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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狂诗曲(出书版) 作者:天籁纸鸢-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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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们这也太——”
    “没事,我是自己没站好。先捡东西。”
    到这时夏娜才稍微留意了一下这个角落。
    但刀子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裴,眼睛就蓦然睁大,挎着手袋的手腕也显得有些僵硬。
    裴诗捡起东西的过种没有花太长时间,但是夏娜的动作像是定格了一样,直到对方快要站起来时,她才往前走了一步。
    但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从手袋里翻出手机,有些慌乱地接了起来:“喂。泽,怎么了,我还在买东西,你可以先到外面……”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专卖店。
    过了半晌,保镖们也跟着夏娜一起出去了。
    韩悦悦走向柜台前的裴诗:“裴诗,今天你是怎么回事?那个保镖这么过分,你居然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我是想到了更重要的事,这里的东西是不用花钱买的。”
    裴诗拿起柜台前的一张专卖店名片,指了指上面的一行字——盛夏集团维多利亚女王购物中心。

    韩悦悦愣住。
    裴诗微微笑了一下,素来淡色的嘴唇让她显得有了几分清雅的气质:“夏娜是这里的大小姐,不得罪她会比较好吧。”
    “可是,她本人竟然是这样的,连句对不起都没说,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裴诗没有回话,只是把盖了章的清单递给迎面走来的店员:“我是少董的秘书,他让我来拿这些东西。”
    韩悦悦的不满没能得到发泄,小嘴一直翘得可以挂油瓶。裴诗用自己的钱背地里给韩悦悦买了一个手袋,从购物中心出来后便交给她:“这是我在夏承司那个清单里偷偷加的,给你好了。”
    “刚才你不说话原来是因为这个?”韩悦悦眨眨眼,忽然扑过去抱住她,“诗诗你太好了!不过你也太大胆了吧,第一天工作就开始摸鱼!”
    看着韩悦悦笑得那么开心,那双棒着手袋的手也相当修长,裴诗不由得心底暗想刀子真是个美人。不仅天生丽质,还总喜欢在第一时间买下最漂亮的女装,清晨起来的第一件事除了洗漱,还会化上最精致完美的妆。
    裴诗一直认为,只有漂亮的人,才配有漂亮的梦想。
    因为马上就要回夏承司那里,裴诗为韩悦悦打了一辆出租车,便扛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走到马路对面,对着又一辆空出租车招了招手。
    就在这时。
    一辆灰色的豪华跑车正巧从维多利亚的停车场里驶出来。开车的男人衣冠楚楚,戴着巨大的蛤蟆镜,正因前方交通堵塞拿出烟准备点燃,却因看见待旁迅速站入出出租车的清瘦侧影,迅速地将墨镜摘了下来。
    隔着玻璃窗,他看见了裴诗。
    她正把长长的黑发别到耳后,侧脸的线条美丽秀气,嘴唇像是淡粉色的花瓣。可是,她眼中却有浓密睫毛也无法掩饰的清冷。
    是她?
    他的心跳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在出租车开支的瞬间,看见那个秀丽的侧影也随着缓缓移动,他早已完全忘记要忘记一切的誓言,只觉得那种持续多年空落落的钝感排山倒海而来。
    他脑中一片空白,把打火机和墨镜都随手扔了,连车门都没锁就直接跳下车,狂奔向她搭乘的出租车。
    同时,一辆凶悍的摩托车加到最大油门飞驰而来!
