年舒心日子,还生下了小公子。可好景不长,随侯死了之后,公子燕几成了新随侯,他对着姒雪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些厌烦了,于是开始纳宠妾蓄美婢。姒雪怎么受得了,夫妇两个见了面不是吵架就是冷战。又过了几年之后,姒雪再也忍不下去,找了个机会,勾结内侍毒死了丈夫,对外宣称是急病暴毙。”
十四皱着眉头道:“这燕几是活该,谁叫他变心。”
我叹了口气,说:“活该吗?也许。再说随侯夫人姒雪,摇身一变,成了新随侯母亲。把持着随国的所有大权,把她讨厌的亡夫燕几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绞的绞,砍的砍,总之是全灭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才算干净舒服了。”
十四低头喝着茶,也不说话。我对他道:“故事完了,我也困了,你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看着我道:“你早点休息。”
我送他出门,他临走前问:“怎么不见红月儿?”
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我问道:“送她回盛京了。对了,你认不认得瑜真格格?”
他茫然反问:“那是谁?”
“不认得就算了。”我打发他出去,在他面前合上门。
躺到炕上的时候,心想,真是漫长的一天,明天,还不知怎样呢。
决裂
这样冷的日子,天却格外地晴朗,阳光灿烂。天空中仅有的几片云,厚实绵软地贴在远山的腰间。
从山坡上往下望去,景致被尚未冰冻的小溪一分为二,左边是枯黄的草场,右边则是苍翠到幽暗的松树林。他们在溪边的草地上搭了白色的帐篷,架起柴堆和两口双底大锅,据说是要烧全羊。
“李姐姐,你想家了吗?”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我望向身边骑着枣红马的容惠:“容格格,为什么这么问?”
她微侧着脸回答:“你的样子像是想家了。”
我对她微笑道:“你猜错了,我只是在想一个人。”
容惠眨着眼,微微嘟起嘴道:“可是……李姐姐要是想别人,十四叔会伤心……”
这小丫头,居然调侃起我来了!
刚想逗逗她,却见聂靖策马飞奔而来。我便对容惠道:“容格格先回去吧。”
“李姐姐不走吗?”她仰着脸问。
我用马鞭在她的马屁股上轻拍了一下,笑道:“让我一个人伤心会儿。”
“过了今晚没事,便没事了。”聂靖慢慢靠过来道。
我一边向远去的容惠挥着手,一边道:“那好,我明天回去。”
“嗯。”他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现在要不跟我转转去?”
好的,我监工。
淌过不到一尺深的溪水,进了林子,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停下。我跟着他翻身下马,他轻声道:“得把马留在这儿。”
我弓着身子,跟着他在阴森森的林子里穿行,偶尔听见一两声鸟鸣,分外惊心。他脚下极轻,落地无声。我却没这本事,踩着林地上经年累积的松针,总是会发出‘嚓沙’的声响。他回头瞪我一次,我便放轻一点,走得非常之累。我不禁想,这位‘大侠’是不是对我要求高了点?
这样走了约二十分钟,又听见“啾啾”的鸟叫,聂靖反应怪异。他停步跟我做了个手势, 我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他要跑开,让我待在原地等。对着他凝重的神情,我硬是把疑问吞下肚,也比划了一下,表示我知道了。
他还对我耳语了一句:“千万别乱跑。”说完就脚不点地三两下窜出了我的视线,动作迅速得不可思议。
我背靠着一棵树坐在地上,盯着十米开外的一株老松发呆。这样坐着,我完全没了时间长短的概念,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等待被枯黄掉落的松针活埋。除了冷,我再没有其他感觉。没感觉也好,什么也不用想……
忽然间,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运动的物体,我睁大眼,以确定这是不是幻觉。那是一个猎户装扮的男子,他提着一把双机弩,猫着腰,悄无声息地移动,然后在距离我三十米左右的斜前方伏下。我的心剧烈地收缩,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我双手紧紧交握了一下,极力把恐惧感压下去。
他没有发现我,我知道不能让他发现,否则,我大概再不用烦恼明天的事了。他平托着弩,瞄准的却不是这林子里任何一只动物,而是林子外面,一溪之隔的地方。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一点点白色的帐篷顶。
我想站起来,身体却发麻而僵硬,勉强挪动了一下,换成单腿跪地。我把右手放到嘴边,咬住羊皮手套脱下来。居然没有任何犹疑地,从背后箭壶里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弦,动作连贯利落得自己都震惊。
仿佛间,好像回到了大半年之前,靠在熟悉的怀抱里,他温暖的大掌包住我握弓的手,在我耳边轻缓地说:“别抖。瞄准的瞬间,不妨屏息……对,就这样。”
我拉满了弓,这样轻松,也像是了用了两个人的力量牵引似的。他匀长的呼吸拂着我的鬓发,低低地耳语:“现在放手,别害怕,一定要相信会命中。”于是,我放手了。
用力的瞬间,踏断了脚下的枯枝,“噼卜”一声,那人猛地转身看向我。
箭离弦之后,我立刻又抽了一支搭上,然而这个预备用不着了。第一支箭穿胸而入,那人一声闷哼后载倒在地。
我缓缓站起来,明知不对,仍旧鬼使神差般走向他,蹲下身子,把他翻转过来。我的力量终究是太小了,箭尖没有刺入心脏,人也还没有死。他用仅存的力气死死箍住我的手腕,不长的指甲竟然抠破我的皮肤。我稍皱了皱眉,屏弃任何情绪地看着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握住刺入他胸膛的那支箭。他觉察到我的意图,却松开了手,脸上浮现了然的笑。这笑容,在我用力把箭戳进他体内时,依然不褪。他嘴角涌出血沫,瞳孔先是收缩,然后放大,直到断气,眼睛也没闭上。
“你这样的大小姐,真看不出啊!”身后传来聂靖的声音。
我起身看向他,冷冷道:“我付了钱,却要亲自动手。这帐不知怎么算得回来!”
