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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想着她们都服侍最尊贵的主子,给她们东西,好替她说好话儿?”
琥珀跟随贾母日久,知道自从宝钗生日起,贾母待史湘云大不如从前。
不仅她恼了,连别处的大丫头们也恼了,可是她们比不得这四个,不能如琥珀一样抱怨,只好作罢。唯有金宝知道消息后,狠狠地邢夫跟前告了一状,别比不得,难道她作为邢夫的第一大丫鬟,还比不上王夫房里被撵出去的金钏儿?
邢夫最厌别小瞧了自己,听了金宝的话,亦生出不喜。
却说湘云见过凤姐,说笑一番,又去李纨处,李纨神色淡淡的,不是很热络,湘云只坐片刻便去怡红院找袭,李纨去了黛玉房中。
黛玉正窗下写诗,见李纨过来,忙起身让座倒茶,李纨并没有说什么,只同她说笑一番,接下来迎春探春惜春皆是络绎不绝前来,一时又有邢夫打发金宝送果子来,房里竟是热闹得很,黛玉既欢喜,又不解。
雪雁一看就明白了,等散后,说给黛玉听。
黛玉伸手往她额头一戳,道:“说呢,原来是这小蹄子做的孽。何苦来着,云妹妹也不容易,自从正月里回去,外祖母再没提起过她,后来又定了亲,听说日日家绣嫁妆,好容易她来了,懂得一些情世故打点了,偏因前头的事儿叫别对她生出不满。”
雪雁当然是有心的,不过却不能叫黛玉知道,道:“不说几年前送过一回,就是这几年咱们送礼何曾厚此薄彼过?原是史大姑娘做得不妥,偏姑娘来怪。”
一语未了,忽见外面的婆子慌慌张张地过来道:“金钏儿没了!”
一时之间,满室皆惊。
黛玉忙问道:“哪个金钏儿?”
婆子道:“还有哪个金钏儿?就是太太房里的金钏儿。前儿不是给太太撵出去了,日日家里哭,今儿一早不见了她,谁想打井时倒捞出她的身体来,一家子正救呢,可是早没了气儿,哪里救得活。”
黛玉和雪雁都不禁流下泪来,紫鹃亦从那间过来,流泪道:“金钏儿怎么如此糊涂?前儿劝慰了她好一番,叫她顾念着老子娘,没想到她还是投井死了。”
黛玉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被撵出去了,也不至于寻死!”
紫鹃道:“哪里有什么事情,姑娘多虑了。”
晚间歇息时,房里无,紫鹃方悄悄告知黛玉和雪雁关于金钏儿被撵出去的来龙去脉。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糊里糊涂的,忘记存稿了,好像还忘记了更文,今天好容易爬起来,赶紧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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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没想到自己临出门前特特嘱咐紫鹃去开解金钏儿,她仍是死了。
雪雁一直认为金钏儿这件事;三方都有责任;都不无辜,但金钏儿罪不至死;她出去的说法也无关名声,完全可以好好过下去;只是没想到是她自己寻死。
是性子烈?还是过不下去?她不是金钏儿;无从得知。
在这里过了几年;经历了不少事情;从一开始她把这里当成另一个世界,到现在她无法把任何一个人当成是红楼梦的角色,金钏儿是消失的第一条人命。看书的时候觉得就是书里的虚幻人物,很难伤心;但现在,她才恍然发觉,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从眼前消逝。
白天宝玉挨了贾政一顿打,闹得府里天翻地覆,紫鹃到此时方得空诉说。
紫鹃一面把事情说出,一面呜咽道:“金钏儿素来轻浮些,常常取笑宝玉要把嘴上的胭脂给他吃,却没什么坏心思,若不是宝玉先拿她取笑,何以有后来的事情?太太醒了,金钏儿挨了一记耳光,也罢了,谁叫她在太太跟前挑唆宝二爷去拿环哥儿和彩云,若是宝二爷去了,岂不是弄得兄弟反目?可是太太醒了,宝二爷一溜烟跑了不管不顾,却也叫人心寒。”
想起劝解金钏儿时她一脸绝望,紫鹃就忍不住心酸。
黛玉躺在床上,就着灯光看帐顶上的绣花,想起白天听人说是因忠顺王府来找戏子的缘故,贾政打了宝玉,其中似乎又有金钏儿一事,便问了一句:“宝玉果然不管不顾?”
