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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没什么好再提的。”
她木然地点头,思维像退回三岁的稚童,已无法再分辨这些汉字的意义。
几年的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是对此刻最好的反讽。
怎么回房的,如何入睡的,亦或有没有入睡,她皆不得而知。
谭玉琢扭开床边的盏灯,白亮的灯光瞬间充盈了整间卧房。公司最近正准备给人力资源做一个较大规模的调动,有些老员工的资料他遗留在过去的住宅内。与唐婉清碰头是无可避免的,虽然有心远离,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跑回去把这些文件拿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仆人太过粗心,他翻起这些旧文件的时候,竟然翻到了高中时期上学的课本,一摞一摞的,灰尘甚少。他本无心去翻弄那些旧书本,抽文件的时候,有一本恰巧落下来,他用脚轻轻踢开,不予理会。
直到弹尽了文件上的灰尘,他才将视线落在那一叠书本上,每一本书的封面都是一样,在一个刚劲俊逸的字体书写的名字外围,歪歪扭扭地画了一只猪。
☆、第二十三章 退婚
不用想都知道是唐婉兮干的好事。
不仅仅是书皮,他的每一本书,她都有本事弄到手,然后在最开始的空白页满满地写上谭玉琢的名字。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坏习惯,他的课本,包括唐婉兮自己的课本,写的永远都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她不但要把这种执念刻进自己的脑袋里,还要把这种执念一丝不落地带给这个男人。
涂鸦完他的书本,再照着他的课本,认认真真地记笔记——不记老师的,不记班长的,不记学习委员的。她的学习笔记,永远和谭玉琢的同步。
就连文章里画的标记符号,都一模一样——哪里是横线,哪里是波浪线,一丝一毫都不容错。
回到家,他把文件丢掷一旁,开始细细从第一页翻起。她很喜欢模仿他的字,总喜欢在他的笔记旁边,再歪歪扭扭地照着写一遍。每本书皆如此。
他翻到最后一页,目光作了长久的停留。是一首小诗,他不曾记得自己有在课本里记录诗句的爱好。那么这诗无疑又是唐婉兮的大作。
最醒目的就是这诗的中间,用粗头的记号笔重重地描绘的一句诗。像是一笔一划要刻到课本下的桌面上,她这样喜欢这句诗: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有一把迟钝的刀开始缓慢沉重地在他心上来回拉锯,绵长而巨大的疼痛开始以心脏为中心,向身体的每一处密密麻麻地散开。他以为他最痛不过六年前由她的死亡带给他的震撼,转而渐渐变得麻木,如今才明白这痛不是麻木,只是蛰伏得太好,他无可察觉。
连他自己都想不通,她对他,怎么能执迷到这个地步?
哪怕那次生辰,那样的背叛之后,她也绝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看到唐婉兮日益削瘦下去的脸,心头有异样的情绪翻滚,有些懊悔有些自责,但不敢往深处想。
直到唐婉清顶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跑来惨兮兮地跟他说,她怀孕了。
他才觉得要出事了。
巨大的震惊之下心脏一阵一阵地缩紧,他处于极度失语之中,连只言片语都说不出来。在此之前,事情无论如何糟糕,出于本能人的内心总是抱有余地的幻想。他尚觉得,即使真的与唐婉清发生了些什么,总还有余地可周旋—至少,唐婉兮不会让他们过得那样自得其乐。
可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再改变的可能。
惊慌,失措。
他鬼使神差地跑来了唐婉兮的房间,僵硬地同她说:“唐婉清怀孕了。”
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同时又残忍极了。
缘何这样毫无头绪地被冲动支控,他说不上来。他只是怕,还来不及收拾七零八落的情绪,在他承受被动地失去之前,他要主动选择去掌控。
但首先,他要知道,那个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强制进入他生活里的女孩儿,还有没有再原谅他的可能。
他混蛋他知道。
可是最后一次,要不要。放手去赌。
唐婉兮不能理解他的话,又或者不愿去理解他的话,她呆呆地问:“什么?”
男孩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肃然走到她面前,他蹲下身,第一次一丝不苟地凝视着她的脸,漂亮,骄横,神采飞扬:“你姐姐怀孕了。”
她停下手中抄抄写写的笔记,同样一丝不苟地盯着那张英俊的脸,一字一句语气狠重:“她生不下这个孩子的。”
他皱眉:“你什么意思?”
