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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天仇早已练成了在大风大浪中游泳,而且非常熟悉大海水性,他先吐出了腹中浊气,迅即把‘飞音剑’插入鞘内。
因为‘飞音剑’光芒四射,必然被崖上向下察看的歹徒发现。是以,他收了宝剑,立即游离崖下,一方面是怕那人在崖上向下掷石,一方面也担心巨浪把他冲撞到崖壁上受伤。
他急急游开了崖边,略微辩认了一下方向,即向‘福宁堡’下的海边游去。
想是风流太大了,费天仇在海中足足挣扎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游到沙滩上。
费天仇这时仍不敢大意,他先趴在海边向岸上察看了很久,确定那个蒙面歹徒没有追来,才站起身来,飞身向崖上高处的‘福宁堡’下奔去。
到达崖上,再向形似鸭头的凸处纵去,他决定就在‘福宁堡’外的乱石荒草问休息到天明。
前进中举目察看,即见百十丈外的巍峨‘福宁堡’,四角的更楼矗立夜空,每座更楼上都悬着三盏斗大红灯,随着夜风摇晃,发出了铁环绳索磨擦的“嗤嗤沙沙”声。
高耸的堡墙上,似是有人影走动,又似是有人探首察看堡外墙下。
也就在他一面躬身前进,一面打量堡墙上动静的同时,前面十数丈外的草丛中,突然纵出一人,同时怒喝道:“现在看你还往那里跑?!”
费天仇骤然大吃一惊,本能的“呛”的一声将短剑撤出来,就在青蓝光华暴涨,丝丝剑啸声中,心头一横,也不山怒喝道:“狗贼放心,小爷这一次和你拚了!”
怒喝声中,横剑以待,等着那人飞扑过来。
岂知,飞身扑过来的那人,一见费天仇手中的“飞音剑’,脱口啊了一声,瞪大了一双虎目倏然刹住了身势,立时楞楞的向着费天仇打量起来。
由于对方意外惊乎,同时刹住了身势,费天仇也借着手中的剑光,看清了对方的衣着和面目。
只见对方年约四十余岁,方面大耳,虎目浓眉,额下蓄满了络腮胡须,手提宝剑,一身深蓝劲衣,看来面目倒有几分熟悉。
也就在他看清对方的同时,那人虎目突然一亮,脱口兴奋的欢声道:“少庄主!少庄主!怎的会是您呢?方才您……?”
说话之间,飞身已扑到了费天仇的面前。
但是,费天仇却身形一旋闪开了,同时怒喝道:“不要碰我!”
身着蓝衣,手提宝剑的魁梧中年人一楞,不由惊异的急声问:“少庄主您……”
话未说完,突然发现了自己手中的宝剑,接着歉然一笑,道:“少庄主,我是以前咱们庄上的武师于亚荣呀?!”
说话之间,“沙”的一声将宝剑收入鞘内。
费天仇虽然认出了于亚荣确是以前庄上的武师,但他的戒心依然未敢丝毫减除。尤其听说那个蒙面歹徒曾经进入‘福宁堡’外的乱石荒草中没有再出来,而这个于亚荣又偏偏在堡外的荒草中出现,因而他更不敢大意。
由于心里想到了这个问题,因而也不自觉的沉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于亚荣急忙含笑道:“我已经投效到‘福宁堡’来,在这儿担任总武师……”
费天仇一听,不由意外的“噢”了一声问:“你刚刚说‘方才’是什么意思?”
于亚荣立即恍然道:“噢,方才我在堡墙上巡察岗哨,堡丁们突然吆喝下面有人……”
费天仇立即冷冷的问:“可是一个身披黑斗蓬,头脸罩黑巾的人?”
于亚荣一听,立即有力的正色颔首道:“是呀!怎么?难道是您少庄主扮成的那付样子……”
费天仇时时牢记林世伯的叮嘱,所以也一直戒心末除。尤其方才将他逼下大海的黑衣蒙面歹徒,也是熟识他的人,而那人也是用剑,正巧又在此地荒草间发现了于亚荣,因而他断定面前的这个于亚荣,很可能就是那黑衣蒙面歹徒。
是以,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于亚荣,同时冷冷一笑道:“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扮成那付样子来害人?”
于亚荣被问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少庄主,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声甫落,堡墙上的堡丁们已纷纷朗声问:“总武师,下面到底怎么回事?”
