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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请节哀。”路易与公爵并排着站在了侯爵跟前。
“节哀?……这……应该由我来劝你才对吧?傻孩子,别哭了。去献束花,再陪他说说话……父亲他一直念着你呐……。”舒亚泽内微微扯过一丝苦笑。
哥哥?!路易居然叫他哥哥!搞什么?我才是你亲哥哥!公爵脸一沉,看向路易,却对上了他含泪哀求的目光。对那少年而言,孔蒂亲王就像是他的父亲……一个慈祥的父亲,给了他从没感受过的温暖,给了他一个甜美的梦……
“去吧。”公爵无奈的点头允许娃娃稍微离开自己片刻,去看亲王最后一眼。看他哭得跟泪人似的,雷蒙德实在无法狠下心来拒绝他。
在路易去跟亲王道别的时候,舒亚泽内非常严肃对公爵说,“雷蒙德,请您看在我父亲的面上,让路易与我一同为他送丧,这是他的遗言,也算是最后的请求。拜托了。还有,葬礼结束之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请——”
“您不是想告诉我,路易是亲王的小儿子,您的亲兄弟吧?”公爵打断了舒亚泽内的说辞。他不是傻的,亲王的临终遗言确实有些怪异……那个露易丝•;赛斐琳,她该不会跟孔蒂亲王也有‘关系’?……不过,无论怎样,路易都不可能是他们家的小孩!
“这……”舒亚泽内一僵,“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是跟路易的身世有关,但是……总之,事情比你想象的,比您想象的还要复杂,严重!拜托了,请您务必留下来……”他满面的凝色,使得公爵也不由得有些在意他将要告诉自己的,关于路易的身世之谜。
……
入夜,葬礼之后宾客散去,公爵命人将路易送回家,自己单独在亲王府留了下来。
小会客室内,两人无言对坐。舒亚泽内一脸倦意的喝着香槟,公爵则极不耐烦的翻看着手里的一本乐谱。
“有什么事就快讲,您若再不说话我可要回去了。”终于,雷蒙德盯着舒亚泽内冷冷的开了口。
“说实话,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牵扯太大了……”他别过头,一脸难色。
“家事而已,还能有多严重?”公爵淡然回答,“说吧,我洗耳恭听。”
舒亚泽内望向公爵,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此刻,只有他才知道,那段往事会给雷蒙德带来多大的震动……我亲爱的表兄啊……再过片刻,您恐怕就要经历一次此生从没感受过的痛苦了……那个秘密,如果能成为永远的谜该多好啊!可是,又不能不说……
“露易丝……露易丝•;赛斐琳再那段时间一共有过三个男人,第一个是您父亲,这是众所周知的;第二个,我想,就不提了吧——你我心知肚明。”舒亚泽内咬着牙挤出了第一句话。
“……”公爵默不做声的点了点头。第二个男人,是他自己。
“第三个……是我父亲。神甫为他做临终忏悔时——他亲口承认的。父亲第一眼看到路易,就认为他是自己的亲骨肉,他命令我必须把路易看作是弟弟,不能碰他分毫……”
“不可能。”公爵皱着眉摆了摆手,“路易身上有胎记,贝尔曼家的人所特有的胎记。”
“我也认为他不可能是我弟弟。父亲病糊涂了,与其说他认为路易是他的小儿子,倒不如说他希望路易是我们家的孩子。您知道的,父亲一直很讨厌我的玩世不恭……他想要一个乖巧的儿子,那孩子也渴望着能有拥有一位疼爱自己的父亲,所以他们很和得来……只可惜……路易他,真的很可怜……他只是想要你的爱而已,他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梦,却一次次被你无情的击碎……”
“舒亚泽内,别兜圈子了……”公爵打断了舒亚泽内煽情的话语,直截了当的问,“您,您难道是想说,路易是……是我的……?”他试探性的提出了一个他认为根本不可能的假设,却愕然发现侯爵在冲他用力点头。
“不可能。日子根本不对!”公爵的脸瞬间变成了青菜一般的颜色。
“雷蒙德,您难道没想过,路易为什么一直都体弱多病?你们贝尔曼家的男人哪个不是身强力壮的?……如果,如果他并不是像医生断定的那样足月出生,而是早产……露易丝是完全可能跟医生串通的啊!”
