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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他咬住我耳垂,整个身体坚定但又不显强势地压向我,“我要你。”
他的脸颊有些发烫,烫得我也开始面红耳赤起来。我手忙脚乱把他往外推。他紧扶着我两臂望着我,衣襟也有些微凌乱,眼神里并有十分强大的想要拥有一切的**。看了我半晌,他不再迟疑地将我放倒。
我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只好将手抵住他胸:“皇上!不行……”
“你是我皇后,而我们大婚已经快一年。为什么不行?”
他的声音暗哑,听得我几乎放弃。
“我们之间有约定,你忘了吗?”我大拇指抠着袖子,说道:“如果你碰我。我马上就离开,你也不得阻拦我。”
事实上论他碰不碰我我不久之后都将离开,卫子夫已将就位,我留下来又还有什么意思。何况将来还会有李夫人钩弋夫人等各种美人。
生在帝王帝就是这样无奈。作为帝王的女人也正是这样无奈,其实我私下里很希望他能因为我带来的蝴蝶效应做个像刘邦那样被吕稚管得暗无天日的皇帝,又或者像后世隋炀帝那样被独孤皇后独裁得逼上山去的皇帝。但这不可能的。纵使我能无所不用其极将他收归己用,宫中朝中各大势力也断不会见我堂邑侯家的闺女独宠后宫。
当我十岁上想通了这一点。我就拟好了让他立下契约字据的想法,我要克制他爱上我——哦不。爱上陈阿娇的可能。我带他下秦楼楚馆,带他去骑马溜狗,让他知道我根本不是人们所称赞的那么端庄大方。我带他上屋顶喝酒,下御湖摸鱼,让他知道我不但不端庄,而且还一点也没有女人味。
我当着他面调戏包括韩嫣在内的许多美男,甚至不介意有他在场的时候冲着画上的裸男流口水,而且将我平生所知的各个朝代的淫词艳曲绘声绘色讲给他听,我要让他知道我其实并不会像他所期望那样尽守妇道。
我认为但凡是正常男人,则绝不会看上这么个女人,这么多年他之所以待我不离不弃,我想多半因为他内心孤独,因为我记得历史上曾说过他成长于储多勾心斗角的宫斗之中,而没心没肺的我正好可以用来当个吐槽的树洞或者无害的的玩偶。
至于他的吻,你知道的,男人到了十**岁的年纪,总是比较容易产生性冲动,而他又从小习武,身体很是早熟。我不是圣女,这个男人若是爱我,我想反正我也有点喜欢他,**于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关键他不爱我,我也从来不打算让他爱我,所以我不能**。
他的冲动虽然有着无可抵挡的热情,但对于我,不打算与他拥有将来,又还很没有到如狼似虎的年纪,男人的撩拨还不太可能让我达到沸点。我往旁边翻了个身,到了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而他还在怔忡,紧握着双拳,望着我的裙裾,似乎颇为隐忍。
“难道我诏告天地与你厮守终生的誓约,连你的自由也比不上?”
我转了头望向殿外,外面阳光明媚,清风正扬动着绿叶。大半个时辰前,我幡然醒来站在那里,感慨那一觉恍如隔世。人生如梦,宫闱如戏,转眼间披红挂彩,转眼间刀光剑影,转眼间我们已经不再是那时的我们,他也许仍然眷恋我的存在,但涉及到他的权利他的谋略他的天下,他已经变成了九五之尊的皇帝,他不再需要我与他共进退,他的秘密不再需要我分享。
我站起身,走到案旁,端起装了半满的龙凤呈祥大陶瓮回到原处,跪坐在他跟前,把半瓮水蓦地泼在他脸上。
他怔忡着抬起头,怔忡着看着我,玄服玉冠之下的五官四肢被水一淋,便显得无比狼狈。
我忍不住地咯咯笑起来,几乎直不起身。我去抹他脸上的水,被他狠狠钳住手腕,我不管不顾拿另一只手再去抹,然后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地恶劣地说:“别想蒙混过关!以为玩玩闹闹我就会放过你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快说,那天夜里到底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085 遥远的距离
我终究还是在乎在这场宫变里我被愚弄,我还是在乎原来我这个皇后其实真的从一开始就被架空成了个花瓶。
但是我很快就被按住不能动弹,多年习武的男人在遇袭时反应冷静,过后却很有些怒意难遏。“你是在激怒我吗?”
