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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玉门-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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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流西第一眼就看到了刊号,这种铜版纸杂志,书报亭里挂得琳琅满目,左下角还有条形码……

    这是关外的杂志吧?

    然后又看到了杂志名,《户外。旅途》。

    叶流西脱口说了句:“这家杂志我也买过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叶流西第一次来找他,抽了卷杂志放在桌面上,封面是个网络热帖的截图。

    那个帖子里,提到了黑色山茶。

    但眼前的这份,日期还要更早,关内不可能印这种杂志,一定是从关外带进来的。

    赵观寿看户外杂志?怎么想怎么觉得滑稽。

    叶流西翻开封面,但几乎就是在翻开的刹那,脑子里电光一闪,蓦地又翻回去。

    封面是停在茫茫戈壁滩上的改装越野车,车后带出两道深深辙印,车门半开,一个男人正歪坐在驾驶座上看地图,墨镜半架,神色专注。

    封面上有行大字标题,写的是:荒野孤客,沙漠獠牙。

    叶流西脑子里嗡嗡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这个人是……”

    昌东说:“是我,那个时候,山茶还没出事……杂志要做一期人物专题,有人推荐了我,我觉得是件露脸的事,就接受了。”

    叶流西觉得自己脑子快不够用了:“然后这本杂志,出现在赵观寿的书房里?”

    “是,赵观寿的书柜里。每一格都打了标签,这本杂志,被归在‘西出玉门’那一格。”

    屋里安静了好大一会儿,外头也寂寂,偶尔会有一声“咕咕”似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镇山河还是镇四海在喉咙里倒气。

    怎么会是昌东呢?

    叶流西迟疑了一下:“会不会,你也是关内的人……”

    昌东摇头:“找你之前,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不可能是关内人:我没有记忆缺失,小时候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说得出亲属关系,也不是被抱养来的,父辈、爷爷辈,都普普通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叶流西盯住封面:“但是,赵观寿不会无缘无故,收藏一本关于你的杂志啊。”

    她粗扫了一下杂志目录,除了人物专访,其它都是些户外广告、路线介绍,或者户外运动小贴士,要说赵观寿是对这些感兴趣,似乎牵强了些。

    “是,所以感觉很不好。”昌东犹豫了一下,继续往下说,“我是为了孔央找来这个玉门关的,然后为了你,去理这一团乱麻,我一直以为,整件事,我是被牵涉、被关联,但是……”

    但是他从没想过,自己是被安排。

    叶流西沉默。

    难怪昌东要说:不管将来真相怎么样,你记住要和我在一起,我们不受人愚弄,也不被人设计。

    这一瞬间,觉得迷雾像汪洋,无边无岸,而两个人对坐在一片干裂的树叶子上,正被抛上浪尖。

    过了很久,叶流西才说:“没关系,至少我们又多知道了一点线索不是吗?后续再发生什么事,也可以提防着来。你也不用烦躁,如果背后真有人设局,谋划了这么久,我们一时半会想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昌东伸手出去,帮她把头发拂到耳后:“我不是烦躁,这局多么弯弯绕绕都行,无非是一步一步去破,我只是希望,我们两个,最后不要走散了。”

    叶流西说:“怎么会啊,走不散的,再说了,走散了就去找啊。”

    她低头翻开杂志:“别想那么多了,我来看看,人家杂志是怎么采访你的啊……”

    昌东想阻止,来不及了,他的采访是这期的开篇,都是大开页的照片,第一张就是……

    他以手抚额,心里一声叹息,感觉这一声叹,可以百转千回到天明。

    半晌。

    叶流西捧着杂志看他:“戈壁滩上,穿白衬衫,衬衫还要被水打湿,胸口还要解三粒纽扣……昌东你是摆拍吧?”

    昌东实在没勇气看那图:“拍杂志都是摆拍。”

    “谁会这么穿?”

    谁会这么穿?昌东记得,自己当时也质疑了的,但是摄影师说,这叫反差美。

    叶流西:“你这胸口,是不是特意抹了油?拍出来都泛光了……做了后期吧?”

    “……嗯。”

    “胸肌也是p的吧?”