“那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公爵失口否认,心里却已经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舒亚泽内提出的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疑点……他不敢想象,如果,如果路易真的是自己的小孩……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是猜测,是事实。因为……因为您父亲根本就没有……没有生育能力,”侯爵吞吞吐吐讲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公爵瞪大了眼,脸色由绿到红,由红至白,来回换了好几次。最后,他‘哗’的站了起来冷笑道,“我父亲没有生育能力?!那我是从哪儿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舒亚泽内,你开玩笑之前请先分清楚轻重!”他快步走向出口,拉开了大门。
“丹顿•;薛瓦利埃。”舒亚泽内轻轻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公爵的手随之僵在了门把上,再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丹顿•;薛瓦利埃•;德•;贝尔曼公爵。”舒亚泽内说出了那个人的全名。公爵又是一顿,随后缓缓转身走回室内,并顺手锁上了房门。
这确实是一个牵扯极大的秘密,绝不能被另外的人听见!公爵心都快沉到地底了,他还是平身头一次感到如此头痛、如此无力……因为……丹顿•;薛瓦利埃•;德•;贝尔曼……是他的——祖父。
公爵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默默的听完了舒亚泽内的讲述,听完了他转述的孔蒂亲王的遗言……虽然那只是一段没有任何旁证的陈年往事,但是,雷蒙德没有理由去怀疑它……舒亚泽内不可能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之后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孔蒂亲王更不会在弥留之时如此胡言乱语——这件事情不仅只与贝尔曼家族有关,还牵扯到亲王的胞姐,自己的母亲!她居然,她居然会跟自己丈夫的父亲发生关系!
天啊……怎么会这样?!
父子变兄弟,兄弟是父子……
公爵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微颤着,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人生在一夕之间就这样猛然掉转;更无法接受那个被他亲手折磨蹂躏了四五年的可怜小孩居然会是自己的独生儿子……
“来,喝一点……”舒亚泽内轻轻按了按公爵的肩头,递给他一杯烈酒。
雷蒙德昂首一饮而尽,顷刻间,喉头便涌上了难言的苦辣,胸腔里也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炼狱之火!是天主在惩罚他脚下的罪人!
他双目无神的呆坐着,面色苍白……如果,如果此刻桌上有支火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举起来给自己一下,一了百了……
“不!我不相信,我决不相信!”少顷,公爵猛的站起身来,作势离去,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不由得脚下一个踉跄。
“雷……”舒亚泽内有些担心的伸手想要搀扶他,却被一掌推开。
“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去调查,就不劳您费心了……晚安。”公爵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嘴上斩钉截铁的否认着这个事实,心里却仅仅只残留着一丝希望,他其实只是在自我安慰,只是在掩饰心中的恐惧与不安罢了……而之所以匆匆告辞则是担心自己若再不赶紧离开,恐怕会一时冲动‘做’了舒亚泽内灭口!
深夜,公爵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府邸,然后,在自己的卧室门前杵立着。良久,他终于颤抖着推开了房门,走到床边……
那个孩子正熟睡着……穿着睡袍歪歪斜斜的靠坐在床头熟睡,任由那本《恺撒回忆录》摊开着静静的躺在地上……公爵伏下身想要将书本拾起来,视线却无意识的落在了娃娃那只垂在床沿边的白皙小手上……
铁镣……他居然自己戴上了铁镣!公爵目瞪口呆的看着路易那紧扣着铁环的纤细手腕,一时间恨不得想重重抽自己一耳光!直到此刻雷蒙德才深切的体会到他在那孩子心中扮演着怎样一种角色……
他怕我发火,怕再被折磨,所以提前把自己锁起来……他是想要讨好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公爵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样样皆有……更多的却是苦,苦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公爵半跪在床边,轻轻松开路易手上挂着的铁链,将他安置在床榻中央,捻好被角。然后,他出神的坐在一旁凝视着那个熟睡的乖巧如天使的漂亮娃娃……我的儿子,他居然会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怜的孩子……上天怎么会狠得下心来这样折磨你?!不仅给了你一个不负责任的混帐母亲,还给了你一个更加混蛋的禽兽父亲!……我……我真是禽兽不如!
