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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站起来!拿出点你堂邑侯府翁主的气势!”
老太后喘着粗气,急速而大声地喝喊。而我不敢动,看着满地的血腥,大张着口呼着气,依稀分不清是回到了平阳府里的那个晚上,还是眼下现在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王娡,你好大的胆子,连哀家的人也引诱了过去!只可惜,你今日还是败在我的手下!……咳咳!”
我身后又传来老太后的声音,而这回她的声音则更加急促不定。
“太皇太后!请保重圣体!”
韩嫣赶紧跑过来,将老太后从地上扶起:“太皇太后!快来人啊!太皇太后不好了!……”
“……冲进去!捉拿反贼!保护太皇太后圣驾!”
韩嫣忽然间这么一喊,殿外的南军兵士便就如潮水般涌了进来,不到片刻时分便已将大殿门口堵住!
我还来不及惊喊出声,只见太后突然间冷笑了几声,忽地从袖口里抽出道令符,扬声喝道:“左路禁尉将令何在?!北军御林军统领何在!圣谕虎符在此,吾令尔等速速将在场反贼尽数拿下!包括太皇太后在内,谁也不得放走!”
“谁说不能放走?”
就在所有禁尉军也到达另一方殿门的时候,大殿外围突然响起道我极之熟悉的声音:“窦婴张骞听旨!尔等即刻将太后以及左路禁尉统领等人拿下!东方朔,你立即与韩嫣护送太皇太后前去未央宫,宣太医院馆诸太医齐聚三禄殿!不得有误!”
“臣遵旨!”
——————————————————(未完待续,)
082 朝阳
我很不能描述这一刻的疲惫,是的,疲惫。
眼前的局势瞬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听见许多人在呼喊喝叫,然后好多人影在面前穿来穿去,老太后被人簇拥着坐上榻席,然后抬了出去,太后则让人拿兵刃前后交拥着出了大门。我扶着朱漆大柱发怔的功夫,便有穿玄服龙袍的男子挎着长剑大步走向我,长臂一伸,在无边的黑暗袭向我时他勾住我的腰:
“娇娇,我们回去。”
***
我是在一阵毛绒绒的搔痒中醒来的,睁开眼,面前是六个人六双睁得跟茶杯也似的眼睛。
“娘娘!啊,娘娘您醒了!”
六道嗓子像跟被老鹰追着跑的六只小鸡似的齐齐在我耳边呼叫,我揉了揉耳朵撑着床沿坐起,“什么时候了?”
“嘎!——”
我话还没说利索,手掌下立即压出声惨叫,吓得低头一瞧,有个灰不溜秋的家伙扑通一声跌到了地上。晓风慌失失弯腰将它捧起,扯着它羽毛看了看说:“还好还好,只是歪了脑袋。幸好咱们娘娘这是空着肚子昏睡了三天三夜,这要是依娘娘以前的力气,只怕你这鸟脖子非压断了不可。”
这话说的,敢情我就一专门欺负小动物的坏蛋?
我接过那鸟吊在空中瞧了瞧,将它丢给晓雪。它半路翻着白眼冲着嘎了几声,翅膀在我脸旁扇出来几道风。
晓雪捧着鸟出了门,晓风招呼着晓月呼啦啦去了厨房,晓花端了温水过来给我洗脸。刘春余英扯着嘴角在旁边看着我笑,跟俩傻子似的。
“娘娘。您可醒了!您不知道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沉!”
刘春搀着我下床,余英在前边打帘子说。我一言不发看着四周情景。此时约摸是早饭后时分,窗外阳光正斜斜照了进来,将帘栊下一盆牡丹照得金光灿烂。永昌殿的六人党全部都在,包括小雕,这份熟悉使得我的感觉渐渐真实。
脑海里那片死压压的黑暗在满目阳光下已不复存在,屋里屋外每一寸地方都正常得跟记忆中一模一样,什么刀光剑影,什么皇室仇恨,什么兵荒马乱。就像是场梦似的什么都消失了。
我望着前方发怔,晓风走到我身边说:“娘娘,喝口汤。野山菇炖鸡汤哦!”我低头瞧着她手里的朱漆托盘,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端起来就往口里灌。晓风笑了笑,把盘子递给余英,伸手来搀我:“娘娘,你是不是睡太久了,没胃口?皇上说了,让太医院呆会儿送些清心安神的丸药过来。多少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刘春和余英在旁边附和,我眨了眨眼睛,恢复到正常神色。
“皇上呢?”