于亚荣立即回头挥手朗声道:“没什么,是自己人!”
费天仇一听墙上堡丁们的称呼,这才着实吃惊的问:“你当真在‘福宁堡’担任总武师?”
于亚荣立即感激的说:“那还不是老庄主当年栽培我,传了我几招救命剑式,再加上邓老堡主的爱护,以及咱们‘费家庄’上的几位武师同仁的支持……”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切的问:“你是说,当初在咱们‘费家庄’当武师的人,如今都投效到‘福宁堡’来了?”
于亚荣毫不迟疑的正色愉快的说:“是呀!六七个呢?像张大成、苏光开、还有叶进德……”
说此一顿,特的又兴奋的说:“少庄主,你还记得吧!当年随侍老庄主外出,也曾被那个黑衣蒙面人刺了一剑的吴天良吴武师吧?……”
费天仇蹙眉想了想,才颔首道:“唔,记得!好像我爹还传授过他武术呢?!”
于亚荣立即含笑颔首道:“对对对,就是他,他在这儿已当了总管了呢!”
费天仇一听,心里当然也高兴,以前自己庄上的武师,如今在‘福宁堡’都有了地位,对自己复仇的事,当然也有帮助。
但是,一想到“自己庄上的武师”,顿时想起了方才将他逼下大海,当年杀害他父亲的黑衣蒙面歹徒,那人显然也认得他这个少庄主。
费天仇一想到这个问题,立时联想到父亲的死,他这时已断定老人家显然是丧命在自己庄上某一武师之手。
当然,三年前杀害他父亲的黑衣蒙面歹徒,也就是方才在‘鸭嘴崖’碰上交手的蒙面歹徒,只是不知道他消声匿迹了近三年,何以最近又开始活动。
回想方才在‘鸭嘴崖’,是他一时粗心大意,加速追踪,才被对方发现,如果谨慎小心,这时很可能已揭开了对方再度活动的秘密了!
现在,费天仇已断定那个黑巾蒙面歹徒,很可能就是当初在他们‘费家庄’当武师的人,只是他还不知道是谁,不过,至少是认识他费天仇的人。
回想方才对方踢他那一脚时,他曾看清了那人的黑绒银花剑靴,只要看到武师中有穿那样剑靴的人,就是方才的歹徒,也就是三年前杀害他父亲的血海仇人。
正在心念间,于亚荣突然伸手摇撼着他的肩头,惊异迷惑的问:“少主?您在想什么?”
费天仇一定神,道:“噢!方才我在‘鸭嘴崖’碰到了一个黑巾罩面,身披黑绒大斗蓬的人……”
于亚荣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关切的急声问:“少庄庄主也碰到了那人?可曾与他交手?”
费天仇微一颔首道:“是的,我被他逼下了大海,差一点没有淹死!”
于亚荣立即恍然道:“这么说,方才您是爬上岸来?”
费天仇只得道:“所以你方才喝问我时,我才说决定和你拚了!”
于亚荣一听,不由失声一笑道:“原来是这样的呀!我还以为您就是那个黑巾蒙面人呢!”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问:“你是说,你方才在堡墙上还看到那个黑巾蒙面歹徒?”
于亚荣解释道:“卑职并没有看到,是在堡墙上巡逻的堡丁弟兄们吆喝,卑职才下来察看!”
费天仇一听,更加断定林世伯说的不错,那个黑巾罩面歹徒就藏匿在‘福宁堡’内,而‘福宁堡’有不少武师是三年前他们‘费家庄’的人,这使他更加相信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就是以前他们家的武师。
当时他正在追随师父学艺,不在家中,虽曾经过各方面人的述说,但因吴天良受伤很重,失血不少,说话已极乏力,也没有说的太清楚,这一次再见到吴天良时,一定要问个明白。
如今业已断定凶手就在‘福宁堡’内,而涉嫌的也仅有六七人,再加上吴天良的详述当时父亲被害的经过情形,一定不难查出来。
现在碰巧遇见了于亚荣,正好借他总武师的地位进入‘福宁堡’,再由他协助,必可查出血海仇人倒底是谁?
心念电转,于亚荣已再度关切的问:“少庄主,自从庄主被害后,再没有看到您,这两三年来您去了哪里?怎的今晚上突然来到此地?”