他苦笑着跌跌绊绊的冲出了卧室,狂奔到室外,在月色下,对着一棵参天大树拳打脚踢。他曾经,把那孩子吊在这同一棵树下淋了一夜暴雨……雷蒙德在捶打树干的同时,突然想起了那天的每个细节……想起了当雷电袭来之时,悬挂在树下的路易是怎样惊恐的哀号哭叫;想起了天亮之后,皮鞭落在那瘦小身躯上的刺耳声响;想起了他脚下的那一片被鲜血染红的青草……
“啊——!”公爵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无力的跪倒在地仰天长啸……他那痛苦的嘶喊声在夜空中徘徊着,久久不能散去……
第十二章 心灵的磨难
独自一人用过午餐之后,路易胆战心惊的敲响了书房大门——公爵在等他进去说话。他不知道雷蒙德想要对自己说什么,或许不仅仅只是‘说’,会动手也不一定……上帝保佑,千万别让爵爷发火!……听说他昨天在花园里接近于疯狂的发泄了大半夜呐!真不知道侯爵究竟说了些什么……娃娃一脸愁云的抬起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然后,硬着头皮进了书斋。
“过来。坐。”公爵靠在沙发上,抬头看向路易。路易立在门口也同时望着公爵……两人都对上了一双同样通红的眼眸。雷蒙德的眼睛是因为一宿没睡,起了血丝;娃娃则是悲伤过度,双眼哭得红肿难消。
“坐过来点……”公爵握住路易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经过一夜沉思,雷蒙德的神色又变回了往常的冷静高傲,除了眼睛微红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他望着路易一言不发,只是仔仔细细的将其上下打量……一个单身多年的男人,突然凭空得了个儿子——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只看着都觉得跟以前不一样,心境也随之起了变化……之前过于震惊,以至于一时间只觉得后悔,后悔从前不该那样虐待他,而现在,除悔恨之外又突然凭添了几分欣喜……对,是欣喜。
雷蒙德从来没把路易当作是弟弟,只视他为今生最痛恨的两个人的结晶,偶尔让他唤一声‘哥哥’也只是在提醒渐渐心软的自己不要忘记仇恨……直到那天,他发现自己真正爱上了娃娃,却也依然无法消除心中的恨意……虐待他是因为恨,也因为爱。爱到发狂,却偏偏找不出一个理由,能够让自己放下心头的枷锁去好好痛惜他……那两个人都已经死了,积聚了十几年的怨气,除了路易还能撒向谁?
我的漂亮娃娃……现在好了……你身体里流着一半我的血呐……你是我的宝贝娃娃……公爵缓缓伸手,爱怜的轻抚着路易的小脸……轻抚着他那肿得只剩一条缝的兔眼睛。
“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再这么哭下去迟早得把眼睛弄坏!你是男孩子啊……不许整天哭哭啼啼的!”他呵斥着。
“是,阁下。”路易埋着头轻声回答。他自从先前进门时看到公爵的那双红眼,就一直吓得想打颤又不敢颤,那沉默中的古怪视线使得他几乎想要夺门而逃……可是,当他听到雷蒙德低沉的呵斥声时,却突然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能够感受到那话语里暗含的关切之意……
“我知道,孔蒂亲王的逝世使你很伤心。但是,请记清楚,他并不是你真正的父亲,你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露易丝带你离开贝尔曼家的时候,我父亲尚在人世……他一直很疼爱你,”公爵一面说话一面温柔的抚弄着路易的双手,然后,他取下了自己小手指上戴着的一枚蓝宝石戒指,“这是贝尔曼家祖传的,当年父亲给了我,现在,我将它送给你……收下它,然后忘了亲王……你永远是我贝尔曼家的孩子,是我的……乖宝宝。”他微举起路易的右手放到唇边亲吻着,然后想要亲手为他戴上那蓝宝石指环……
他想要将那戒指送给路易,因为他曾经答应过那孩子会送他一枚比露易丝的红宝石指环更好的;也因为,他不可能正式承认路易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自我安慰一下。
“不……我不能……”路易拒绝了公爵的好意,退缩着站起来,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为什么不能?”公爵愣了,他自认为自己先前的那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阐明了事实,又不会让不知情的路易真正听出个所以然来……就算是知道了实情,那也应该跟一个戒指没什么关系……