这话听起来十分好笑。我哼哼道:“每次拿水泼你你都生气,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适应我的无理取闹。你怎么行呢你?一个称职的皇帝,不是很应该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吗?三天前的夜里,你可是表现得十分好,总是在转眼间就能让我大吃一惊。”
我的话听上去有点尖酸刻薄。我发现最近装起白痴来已经很有些不在状态,每每总是有些有悖于常的情形出现。我深呼吸三口,挺直了胸膛。
他松了手,但是眼睛仍然瞪着我,“我怕水,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低头揉着手腕,径直说:“你被老太后的人擒去,是谁给你解的围?”
他目光微闪,忽然闭嘴了。
我蹙了眉,道:“是谁?你怎么不说?”
“……不相干的人。”最后他站起身,说道。
“那他人呢?”我直觉这个人并非那么不相干。
“我去了长信宫之后,他就走了。”
我爬起来,追到他身后,“那老太后呢?还有太后呢?她们现在在哪里?”
他在帘栊下顿了顿,然后转身:“老太后当然在长信宫养身,太后自然也在长乐宫。”
我睁大眼:“太后不是被你押解起来了吗?你又把她放了?”
“太后是朕的母后。做儿子的哪有将母亲打入大牢的道理。”
听到他这句,刹那间我什么也不想再说了。他终是不肯跟我说实话。即使我再勉强他解释,也只有逼得他撒谎而已。
我隔着珠帘与他对望。帘外的他被阳光勾勒出耀眼的一道金边,像存在于天际一样遥远。
我想我能够接受一切丑陋的事实,哪怕他跟我直说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巩固帝位铲除异己,甚至说他想杀害老太后以图完全亲政我也能勉强接受,但唯独谎言和戒备这两种东西,是最让人心伤的。
无论如何,我们曾经是那么亲密无间的朋友。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正发现自己在喜欢他。
“娇娇,现在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珠帘一阵哗啦响动,他伸手过来搭住我肩膀。
这个姿势无端地令我觉得自己看上去很脆弱,很需要被照顾,我不喜欢这样,于是我退开半步,让那只手落了空。
“我忽然有点饿了,我去厨下找点吃的。”我声音响亮地说,并且绽开了像往常一般胸无城府的笑颜。“我想吃火锅,吃烤鸡。吃酸菜鱼,吃红烧蹄膀,——我是真的饿了,我不陪你了。”
我提裙往外走。迎面来的阳光酸得我眼眶发酸,一颗心又像被逼进了没有退路的黑暗里一样没着落。
门廊下风花雪月和刘春余英他们都在,一个个睁大眼望我。我笑着招了招手:“过来。你们快去准备准备,为了庆祝我久睡初醒。今天晚上永昌殿要大联欢,要给我准备巨多好吃的!我们要喝酒唱歌。还要跳舞玩游戏,不醉不眠!……”
刘春余英兴高采烈奔下厨去。我自晓风捧着的漆盘里拈了块牛油酥咬了口,绢子印着唇道:“晓雪你们也去干活,晓风跟我去长信宫瞧瞧。”
我们顺着曲廊往长信宫而去,好像忘了身后还有个皇帝杵在那里。途中经过诸如未央宫在内的各个宫殿,又经过秋叶绚烂的御湖池边,一路没有话。直到将近子兮亭时我才被随在身后的晓风唤住:“娘娘……您罚奴婢吧!”
身后扑通一声响,我转过身,是晓风跪在地上。汉朝人裙子里都不穿裤子(除了我),这时丝裙覆着尖利的石砬子,也不知硌得她膝盖疼不疼。
“娘娘,奴婢该死,欺骗了娘娘,奴婢该受极刑!”
“罚你做什么?”我叹了口气,“他如今强大了,一举平定宫闱叛乱,老太后也拿他没办法。何况你我?”
“娘娘!”