他哼笑了一声,道:“这个只收尸,算你半价得了。其他的全解决了,你可以先回去。”
我擦着他的肩膀走过,恍恍惚惚地不知转了多久,找到了我们的马。暴雪像不喜欢我的味道似的,朝我喷气,我硬拉着它出了林子。
天变得很暗,我开始以为是傍晚了,但后来看太阳的高度,似乎不像。手搭凉棚,眯着眼看天上,太阳已经有一大半被黑影侵占。只看了不到一秒,我已经眼前一片昏花,忙闭上眼睛。是日食啊!不知道会不会演变成日全食,那时真就一片黑暗了。我不敢在这时骑马,再说暴雪似乎也陷入某种恐慌当中,便把它拴在树干上。
我蹲在溪边,把双手伸进冰冷刺骨的溪水里,不停搓揉着。杀了人,夺去了别人的生命,是不是我自己动手又有什么不同!只是我更清楚的知道,我无法逃避、不可辩驳是一个凶手事实。这样洗手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是强迫症的表现罢了。我站起来,手指上彻骨的冰冷,一直透进心里。
“李涵!”
是谁?谁在叫我?我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骑在逐渐昏黄的天地中飞奔,急速驰近。因为背光,看不清楚来人的面目,直到他跳下马扑向我。我被这突然而来的冲击力撞倒,身下是不厚的枯草层,身上还有一个比我体重大得多的十四,理所当然非常地痛。
在最后的光线消失前,我看到远处被一片朦胧的淡黄色薄雾笼罩,群星浮现在天际。这个半大的少年紧紧地抱住我,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着,气息急促而紊乱,他用低哑的嗓音道: “别怕……”
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只要不是他想用拧断我骨头的方法谋杀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半带安抚地道:“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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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四周是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万籁俱寂,只听得见十四和我自己的呼吸。被他这样抱着,暖是暖了,可他实在太用力,勒得我连喘气都困难。我挣了一下,他却把双臂收得更紧,我觉得我肺叶的体积起码被压缩了百分之三十。他的鼻尖和唇似乎触到了我的脖子,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用尽全力推着他,他却像跟我作对似的丝毫不肯放松。
拉锯中,他的额头撞到了我的下巴,我闷哼了一声,他终于松开我些,抬起头问:“撞着了?疼吗?”
我皱眉不答,他就一直看着我发怔。这时,天一点点亮起来,月球开始重新把太阳的光芒还给这片大地。我发现他的呼吸很急很乱,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有点烫,就问:“你是不是病了?”
他愣愣地答:“我、我不知道……”
不是烧傻了吧?我看着他淡淡道:“你起来。”
他这回倒是一点没犹豫,马上从我身上挪开,站起来。他伸手来拉我,我装作没看到,自己爬起来,背对着他拍身上的尘土草屑。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我转身问:“你说什么?什么‘手’?”
他稍有些慌张地道:“没什么。”
我也无意深究,点了点头道:“走吧。他们可能在到处找我们。”
沿着溪流往东走,很快便接近了营地,容惠、八福晋和老十迎了出来。八福晋拉住我问,刚才去了哪,老十则和十四大声讨论着日食。
我笑笑解释说就是到处逛了逛。看到八福晋和容惠的笑脸,心里安定了许多。环视营地,似乎平静而有序,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刚才没什么事吧?”