“娘娘,你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候?皇上这个时候都不知下朝了没有呢!”
晓雪拿着衣服走到旁边。佯嗔着说道。
在宫变这么大件事过后的早上,这里每个人都和气轻松得不像话。
我扭转头,任她们拉上帘子。在里面帮我换衣服。
“我跟皇上这么恩爱,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他不是很应该坐在床头看着我醒来的吗?”而且还得温情款款说句“你终于醒来了”。或者激动得几天几夜睡不好吃不下什么的,小说和电视剧里都是这么做的。
晓风没好气瞟了我一眼。接着把碗递了给我,“皇上昨夜就歇在这里,早朝时候才走。”
我哼了哼算是回应,道:“我睡了三天,三天前那天夜里,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一直在殿里呀!”晓风道,“天黑时长信宫那边来消息说,娘娘留下陪老太后,我们就都该干嘛干嘛了。”
我顿了顿,隔了十来秒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们睡得可好?”
“好啊!睡得可沉了!”
四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答。
我眯起眼看着帘子外,刘春正在门槛与个小内侍说话,而余英正在给牡丹洒水。
“你们说奇不奇怪,我居然记得太后被押解进监了。”
我抚着鬂间散发,对着镜子,看似无意地这么说。正给我整理束带的晓风双手一滞,连吐气的声音也倏地变成了抽气。“娘娘!”
“怎么了?”我转身看着她,很认真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接而把头低下,拿起骨梳给我梳起头发来。
“娘娘睡了好些时候,想是做梦了。难怪得你睡梦中老是喊着‘不要’‘不要’的呢!原来竟是担心太后娘娘出了事!”她扯了扯嘴角笑着,拿着胭脂点在我唇上,又道:“你真是担心过头了,老太后大病之中,才是更应该担心的呢,你倒担心起太后来!”
我看着镜中自己,望见晓雪走过来,便道:“我想去园子里晒晒太阳,你们三个先下去准备。”
晓雪与晓花晓月应声离去,晓风在镜子里跟我对视了一眼,又低了头。
我拔了头上她刚插下的簪子,转过身,说:“我是什么时候说的梦话?白天?黑夜?具体是哪一天?”
她脸色白了白,攒着梳子,嗫嚅了两下。
“奴婢,奴婢记不太清了……”
“是吗?”我笑了笑,提起裙子又坐下,接过她手里的梳子,自顾自梳起来。
这就像提前预演了一遍现实版的宫斗似的,我真没想到以我的能力居然能够承受下来那夜发生的一切,且并没有落得个精神分裂的下场。长信宫闹得这样大动静,即使过后刘彻封锁消息,作为同个宫闱内的永昌殿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不会真傻到把这一夜的经历当作是场梦,绝没有这么让人悲哀到心底里去的梦境,绝对是有人想粉饰太平,而六人党的轻松,就是最大也是最可笑的破绽。
“我之所以睡了三天三夜,是因为吃了太医院的汤药吧?”我对着镜子挽髻,“梦话什么的,自然也是有人教给你们听的。”整件事情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场景可以使得我喊“不要”这两个字,即使是这三天之中我做的梦,也完全与这两个字无关,她若不是信口编造,便一定是有人教过她撒谎。
“娘娘!……”
她直楞楞跪倒在地上,额头贴地伏在地上,“奴婢不是——不是故意——”
“起来。”
我挑了枝玉钗固定住发髻,扭身将她扶起。她脸色惨白看着我,丢了魂似的打着颤。
我想我虽然恶劣,但应该还没到这种让人忘之生畏的地步,于是我又笑了笑。
谁知这一笑,她却忽然又从我手里滑到地上,并且还咚咚磕起头来。
“娘娘!奴婢错了,求娘娘恩恕!”
