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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最冰冷杀人武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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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分这微笑真残忍(3)
  我转头看向窗口,窗口外面的建筑物、街道、河流,它们很快就消失在云层里。
  我应该是给你打了电话,我说我来了。你很惊讶又很高兴,你说你来了啊。
  你真的很惊讶又很高兴,你从家里的电脑面前站起来,找了一件厚衣服套上,还有围巾,你忘了戴绒线手套,你的手和脚都冰冰凉,但是你真的很高兴,你带上门就出来了。门关在身后,砰。你下楼,你在下楼的时候手碰到旁边冰凉的扶手,上面有灰尘。你忽略了这些灰尘你开始想像我的样子,你上次见我的时候我还是长头发的波希米亚,现在我头发剪到耳朵那个位置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冬天的我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穿得像一头漂亮的熊。
  你告诉我一个地址,你说,你在那里等我。
  你走在成都的大街上,空气冷飕飕,风冷飕飕,天空也是青灰色的冷飕飕,街道两旁的树都掉光了叶子也显得冷飕飕,你习惯这样的气候因为这个地方一年四季经常都这个样子。你把手握成两个拳头操在厚衣服的口袋里,你急急地往前走,走到街口,拦住了一辆红色的士,当然不能坐三轮车,这么冷。
  你的红色的士车在成都的街头开始疯狂地穿梭,穿过人民南路穿过青羊宫穿过美术馆穿过滨江路,朝我在的方向驶过来,驶过来,驶过来你就能看见我。
  我还是这个样子,除了头发短了,但依然卷曲着像巴黎野玫瑰—那样漂亮,我想我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特别漂亮,两眼放光,我的眼睛还跟从前一样。
  我爱你,所以回来看你。
  这个理由不能告诉你。
  你看见我就笑了。你的眼睛还跟从前一样。你说,嗨,来抱抱。
  我要想一想,我们上次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抱过,那么现在,我要不要给你抱。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站起来,仰望你的脸,把手摊开。我应该把头靠在你的肩膀上。我应该有一点想哭,但是没有哭出来。我应该又犯傻一样地说,来,我们喝酒吧。
  我们喝酒吧。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我来找你也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让我们喝酒吧,让我们吃火锅吧,让我们边吃火锅边喝酒吧,让我们去二毛的私房菜馆吃腊肉吧,让我们边吃腊肉边喝酒吧,让二毛给我们朗诵诗歌吧,让二毛边朗诵诗歌我们边喝酒吧,让小戴和安然他们都来吧,让他们一边在来的路上我们一边等着他们的同时继续喝酒吧。
  就是不要把我喝哭了,只要把我喝高兴了。
  我们还在喝酒的时候,我们已经从私房菜转移到小酒馆,我们都喝得舌头大了,我的话很多,当然你的话一定比我的还多。如果我们都沉默了不说话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真不敢想像哦。我们还在喝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半了,我的遥远的男友给我打电话了,他在电话那边大声地喊,你们还在喝啊?我说是啊。我说我们已经喝掉第三十八瓶啤酒了,大瓶的和小瓶的。
  他说,嘿嘿。他说,嘿嘿。