    昌东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她:“……那是真的。”

    叶流西翻页。

    又看到一张咖啡馆照,昌东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翻阅一本诗集,阳光从玻璃外斜入,手边咖啡的热气袅袅。

    这种范儿,怎么说呢,不是说不好,但是搁昌东身上……

    叶流西有点胃疼:毕竟她见惯的是他一手刻刀一手皮影的老艺术家风范。

    昌东故作镇定:“当时杂志要求说,要体现日常生活化的一面,就去咖啡馆拍了一张,好了别看了,真没什么内容……”

    他伸手想把杂志抽走,叶流西往边上一让,捧着杂志念:“这个男人,外表温和,但很难想象,内里竟藏着如此劲韧的锋芒,同行说,他是……”

    昌东头皮一阵发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上来就夺,叶流西大笑,和他玩争夺战,有时把杂志举高,有时藏压在身底,还要抽出来见缝插针念两句——

    “我想,太过耀眼容易灼目,光华内收却更易让人眼眸温柔……”

    真是要命了,再听多一个字就要炸了,昌东伸手插*进她身下,硬是把她翻搂过来,然后整个人欺上去……

    叶流西忽然不念了。

    她呼吸有点急促,杂志正遮在唇边,湿润的唇珠蹭着页边上缘,双手攥住杂志,眼睫卷翘,睫尖的每一下微颤都让他喉头发紧。

    昌东伸出手,把杂志慢慢抽脱扔到一边,然后低下头。

    叶流西闭上眼睛。

    昌东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里带克制的沙哑,低声说:“等一下,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他翻身下床。

    叶流西奇怪地欠身去看——

    他走到门边,反锁了门。

    走到窗边,检查窗闩,拉实窗帘。

    最后关了灯。

    再回来时,先跟她解释:“防患于未然。”

    叶流西笑得收不住,但这笑很快就被他吻成了轻息细喘,昌东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得近乎蛊惑:“喜欢温柔一点,还是激烈一点?”

    叶流西咬了下嘴唇。

    一室温柔的夜色在眼底漾开,她听到自己说:“都试试吧。”

89、第⑧⑨章

    叶流西被昌东吻得软瘫成泥。

    她觉得自己怪不争气的,她这样的人,到了床上也该占上风不是吗,但没办法,昌东好像天生就是来克她的,他一挨近,她就会身体发软,乃至一个眼神,都能让她耳根红透。

    那就被他征服好了,反正心甘情愿。

    意乱情迷间,昌东搂住她翻了个身,换成她在上面,一手握住她软韧腰侧,另一手攥住她腿根,把她身子往前抬挪了好大一截。

    叶流西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腰上一阵发麻:他埋首在她腰侧,细细吮吻她腰身,手上力道一下重过一下,舌尖却偶尔勾挑。

    胸口被他的头抵推,疼痛中又带头发蹭摩的酥*痒,叶流西闷哼一声,拼命想弓起身子,昌东却忽然转了阵地,把她身子往下挪了些,仰头吻住。

    叶流西脑子一懵,下意识想往后缩,他的手抚摁上她背,直接截了退路,很快又从肋边滑下,抚上另一侧圆润,或轻或重揉捻,叶流西只撑了两秒就软下来,这一下正中他下怀,搂紧了吮舐舔吸,像闻了腥味的狼,一处都不放过。

    叶流西闷哼出声,下巴抵住他头顶,视线开始模糊,急促喘息间,呼吸渐渐跟不上,几乎支撑不住时,身子忽然一轻,昌东又把她放平躺回床上。

    这一躺踏实无比,叶流西几乎对他生出感激来。

    她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黑暗中,昌东坐起来,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又随手扔出去——叶流西此刻的听力敏锐到吓人,每一件衣服落地的扑音,都让她喉头发紧。

    他终于整个儿压上来,一条手臂横亘在她背后,把她身子抬起,另一手顺着她腰线往下,手指勾住她内裤的边,顺势往下抹带,一路把内裤褪到腿弯,手又抚着她腿心一路上溯,到腿根时,用力攥紧,往一边掰抬。

    叶流西下意识想夹住。

    迟了一步,他的胯已经沉压上来,问她:“愿意吗?”