费天仇只得支吾道:“我到蛮荒避了两年,最近才回来,听说‘福宁堡’明天一早征募武师,想来碰碰运气混碗饭吃……”
说此一顿,立即正色道:“走,请到堡里去,您就住在我那儿,先换下湿衣服,等天亮了我再让张大成,苏光开,叶进德和吴天良他们来见您!”
费天仇听得非常感动,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他却不能不迟疑的谦逊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于亚荣却正色道:“这有什么不太好?邓老堡主为人极好,又讲义气,再说,堡中武师中又有这么多人是您以前的属下。走吧!”
说罢,不停的肃手催请。
费天仇只得说:“好吧!那我就先进去看看情形,再定取舍!”
于亚荣立即愉快的说:“没问题,只要您少庄主回来了,我们大家马上就筹备重建‘费家庄’的事,相信以前的老同仁们,一定还都愿意追随您,以报老庄主当年知遇之恩!”
费天仇听得好生感动,几乎忍不住掉下泪来,想想当年全庄武师中,如果人人都像于亚荣这样,父亲那里会被人杀害?
心念间,业已收起了‘飞音剑’跟着于亚荣急急向堡墙下走去。
前进间费天仇举目向堡墙上一看,只见这一面的墙垛间已站满了二三十人之多,同时又多了两盏红灯,俱在那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是在谈论他费天仇。
到达堡墙近前,才发现还有一条人工盘成的护堡河,宽度总在六丈以上。
于亚荣不由歉声道:“非常抱歉少庄主,堡门吊桥已经升起,我们只好在这儿上去了!”
了字出口,足尖一点河边,身形凌空而起,直向护堡河的对岸飞去。
费天仇看得心中一惊,他发现这个于亚荣的轻功着实惊人,不知他以前在庄上时是否也具有如此身手,难怪他能在‘福宁堡’担任总武师的职务!
心念间,他也紧跟着飞身而起,凌空而过,直落在于亚荣的身后。
于亚荣立即望着墙上提灯下看的堡丁们,朗声道:“你们闪开,我们要上去了!”
了字方自出口,上面的人已闪开了墙头,于亚荣也腾空向上纵去。
费天仇见于亚荣纵上这么高的堡墙,看来毫不费力,至少在轻功上已高了他一筹。
心念间,也猛提一口真气,飞身一纵,呼的一声凌空而起,一到墙头,急忙踏在墙垛之间的凹部,接着纵进墙面上。
二十几名堡丁一见,立即举着红灯围拢过来,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费天仇。
于亚荣似是怕堡丁们误会,立即兴奋的含笑介绍道:“诸位弟兄请注意啊,这位就是我们以前的少庄主费慕德……”
费天仇一听,立即纠正道:“噢!于武师,我现在已改名叫费天仇!”
于亚荣先是一楞,接着继续愉快的解释说:“我家少庄主听说他的老属下都在咱们堡里任武师,特的前来看看,因为天黑风大,一不小心掉进海里,我现在先带他到我那儿休息……”
由于于亚荣是堡中的总武师,他说的话没人敢说不,是以,二十几名堡丁未待他说完,纷纷向着费天仇,抱拳恭声道:“费少庄主您好!”
费天仇也急忙抱拳含笑道:“诸位辛苦了!”
说话间,于亚荣已向着他肃手说请,其中一个提灯的堡丁,自动沿着墙面当先向前走去。
费天仇见于亚荣向他肃手,即向堡丁们谦逊一声,也向于亚荣含笑点了点头,于意他头前走。
但是,就在于亚荣会意的转身前走,提灯堡丁头前带路的同时,费天仇本能的看到了于亚荣脚上的一双剑靴!
费天仇一看到于亚荣脚上的剑靴,脑际“轰”的一声,有如半空打了一个霹雳,浑身一战,杀机倏起,马上就待拔剑斩了于亚荣。
因为于亚荣脚上穿的剑靴,正是黑绒半高腰,靴面上绣着银花的剑靴。
但是,费天仇急定心神忍住了,强奈心头的杀机怒火举步跟进,但心里却切齿恨声道:“哼,原来是你?!”
现在费天仇既然发现了于亚荣就是方才那个黑巾蒙面,杀死父亲,又一脚将他踢下大海的神秘歹徒,内心的复仇怒火愈来愈高炽,恨不得马上拔剑杀了于亚荣,立即纵出堡去逃走。
一侧望着堡内准备指点介绍的于亚荣,尚不知他煞星照命,马上就有身首异处,或一剑被斩为两断的危险呢!