“我不配啊……习惯法,习惯法不允许非婚生子女享有父方的任何继承权……”他畏缩着小声回答。
“是,是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装进你小脑袋瓜的?”公爵听罢哭笑不得。他一直以为路易什么都不懂,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还知道习惯法。
“大家都这么说……都说,说我是老公爵的私生子……我怎么配戴那枚戒指?那不是您一向用来盖封印的吗?我,我出身这么低微……不配……”
“你想错了,我父亲跟露易丝是正式结了婚的,”你想错了,你名义上是他的合法儿子,实质上是我的私生子。公爵顿生一种挫败感,路易那句寻常无比的话,在此刻听来却是对他的极度讽刺。他苦笑着拉路易坐回自己身边继续说道,“傻孩子……就算你真是私生子又如何?我不是早为你要了个贵族封号了吗?那些法律条文都是写给平民百姓看的,在真正的大贵族面前根本一文不值。其实……我母亲和孔蒂亲王也只是前任国王和一个歌唱演员的私生子,他们照样可以取得合法身份,孔蒂亲王虽然不是正统血亲亲王,但他一样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我母亲也是带着给前国王赠与的几百万陪嫁风光的成为贝尔曼家族的一员……所以,你根本用不着自卑。这年头,只要衣饰华丽、姓氏高贵、有钱有权,除此之外没人会去计较其他的东西。”
啊?是这样的吗?路易被公爵的这一大段话给搞懵了,他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告之自己竟然不是私生子。而且,公爵为什么要讲他母亲和亲王的身世啊?难道,是想安慰我吗?
“在想什么?”公爵顺利的把指环套在了那个正在发傻的乖小孩手上,然后微笑着问道。
“我……我在想……小时侯其他孩子都不乐意跟我一块儿玩,他们骂我是没父亲的野种,私生子,还用石头砸我……我,我为这个哭过好多次呢!”路易挠着头憨憨的一笑,“没想到都是白哭了……我是有父亲的,我有父亲!……阁下,您要是早点告诉我该多好啊!那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回骂他们,回骂——”说到这里,路易硬生生的闭了嘴……他注意到了公爵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然后才突然想起,那时候自己是由妈妈和婶婶领着四处躲避公爵的追捕……
公爵伸手将那个又变回一脸胆怯的漂亮娃娃揽入怀中,抚摩着他的柔软秀发,心中酸楚不堪。想想自己的童年是锦衣玉食、仆役成群,亲生儿子却是万般凄凉、惨不忍睹,而这一切却都是由自己一手促成的!
“路易……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派人把那些扔石头的全都找出来——要骂要打任你做主。”公爵这么说着。他虽然不能还路易一个幸福甜蜜的童年,但至少可以帮他完成一些小小的诸如此类的心愿。
“不,不用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啊……谢谢阁下的关心。”路易甜甜一笑,攀上公爵的膝头,环起双臂挂在了他脖子上……随后,一张樱唇开始轻啄那男人的冷俊脸庞……
最近一年来,路易早已习惯于用身体表示感谢。因为,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可以献出的东西;也因为,他认为那个男人对自己唯一感兴趣的只是那张酷似露易丝•;赛斐琳的脸,和这具可以为其带来满足感的身体。
雷蒙德怀抱着路易,起初只是像真正的兄长那样轻轻拍着他的头,但在不知不觉中那双手就不由自主的移向了娃娃的腰……直到两对唇紧贴在一起舌尖开始缠绕,直到他把娃娃放倒在沙发尽情的抚弄亲吻……直到此时公爵才突然一怔。他苦苦思索了整整一夜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做个名义上的好兄长、实质上的好父亲……没想到被路易这么一撩拨理智就全飞走了……做,还是不做?这是我的儿子啊……不应该再继续下去……可是,身体却明明在渴求着这种激情……我该怎么办?……
路易仰躺在沙发上,双手攀着公爵那宽阔而结实的后背,探着脸颊在他肩头轻轻磨蹭……突然,他感到了雷蒙德动作的停滞,再悄悄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