紫鹃坐在床边点了点头,拿手帕子拭泪,道:“怪道从前容嬷嬷和张嬷嬷都嘱咐我们一年大似一年,越发该留心,不能和宝二爷拉手碰脚的,瞧瞧金钏儿就知道了。”
紫鹃度着贾母之意,原先还觉得黛玉没有娘家依靠,外人再怎么着,都不如宝玉知根知底,心思总是怜惜女孩儿家的,只是没想到他几句话就葬送了金钏儿一条命,金钏儿固然有错,难道他就没错?今儿是金钏儿,将来是不是银钏儿玉钏儿?
黛玉叹了一口气,雪雁忙递上帕子,她接过来压了压眼角的泪。
雪雁问道:“姐姐傍晚去时,她家里如何了?”
紫鹃听到她问,思及傍晚在白家所见,道:“我去了,金钏儿爹娘和她妹妹哭得泪人儿似的,我问后事怎么做,说是太太赏了几件簪环和五十两银子,请和尚念经超度,后来又送了两套宝姑娘那里拿来的衣裳给金钏儿装裹。”
黛玉听了,问道:“是什么衣裳?装裹也有讲究的,万不能用绸缎衣裳上身。”
紫鹃想了想,道:“宝姑娘的衣裳,必然是绫罗绸缎,我没细瞧。”
黛玉听了道:“你去找两匹绢布,再拿两件簪环,打发婆子给白家送去,不必说什么,若他们有给金钏儿装裹的衣裳还罢了,若没有,他们自然知道自己做。”她现在学的就是这些,行事越发自然妥帖。
紫鹃答应一声,自去料理,晚间便不过来陪黛玉同睡了。
雪雁移灯关窗,上了黛玉的床,刚刚躺下,就听黛玉道:“世事无常,平常金钏儿最爱说笑,性子也伶俐,再没想到她竟是头一个没的。”
雪雁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黛玉又说起白天于连生过来传的话儿,道:“你不必担忧我,日子不过就是这么过着,无非是从这家到那家,咱们在这府里那样艰难都过来了,还怕日后名正言顺的家不成?圣人既要善待老臣,我的终身就不会太差,总要顾忌着好名声,说不定还是一等人家呢!”
雪雁听她头一回说开自己的婚事,不觉有些惊异。
黛玉仿佛知道雪雁的心思,又笑道:“在你面前我才说,若是别人,我才不说呢!这样的事情,只咱们两个知道罢了,别人就不说了。虽有圣人之意,到底不该出自你我之口。”
雪雁道:“姑娘明白就好,我原怕不知是什么人家呢,若不好,岂不是委屈了姑娘。”
黛玉淡淡地道:“这些事本就不由我做主,好也罢,歹也罢,虽没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还有长辈做主,哪里有你我赞同和反对的余地?好人家是福,坏人家是命,外祖母做主未必是好,圣人做主未必是坏,后者总要掂量着朝堂上的分量。”
听她一席话,雪雁顿时茅塞顿开。
是的,她不是黛玉,她经历的时代一直都是婚姻自由,即使是那样,还有许多人家讲究门当户对,而黛玉是正经的古人,虽然对爱情充满了渴望和浪漫,但是骨子里还是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她也能接受通房丫头的存在。
雪雁侧头看向黛玉,可是,她却想把世间最好的留给黛玉,不愿泯灭她身上的灵气。
黛玉道:“再说,谁也料不到将来是好是坏,什么是好人家,什么是坏人家,许是今天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明儿就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些谁能预料得到呢?横竖日子过得好坏全凭着自己的心思,富贵了一家子享福,败落了一家子吃苦,不过是同甘共苦罢了。”
说完,翻了个身,道:“睡罢,我已倦了,宝玉挨了打,明儿必得陪着老太太去探望,还有的闹呢!”她现在调理得非常好,很少有失眠的事情发生,每每到了二更就开始困了。
听说那戏子好容易逃离了忠顺王府,置了房子地,想来也有些志气,住处只有宝玉一人知道,奈何不过王府追问,他已经告诉了来人,也不知那戏子是否被王府找到了。黛玉暗暗叹了一口气,心内着实对宝玉再添一分凉意。
雪雁听了黛玉一番话,十分欣慰,正要合目,忽听有丫头影影绰绰地走进来,瞧不见屋内光亮,黛玉问是谁,晴雯笑道:“我是晴雯,二爷打发我送两块手帕子过来给姑娘。”
雪雁顿时吃了一惊。
黛玉道:“什么手帕子?若是好的,自己留着用罢,我们这里不缺。”
晴雯答道:“不是新的,是两方家常用旧了的手帕子。”
黛玉原是不解,听了这话,随即想得通透,顿时红了脸,啐道:“拿回去,我不要!”莫说她待宝玉亲如兄长,便是有些儿心思,也得留心清白名声,何况今儿才得了圣意,更该谨言慎行,于是断然拒绝。
晴雯只好道:“只是两方旧帕子,并没有别的。”
黛玉半侧身,伸手撩开帐子,喊了外面春纤来掌灯,正色对晴雯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要,当我是什么了?你悄悄儿地拿回去还给二哥哥,不许声张。”
晴雯道:“我原说姑娘要恼,偏那个小祖宗说姑娘一见就知道。”
雪雁一笑,道:“既是小祖宗,你回去好生哄哄就是了。宝二爷此举叫人知道了,当我们姑娘是什么人了?若你不好拿回去,我亲自送回去。”
晴雯撂手道:“那你起来同我一起回去,宝玉悄悄支使了袭人去宝姑娘那里借书,才打发我来的,我这么一回去,可不好交代呢!”