“娇娇,你醒了?”
门殿外再度适时地响起道且惊且喜的呼唤。
我转了头,于是看见,英明神武的年轻皇帝进来了。(未完待续,)
083 可恶透顶的男人
“皇上,你回来了?”
我半扬起脸,就好像以往每一次他早朝完回到我永昌殿一样。
面前的他看起来雍容又俊朗,在身后朝阳的映衬下十分的气宇轩昂。我想我能与这么个男人拜过天地实在也算得是件幸事,毕竟普天之下男人虽多,但要找到个如此伟岸又知情识趣的男人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我看到他走过来,便早早地伸出手迎向他,并倚着柱子站定:“我可等了你好久了。”
他落在我脸上的目光亮了亮,薄唇边溢出些温柔来,“怎么,想我了吗?你终于也知道想我了吗?”
我由他揽着我的肩膀,答得相当自然:“当然,我都想你三天三夜了。”他忍不住地笑,兴奋地拉起我走向殿中。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已经这么样亲昵,而这种亲昵与儿时的亲密又是略有不同的,我不及细想其中的缘由,与他同在席上坐下。这时候从他肩膀看过去,晓风已经退下,隐在帘子后的脸色带着两分并不能瞒过我的彷徨。
我低了头掠袖的工夫,他问我:“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早上厨下准备了些糯米丸子在那里还没吃呢,你喜欢吃,我去让高斯把它拿过来。好不好?”我微唉了一声,眼睛看着廊下说道:“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居然什么胃口也没有了。你现在就是杀只牛烤给我吃,我也是吃不下。”
刘春高斯等人全都站在固定的位置等侯差遣,风花雪月们倒是都退下去忙各自的事了。六七个人站在周围。一点也比不上以往那么前呼后拥,但在此时此刻。却使我觉得有些扎眼。
“彻儿。”我提起裙子挪到刘彻身边坐着,他在给我剥杏仁。我瞅准他手指间那颗果仁咬下去,将他两根手指吮在嘴里。他的手在我唇间抖了抖后立即顿住,我撩眼看他,他跟只呆鹅似的望着我动也不动。我忍不住笑了,牙劲一松把他的手放开,咬住当中的杏仁在齿间。
“娇娇……”
刘彻低声喊我。听得出来声音有些不太稳,我满不在乎坐起,以宫人们看不到的姿势撑在他身边,将脸贴住他衣襟。以我丰富的影视观看经验我可以保证。眼下我们这个样子看起来已经十分的狎狔,绝对的不适合有“蜡烛”存在。
果然门槛旁一阵衣角窸窣,许多脚步声渐行渐远退了出去。等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殿里除了我们俩外已空无一人。
“你总是这样。”他叹气看着我,就似有许多不满似的,“总是撒下烟雾弹,然后就不管人死活。”
“你是皇帝万岁爷,九五之尊,现如今是越来越有能耐了。说什么死啊活的可千万别折煞了我。”我笑微微拿起杯子,举到唇边啜了口。
他抬眼看我,脸上的欢愉和不满等情绪渐渐僵住。“你想说什么?”
我撩了撩唇角,说道:“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你在我喝的汤里下药。又把我身边的人也调教得跟我撒起了谎,说三天前宫变的事情不存在,又说太后进了监牢是我在做梦。你该知道,我虽然比你大。但还没老到这种地步。而风花雪月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她们跟以往相比有哪点不妥。我也总不会粗心到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说完我定定看着他,却也不带逼迫。他看了看我,然后偏头望着殿外,“你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我拍案而起,心里头火气噌噌往外冒,“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昏睡的这么些天,你就光打着挖我墙角的如意算盘?还是说你其实还有另外的阴谋诡计?那天夜里韩嫣明明说你被老太后的人控制在手里,为什么最后你又能带着兵来解围?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游戏?!是不是都合起伙来把我一个人当傻子耍!”