  他说你自己看着自己啊,不要喝倒了,给成都人民笑话你。他问我喝醉了没有。我当然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我的嗓子已经喝哑了,从这个冬天开始,我只要一喝酒,喉咙就充血,嗓子就哑了,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后来我就看着你说话,你说话,我点头和摇头。你说你来了我们真高兴。我点头。你说你怎么突然就出现又不事先给我们打个招呼呢?我摇头。你说一年到头也难得像今天这么高兴。我点头。你说你没有来以前其实我们的生活闷得很,因为我们都不会打麻将,而在这个地方不打麻将的人都闷得很。我就点头,又摇头,然后把杯子举起来,用口形说,喝了。如果我是一个哑巴。你能不能喜欢一个哑巴。一个美丽的大眼睛的头发卷曲的像巴黎野玫瑰的哑巴。我那遥远的男友每当我哑巴了,他就很高兴了,他说太好了,你怎么可能如此安静?你不说话的时候真好啊。他就俯下头来吻我的脸和头发。他就抱着我好像我是个容易摔碎的杯子一样小心轻放。他每次劝我不要喝多了,我都回答不多不多,最多又喝哑巴了。他那么爱我,经常为了我伤心。他那么爱我,我却不听他的话,总是喝得太多。
  我爱你,所以回来看你,但是我一定不能在喝多了以后把这个意思说出来。
  如果你给我机会,我只想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还要把那首歌从我的牛皮大包包里拿出来放给你听,放给小戴和安然听,放给那天晚上所有坐在酒吧里不醉不归的人听,那首歌的名字叫—《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词曲唱左小诅咒。我要反复地放这首歌:
  那杆枪已被你扔了,
  我也没有说我用不上那玩意儿,
  我想用它去杀某个人,
  在昨天,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我要强迫你们的耳朵,强迫你们的身体,强迫你们的神经,直到安然倒在桌子上,小戴呕吐了一地,二毛扬长而去,酒吧的老板也蹲在小板凳上哭了,我还要跟你说,我要喝酒,你要陪我喝酒。你要看着我的眼睛。我就是这样,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我被这首歌给逼疯了。
  我成了一个悲伤的哑巴。
  第三部分这微笑真残忍(4)
  凌晨三点,我的电话又响起。我的遥远的找不到方向的男友又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他又问你打算玩几天呢?我说我怎么知道呢。也许明天或者后天就回来了。也许吧,我又不知道哦。我说话的声音咔咔咔地响,很像一辆破车碾过一地碎玻璃碴。我说我嗓子又坏了,不跟你说了。我想他听到的是一片劈啪咔嚓哗啦啦啦。
  凌晨三点半,天空漆黑下起雨来,我说我想出去走走,你说下雨了呀,有些困了,你想睡了。清冷的大街湿漉漉地反着亮光,成群的出租车从我们身旁经过,孤独的自行车从我们身旁经过,寂寞的夜行人从我们身旁经过,卖早餐的小店亮了一盏微弱的灯从我们身旁经过,我们还从你的旧情人和新情人正在发生的梦境旁边经过。你本来应该牵我的手,问我,可不可以。
  凌晨三点五十分,我坐在酒店的窗户玻璃前面,我看着外面的漆黑夜里闪烁的模糊的灯火,我在想我也许我也许应该在你送我到酒店楼下的时候说,你不要走。
  我想念你,我想念你,看不到你的时候和看到你的时候。
  但是我始终不能够得到你。
  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所以最后我说我们明天中午再见面吃饭吧,接着喝。
  喝它三天三夜,如果我还喝不死,那我就离开你。
  如果我离开你,你又不会死。
  我本来应该把那首把人逼疯的歌,刻在光盘里,给你寄过来,这样你就只能想像而不能看到我发疯的样子。但是我要亲自给你带过来,坐火车坐出租车坐飞机坐三轮车来,找你。
  下午的成都茶馆那么明亮,所有的好日子都在这里了,所有的幸福时光都耽在这里,懒洋洋地微笑着与我相遇。你问我你想喝什么茶呢。我说随便,随便什么茶都一样,茶叶留在舌头尖上微涩的味道与我小时候遇到的一样,再用牙齿轻轻地嚼一嚼,把没有味道的茶叶吞在肚子里去。我把所有不能说出口的话吞在肚子里去。如果我还有话,那言语一定是苦涩的。
  你也许该与我说点什么,关于文学音乐电影或我不可知的某些事情。你温和安静,眼尾有些疲倦那是被昨天晚上那首歌和三十八瓶蓝剑啤酒搞的。
  你的手机在下午五点准时地在安静的滨江路茶馆响起清脆铃声。你微笑地接电话,微笑地说,不,不回来吃晚饭了。然后你放下电话,微笑地看我。这微笑真残忍。
  早十年的时候,你从我大学的门口经过。你没有遇见我,那时候我正在学校的大树下游荡。
  早十二年的时候,你从我大学门口经过,你带着一个年轻美好的姑娘。你没有遇见我,那时候我正在一棵大树之下游荡。
  早十四年的时候,你从我大学门口经过,你写了一首好看的诗,你刚刚把你吹过的小号放下,你带着一个年轻美好的姑娘,你刚刚告诉她你有多爱她。你没有遇见我,那时候我正在一棵大树的阴影底下游荡。