    出租车里。
    炎炎的烈日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裴诗用纸巾擦擦汗:“师傅,麻烦您把空调开大一些。”
    司机却摇下窗子,跟着所有堵车的司机一起看向后方。
    “怎么了?”裴诗跟着转过头去。
    “好像那边出车祸了。”司机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后面堵成这样都能出事,也不知道这些人眼睛长哪里了。还好我们先出来了,不然不知道要堵多久。”
    裴诗看看表,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她并不是很关心身后发生的事,只忽然觉得很累。
    刚才夏娜在商店里接到了电话,叫的是那个人的名字。
    

第二乐章


    在正式到夏承司身边工作前,裴诗不是没有听过他的管理作风。他有着优秀的市场目光,快速准确的判断力和强势的策划能力,但同时也有一个在裴诗看来是致使缺陷的特点——男权主义。
    在裴诗听过的所有首席执行官里,夏承司绝对是最为崇尚男性力量的一位。有从他上任盛夏执行董事后,公司职员在两年内大换血,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到现在男人比例居然占了整个企业的87%。
    在集团强大的工作压力下,别说女人,有时候就连男人都会因为精神承受能力有限而在公司痛哭。而比起工作压力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些人立刻就被炒掉了,夏承司仿佛永远不能理解那种以温暖,感性与平等为主题的女性企业运营模式是什么,他理性、支配、独断、主动、野心勃勃,要的是那种绝对强势森严的帝国式等级制度。
    在别的现代大型企业里,在大厅里基本都会看见边打电话边赶时间背着笔记本电脑的西装男人,还有抱着文件夹踩着高跟鞋咚咚来回行走的女人。
    而在夏承司管辖的范围内,放眼望去几乎只有男人,偶尔冒出一个女人,也一定是中性到让人分不出男女。
    尤其是公司高层,唯一的女性便是彦玲,那还是因为她是夏明诚亲自安排给夏承司的,从夏承司出国留学一直到现在跟随多年,从管家到秘书到特助,几乎有着陈保之劳。夏承司对她持有感恩之情,所以待她有所不同,但除此之外,他上任执行董事后从来没有用过任何贴身女性员工。
    裴诗是第一个。
    因此,才第一次正式到他那里报到,他就先来了个下马威:“上班之前,我必须跟你先交代清楚三件事。”
    “第一,在我眼里,职员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精英和垃圾。”
    “第二,我不喜欢因感情耽误公事的女人。”
    “第三,我不喜欢体质虚弱的人。”
    第三条裴诗无法理解,于是去问了彦玲。彦玲冷冰冰地说:“少董很讨厌女职员因例假、怀孕或者任何女性病痛耽搁工作。进了盛夏你谅要忘记自己是女人的事实。迟到了以‘家里卫生巾用完了’、‘例假肚痛’这种理由当借口,或者因为化妆和衣服搭配而耽误工作,那么第二天就不用来了,直接写好辞职信打包走了。”这话说得仿佛她自己就不是女人一样。
    后来裴诗又众彦玲那里得知,夏承司的前一任秘书是工作经验丰富的男性,他们初次网页的时候,夏承司不但没列出来那三条霸权条例,还直接和对方握手签约,之后合作愉快。
    裴诗看了看坐在办公室里看期货的夏承司,低声问道:“如果真的怀孕怎么办?”
    彦玲连头也没抬:“那就说被车撞了在医院抢救,你不会因此丢掉工作的。”
    夏承司是个对生活和事业都很有规划也很敢冒险的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金融风暴席卷全球后他的所作所为。
    当时无数地段的房产抵押给政府,多家公司宣布破产,盛夏集团也有多处房产被查封。夏明诚把夏承司从英国召了回来,让他担任临时执行副董辅佐身为执行董事的大哥。夏明诚信心老大是众所周知的,大家都以为夏承司会努力地从细节方面奋斗向父亲邀功,然而他回来以后却只是天天悠闲地跟弟弟妹妹听音乐看报纸,让夏明诚无比失望。
    来年全球经济慢慢复苏,但地产还是属于重灾行业,抵押的房产如果冒险收回可能会迎来更大的亏损,可拖得越久,资金就越是像无底洞一样被薪水和贷款消耗。大哥无能为力,只能痛心地准备第三次裁员,没想到被夏承司阻止。
    在这样所有巨头都坐立不安却伺机不动的情况下,他一口气把所有的查封房产全部收回了。