    叶流西沙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昌东低声说:“我会慢一点。”

    叶流西心里一松,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还好。

    但紧接着,她就明白了这慢到底是怎样的煎熬。

    他居然能忍得住,一点点去拓进她的身体。

    她终将会是他的,所以他不急着要结果,他对这过程近乎执着,吃东西不求饱,但要味蕾满足,刻皮影人,也要刀刀不同,刀刀到位——他得到她,每一秒都重要,每一线感觉,他都要。

    他知道这过程势必让她煎熬。

    叶流西喜欢直奔结果,跳过一切到达酣畅淋漓的抵死缠绵,死都要一刀割喉,见不得拖泥带水。

    她受不了他拿温水把她煮上。

    有几次,她甚至抬起身子,想主动迎合他去加快这过程,昌东没让,胯上用力,叫她动弹不得,上天入地无门,求生求死无路。

    叶流西难耐到近乎呻*吟,昌东低头吻她黏了发丝的汗湿面颊,有时又拿指甲轻轻划过她腰身助她缓解——但始终不为所动,冷静到近乎残忍,他要她经受这一过程,宇宙大爆炸,也不过是从一个奇点迸发,不压抑到极致,就没法释放到圆满。

    叶流西意识都模糊了,身子止不住发颤,开始胡乱呓语,有时求他,有时骂他,有一次,他听到她迷迷糊糊说:“昌东,你这样……得不到金刀奖的。”

    昌东笑,回答说:“我得到你就行了。”

    两人的身体紧到没有间隙,汗水从他肌理坚实的腰背滑下,滚浸到她柔软腰际,又被黏湿挤压到一起,最后的时刻,昌东终于忍不住,低头封住她唇,一手控住她腰,身子狠狠往尽处一顶。

    她喉间逸出的声音被他吻堵回去,搅进交缠的唇舌间,又震回嗡响不绝的脑际,眼前全然失焦,世界奇异陌生,但渐渐的,身体被充满的涨实感觉,又让她如释重负。

    昌东开始之前,她呢喃了句:“昌东,不要让我出声。”

    她抓住这仅存的意识,像抓救命稻草,怕自己克制不住,怕被别人听到。

    昌东嗯了一声,重新吻住她唇。

    叶流西心安些了。

    ……

    天上没有月亮。

    院子里,第一朵龟背蛇梅豁然绽开,纤细微雪拂向疏枝香蕊,梢头的夕阳把萼瓣映得橙亮半透。

    镇山河惊怔而醒,焦躁地走来走去,掐爪一算,它就知道今晚必有大事,然而举目四顾心茫然:竟看不出在哪发生。

    ……

    被子早已滑脱到半腰,却不觉得冷,肌肤炙烫,连带得空气也温热,被子一角被身体带起,如同在风中扑摆,一下下打向她腰侧。

    叶流西脑子里一片芜杂,许多场景乱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睁眼,听力嗅觉也都几近瘫痪,浑身上下能感觉到的,只有昌东。

    她想起许多无关紧要的琐碎片段。

    想起在那旗镇,深夜,打着呵欠,开着车,一家家旅馆地绕,接上那些夜归的女人,那是最矛盾的一群人,羡慕她不用下水,却又忌恨她站在岸上,离性很近,没日夜地抱怨,离爱最远,却谈得最多。

    她们大多数住在城郊的那片低矮平房里,从镇上过去,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田埂,地不平,车子总在颠簸,车窗上,竖立着的玉米秸秆影子连绵不绝,像海浪起伏。

    那些女人横七竖八歪坐车上,捏腿捶腰,七嘴八舌。

    ——“要不是为了钱,老娘才不受这罪。”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点钱,把人往死里折腾。”

    ——“哎,我昨天看片,里头说你遇到相爱的人的几率,只有几十万分之一来着……跟喜欢的人做,应该就不一样了……”

    又说她:“流西,你以后找男人,要擦亮眼,有些人,人前人后,差大了去了。”

    叶流西剥了块口香糖进嘴里嚼,然后说:“我对爱来爱去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幸运。

    因爱而性,全情投入,本就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纯粹快乐,有时难免疼痛,但跟搂紧他、被他索取时的充实感相比,又觉得不值一提。