  那时候既然没有,后来就永远没有了。
  早知道我天天到我们学校的校门口坐着,等你出现,然后发现我,单纯而且明亮。
  也不至于像我现在这样,只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还听见你的电话在响。
  如果我去了成都,如果我回来看你,结局就只能是这样。
  北京·歌唱
  芭蕉又闹着回北京了。她就是这样,每次我看到她我就想她什么时候又走呢?三年前她在我们身边出现过一次,住了半年之久,我们刚刚培养起了一丁点的友谊她就在回了一趟北京之后给我粉碎了,那次她回来坐在火锅店里对我们说,喝吧,快点喝,喝一次少一次了。一个星期以后她离开我们去北京,临走的时候把她那台显示器已经呈红色屏幕的破电脑留给了我。
  我后来用那台红色电脑打字赚了很多稿费,还差点赚了个红眼病。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一件事,关于北京的故事。
  关于,北京的事,是这样的—我去找一个北京的男子,我连工作都不要了把所有的工资拿来买了一张飞机票,然后飞到北京去看他,我以为他会到机场来接我,我满心欢喜地站在首都机场门口背着我的七元钱的牛皮大包包,我左等右等把脖子都扭酸了,最后,我上了一辆出租车,花了六十元钱,自己进了北京城。
  第三部分这微笑真残忍(5)
  现在我不能跟你描述我眼里的北京城,因为我站在一家饭店的门口,我左等右等,我左等右等,天都完全黑了,可是他就是不来见我。最后,我自己开了一桌火锅,点了一桌子的菜,还开了一瓶长城干红。
  接下来,我更不能跟你说长安大街或者三里屯南街或者后海的海了,因为我喝了一瓶长城干红以后我又喝了两瓶啤酒,我跟你说,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站都站不稳。我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我还在等。我给那个人打电话,电话却告诉我我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了。
  我所拨打的手机用户已关机了。
  我付了饭钱和酒钱就一个人呆在大街上,游荡。我跟你说,我从十七岁开始就这样在这里或那里游荡,我妈妈都奇怪我为什么没有被坏人给卖掉。尽管我没有被坏人卖掉,但是隔了这么多年我想我现在再回家我妈妈一定已经不认识我。
  只有你,你一直在我身后追踪我,因为你一直都在找我。
  没有办法,关于恋爱一事我尽是些不幸的遭遇。虽然我长得美,不过美是没有意义的。那个北京男人也没有因为我长得美就来机场接我然后直接把我带到酒店的房间里去。再说在北京的夜晚的大街上,美人儿也多得很,如果我愿意跟她们靠拢,我也很快就会被淹没在茫茫无尽的美人海洋里。
  我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我从来都那么倒霉。
  这个你可能也知道一些,要不你也不情愿长年累月跟在我的背后。我的头发在那个时候长得很长,风一吹,我的头发就拂拂扬扬,我回头往后看,你往往被我的头发挡住了,看不见你。
  我就老是觉得背后有个影子一晃。
  脊背脖子的地方有一样什么东西,一凉。
  那以前你与我之间绝对没有接近过在半米之内,如果有,我起码会感觉到一点静电,我的长头发会竖起来翘得老高,会致使我回头望。
  其实我也很少回头张望,老回头脖子会很疼,还有可能患上肩肘炎、颈椎病,或者骨质增生,如果我有了这些毛病,我就走不了多远啦。你的跟踪也就没有意义啦。
  我知道我在发梦见到青岛的海水的时候,是你在枕头边上大喊一声,或者你拿了一口小铜锣猛地一敲,我就醒了,醒来之后我把青岛这个名字完全忘记。后来我准备去买飞成都的机票,你一手遮天把机票价提高了百分之五十,我的钱就不够了,于是我从售票口出来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又回家了。还有那次我去医院检查脑袋,我赖在那里想跟医生吵架还想死在那里,结果又是你在我的身后,你用个类似拖把的东西对我用力一推,把我推出了医院的大门,把我推到阳光下面去。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模模糊糊地知道你是存在的。
  我也不知道你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反正你老跟着我。
  那么这次在北京,如果可以的话,你让我转过头来看清楚你是谁,你也好与我做个了结。