“有什么事?”八福晋奇怪地反问,然后看了看十四,又看向我,别有深意地掩嘴而笑,“该我问你们有没有什么事才对吧。”
十四闻言大窘。
我冷淡地带开话题,问道:“八爷呢?”
八福晋笑答:“他在帐篷里,不知在看什么书。”她忽然盯着我的衣摆惊问:“哪来的血渍?”
被她这么一呼,所有人都盯着我看,十四紧张地问:“不是伤着哪儿了吧?”
我低头看了看,若无其事地弯腰抚了抚脏了的地方,也就在袍角有一点铜钱大小的血污。平静地答道:“没事,刚才射了一只狐狸,大概就是那会儿不小心沾上了。”
老十问道:“那狐狸呢?”
我淡淡笑道:“血乎乎,怪恶心的,我没带回来。”
老十‘哇哇’地叫道:“哪有你这样人?打了猎物扔了不要的……”我只是笑,随他叫嚷。
“姑娘家都这样,哪像你们!”八福晋又对我笑道,“现在正让他们整治羊肉呢,晚饭就能吃。”
我看到一个随从正往大锅里放佐料,八福晋见我盯着看,便道:“这做法我也是第一次见,说是每翻一次肉都要入广料、口蘑、生姜、花椒、冰糖、大葱和甘草。也不知道烧出来有没有厨子说的好。”
随着那随从不断翻动锅子里的肉块,羊肉特别的香味扑鼻而来。
“香倒是很香的。”老十吸吸鼻子道。
平时这味道总会吊起我的馋虫,可今天不知怎的,没什么食欲。我对八福晋福了福,道:“福晋,我有些累……”
她拍拍我的手道:“得了,别那么多虚礼。你先去休息会儿,开饭叫你。”
我点头退下,回到自己的营帐,倒在塌上就不想动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天全黑了,想是我睡得太死,八福晋便没让人叫醒我。我暂时也睡不着了,于是换下脏了的衣服,到帐篷外面走走。我不知道聂靖有没有回来,既然他说解决了,我想是可以相信的。
几个营帐中间燃着一堆篝火,除了柴火的‘噼剥’爆燃声和守夜侍卫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响打扰到夜的平静。我在篝火边找了个位置抱膝而坐,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出神。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刚想转身看是谁,就有一个盘子递到我跟前。抬头一看,居然是老十,他努了努嘴道:“喏,给你。就知道睡,晚饭也没来吃,老十四还担心你病了呢!”
我看了看盘子里热腾腾的羊肉,又看看老十,愣了会儿,直到他嚷了句,“看什么?你倒是接着啊。”才说了句,“多谢”,接过来。
没有筷子,也没有刀叉,我就用手抓着,一口口咬着吃。这羊肉做得很入味,香嫩而且没有膻味,我细细咀嚼着,不会儿就吃掉一大块。发现老十吃惊地盯着我,便问:“怎么了?”
他收回目光,望着火堆,过了好久才吐出一句:“别辜负老十四。”
我被一块软骨噎了一下,用力咽下去后,对他道:“这勉强不来吧。”
老十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怔住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跳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问:“老十四有什么不好?”
“他没什么不好。”我又抓了一块肉,咬了一小口,淡然道,“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你、你、你!”老十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也懒得去想,只管吃我自己的。老十愤然转身,走开的时候,甩下一句:“看你能喜欢什么样的!”
抬头仰望深蓝夜空中忽明忽暗的繁星,我想,上天也许很公平,喜欢什么却不一定得到什么,所有人都一样。
第二天一早,我便让人收拾好了不多的行李。走之前还得办件事。
到了十四的帐篷外,刚好碰见他的太监傅有荣从里面出来,便问道:“你们爷呢?”
傅有荣躬身答道:“回姑娘,爷昨儿晚上就发烧了。现刚吃了药睡下了。”
我又问道:“严重吗?大夫怎么说?”
他答:“王郎中说,爷只是小伤风,不碍事,吃几服药,休息两天就好。”
我点了点头道:“我进去看看。”
他乖觉地退到一边,给我掀起厚实的帐帘,我微弯了弯腰进了里面。
帐篷里铺着厚厚的毡子,当中摆着一个炭盆,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十四在榻上侧躺着,睡脸看上去比醒着的时候还要稚嫩。我怕吵醒他,轻轻地走到旁边,掏出袖子里揣的小匣子放到他枕边。这个扳指我想我再用不着,也该物归原主。
出了帐篷,却见八福晋正往这边来。她拉着我笑问:“看过他了?怎么也不多待一会儿。”
我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