雪雁只得起身穿衣,同晴雯往怡红院来。
宝玉见了雪雁,大喜过望,忙让雪雁坐,又叫晴雯倒茶来,问道:“林妹妹在做什么?今儿个姨妈和宝姐姐云妹妹都在,就没见林妹妹过来。”
雪雁淡淡一笑,道:“姑娘早睡了,我来还二爷打发晴雯送的东西。”
宝玉一怔,随即急了,问晴雯道:“你没交给林妹妹?不然林妹妹如何还了给我?”
晴雯正要开口,雪雁先叫屋里人都出去,只留了晴雯在跟前,道:“今儿闹了一天,我们姑娘好容易睡了,只为两方手帕子,还惊扰我们姑娘起来不成?二爷也糊涂了,这样家常用旧的东西如何能送人?二爷自己留着自己使罢,送过去,当我们姑娘是什么人了?”
宝玉登时撂下脸来,正欲开口,雪雁又道:“今儿金钏儿才没了,一家人阴阳两隔,哭得什么似的,莫不是二爷也要我们姑娘寻死不成?”
这话已是极重,饶是宝玉亦承受不起,道:“你说什么?我怎会逼妹妹去死?”
雪雁道:“是呢,起先二爷可曾想过,金钏儿会死?偏她死了。”
宝玉哽咽道:“我才做梦梦见了她呢,她跟我说为我投井之情。”
雪雁看着晴雯脸上变色,缓缓地道:“二爷,我们虽是丫头,个个出身下贱,连命都是主子的,但是我们这些丫头们鲜花嫩柳一般,不是死物,也有自己的颜面和想法,承受不起二爷的轻薄取笑,二爷每每口里说如何怜惜女孩儿,可是偏因为二爷口无遮拦,行为放肆,弄得我们坐立不安,如今金钏儿为什么死的?不过是因为太太觉得她引诱坏了你,撵了她出去,她自觉没脸活下去了,莫不是叫我们也做第二个金钏儿?”
宝玉哪里禁得住这些话,早已如同头顶打了个焦雷,呆若木鸡。
晴雯推了雪雁一把,道:“你明知我们家这个二爷是个呆子,说这些话做什么?”
雪雁冷笑道:“我倒不想说呢,偏事关我们姑娘,如何能不说?教你一个乖,素日里别得罪这个,得罪那个,只因长得好就有了罪名儿,被人一告,就落得无地自容,死路一条!”
晴雯依旧不懂宝玉送两方手帕子的用意,笑道:“哪里就那样厉害了?瞧你说的。”
宝玉自悔唐突,去拉雪雁的手,道:“是我造次了,雪雁你就原谅了我罢!”
雪雁连忙后退几步,冷着脸道:“二爷知道便是了,这事不过你我晴雯三人知道,不许再叫别人知道了。一年比一年大了,哪里还能像小时候那样黑天白日地闹,一会子袭人回来了,瞧你怎么办!”
