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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道:“我原先想着咱们家那样富贵,还怕什么?如今不得不多想一些儿,既然连妹妹都这么说了,我回去定然多多地置办一些祭田。”
回去后,凤姐果然同贾琏商议,拿出所有梯己,都置办了祭田,却是后话不提。
黛玉送走凤姐,回来一叹,但愿凤姐今日之计,能惠及子孙。
紫鹃过来道:“大奶奶现今后悔了。”
黛玉叹道:“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从前的事伤及人命,岂能轻易抹杀?不过大嫂子既然悔过,日后不做这些事,也是一桩美事。”
紫鹃赞同道:“听小红说,大奶奶这几年比从前和软了许多,没再做过什么事。”
黛玉问道:“小红几个如今可好?”
紫鹃道:“前儿我回娘家一趟,见了她娘,说小红如今有了喜,所以不出门。”
黛玉听了,十分欢喜,道:“小红也算是有了好的终身,我身边就剩你和汀兰几个了,料理完你的事情,再说汀兰几个。眼下,你们好生替我教导几个小丫头,明儿你们走了,我身边只剩鸳鸯一个,可如何使唤呢!”
紫鹃飞红了脸,道:“奶奶放心罢,下头的小丫头已经陶冶教育了几年,都是好的。”
黛玉莞尔,心里想着该同王管家定什么时候的好日子,忽见下人孝敬了一筐石榴过来,道:“今年的石榴倒好,寓意也好,石榴多子。鸳鸯,打发个婆子去给雪雁送些,挑些好的。”
鸳鸯答应了一声,果然挑了两盘极好的石榴,打发宋妈妈送去。
雪雁一见,便道:“我就知道奶奶促狭着。来得巧,我才说今年的西瓜也好,家里送了许多过来,已挑了十二个极大的西瓜,你顺路捎回去,我就不必打发人送去了。”
宋妈妈接了赏钱,笑着称是。
忙完,赵云从外面回来,道:“老师再过两日回京,咱们先预备东西,好过去拜见。”
雪雁奇道:“宁先生回京了?宁太太呢?”
赵云道:“还未抵达,只是打发人来报信,说两日后回来。师母省亲未归,不知行程。”
雪雁默默记在心里,道:“既说宁先生回来,你先去宁先生家看看,宁先生多年不在京中,家里都没有主子坐镇,只有看家的下人,家里缺了什么,你问问,回来告诉我,咱们送些过去,吃的穿的用的都得预备齐全了,不能让宁先生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
赵云笑道:“你放心,我已去过了,叫人拟了单子,回来告诉你预备些。”
说着,将单子递给雪雁。
雪雁细细一看,叫来小兰,道:“你出去告诉李妈妈,按着单子上的东西预备,再拿出两匹缎子来,宁先生上了年纪,不必十分鲜亮的颜色,你和翠柳放下手头的事情,先赶两套衣裳鞋袜出来,明儿好一并送过去。”
说着,又问赵云关于宁先生的身量尺寸。
赵云想了想,道:“我不曾留心,不过老师比我略瘦些。”
小兰记住了,拿着单子出去。
赵云笑道:“有劳娘子费心了。”
雪雁抿嘴一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宁先生是你的老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咱们只是尽了该尽的孝心,说什么费心?我坐得累了,你扶我走走。”
赵云忙搀起她,道:“外面暑热未散,在屋里走走罢,别出去。”
雪雁点点头,道:“宁先生在外面多年,怎么忽然回京了?”
赵云道:“信中没说,等老师回来,我问了再告诉你。”
雪雁一笑,说起朝中事,因薛家之事料理得干脆利落,她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对他道:“谁能想到,他们竟在这时候得了报应呢。”
赵云淡淡地道:“自作自受罢了。”
说起薛家之事牵扯到王子腾,雪雁微微皱眉,道:“那个贾雨村竟是忘恩负义得很,从前对英莲,如今又对荣国府和王家如此,将罪过推到别人头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当初他是怎么起复的,又是怎么凭着贾家和王家才步步高升的。”
赵云扶着她在屋里走了几圈,坐下歇息,道:“都说天道轮回,你且瞧着,总有报应。”
雪雁点点头,她和薛家素无往来,也不必过去探望。
赵云问道:“锋兄弟如何了?”