她反问:“你觉得我会让她如愿以偿?”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她是你姐姐,”唐婉兮不答话,转过脸看着屋外窗沿淅淅沥沥滴下的雨滴。她的不予理睬,在谭玉琢看来是一种无言的讥讽,“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还有一个姐姐?”
唐婉兮一震,转过脸来平静地看了他几秒,又垂眸不作答。
这在对方眼里,无疑是一种默认。
“是不是在你眼里你姐姐做的一切都是碍你眼的?她的隐忍,她的退让在你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站在你姐姐的角度为她想过?”
“我没有,”唐婉兮静静地回答,“我也没必要。她不会稀罕,相反,她会觉得那是一种施舍,彼时,她只会越来越讨厌我。”
他手心都出了汗,迟疑地开口:“可孩子是无辜的……”
“关我什么事?”她打断他,语气冷到令人不寒而栗,“我又不是圣母要去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我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我做什么要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给谁看?”她眼珠子也不眨地将他盯着,吐出的话叫他胆寒,“我是要嫁给你的,所以她注定不能有这个孩子,你们想生,也可以啊,”她笑笑,十分牵强,“等我死了以后,你们想生多少个都没人拦着了。”
他不可思议地瞠眸:“你这个女人……”
他词穷未答。
良久。
他合掌看向她:“放过这个孩子吧,”带点恳求,“你姐姐什么都让给你了,别再残忍地把这个孩子夺走。”
“我说不呢?”
男孩猛然站起身,逼近她:“你这是要逼我?”
“我若逼你,你待如何?”她也迎上他的目光,绝不退让。
他目光愤愤:“我拿你唐婉兮无可奈何,但并不代表我就一定没有办法避开你,大不了我离开谭家,我就不信,我谭玉琢要一辈子看你们唐家看你唐婉兮的脸色过活。”
“你威胁我?”
他摇头:“是你太不可理喻。”
“好啊,”女孩看着他,笑得胸有成竹,“你现在去和我爸妈说,如果他们肯留下这个孩子,承认你们的关系,我唐婉兮立马二话不说永远地消失在你们眼前,成你们的美,如你们的愿,从今后是死是活与你谭玉琢再无关联。”
唐婉兮望着偌大只余她一人的房间,脑袋空白一片,她看着课本上工工整整的字迹,沉默了片刻,又埋首写写画画,仿佛刚刚那一场闹剧不过一个错觉。
就是要这样。如往常一样生活,那些想想就令人崩塌的事实暂且搁在一边。总能解决的,在她愿意开始面对的时候,一定会有人给予这些乱糟糟的事一个完美的结局。
但是我们忽略了一贯以来剧情发展太过凑巧的戏剧性。
当你的一切决定还留有余地的时候,那一定不是你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比如当一个人真的想用自杀来解决问题的时候,就一定不会出现港片里纯屌丝在人口汇集的中心繁华地带最高的一幢大厦顶楼明目张胆地表达对生活的绝望。
说到底不过是矫情一把,等着别人来哄,来劝。
来让全世界看看,他的生活有多绝望。
说起来挺好笑,细细想来有值得原谅处。但唐婉兮没想到她的有生之年竟然会被自家的姐姐这样摆了一道,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迫来面对这样的现实。
“所以呢?”她看着唐家二老,完全不能置信,摊开双手,“因为她自杀未遂,于是她就在一秒间变成了悲情女主角?要不要这么搞笑?你们以为在拍电视剧吗?”
她一阵阵地抽笑,表情十分滑稽。
“唐婉兮!”谭玉琢敛眉低声喝道。
她回眸去看他,止住笑声,语气十分冷冽:“如果她真的想死,为什么我在她身上看不见一处伤痕?她说她想死,你就信了吗?”她冷笑,“哈!没看见我死在她前面,她怎么甘心?怎么可能任我逍遥?”
“啪!”
唐怀思夫妇还没厉声开口来阻止小女儿的口不择言,已有人更快他们一步地行动。手还停在半空,它的主人已然连自己都讶异地不行。
疼。
很疼。
而且持续变麻。
唐婉兮用舌头小心去触碰口*里的*,不敢用力挤压。她朝着男孩看去,有心灰意冷的平静:“这一巴掌我是不是就还你了?”