也就在两人前进没有三五步,而费天仇正顾忌于亚荣武功剑术比他高出多多,担心于亚荣早有准备而不敢下手之际,二十几名堡丁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奔步声,同时欢声招呼道:“于总武师,于总武师,听说咱们少庄主来了?”
费天仇听到身后有人奔来,心中当然十分懊恼,接着有人呼他少庄主,立即惊得转身回头。
只见急急奔来的一人,身材健庄,一身蓝缎劲衣,背插一柄蓝穗剑,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看来的确有些面熟。
打量间,闻声回头的于亚荣已兴奋的说:“大成,你来得正好,快来见过咱们少庄主!”
说罢,又望着费天仇,介绍道:“少庄主,还记得吧?!他就是张大成张武师!”
说话间,白皮肤大眼睛的张大成已奔到近前,立即抱拳恭声兴奋的说:“少庄主,方才听那边的弟兄们说您来了,真高兴,我是张大成,您还记得吧!”
费天仇赶紧拱手,只得谦声笑着说:“自家兄弟,当然记得,当然记得!”
张大成见了费天仇,不禁有些喜不自胜,一面搓着双手,一面移动着两脚,怯怯的说:“卑职到达庄上不久,庄上就出事了……”
由于张大成的两脚移动,费天仇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张大成的一双剑靴。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不由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在地上,额角—亡的冷汗一下子惊了出来。
因为,张大成的脚上,也穿着一双黑绒半高腰,靴面上绣着银花的剑靴。
张大成见费天仇张大了嘴巴面色苍白,冷汗立时流下来,不由吃惊的问:“少庄主您……”
于亚荣则以为张大成不该见面就谈庄上出岔子的事,以致引起费天仇悲伤痛心。
但是,费天仇却强自解释说:“我既没吃晚饭,方才又坠海,身上又冷,肚中又饿……”
于亚荣虽知费天仇说的未必是真心话,但也只得焦急的埋怨道:“哎呀!少庄主,您为什么不早说呢!”
说罢,立即望着提灯在前引导的堡丁,急声吩咐道:“先到我那儿去,不去宾馆了!”
堡丁恭声应是,立即转身向前走去。
张大成则热心的说:“那我去大伙房,要他们马上为少庄主准备点酒菜送去。”
于亚荣立即挥手催促道:“好好,快去快去,那就辛苦你兄弟了!”
张大成应了一声,转身又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于亚荣关切的扶住费天仇,问:“您觉得怎样?少庄主,您的脸色很难看,好像病了!”
费天仇黯然抬起头来,惭愧的看了一眼于亚荣,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觉得好多了。”
于亚荣依然关切的说:“少庄主,让卑职扶着您走!”
费天仇黯然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于是,于亚荣向着前面提灯走了两步又楞住的堡丁一挥手,即和费天仇继续向前走去。
费天仇这时内心的悔恨自责,使他几乎要狠狠的打自己两个嘴巴。
方才所幸那位张大成及时出现,否则,他已一剑屈杀了于亚荣。
当然,于亚荣那么凑巧,在他刚刚爬上海岸不久,也声称发现了蒙面歹徒而出堡察看,方才又那么凑巧发现了他穿的也是黑绒银花剑靴,当然,也并不能因为张大成也穿了一双同样的剑靴,就断定于亚荣没有了嫌疑。
但是,这是一件极复杂,极悬疑,而又十分辣手的问题,他不能仅凭一己的直觉而就确定凶手是谁,他必须谨慎小心的来查证这件事。
就像方才,万一他拔剑杀了于亚荣而跳墙逃走,自以为报了亲仇而实际却误杀了仍忠心耿耿拥戴他的旧属,这个罪过是虽粉身碎骨也难以弥补的呀?
费天仇有了方才的教训,他不但更提高了警惕,今后遇事要更加沉着冷静,而且,一下子也变得成熟多了。
他现在觉得,你于亚荣这等豪爽、热诚、义气、念旧的人,似乎不可能是伪装神秘,暗施杀手的人,果真于亚荣就是那歹徒,他的伪装功夫可谓无人可及了。
当然,于亚荣年逾四旬,身为一堡的总武师,经验、阅历,自是又高出费天仇一等。他自看到费天仇起,就觉得这位小主人神情变幻,目光闪烁,对他于亚荣一直怀有戒心,究竟为了什么,他也一直在心里揣摸。
由于费天仇和于亚荣都有心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