雪雁道:“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说是累着了,休养几日即可。”
赵云皱眉道:“我早嘱咐过了,平常在家读书时,即使不必他下地做活,也得练一练拳脚功夫,不过是三天一场,这样都忍不住了,出来竟大病一场,眼下是八月尚且如此,等到来年春闱时,正当春寒,岂不是冻得半死?”
雪雁笑道:“你道人人都跟你似的文武双全?多少读书人瞧不起武夫呢。”
赵锋确是因此,不愿同他学的。
赵云道:“你我已尽心,别的实在管不得,由着他们去罢。”
雪雁笑道:“也不知道锋兄弟考得如何。”
赵云没有说话,按着这一二月来他教导赵锋时所见,他火候未到,恐怕难以高中。
雪雁自然听他说起过,便不再言语。
这时,肚子突然一阵蠕动,雪雁又惊又喜,道:“又动了,他又动了。”
赵云喜得合不拢嘴,道:“咱们儿子健壮得很,所以伶俐些。”
雪雁听了,嗔道:“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说不得竟是个伶俐标致的女孩儿呢!”
赵云笑道:“再过二三个月你便生了,这时候能把出男女来。”
雪雁听他说这话,虽说在自己心里不论男女都是孩子,但是在此时头胎生个儿子方能免却后顾之忧,因此倒也欢喜。
赵云又细细地给她把了一回脉,扶着她躺在榻上,盖上纱衾,道:“你先歇息一会子,外头的事情都别管。”
雪雁道:“睡不着,你弹琴给我听。”
赵云于六艺样样精通,果然取了琴来,一曲幽兰之声扬起。
雪雁听得昏昏欲睡,赵云一曲未完,她便睡熟了。
赵云停下,吩咐人看着她,方抱琴出去。
雪雁醒来不见赵云,也不在意,只按着往常吃睡。
第二日一早,听说乡试放榜,米氏心急火燎地来告诉雪雁一声,打发人去看榜。
作者有话要说:抱头求原谅~~~~~
电脑二十分钟一死机,粉嫩小哥木有修好,我恨他。
我去借隔壁笔记本来打字时,忽然想起来,其实我有本啊,我肿么给忘记了,不过被人借走一个半月了,呜呜,明天去拿本,呐,脑子不好使了,我都忘记了,险些打算去买新的了。
二更,二更不知道啥时候更,今天借了本本来,只是有些生疏敲字慢,大概六七点钟能更新。
88
赵云亦在家等消息,不必米氏来催;早已打发观月去看榜了。他在书房看书;并没有见米氏;反是刚起来的雪雁命人请了进来,说明缘故。
观月有些功夫;张榜没多久便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则是赵锋名落孙山。
米氏一听;顿时大失所望。
雪雁早有预料;倒还好些,安慰道:“锋兄弟年纪轻;这回没中;下一回定能高中;你先回去照料锋兄弟;养好了身子再回去。”
米氏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怏怏不乐地回去客房。
雪雁又打发小兰请赵云去宽慰赵锋,免得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为此消沉,却听观月道:“锋大爷虽然没中,倒有奶奶知道的人中了。”
雪雁忙问是谁。
观月道:“就是荣国府大姑奶奶的相公,廖相公,中了第二百七十三名举人。”
雪雁闻言,忙命人备上一份厚礼,着人送去廖家。
迎春虽说才华不及黛钗云,却也是自小上学读书,自从嫁给廖胜后,得知廖胜亦擅长弈棋,夫妻两个时常对弈,偶论诗书,廖胜倒比从前越发进益了,不过二十许便中了举人,称得上是年少有为,族中少出人才,难免大肆庆贺一番。
廖太太款待众人,笑得合不拢嘴。
当初她相看迎春,为的是迎春的性子好拿捏,且能依附着荣国府之势,却没想到迎春进门后不争权不夺利,只安安分分地服侍廖胜,陪嫁的丫头也能压制住下面,一年后又生了个大孙子,廖太太十分满意,不想这一年顺顺当当,廖胜竟能高中,对迎春更觉得喜欢,觉得迎春命好,旺夫旺子,想毕,送走客人后,廖太太当即收拾了自己的梯己给迎春。
迎春有些受宠若惊,亲自过来道谢。
廖太太正抱着廖凡逗他顽,闻得迎春的来意,忙叫人请进来,笑道:“胜儿这几场考试累着了,你只管在房里服侍他,不过一点子东西,不必过来道谢。”
迎春温婉一笑,道:“太太疼我,赏了东西,我原该过来谢,这方是正理。”
廖太太闻言,越发喜欢了。
迎春看了廖凡一眼,因贾母自小将宝玉养在身边,故也不在意廖太太将廖凡放在跟前养活,只是心里未免惦记些,道:“凡哥儿跟着太太,可打扰了太太?”
