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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嫁他?”
爹沉吟道:“我倒是不知道这根底的……”
“还有这个戴绀,家里兄弟九个,他行最小,一屋子嫂嫂,谁要是嫁过去,名副其实‘小媳妇’!”
再说下去,我估计我是嫁不出去了,忍笑抽回李浩手里的资料,自己翻翻最后几张,指着其中一个问:“尹德赫呢?你也认得?”
爹笑道:“他是纳喇家的,齐苏勒大人的二公子,跟你同岁。这孩子我见过,样貌人品才学,都是不错。”
李浩冷哼道:“稚气未脱的小子,如何指望他照顾姐姐?”
我却由纳喇家和齐苏勒这些名词想起个人来,向老爹问道:“爹,他们家是不是正白旗的?”见老爹点头,又问:“他应该有个哥哥吧?”
爹答道:“对,他们家就两个儿子,好像兄弟俩差着七八岁。你怎么问起这个?”
我放下纸,看着老爹,说:“爹,我中意他们家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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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半晌才道:“小涵……大的那个都二十四五了,怎么能还没娶亲?”
我答道:“爹您放心,我也没想做小。我知道他妻过世好几年了。”又向李浩努了努嘴道,“喏,李浩也认得他的。”
爹看向李浩,这小子“嗯”了一声,便低头吹茶不再响了。老爹转而看着我,犹豫了一会,还是道:“但是嫁过去做继室,这……”
“爹,年岁小的怕是跟我不合的。继室也没什么,我和达兰谈得来……”我对爹道,侧头想了想又说,“不过不知道对方乐不乐意呢。”
老爹手一抖,茶盏晃了一下差点掉地上,我叫了声“小心”,连忙伸手帮他捧住。老爹接过茶盏搁到桌上,关切地问:“烫着了没?”
我拿帕子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茶水,对老爹笑道:“没事,已经凉了。”
老爹放了心,却又皱眉道:“这事,容爹再想想。”
“嗯。”我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我不急。”
老爹开始了忙碌的京城生活。除了常往兵部衙门跑,还得拜会熟识的同僚以及上司交代了必须代为拜见的官员,也递了牌子,看皇帝能否拨冗接见。
另外,老爹还想武职改用文职。盛京那边出了个道员的缺,地方上似乎已经没什么问题,只是吏部还在纠缠什么题缺、补缺的。但老爹也没太担心,跟舅舅深谈了几回,得出的结论是,类似这种繁缺要缺,吏部一般不会驳议各地题授,另行选补。
我就是不太明白,都是四品,又没升官,值得那么费力么?
上次提过的事也暂时搁下了。那些可以婚配的对象,大都是毛头小子,还真让人提不起兴致。老爹见我都不满意,也补充过几个人选,我只用微微蹙眉表示。
马上能回盛京,我觉得很开心,离开这里,我想我迟早能淡忘一切。如果可以不用这么早结婚,还能撺掇着老爹带我去东北各处玩玩,比京城可通气多了。
所以,我真是一点都不急。
但十几天之后,爹却又问我:“小涵,你是不是就认定那小子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说达兰,点了点头道:“嗯,我喜欢他。”说完又觉得太过直接,老爹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女儿这么不知羞耻。说不定还以为我跟人私定终生了呢。达兰是很有趣,也觉得不论哪方面都适合我,不过就怕人家不是那么想的。综合来考虑,也不是想想就能成,于是对老爹笑道:“爹若觉得不合适,就算了。我不着紧嫁人,还想多陪您几年。”
老爹听了却直摇头,叹气道:“唉,你啊,真是个痴孩子……”
我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看他。老爹只顾叹气,然后摸了摸我的头,一脸无奈地出去了。
几天之后,舅妈来找我,笑道:“这些日子光忙着你两个妹妹阅选的事,也没顾上你。”笑眯眯地看了看我,又道:“明儿,那家的夫人要来,想见见你。你也打扮打扮……嗯,不打扮也不打紧,这样就成。”
我一头雾水地问:“谁要来?”
舅妈掩嘴笑道:“你这孩子,也会装糊涂?你爹都跟我说了,呵呵。那小子……她娘想见见你。”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达兰的母亲。老爹是真疼爱我呢!