    情到烈处,皮肤肉骨都成了阻碍,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离他更近,一时恨不得自己能融化,一时又觉得身体都快被他揉碎了,恍惚中出现幻觉:身周的一切都在扭曲、缩小、折叠,飘成没有份量的微尘;与之相反的,是身体每一处的感觉都在无限放大,皮肤的轻蹭是山崩地裂,发丝的拂扫都成狂风卷袭。

    身体的深处,如同接连爆炸,冲击波一波刚起,一波又至,又像圈圈不绝的涟漪,将身体寸寸笼入,指尖、发梢,每一处微小都被波及,无所不至。

    巅峰的那一刻,像全速驶到至高点时的过山车突然脱轨,叶流西的脑子一片空白,这空白无限延伸,世界茫茫汤汤一片寂寞,只剩了她和他。

    有几秒钟的时间,她彻底没了意识。

    再然后,慢慢有了后续。

    整个世界都温柔绵软,人像沉在暖融的水里将浮而未浮,又像躺在明亮灼热的太阳下慢慢融化,一颗颗水珠凝成,从皮肤上悄然滑落,她能清晰感觉到每一道滑痕带下的温润和薄痒。

    不想思考,不想前进,甘愿沉沦,只想回味。

    过了很久,身体才从抑制不住的颤栗中恢复,世界从层叠里次第展开,归于立体,慢慢真实。

    眼睛终于能看到东西,空气微凉,床单濡湿,手指轻蜷间,无意中触到床边随扔的书页——那是黄金矿山的图册还是杂志的页缘?不知道,久远地像上个世纪的事了。

    叶流西的声音沙哑软腻到不像是自己的:“昌东,你早就惦记上我了吧?”

    昌东笑了一下,他欠起身子,两手从两边各自捉住她手腕,拉至她头顶,然后垫叠到她脑后。

    这姿势像束手投降,好不自在,但她没力气去挣。

    昌东低头吻她眼眉,舌尖蹭扫她睫尖:“是。”

    叶流西痒得睁不开眼,手动了动,好想抽他。

    妈的,他答“是”。

    她还一直以为是自己惦记他,她一路不甘,半威胁半恐吓,把他收了之后,还小心翼翼守着护着……

    叶流西说:“你个……混蛋。”

    昌东回答:“是,我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怎么样?”

    叶流西真是咬牙都没劲了。

    她看人的眼光,有时也真是一言难尽,初次见到昌东时,怎么会觉得他老实呢?

    从没想到有一天,无赖嘴脸、流氓行径这种字眼,也能安插到他头上。

    叶流西说:“我今天没力气了,你等着,下次我会治你。”

    昌东凑近她耳边:“下次是你来治我,还是送自己来被我治?”

    叶流西差点急了,昌东大笑着躺下来,伸手把她抱伏到自己身上,低声说了句:“这样你会舒服点。”

    他就是有那个本事,让她瞬间没脾气。

    是舒服很多,他身体温暖,胸膛宽厚,伏上去听他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让人觉得全世界都安详。

    昌东环住她软滑腰身,又伸出手指慢慢勾绕她头发,初见她时,她头发只到肩侧,现在又长了些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流西睡着了,没了爪牙的小豹子,精疲力尽时,真是比小奶猫还要温顺。

    昌东一直没睡,怀里温软美好,这感觉真实到让他有点害怕,总觉得一觉醒来,就会发现关内关外,其实大梦一场。

    和叶流西在一起,他常有一种看不到明天的感觉。

    哪怕两情相悦,抵死缠绵,都让他觉得只是眼前烟花,酣时盛宴,易冷易散,转瞬天涯。

    他从来没法计划跟她的未来,就如同他计划不到她的出现。

    她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他的人生里的。

    来的太容易的,走的也会容易,来错的,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掰正。

    昌东低下头,下巴轻蹭她发顶,低声说了句:“流西,你要记住我的话。”

    我们两个,最后不要走散了。

    ***

    这一天,以镇山河的一声嘹亮鸡啼拉开序幕。

    李金鳌开门见到镇山河,还以为是见到了镇四海:果然老话说的没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四海者暴躁吗,这镇山河跟镇四海相处才几天,怎么性子就被带偏了?这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谁得罪它了?

    但接下来,他就顾不上镇山河了。

    龟背蛇梅居然开花了,开的这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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