虽然我有时看起来的确像个傻子……
我气得连声音都控制不好了,到后来已经接近吼叫。不过好在大吼大叫之类在永昌殿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所以并没有招来什么过分关心的询问。
“我本来就没想瞒你……”他抬手撑额,对着地面摇了摇头,然后皱眉看着我,“我的确是让太医院在送来的安神汤里加了些药剂下去,但我只想让你好好睡一觉。韩嫣跟你说的也没有错,出了暗室之后我的确遇到了老太后的人,而且中了他们的埋伏。如果不是‘他’来到,我也不可能那么快赶回长信宫制止这一切……”
“刘彻。”我深呼了一口气,站起来,“刘彻,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他没做声,只是看着我。我正色道:“我发现我们最近已经越来越不了解对方了,——不,应该说是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你当然是了解我的,我相信我做什么、去哪里,你全部都会知道。但是我发现对于我来说你已经越来越陌生,你现在在想些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你说,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有些事并不能完全让你知道……”他叹了口气说。
我冷哼:“包括把我计算在内的事情?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就合该被你们刘家合起伙玩捉弄的吧?我的身份就是你们的玩具?”
“娇娇!”他加重了语气,“你在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我像个傻瓜一样被你们玩弄来玩弄去,到最后被骗得昏睡了三天,结果连个解释都得不到!刘彻,你好样的!我要是再把你当朋友,再像以前那样相信你,我就不姓陈!”
我大叫着跳起来,凑近他耳边喊叫着。
我想我此时此刻一点也不介意把他耳膜震穿,这个可恶透顶的男人,活该到最后连卫子夫和太子刘据都合谋起来篡他的位!
我死盯着他的脸,恶毒地在心里诅咒他没有好下场。
他倒也颇有勇气地迎接着我的目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在那双乌亮的眼睛里我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时间倒有些迷惑起来。面前这个年少英武的他,深幽的眼睛变浑浊的时候不能让我见到,漆黑的发丝变白的时候不能让我见到,老了以后行路蹒跚的样子也不能让我见到,这真是件无比遗憾的事情。
这一刻我居然升起了些微伤感,而在这个时候,拥有这种情绪又是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我又没说不跟你解释,”怔忡间,他抬手拂我的头发,“叫这么大声,等下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未完待续,)
084 **?
我鼻子一酸,张了张嘴。我总是不能顺理成章地接受他存在于任何时候的温存,而每当我生气的时候他总是这样,不跟我吵不跟我闹,搞得我一肚子火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扑上去攀住他脖子,瞄准他的左耳垂一口咬下。我听见他在嘶声,然后像根木柱子一样挺立不动。
“你为什么不喊疼?”我隔着两寸远的距离盯着他问,他的眼神令我有点心旌神摇。
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上这个可恶的男人了,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这使我有点慌张。
我放下手,退开半步站定,然而他的手臂已经围在我腰上,然后把我抱起,矮身坐在席上。脸俯下来,压在我上方。“这么多年,被你掐被你咬,再疼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有什么好喊的。”他说着,双眼变得深黯,然后将我放下。我只能顺势后仰,他看了我半晌,那么自然地吮住我双唇。
我全身有阵酥麻。
他亲吻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果说在几天前长门园廊下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带给我的更多的是意外和震惊,那么此刻,则是一种像漩涡一样强劲而眩晕的力量,令我感到有些难以把持。
他双唇柔软,而且动作缠绵而轻柔。这使我突生几分莫名的骄傲,这个看起来很高不可攀的男人,意乱情迷的时候到底还是善待我的——哦,意乱情迷!是的,不知不觉他的吻已经移向了我脖颈,我的锁骨及以下的地方。我整装好才不久的衣衫此时已经被松开,我听见他渐渐粗重的呼吸……更要命的是。我在胸膛也在激动的起伏!
“不!”
这是不行的!我忙抽出抚住他脸庞的两只手,紧按在衣襟上坐起。
他是情史上臭名昭著的汉武帝。是害得陈阿娇终生凄苦的凶手,而且那个卫子夫还正在堂邑侯府里等待盛装出场,我居然在这种时候跟他“意乱情迷”?我睁大眼看着安静无人的大殿,危机感顿生。宫人们是我有意轰走的,这时候真有种作茧自缚之感。
“娇娇,”他咬住我耳垂,整个身体坚定但又不显强势地压向我,“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