  那天的最后,我一个人走到了地安门,我看见地安门三个字就伤心地哭了,我边哭还边找电话,我把包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才找到我的手机,我要打个电话去问那个人,那个人他为什么不见我,我是这么可怜的人啊。我拨电话,又拨电话,再拨电话,电话里是忙音,或者是信号不通,或者是关机,或者……你从我身后伸出手来,你啪地一下,把我的手机打翻在北京城的尘土里,那些尘土翻翻滚滚此起彼伏,一霎时它们风起云涌就淹没了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和他的音讯一起被北京的沙尘带走了,永远消失了,消失到了天边,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并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第三部分这微笑真残忍(6)
  我开始嚎啕大哭,而且还勃然大怒。我转回头来找你的影子,而你却已经不在了。
  我告诉你如果那天给我逮着你,我一定会将你撕个粉碎。
  那天我真是气疯了,我怒气冲冲地进了一个陌生的大院,我去拍一个陌生人的门,我在他门口喊:不要装得跟个孙子似的,有种你出来见我啊!你出来啊!—我还用脚踢,用我莱尔思丹的红色靴子踢那扇门,我把自己的脚都踢肿了,靴子本来是上好的小牛皮也穿了一个窟窿。我还踢我还踢。最后我捡起一块冰冻的青灰色砖头,我指着窗户喊,你他妈的再不出来,我可就扔了啊—
  后来是一个大爷不是你,他用一只手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拎到了大院的外面。
  大爷说,姑娘,这么冷的天你在找谁啊,这屋子很久就没有人住了。大爷还说你要找人我带你上派出所找去啊,我带你去。大爷一手拉我我就醒了,我连忙说,对不起。
  我说对不起我认错门了。天空飘起大雪,一片片都落在我的头发上脸上和脖子里,我冻得哆嗦,手指头和鼻子尖都快掉了,我哆嗦着说,对,对不,起。
  我哆嗦的时候分明听到你在我身后的雪地里踩得地面吱吱地响,你甚至还发出一声清冷的尖笑,像铃铛在响。
  我迅速地回头,仍然没有看到你。
  我回到旅馆睡觉的时候一定发了高烧,因为我听见你在我房间里面低声继而高声地唱起歌来,缓缓地唱,像河水在流动像阳光铺洒在原野之上像开了满山坡的小野花在迎风颤动,你把一年四季都歌唱了一遍,你把春天的风和秋天的树都唱得摇动起来,叶落漫天夕阳真是无限的美好,你没有疲倦地唱,忧伤地唱欢快地唱,唱了很多很多的歌,这以前我听都没有听见过的歌,你把我旅馆的窗户都唱得哗哗作响,就像即将要地震一样。外面的雪花都朝着你的歌声飘了过来,然而当它们一旦遇到被你震动得火热的颤动的玻璃,它们立刻就融化了,化成温暖的雪水,顺着玻璃窗往下流淌,像某个人的眼泪。
  不是我的,我在北京睡了三天三夜,醒来以后我就不再哭了。
  那个青岛的男子写了很多缠绵的信给我看我也没有哭。
  在对成都这个地方产生妄想的时候我也没有哭。
  后来我又经常逼不得已在飞机上飞来飞去我还去了很多地方游荡我再也没有哭。
  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你在我的身边对着昏睡的我唱了许多许多许多的歌,那之后,你把我爱哭的毛病给治好了。天亮以后,你在微亮的玻璃窗外透来的光线里渐渐消失了。我睁开虚弱困倦的眼睛,看见你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逐渐离开的半个侧影。
  那以后,你不再正面出现过。
  或者,你终于找到我。
  第三部分想像之戏(1)
  四周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我坐在床边,面朝着半开的窗口,窗外此时应该有皓洁月亮,可惜我看不见,我只是面朝着窗口的地方,有微风吹拂起来,我的头发一上一下地飘荡,我的脸庞有忧伤,我的眼神似凝望,三分钟以后,我终于开了口,是嘴唇微动的,嗫嗫地自说自话,子龙,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呢?什么时候……
  卡—!背后有个声音大声地叫。
  穿帮了穿帮了,话筒露出来了。
  那个长头发的导演在我身后叫嚷起来,录音,过来过来,还有服装,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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