他试着和她好好说话:“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她累极,低声反问:“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
两个人面面相觑,却不再回对方一句话。
唐母迟疑着走上前,用讨好的语气跟小女儿说话:“婉兮,你现在还年轻,你未来的路还那么长;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男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今天的一切都不会是你想要的。”
“妈,”她带着*的语气开口,鼻音开始重了起来。她找不到双手落放的位置,只能轻轻地插入云鬓间,“你不用劝我,你今天跟我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要我识相,别霸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手。”鼻尖酸涩开始泛滥,她用手抵住额头,让那股冲劲缓一缓。
“没事的,”爸爸上来拍拍她的肩,“我的女儿,哪有什么是放不开的呢?你们现在毕竟都小,玉琢和婉清做出这种事,也是他们对不起你在先,可事已至此……”
是啊,谁都逃不过的四个字。事已至此。
就因为这样,她一切的坚持都变成了徒劳无功。
她眼神涣散,意识无法集中,只是抬头低低地发问:“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是我欠唐婉清的?”
“可我欠她什么呢?”
“我有的她都有……”
“而她有的……”
“我没有……”
“她活的委屈吗?”
“我不觉得……”
“至少……”
“在你们眼里,她永远才是该被保护得那一个,凡事只要她一露出受伤的表情,我则必定成为罪大恶极的始作俑者……而事实上,比如现在,她却是真正的胜出者。”
“退婚就退婚吧,”她实在疲累得不行,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星星点点地乱窜,往日里的明媚消散得彻底,身子单薄得像雷雨夜悬悬欲落的叶子,一个劲风就能让她一坠再坠,“我真累了,”她看向谭玉琢,笑了笑,“算了吧,我也不跟自己过不去了,我又不是受虐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招你待见还要自讨没趣?”
对方接受到她眼里无可奈何的释然,怔在原地愣了颇久。
心情比之方才更为沉重兼不可触碰。
“行了,”她摆摆手,缓慢地向房间走去,“就这样吧。”
☆、第二十四章 婚礼
小雨滴滴答答地落了几天,总算在临近周末的时候给了个面子,出了太阳。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潮*脚。许诺必须要一步一停缓,才能保证这细高跟的底不会踩滑。她气极,耐心有限,走到半路开始抱怨。
走到最后她干脆脱了高跟鞋,薄薄的一层丝袜挡不住寒,冻到麻木也差不多没多少痛感,赶到单位的时候,*部的一干人等看着她左手拎鞋,右手拽包,双腿在大理石的瓷砖上踩出黑乌乌的水渍,她连点个头的功夫都没有,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模样颇窘地钻进洗手间。
霉运年年有,今年特别旺。她千思万绪,这种情况下真没法机智。拖到后来她没办法,脱了袜子直接扔了,光着脚又踩上了高跟鞋。真是作孽,她在心里嘀咕。
宋远经过办公桌,看傻了眼:“小姑娘,这可是冬天,不是爱漂亮的时候。”
她语气可真不好:“姐姐是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行不行?”
“行行行,”他皮笑肉不笑,“我只是提醒你一声,免得将来冻出了什么病,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她捧着咖啡杯,高跟鞋故意踩得很重:“啰嗦。”身子随着步调扭得厉害。
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原地,看着她手中的咖啡,又要张嘴,被她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把你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留着给你老婆说吧……对了,说到你老婆,”她想起什么,“你婚礼是在这两天吗?”
“原来你许大小姐还记得,”他受宠若惊,“明晚在圣地罗酒店,六点,就是西马街口那一家。”
“这么快?”她挠挠下巴,“哎呀,我的礼物还没买呢……”
纯属自言自语,可对方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用买东西了,”他怔然,“你人过来就成。”
纯粹的客气话,她没放在心上。
许诺正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内受万人目光凌迟的时候,十分意外地接到了谭玉琢的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她正在某个试衣间里换新买的丝袜,手下动作不停,说话间带着微喘,所有的注意力被分解,阻隔了正常的大脑运算。
“许诺,”对方无奈,“我真怀疑你的智商是不是倒着长的?”