廖太太摆摆手,道:“我自己的大孙子,再闹腾我也喜欢,我上了年纪,觉轻无妨。”
迎春听了,再三谢过,方回转屋中。
廖胜见到她回来,放下书,道:“太太给你的东西,你只管收着,不必觉得受宠若惊。”
他本对迎春并不如何喜欢,毕竟是退过亲的女子,贾家在读书人的名声很不好,若非廖太太执意,他也不会将其迎娶进门,可是这一二年相处下来,迎春性情温柔,又读书识字,虽是公府娇女,却没有一点骄纵凌人之态,因此渐渐上了心。
迎春笑道:“虽然如此,也该去谢谢太太。”
正说着,绣橘将礼单递过来,道:“这是今日送来的贺礼,太太叫我送来给奶奶看,有不少东西都是送给大爷和奶奶的。”
迎春接过来看了一会,问道:“林妹妹打发人来我知道,赵家也送来了?”赵家说的便是赵云家,因雪雁已为人妇,迎春在外人跟前便直呼赵家,而非在姐妹们跟前叫她名字。
绣橘笑道:“送了,中规中矩,既不过厚,也不简薄。”
迎春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赵家添子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好过去一贺。”
绣橘答应了一声,拿着礼单下去。
廖胜听完,问道:“你说的赵家,可是周家的幕僚赵家?”
迎春诧异道:“大爷也知道?正是他们家,最是懂得礼数,虽说来不得,礼却没缺过。”
廖胜微微一笑,嘱咐道:“我素闻赵兄之才名,若非面有残疾,只怕如今早已是朝中新贵,便是眼下也比常人强得多,我心中十分敬仰。日后时常来往些,别怠慢了。”别人只道他们家是依附荣国府之势,实不知他们看中了迎春是林夫人的表姐,林夫人的丫鬟又是大明宫副总管的妹子,还有个姐姐救过圣人,这些都是荣国府所不及的体面。
迎春不知廖胜心思,却明白廖胜愿意让自己和林妹妹、雪雁等人来往,连忙满口答应了,决定到时候雪雁添子,贺礼加厚些,笑道:“大爷认得赵老爷?”
廖胜道:“赵兄满腹经纶,若不是造化弄人,只怕金榜之上早有其人。即使如此,按着赵兄随着周将军的功劳,也能官至五品。”
迎春一怔,问道:“也就是说,赵老爷是能做官的?”
廖胜叹息一声,道:“出将入相是不成了,官府幕僚原有品级,听说是赵兄不肯受之。”
迎春听了,这才明白何以许多人对雪雁的态度并不似一个丫头,她本道是黛玉和于连生之故,原来并非如此,而是如果他们愿意,赵云有品级,雪雁亦能得封诰命。
迎春想到这里,逐渐消去了对雪雁同她平起平坐的一点芥蒂。
黛玉同雪雁情同姐妹,但是迎春毕竟是公府小姐,又未受雪雁的好处,自始至终虽说雪雁添子自己送礼,心里仍旧当她是个丫头。
如今听了廖胜的话,迎春方知自己大误了。
雪雁不知这些事情,送过贺礼便不放在心上了,她只知道因这一场乡试,赵锋原本卧病房中,待从米氏嘴里知道自己再次落第,即使赵云几经劝慰,犹不能解,当日便病势渐重。
赵云叹了一口气,与雪雁道:“只能他自己想开才好。”
雪雁道:“明儿我跟锋兄弟媳妇说说,再请个好大夫,用些好药,他们还年轻,考试的时候好多着呢,这才多大年纪,便是三十岁考中举人,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了。”
赵云摇头道:“锋兄弟只是郁结于心,我开个药方,用药疏散疏散便好了,不必再请。”
雪雁嗔道:“你虽懂些,我也知道你医术高深,但是在他们眼里,未免觉得你我不用心,小看了他们,倒不如请了外面的大夫来,再送些上等的药材,以示郑重。”
他们本就没有帮着赵锋打点应酬花费,若是依从赵云之言,他们定然觉得是敷衍了事。
赵云皱了皱眉头,点头答应了,当即命人拿着帖子请了外面的大夫来,雪雁又命人收拾了上等的药材过去,嘱咐米氏照料赵锋,让他静下心来,好生调理。
虽然如此,但是雪雁仍旧察觉到米氏言谈举止中的怨气。
雪雁冷冷一笑,毫不在意。
又过了一日,赵云早早起来,问雪雁道:“给老师收拾的东西可都妥当了?我先将东西送到老师府上,然后再去渡口迎接老师。”
雪雁忙道:“宁先生今儿就到了?”