第二天,我在舅妈的屋子见到了达兰的母亲。她是看起来颇为慈祥的中年妇人,我向她福了福,她牵着我的手,仔细打量我,然后点头笑道:“好俊的姑娘。”
我心想,她儿子才俊好不好。我也对她笑了笑,很想感激地对她说,‘多谢谬赞’,不过想想觉得还是沉默给人的印象更好些。
分宾主坐定,她笑着问我:“李姑娘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怎么答才算过关呢?刺绣缝纫什么的,我真是不擅长,说大话很容易被拆穿;莳花弄草吧,显然也不是淑女的正事,况且我也不怎么懂;琴棋书画,这个,我的水平嫌寒碜了点。想了想回答:“闲时喜欢研究菜式。”
她满意地笑道:“大家小姐,愿意学这个的不多呢,真是能干的孩子。”
嗯,爱吃也算优点,这应该算蒙过去了吧?
舅妈在一边对达兰母亲笑道:“这孩子孝顺,她爹要回奉天府赴任,她也一定要跟着去服侍。性子也静,平时就在房里看看书。”
她听了,有些意外,仍点头笑道:“识文断字的,果然是书香门第。我家那小子,也就爱读个书……”
然后这场相亲就算顺利结束了,心里稍有些忐忑,应该算成功了吧?
接下来几天,达兰家遣人送来礼物,表示求婚,是为六礼第一步。通草贴的第二天,三叔抵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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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来京据说是为了一单生意外加一笔帐款,本该年前就到的,却因为祖父身体状况不好耽搁了时日。老爹跟兄弟好像很多年没见,在房里谈了很久,出来时眼睛都有点发红。
晚饭的时候,老爹让我和李浩给三叔见礼。三叔从南方带来很多礼物,给李浩的是笔墨纸砚和一把龙泉剑,我则收获了两匹江宁的织金缎,四匹杭州的都锦,还有珍珠和翡翠镶嵌金步摇一对,红玉银兰蝴蝶耳坠一对,嵌红宝点翠掐丝头簪一个。
老爹似乎有点炫耀似的叙述李浩的学业,三叔听了捋须点头不已。我好笑地瞄向他,李浩这小子毕竟脸嫩,低着头不说话。三叔又问我许配了人家没有,爹回答说,刚定了一门亲,然后他们便开始核实达兰的祖宗三代。这种状况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为了引开他们的话题,我很不厚道地提起了容惠。我认为,相对而言,容惠的身家背景比较值得研究(三代以内一直可以追溯到皇帝,这晚上估计还不足够把宗室的名单翻个遍,聊资丰厚,应该没空再回来挑我这头了)。
老爹是有些骄傲又有些忧心,三叔看起来既惊讶又兴奋,而李浩则是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根。他无可奈何地瞪了我一眼,压着嗓子叫了声:“姐……”总觉得他两眼水汪汪的,像被我欺负了似的。
这个晚上是愉快而自在的,但是第二天,就收到了两个表妹被留牌子的消息。舅妈和莫姨娘从那时便开始提心吊胆,表妹们回到家后几天,舅舅就得到确实消息,婵雪被选入宫,而婵霖则被指给某个宗室。舅妈几乎哭晕过去,而莫姨娘和婵霖也以泪洗面,只有婵雪还强自坚持着。
就比如现在,一堆人闷坐着不动,还是婵雪端着杯子站起来笑道:“都怎么了?过几日我就走了,伺候皇上是荣耀的事,也不为我庆贺庆贺。来,陪我干了这杯!”
这样的强颜欢笑让人伤感,但我还是带头站起来,举起杯子,接着是李浩、庆均、庆培和婵霖。婵雪笑了笑,一仰而尽,用帕子抹了抹唇角,又道:“我先饮三杯,谢大哥哥、二哥哥、浩哥哥、涵姐姐今儿设宴为我送行。”
庆均握住她举杯的手,婵雪笑着拉开他道:“大哥别拦着我,也没几日可疯了,今儿就不妨让我尽兴行不?”庆均闻言松了手,她便又是两杯下肚,嫌酒辣‘咝’地吐了吐舌头,接着施施然坐下,夹了几筷韭黄炒干丝放进嘴里去酒味。
大家都默默地吃东西,也许觉得气氛太沉,庆培没话找话道:“也该贺二妹妹,平郡王年少有为,这门婚事也算好……”
庆均听了这话直拧眉,不过还没等他发作,就听婵雪一声娇斥道:“好个屁!又不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地去当正房福晋,门不当户不对,哼,还不知以后怎么看人脸色!”