她一摔鞋子,细高跟用力地被撞击在玻璃镜上,带出一条长长的划痕,发出“哐当”一声,刺耳又惊心动魄,清晰地传到了电话那一头,“那可不?不都说近墨者黑吗?不过没关系,面对你,那点儿智商够了。”
“这会儿倒是厉害起来了,”他声音听起来挺悠闲,“现在在哪儿?”
“我说先生,”她拿起抽纸,较为细心地把玻璃镜上的刮痕抹得干净,“您的思维跳跃得能不这么快么?”
“我去接你,中午出去吃。”
男人靠在黑色宾利旁,黑色风衣里的白色衬衫上套着米色围巾,黑白相间的视觉冲击给人艺术般的享受,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在手中打了几个转,看到许诺迎面而来,又把烟盒塞进了口袋里。
他看向她手里的袋子,给她打开前门:“在逛街?”
“哪儿啊,”她系好安全带,“给别人买的礼物,明天要去参加婚礼。”
婚礼,真是个极具诱惑的词。是孩子眼中五彩缤纷的糖果,给人预示着满满幸福的错觉。不会有身处其中的人仍觉得它的神圣不可侵犯。
“去哪儿?”
“随便。”
“你不饿?”他把菜碟朝她的方向推进,对方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还行,”她调整了坐姿,向后微靠,“留着肚子晚上吃大餐。”
“多少吃一点,”他给她夹了菜,“不然这钱花的可不值。”
“你还在乎这点儿钱?”
“谁说不呢?”他就着端上来的大麦茶喝了一口,并不刻意讲究。
她夹起筷子嚼了几口,唇齿间浓郁的麻辣香味充斥蔓延,鱼肉的鲜嫩让她大为过瘾,她很诧异,这里的水煮鱼片似乎跟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样。肉片很薄,异常嫩软,像是经过特别处理,鱼肉里没有让她讨厌的细短的鱼刺,也不见花纹斑驳的鱼皮。
嫩软细滑入口即化的水煮鱼。
“看来这里的菜并不教人失望。”他也夹了一筷子放进碗里,但只很小心地吃了一口。鱼肉里的香辣刺激仍是让他无法习惯。
“的确出色,”她擦嘴,“不过我很少吃鱼。”
他点头,脸上无异色:“你与我一位故友很像,她也不爱吃鱼。确切地说,是从不吃鱼。”
“是吗?”她顺水推舟问下去,无关痛痒的话题,看起来并没有过多的兴趣。
他并不避忌:“她很像你。”
她用指尖摩挲着磨砂桌面:“这要是换成别人我就把他当随意搭讪的色狼了,不过如果是你谭玉琢的话,我就不得不重新考虑这话的真实性。”
“现在要搭讪小姑娘谁还会用这么蹩脚的理由?听起来破绽百出。更何况对付你这样的女人,这手段实在有些不入流。”他难得好心情地同这个女人聊起了天。
她笑得敷衍:“哪会有人把我这么个大活人跟死人相提并论,的确不入流。”
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对方的脸色,发现他并无异样。
“不过她跟你不一样,”谭玉琢点了根烟,状似无意,“小姑娘脾气倔的很,又给她爸妈宠坏了,火爆的性子见人就急。”
她附和:“这种脾气的人也向来比较愚钝。”
“可不是,”他淡笑,优雅的长指一点,烟灰干脆利落地落在水晶玻璃缸里,“她跟她姐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性子。”
“这种情况下,往往是姐姐更容易被大家所喜爱。”
“是吗?”他声调有细小的转变,别有深意地将她一瞧。语言就是这样奇妙,简短的两个字她竟然能听出复杂的深意,还有别样的情愫,她理不清,真乱。
“可不是?”她把这句话又还给了他,又脱口而出,“不然你怎么会娶了她姐姐?”
话一说完,她就想扇自己两巴掌。
哪怕姿态稍稍再抬高那么一点点,哪怕语气稍稍再淡漠那么一点点,哪怕表情再那么无谓一点点,她就可以成功扭转局面,男女之间的对峙——在面对同一件事的时候,态度是关键。不过现在看来,她太失策。
男人对她的“失策”有些意外的说不出的欣悦,但她一个问题毫无头绪地砸下来,他没有时间去准备一个完美的答案,只好临场发挥:“可能是年少无知。”
“你开什么玩笑!”她差点又要脱口而出。但这次她很好也很及时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要怎么回复?这话听起来太像敷衍,也像急急忙忙地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