    虽然那时候经常最萧条的地区是欧洲,但经济复苏初期就这样重新动作的地产集团,盛夏是第一个。夏承司这样做无异于把公司推向了一个又一个深渊,夏明诚在董事会紧急会议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夏承司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气得差点犯心脏病进医院。员工们虽然当着夏承司不敢说,但底下都会偷偷议论说他一时冲动会让整个公司都丢了饭碗。
    可是,仅过了几个月,所有责备过他的人全部消声。
    迄今不少人都忘不了当年股市盛夏红字乱惊心动魄的场面,夏承司在最为得意的时候也保持着异样的冷静,不动声色地集资融资吞并扩张势力版图,直到近两年盛夏集团造成了近乎垄断的局面,才露面接受杂志采访。
    他的决策不仅让他获得了业内人士的美誉,还代替他哥哥接下盛夏集团执行董事一职。某些戏剧性的媒体报刊甚至夸张地描述夏承司为:在危急时刻漫不经心,却会在最关键的刹那间捕杀猎物的狼王——夏明诚年轻纵然有再多的雄心壮志,也只敢把这种冒险精神用在女人身上。
    事实上人无完人,一个人在事业上有多成功,私底下的性格往往也就有多让人不敢恭维。
    例如,他有很多辆好车,但因为都是黑色宽版导致在裴诗看来它们长得都一样,又时常因公事被调动得来无影去无踪,让裴诗为他安抚行程时下了不少苦功。
    对于双排轿车的坐法,企业家们都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前排左边坐司机,右边坐保镖,后排左边坐秘书,右边坐Boss。夏承司的家人都是这么坐的,但他却喜欢坐在保镖的位置上,又让裴诗坐在Boss的位置上,然后把座位调到最大空间好放腿,让坐在后排的裴诗被挤到只能对着靠背上的显示器发呆。每天被夏承司挤来挤去,她经常觉得还不如坐地铁了,最起码在地铁里被人挤了她还可以翻个白眼叹口气。
    有一次夏承司坐了自己最喜欢的车,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侧过头用那外国杂志封面模特般的侧脸对着裴诗,声音慵懒仿佛在为男性古龙水打广告:“这车底盘稳,比昨天那辆舒服,对吗?”
    裴诗狭小的空间里闭着眼用力地去感受,只能说:“是很稳。”
    不仅如此,他对宾馆和飞机的挑剔程度绝不亚于车辆。只要订的飞机不是他喜欢的型号,住的五星级酒店不是他心中的五星级——
    “那么,你可以直接去卧轨。”彦玲一脸虚假的微笑,顿了顿,还补充一句,“就像安娜·卡列尼娜一样。”
    听完这句话,裴诗有点震惊。不是因为彦玲惊悚的威胁,而是因为夏承司身边的人居然知道谁是安娜·卡列尼娜。
    只是,像夏承司这样看上去和阳光、感性、真善美完全绝缘的男人,居然也会对音乐厅这种充满了欧洲艺术气息的东西感兴趣,而且还是将它盖在盛夏最贵的楼盘里。
    夏承司搞艺术,这种违和的感觉如何形容,就像是把纽约帝国大夏迁移到法国拉图葡萄庄园。
    好在他还在个艺术家妹妹。天才小提琴家和音乐世家公子的结合,竟让这一份明显有着利益关系的联姻变得浪漫起来。
    夏娜和柯泽的订婚虽然属于双方自愿行为,但实际上最大的获益者是夏承司。
    近些年地产市场渐渐趋于饱和,集团收益虽然还是稳定上升,但料远若近的夏承司猜到不久后这一行即将萎靡,已经开始考虑开拓新行业了。而他最先相中的,明显是能够满足现代年轻人追求高品质生活的古典商业音乐这一块。
    被夏承司当驴一样使唤了一个星期之后,裴诗终于在他那冷硬的黑色大理石办公桌旁看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而不是一个夏承司和他的Mac。
    那是他聘请的音乐厅建设顾问。
    裴诗悄声推开门,踩上灰色的地毯走到他们身边送上冰水、果汁和咖啡。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顾问明明说到嘴唇干裂了,却依然谨慎又有些神经质地摆摆手。
    “休息一下吧。”夏承司翻了翻桌面上的文件夹。
    顾问这才放心地接过果汁。
    裴诗不知道夏承司对他做什么,顾问接过果汁后,杯子里的果汁竟然颤颤巍巍差点溅出来。
    夏承司看了几页纸头也没抬:“裴秘书,你去音乐厅总监那里帮我拿一下昨天的图纸。”
    裴诗来去动作很快,回来的时候顾问已经把整杯果汁都喝完了,但还是夹紧屁股坐在原处,简直跟上绞架的死囚似的。
    夏承司冷不丁地说道:“裴秘书,你过来的第一天不是说对我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吗?怎么,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
    裴诗不卑不亢地说:“我以为在老板没有要求的时候保持沉默,会比较妥当。”

    “我允许你说。现在顾问的意思是在音乐厅开业第一天请著名音乐家来演奏。我想请Andre Rieu来演奏,你觉得如何?”