庆均叹气道:“大妹……”偏又说不下去,只把面前的酒盅喝干了。
婵霖干脆趴倒在桌上呜咽。
这顿饭,桌上的菜几乎无人动,酒倒是喝得差不多了。庆均和庆培送哭得累了喝到吐了的婵霖回房,婵雪拉着我陪她在园子里坐会儿,李浩便自个儿回房。
婵雪靠着我,轻声道:“涵姐姐,我可羡慕你呢……我以后,怕见不着爹娘,见不着哥哥们,见不着婵霖,也见不着你和浩哥哥了……”她忽然直起身子问:“涵姐姐,你有意中人吗?”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她凄然笑道:“我还没有呢……”然后再也压抑不住,哭着说:“涵姐姐,我不想进宫!”
抱着伏在我肩头抽泣颤抖的小女孩,我除了轻拍她的背安抚她,什么也做不了。
几天后,一道旨意,一乘轿子,就把婵雪带走了。曾经,我也有同样命运的可能,但我实在无法在这时庆幸自己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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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之后,两家下了定贴。达兰家送银一锭、金如意一枝(取“一定如意”之吉祥),另加朱翠首饰绫罗绸缎,装成十盒到舅舅家报定。我家则回以笔墨文具。
放定后不久,按满礼达兰到舅舅家来拜见老爹。说是拜见,不过是两家找机会见见面,老爹跟达兰的父亲本来就是相熟,便在家里设宴,款待亲家。这天,达兰的父亲带了两个儿子,我家则包括舅舅、三叔在内的男性长辈都出席,李浩当然也要坐陪。
宴席过半,爹让我过去给未来公公敬酒。我听下人来传这话,不禁莞尔,想爹一定是有些醉了,不过这在旗人家也不算什么,于是便整了整装到了花厅外。绮云帮我掀起藏蓝的板帘,我稍躬了躬身进了屋里,抬头迅速一扫,除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和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没见过,其他都是熟人。我想这两位应该就是达兰的父亲和弟弟了。
见我进去,里面的热闹气氛立时冻结,所有人都看向门口的位置。我低头唤了一声:“爹。”老爹笑着向我招手,让我见过达兰的父亲。下人早备好了两个杯子,我提过白瓷的长嘴酒壶,斟满两杯,先向他福了福,接着自己喝完了一盅,然后双手端起另一盅,敬到他跟前。达兰的父亲笑着说:“好,好。”然后伸手接过,满饮杯里的酒。
达兰站在他父亲身后,开始觉得他在看我,当我望向他的时候,目光一触,他便转开眼去。我对老爹道:“爹,我下去了。”
老爹笑点了点头:“嗯,你先回屋吧。”
临走前,又扫了眼达兰,发现他心不在焉盯着桌上的碗碟,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这种反应,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来。
于是,第二天我就派人送了封信给他,约他出来谈谈。
崇福寺后有一片海棠林,正值盛放时节,开得灿如云霞。我刚好到早了,便自己先在林子里逛逛,我以前不知道海棠居然比桃花还艳丽的。海棠树普遍植株不高,花数朵族生,林子里最多的是红海棠,间或有几株白色的。仔细看,发现花蕾是嫣红色,完全开的则稍淡,呈粉红色。
我边赏花边等,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就见达兰沿着山墙疾步而来。他见到我,却忽地顿住脚步,我对他笑了笑,他便低着头有些紧张地走近来。我大概了解他的想法,到了跟前,没等他开口,我就说:“是我来早了,不是你迟到。”
他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抬头看我,可我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为了这个约会,我还特地穿了新裁的袍子(我让人用三叔送的都锦做的,这织锦的工艺有种工笔重彩的感觉,最喜欢其中一幅珍珠白底子织着大朵的牡丹的。裁的时候特意要求把花纹留在一侧,腰际稍微收拢)。当然,这完全是依我的喜好,尽管自己还满意,也许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反效果。
也管不了这身打扮成不成功,眼前的人一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有我开门见山了:“今天约你来,只想问你一句话。”