提到袭人二字,宝玉登时偃旗息鼓。
晴雯提着灯笼送雪雁出怡红院,悄悄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我竟不懂。”
雪雁瞧着她在灯光下十分娇娜妩媚的脸庞,轻叹一声,道:“你记住别告诉别人,我心里就承你的情。明儿你找我去,我给你分说其中的厉害,今儿天晚了,我得回去了,我们姑娘没人陪着夜里睡不着。”
晴雯点点头,送她出了园门方抽身回怡红院,恰好见袭人从蘅芜苑回来。
雪雁自回黛玉房中,眼见房中点灯等着自己,心中一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重新脱了衣裳熄灯上床,见黛玉尚未安睡,轻声道:“我已经还回去了。”
黛玉叹了一口气,道:“此后远着宝玉些罢。”
雪雁点头,一宿无话。
次日在贾母房中喝了荷叶汤,湘云过来找黛玉顽,脸上带着十分委屈。
黛玉忙道:“谁惹恼你了?”
湘云说起这些日子里姐妹丫鬟都对她淡淡的,不知为何,道:“我问宝姐姐,宝姐姐也说不知道,只好来找林姐姐。”
黛玉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原是你送戒指儿惹出来的事情。虽说你送礼是好事,只是府里的丫头难道你不知道性情?个个儿心比天高,这几年雪雁送东西都不敢落下一个。你只送那四个,偏没其他人的,如何不觉得你看低了她们?故与你冷淡了些。”
湘云一听,顿时紫涨了脸,半日方道:“就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
雪雁在旁边插口道:“可不就是这一点子小事!说实话,她们谁在乎东西?为的就是个体面。我们姑娘送东西原也是凭着喜好,后来都是我做主送人,才略好些。”
虽然别人生气是因为比着自己送的东西,但是自己为了黛玉在荣国府的处境好些,所以打点上下,又何尝做错了呢?并不仅仅是为了湘云方有此举,就是宝钗送些什么东西来,不也一样不敢厚此薄彼?只是觉得到底有些愧疚些。
湘云面上掠过一丝忧伤,道:“倘若我能当家作主,手里散漫,也不必如此小气。”
说着,滴下泪来,道:“我也想多拿些东西来打点,可是我哪里有呢?只好先紧着要紧的大丫鬟给。就是这回送的戒指还是和上回一样的,拿不出好东西来。”
黛玉拍拍她的手,叹气不语。
她和湘云的命运是一样的,父母双亡,湘云幸在有叔叔宗族照料,自己好在有贾母疼惜,还有一样自己比她的强就是世人总说湘云命硬,她是在襁褓之中失去了父母,而自己父母去世时已经上了四十,虽不算高寿,亦不算短命。
过了一时,黛玉开口安慰道:“好妹妹,快别多想了,你若着实为难,与其只送几个丫鬟,倒不如不送,都怨不得你。”
湘云道:“只好如此了。”
出了一会神,道:“林姐姐,爱哥哥昨儿个竟留了个金麒麟给我呢,比我的还大些,又有文彩,原要拿给姐姐看的,偏他昨儿挨打,府里乱得很,就没说。”
黛玉笑道:“前儿去玉虚观得了,听闻你有一个,二哥哥特特留下的。”
湘云低头一叹,不再言语。
黛玉正要向她道喜,然后借两个嬷嬷教导她几日,她也觉得湘云礼仪上有些儿不大严谨,偏有桑母打发人来接她过去住两日,只得暂且作罢。
贾母想着府里纷扰,为了宝玉一个难免疏忽了黛玉,便令雪雁收拾东西陪着黛玉过去。
雪雁喜不自胜,现今都围着宝玉,她们离得远远才好。
到了桑家,桑母立时就拉着黛玉同坐榻上,打发下人出去,跟前只剩几个心腹,悄悄地道:“今儿一早永昌公主打发人来请我去,我不知何事,不想去了才知道,圣人将来要给你赐婚,叫我不可擅自做主,你可知道了?”
黛玉不觉红了脸,低头搓着手帕子,声音细若蚊吟,道:“知道了。”
桑母反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样也好,圣人做主赐婚乃是天大的体面,你到了夫家,他们总会让着你一些。眼下你好好调理身子骨,我多教你些该学的东西,以往因你是个女孩儿家,终身未定,所以不敢教你,如今你虽未定亲,却也该学起来了。”
黛玉起身行礼,道:“多谢表伯母费心了。”
桑母又向容嬷嬷和张嬷嬷道:“日后两位嬷嬷也可以教导玉儿一些后院手段。”
容嬷嬷和张嬷嬷方知黛玉竟有此造化,又暗笑黛玉真真守得住,竟然一丝儿消息都没透露,想来是于连生带来的消息,听了桑母之言,忙满口应承。
桑母道:“玉儿的嫁妆也该预备起来了,别人家的小姐都是自小开始攒嫁妆,攒到出阁时已经样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