晓风泪眼婆娑抬起头,眸子里满含着不可置信。
“我大概生来便不属于这汉室宫里,无论前世今生,这么多年你是最听我话的,也是我最最信任的一个,可是现在,”我道,“长门园的暗道拿做何用你是早知道的,那不是玩笑。现在,我已很不想呆在这里。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留下来,在我走后把一切守口如瓶,替我挡住所有人的查问。第二,还是留下来,如果你不想待宫里,我可以在走前想办法让你回堂邑侯府。”
若果说我真的喜欢上刘彻,那我喜欢的也是从前跟我亲密无间的那个他。现在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但我相信我走后他还是会追查我一段时间,为了应付,也为了迷惑他,我只能在宫里留下个埋伏。
晓风伏在地上,默了有好半刻,直到我又迎风叹气,她才缓缓抬起头来,自鬓间拔下根碧玉簪子,平静地看着我说:“当年晓风被娘娘从沪阳侯府乱棍之下带了回府,那时奴婢就发誓,此生身体发肤皆为娘娘所有。娘娘离宫,若是不肯带上晓风,晓风便以当年娘娘所赐的这根簪子尽了忠,也算全了主仆一场情分。”
说着,那根簪子当真就往她自己心坎上扎去。那簪子是她及笄的时候我送的,足有五六寸长,这举动把我吓了一大跳,慌忙扑上去制止。
“你疯了!”
“我没有疯!”她哭着匍伏在我脚下,“我们在一起十年,你不嫌弃我卑贱,拿我当姐妹,我不知多感激。可你现在不要我,我便已没有心思活在这世上。那天夜里长信宫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但是未央宫的人赶来保证娘娘绝对安全无妨,我们才没有赶过去。后来皇上抱着你急匆匆回宫,急得跟什么一样,他说你是急火攻心昏了过去,让我们尽量瞒着你当天夜里的事。我想着皇上往日待你的好,断不会有差错的,姑且就听了!哪知道你如此在意。我若知道你们之间竟变成这般光景,便是撑死也不敢帮他的!”
我心里酸楚,搂了她肩膀道:“我哪是因为这个所以不带你……好啦好啦,你要是真想跟我走,我带你便是!只不过从现在起,很多事情我们就得开始准备了……你得帮我!”
“我不帮你帮谁?!”她抹了把眼泪,边哭边笑,又没好气地瞪我。(未完待续,)
086 刀殂下的鱼肉
我们比肩到达长信宫,门口早有宫人们高声传报。我站在廊下回首看向四周,只见依旧红墙碧瓦贵气盎然,并没有丝毫萧杀之气。晓风扶着我手臂看了看我,目光里有我能领会得到的意思,我笑了笑,平静地随引路的太监进了大殿。
引路的并不是羊怀礼,而是在长信宫服侍多年的另一个老太监,叫做于恩。直到此刻我才想起羊怀礼的下场来,这会儿也不知他还有命没命。而殿里的原貌保持得如此完整,我想刘彻既然有本事扫平叛乱,那么也肯定有本事粉饰太平,羊怀礼想要留下命来只怕已十分艰难。
帘栊下宫女们听见传报,都纷纷迎过来跪下。我径直看向平日老太后的坐席处,这时空无一人。
“太皇太后呢?”我扭头问。
于恩道:“回娘娘,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没说完,这老头儿就哽咽起来,一双泛灰的浊眼望着我,里头有无限含义。我皱了眉:“她老人家怎么了?”说完,我也不等他回话,自顾自撩开帘子就进了内殿。
不像我担心的那样,其实内殿里是派还算安好的光景,花团锦簇的床榻上,老太后半靠着榻栏坐在被子里,那天夜里我曾经跪着坦白过曹寿死因的地方,刘姈正端着瓷碗乖巧温顺地举勺喂药。
“是阿娇来了吗?”