    “Andre Rieu在欧洲确实相当走红,一张音乐会前排的票提前一年都能炒到几千上万块钱,他擅长圆舞曲也很符合柯娜音乐厅的欧洲风格……”裴诗停了停,“但是,在亚洲知道他的人有几个呢?”
    “你继续。”
    “据我所知,夏先生您建设这个音乐厅的目的是商业盈利,而不是拓展客户对音乐领域的认知。小资们喜欢的是音乐带给他们的文艺气质,并不是音乐本身。所以,在亚洲有品牌效应的音乐家会比Andre Rieu好很多。”
    夏承司点头,眼角有一丝嘲意:“你很瞧不起这些客户。”
    “品牌效应不一定代表烂俗。久石让、陈美都是很作答优秀的音乐家。”
    “久石让的风格不适合柯娜音乐厅。”
    
    “那就请陈美,她的爆发力很强,演奏风格激烈,和夏小姐的成名作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她们的母校都是伦敦皇家音乐学院,如果她们能在开业第一天同台演奏,这对音乐厅对夏小姐都有很大好处。”
    “嗯。”夏承司沉默了一会儿,“还有吗?”
    “还有,我觉得夏小姐和柯先生的订婚典礼也可以在那一天进行。”
    夏承司抬头看向她,左耳上小而精致的金色宝石微亮,眼中只有更重的调侃之意:“不,在那天结婚最好。让夏娜穿上白色的婚纱,在音乐会现场举行婚礼,再让新娘把花束夹着彩虹糖里抛到观众席里去。”
    这男人的长相真是说不出的微妙,明明轮廓深邃身材高大,五官和打扮没有一点花哨的意味,却总是让人忍不住想用一个英文单词来形容他:beautiful。她数度以为美丽与男人味是不可共存的,夏承司却将这二者和“贱人”完美地三合一了。
    她早该猜到。
    这年头连柯泽那种生活作风不检点到罄竹难书的男人都要结婚了,更不要说是夏承司这台外形美丽的印钞机了。
    无论说什么他都会把任何充满女性特征的事物嘲讽一番,其实夏承司他如此讨厌女人,就是因为他只爱男人,对吧?
    裴诗静默地看了夏承司许久,缓缓说道:
    “夏先生,我只是就事论事。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因为考虑到夏小姐和柯先生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如果你还用狭隘的男权目光来看待事情,那也就不要再让我为你提意见。”
    她说得如此直接,一旁的顾问听得胆战心惊头冒汗。夏承司愣了—下,嘴角渐渐浮现出笑意:“裴秘书,你似乎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
    裴诗把图纸放在桌子,退出办公室。
    连续二十多天没下过雨,雾气蔓延在空中,呈现着薄薄的牛奶白,将东城住宅区所有苍翠欲滴的树叶自上而下罩住。干燥的风不断摇晃着它们的枝丫,却使得空气变得更加枯涸。
    住宅区中搭建的音乐房里。
    韩悦悦放下手中的琴,琴弦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微微震颤。她甩了甩因长时间举琴而发痛的手臂,对着落地全身镜整理着黑色大卷发,瞥了一眼旁边的钢琴,百无聊赖地跨过满地快被太阳烤焦的五线谱,蹲下身从手袋里掏出梳子,想要好好把镜子里快要被汗水淹没的凄惨女子收拾一下。
    可是,不经意地她却看见了镜子里多了一个人影,吓得手一抖把梳子都掉在了地上。
    “啊,小曲,你吓死我啦。”她拍了拍胸口,拾起梳子站起来梳头,“唉,要练琴一会儿再开始啊,今天好热,我一个下午没吃饭也快饿死了。不知道你姐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一半,她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终于停下动作,慢慢地回过头去:“裴……裴诗?”
    看对方没说话,她惊得立刻捂住胸口:“我的妈呀,你们姐弟俩长这么像,迟早会把我弄出心脏病的,太可怕了!”
    “你又偷懒了。”裴诗斜眼看了一下旁边的乐谱架,“几首曲子练得怎样了?”
    韩悦悦长叹一声,捉住裴诗的手臂摇了摇:“好了好了,我的大经纪人,看看这天,你就别责备我了。而且,那些曲子我早就背下来了。尤其是《卡门》,你叫我倒着拉我都没问题啊。能不能换换别啲呢?”
    裴诗皱了皱眉:“那你想练什么?”
    “这一首。”
    韩悦悦转身打开笔记本电脑,迅速点开一个存在网页收藏夹里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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