他认真地道:“李姑娘请说。”
“你愿不愿意娶我?”我看着他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我是问你自己的意思,不是你父母的。”第一次向人求婚,措辞不好把握,这样应该没错吧?毕竟还是有点紧张的。
达兰听了有些呆,这是正常,我在说之前就想该留点时间让人家适应,不过还是为自己捏一把汗。我的脸皮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厚,如果他说不,我想我只能说‘抱歉,打扰了’,然后再任性一次,把这事结束。只怕老爹为难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他说:“阿玛第一次跟我说这亲事的时候,我就一直想,是不是你……知道是你,我很高兴,很高兴,真的!”他红着脸,说到激动处握住了我的手,发现后脸更红,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却忘了放开。
我笑着说:“不要紧。”然后回握他的。
他解下腰间佩的一块栗色的玉璜,半个手掌大小,正反两面雕着古朴的花纹,放到我手里,道:“这个给你……”
我仔细看了看,道:“好像古器。”
他摆了摆手道:“不不,这纹路是我自己刻的。当初找来的时候,只觉得这玉石有异香。”
放到鼻下轻嗅,果然有股似有似无的香气,非檀非麝,便道:“果然有香味。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他笑答道:“我也研究了好些年,猜想可能是奇南香。这玉该是出自海南,因为那里才产奇南香木。香木与玉皆埋于土中,年久玉受其沁,沾其香,才会变成这样。”
“有意思。真的送我吗?”我问道。
他看着我笑道:“不值什么的。只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戴着,觉得这香味可以安神静气,你留着它吧。”
我笑了笑,收下这礼物。
谈完了关键的事,便开始说些闲话。达兰告诉我,红海棠是西府海棠,花梗细长、花朵下垂的是垂丝海棠,花色洁白或稍带晕红的是重瓣白海棠。我感叹道:“不知道这景致,比不比得上四月丰台的芍药,六月苏州的珠兰茉莉,八月杭州的桂花……”
达兰接道:“我曾看有人记述,滇西白马雪山,每年春夏之交冰雪消融时,各色杜鹃漫山遍野绽放。满坡满谷或粉或白或紫的花,那景色,一定很美……”听这样的描述,连我也不禁神往啊。他微笑着向我问道:“以后,我们一起去看好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嗯。我想离开京里,行吗?”
他没问为什么,只是望着我道:“好的。先成了礼再走,或者去阿玛任上过门,你觉得怎样好?”
“再问问家里意思吧。”我笑道。
他忽然又道:“你头发上有花瓣。”
我偏头用力摇了摇,问道:“掉下来了没有?”
“还在。”
“在哪?”今天梳了发髻,我不敢随便乱弄,怕整成个疯婆子回去,便对他道,“帮我拿下来好吗?”
他刚从我头顶上摘下一片残瓣,立刻又一阵风吹过,各色花瓣掉了满身。我们对望着,不禁都发笑,他难得吟了句:“果然是‘海棠开后春谁主,日日催花雨’。”
我拍完自己身上,看见他肩头还残留了几瓣,便伸手轻轻一扫。
这时,发现有人走近,抬眼刚好对上十三探究的目光,我对他笑着点了点头,便是招呼了。
“青濯兄。”
达兰应声回头,然后对来人道:“用方兄。”
居然也是我认识的,李浩的朋友顾琮,他惊异地道:“月余不见,青濯兄可好?听闻贤兄家里已为你订了亲事,这位李姑娘是……”
达兰有些羞赧地道:“这便是我的未婚妻。”
顾琮看看达兰,又看向我,我回了他淡淡一笑,他终于对达兰笑道:“哈哈,那可要恭喜青濯兄了!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然后他又为达兰和十三介绍,十三没有说话,只淡然地点了点头。
听他们谈话,我才知道顾琮和十三是相约来踏青的,原来还有另外几个人,都进寺里去了。顾琮和达兰多日不见,便走在前面,交谈起来。十三和我落在后面,前面的人稍远一些时,他轻问道:“你定亲了?”
我笑答道:“是。”
“他,是家里为你挑的?”十三看着达兰的背影问。
我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是缘分吧。”
“你愿意?”他又问。
“那当然。”我玩笑道,“我是不是该讨句‘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