老太后目光空洞望着前方,缓缓开了口,那张仍然捕捉得到年轻时靓丽容颜的苍白脸上看不出情绪。
我急步走过去。口里喊:“老太后!阿娇来迟,老太后您可还好?”目光又仔仔细细打量她浑身上下。直到并没觉出什么异样才渐渐安定。
“皇嫂。”
刘姈转过脸,带着两分浅浅的笑意望着我。我很不客气地皱了眉。移目看向别处。因王太后之故,现如今我对她所出的这一堆公主们全无好印象,如果说之前还只是针对刘娉的话,那么此时,刘姈在我眼里,即使温柔似水落落大方,也令我觉得有如蛇蝎,已经连客套都已无法做到。
“刘姈先下去,让皇后来侍侯。”
老太后抬起右手挥了挥。刘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但终于只能点头称是,将碗递过来。
我让晓风接了,然后依旧木无表情一言不发。
我有时也会觉得我这样的性子实在太可恶了些,但当想到她有那么个母亲在侧,心里又实在妥帖不起来。
殿门处珠帘哗啦作响,袅袅娜娜几道人影穿过帘栊渐渐走远。我收回目光坐在榻沿,正要接过碗,晓风却顺势向老太后倾了倾身子。口里笑道:“老太后,皇后娘娘今儿一早才醒,因惦记着老太后的身子,急巴巴地赶过来。到如今竟是还没用过膳食的,回头若是累着娘娘了老太后心里还怪难受,依奴婢之见。倒不如让奴婢来侍侯了这回汤药可好?”
老太后这时才微微一扬唇角,道:“你们这些丫头。一张小嘴甜得跟涂了蜜似的。也罢,你们娘娘倒底是没白疼你。有这份忠心护主的心思,我又何曾有个不依的?只不过——”说着,她朝晓风伸出手,将那大半满的药碗接在手里,默然了半刻,便将那碗咚地砸在地上!
“老太后!”
我吓得跳起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赶紧提着裙子跪下:“老太后息怒!”
然而她呵呵呵地笑起,完全不像是发怒的样子,这倒又使我诧异地抬起头来。
“你起来!”
我不敢起。她倏地把身子坐直,守在帘栊下的于恩慌忙上前将她扶住,含泪道:“太皇太后,您保重圣躯呀!”她一把推开他,两手撑着床板,两只眼虽然看不见,却睁得如正常人般炯炯有神。胸脯起伏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后,她苍白的两颊的也变得潮红起来,她转向面向我:“你们一定认为我发疯了,是么?”
我望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哪里还能应话?
“我窦漪房八岁入宫,今年已届七十,在大汉宫闱之间已辗转度过六十余年,其间明争暗斗,兴衰荣辱,什么样的波折没有经受过!想不到如今到死,竟被那等奸佞小人得了逞!实在是可笑至极!可叹之极!可悲至极!”
“老太后!……”
我又开始发抖了。在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窦老太后几乎是以嘶喊的力道喊将出来的,这病中的瘦小老太太,在这一刻似乎再次拥有了令人不可轻视的力量,要将她这一生的沧桑铭刻在这同样沧桑的长信宫内。
“太皇太后!求您保重圣体!……”
于恩及另两名年老嬷嬷哽咽着在榻下跪下,个个面有凄色,与老太后面上不正常的潮红衬在一起,显得那般诡异。
我下意识望向地面的碗渣,黑褐的汤药已经流得满地都是,甚至有一汪已经沾上我的袍角。我心底微动,将面前一块有着残留药液的碎瓷拈在手里。
“老太后,这药……”
“这药,自然是治病的好药!”老太后赤脚站在榻下冷笑:“只不过,治病的时候也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就是了!老太婆我年轻时跟着文皇帝守在代国,那时候药罐子就未离过身,这双眼睛都被药害瞎,大半辈子下来,岂会吃不出这药究竟是治我还是害我?!”
“老太后!”
我全身打颤,手里瓷渣呯啷掉在地上——有人给窦老太后下毒!这,这该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你觉得很不可思议么?”她喘着粗气,带着抹异常飘乎的笑容,“告诉你,阿娇,你会觉得这种事情不可思议,那都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见识到宫帏里的险恶!都怪你阿娘平时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她不让你靠近危险,不让你接近所有的斗争,这个傻闺女,她居然忘了,身在皇家,就没有能安稳过日子的时候!不管你是皇帝的媳妇,皇帝的母亲,还是皇帝的亲祖母!只要你成为了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你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阿娇!你要永远给我记住,给外婆记住!你身上不但流着我窦漪房的血,也同样流着汉室宗亲的血!你这个皇后,是天下最最尊贵的皇后,你不能像外婆一样临到末了,却成了别人刀下的鱼肉!你要记住!……”
……老太后的声音凄厉而急促,大有恨意难消之势,我身子晃了几下,几乎跌坐在地上。
那夜宫变的情形让我害怕,但眼下这锦袍于身富贵难言的老太太,此时她的言行更让我惊骇不已。我隐约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