赵云道:“说是今儿到,不知早晚,我早去一会子。”
雪雁点头道:“理当如此。”
说着,一面命人拿了赵云出门的衣裳,一面将收拾好的东西拿出来,点给赵云看,道:“包袱里是两套衣裳鞋袜,尺寸不知如何,暂请宁先生能着穿,你回来拿宁先生的尺寸,再给宁先生做两身合体的。匣子里是几样点心,还有两瓶茶叶以及果子等物,宁先生府上缺的东西都预备在里头了,另有几样拜礼。”
赵云笑道:“你费心了,我这便送去,你在家好生歇着。”他将东西先送到宁家,宁家只有一个老管家和三四房下人,见到赵云,十分欢喜。
赵云将东西送上,一一说明。
老管家福伯道:“家里不缺这些东西,怎么反劳烦哥儿预备这样齐全。”
赵云笑道:“都是孝敬老师的,说什么劳烦?去接老师的轿子和拉行李的马车可都预备好了?若是好了,跟我一同去罢。”
福伯忙命人跟上,径自往城外渡口而去。
霍秀亦骑马过来,他本道自己来得早了,岂料赵云已等候多时,站在渡口,同宁家来接人拉行李的下人说话,遂跳下马,走过来笑道:“师弟来得倒早,老师的船还没影儿?”
赵云回头看他,微微一怔,问道:“还没到,倒是师兄今日怎么没去翰林院?”
霍秀笑道:“老师几年方回京,我特特请了一日假。”
说完,忙抬手阻止赵云接下来意欲出口的话,道:“我平常不如此,今儿老师来,方请了假,横竖翰林院的差事清闲,一日无妨。”
赵云见他行事有分寸,便不再多言。
因久等宁先生不至,霍秀便拉着赵云到旁边寂静无人处说话,低声道:“昨儿有几道旨意是我写的,其中有一道旨意乃是出了八月,圣人命北静王爷亲去查边,并命王子腾相随,你说,圣人是什么意思?”
赵云一怔,忙问道:“师兄可跟别人说了?”
霍秀微笑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这样的机密哪能告诉别人,若非是你,我也不说。你于这些消息上比我灵通,故我问你。”
赵云沉吟片刻,道:“不知北静王爷和王子腾王大人奉旨查边,查的是哪里?”
霍秀道:“是粤海、西海那边。”
赵云知道粤海是桑昆镇守,西海那边却是南安郡王权势所在,沉吟不语,正要开口时,忽然见到一艘大船乘风破浪,展眼到了岸边,忙道:“你瞧那是不是老师的船?咱们快些过去瞧瞧,别让老师久等了。”
霍秀走在前面,道:“老师身边带了二三十个人,想来坐的是大船。”
及至到了岸边,船上人陆续下来,却非宁先生。
二人等到午后,方又有一只大船过来,当先下来的便是宁先生的小厮,一溜烟儿跑过来道:“先生在船上病得厉害,家里可有软轿?得先打发人请大夫。”
霍秀和赵云大吃一惊,忙亲自带了软轿上船。
宁先生扶着小厮的手走出来,面色蜡黄,有气无力地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我自己便懂医术,何必请什么劳什子大夫。”
霍秀抢先一步扶着他,道:“医者不自医,还是叫师弟给老师把把脉。”
赵云上前扶起宁先生的手腕,诊了半日,道:“老师没有大碍,只是劳累着了,途中又中了暑气,且又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