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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枚钱。”晓月气呼呼埋怨毕,便把两枚铜板递给我。我接过瞄了瞄,只见外圆内方,并无特别之处,便问:“哪来的?怎么上头没铸字?比起平常的钱倒是还轻些。”
“这枚是韩大人落湖那天,我们在岸上草地里捡的。另外一枚却是后来在他殿里捡到的。我也不知是什么,见着新净,便拿来玩了。”晓月道。
我想了想,忆起当日情景,彼时我见到韩嫣坐在石头上发呆时,他手里的确是有样什么东西的,想来便是此物了。我低头再瞧了两眼,把它们推了回去,“这有什么好琢磨的,可见你们也真是闲得慌了。”
岂料晓风正色:“娘娘,这可不是我们闲得慌,今儿下午皇上也拿着这个在韩大人殿里呆了一整下午呢,两个人也不知讨论些什么,神色很是郑重。韩大人最后还叹气,说:‘可惜臣此番不能陪皇上前去,不然的话,定然拼力将汲黯大人说动’。”她板着脸,学着韩嫣的口吻摊手叹气,然后望着我。
我一听来了兴致,“他们要去找汲黯?”汲黯那人,刘彻对他是能避则避,现在竟然公开表示要去找他,可见此事非同小可。以我的智慧,于是很快即从这两枚铜币联想到了那天他不肯告诉我的事上,这厮死也不肯告诉我,原来竟是为这事。
想定之后我很得意,抚着头发跟晓雪说:“去那边打听打听,看他什么时候去找汲黯。”
晓风想了想道:“不用去了,刚才高斯有传晚膳,那么肯定会在晚膳之后。”
我琢磨片刻,而后回身说道:“那么我们也快去用膳,完了让晓花过来给我梳妆!”
017 登徒子好男色
梳妆当然是梳出宫的妆,刘彻这厮不让我知道,我则偏让他瞧瞧我厉害不可。上回的侍卫服还在殿里,我便仍挽了髻作了侍卫打扮。因这回是晚上出门,风花雪月们比起上回来更为激动,一个个手舞足蹈地幻想城里夜市情景,又眼巴巴地明示及暗示我,只当我是去逛花街的。只有晓风忧心忡忡跟在我身后:“娘娘,你身上尚未利索,这能行吗?”
我宽慰她:“放心,碰上了采花贼那是他倒霉。”
她憋红了脸,半刻才瞪我说:“我只是想说,您别忘了那个隔段时间就得料理料理,您一个侍卫家的在外头,谁来侍侯您这个?”
我虽英明地看出她是变着法子想跟着我出门,但是哑然半晌想想也对,这年头可没有娇爽和护舒宝,不可能让我清清爽爽度过每分钟。平日在殿里呆着还好,一出门便显出麻烦来,于是便恩准了她代替余英,随我一同出去。
大雨后的夜晚明月高照,我站在殿门口正了正髻,对着树影满意地扶剑下了石阶。到达未央宫时,正碰上高斯指挥着内侍们在廊下点灯。见我们到,两只眼珠子当即睁成茶碗大,冲着我身上滴溜溜转了好几个圈,直到我咳嗽,才眉开眼笑迎了上来。
“娘娘来找皇上么?可不巧了,皇上不在宫里。”
我讶然:“他已经走了?”
我冲进殿内四处打量,果然不见他人影,又“小武小武”地连喊了几声,也不见答话,闻声前来的宫人们个个皆说他已经出宫有片刻。晓风在旁边问:“娘娘,我们怎么办?还去不去?”我扶剑立于当庭,哼道:“当然去!”
这几枚钱对刘彻来说究竟有什么大干系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段时间的确已经在宫里呆得够久了。
我让晓风先下去命人套马车,而后随行跟上。
汲黯家并不很远,要按我的意思本来是不想乘车的,但是晓风穿的是女装,而我又并不想让许多人知道我入夜出宫所以并未带侍卫同行,于是她认为就这么招摇过市并不妥当,虽然天子脚下治安不错,但是登徒子也是有的。我拍拍腰上的剑表示可以保护她,谁知她深深看我一眼,瞄着英姿飒爽的我说道:“万一那登徒子好的是男色呢?”
于是我吐血三升闭口不语,上了马车径直往汲黯家而去。
夜色并未深,但是路上行人已并不多,即便是日间繁华的大街,两畔的店家也已纷纷打烊。车马拐进北星大街时,我信手撩起帘子来看了看。
城里的大街小巷我十分熟悉,堂邑侯府的门禁并不如后世深宅大院那般森严,因是我的名头已够威武,而身边的侍卫身手也足够厉害,并不怕在外有什么人敢伤害于我之故。因有刘彻这个拥趸,那时我们不分白天昼夜地往外跑,十二岁时在这里跟邻街府里的几个纨绔子弟打架,刘彻被他们砸伤了额头,而我也被他们的狗咬伤了小腿,而后终于是他把人家家里用来拴门的木栓拔出来拼死扫退了他们,才算是护住了半垒顺利回府。
彼时的战场此刻寂静安然,风气很是尚佳的模样。时而也有巡城的士兵经过,虽然此番我们出来用的是寻常宫车,但他们见到时也是立定行礼。据说驻守京城的官兵乃是当年丞相周亚夫的旧部,因他是涉嫌谋逆而死,于是后来所有兵将便被改为八支,分编在各大屯营之中。当中便有一支收编为京师驻军,由刘家亲信执掌以维护城内治安。
经过几十年变迁,他们当中的人渐渐地也就不再因周亚夫之枉死而敌视朝庭,只是严明的风纪仍在延续。
我放了帘子,很是安然地往后一靠,慨然叹道:“要是周丞相尚在世,匈奴何足惧矣?卫子夫又怎会独宠天下矣?”
晓风见我摇头晃脑扮学究,于是惶恐道:“匈奴又怎么了?娘娘听到什么消息?”
我摊手,老实地摇头:“不知道。”她愕然,又纳闷:“那卫子夫是谁?”
我想了想,咂咂嘴说:“刘彻未来的梦中情人。”
晓风很无语。
很快到了汲黯府前,我本道刘彻的龙辇停在大门口,不料门口却空空如也。顿了顿之后我让马车驶向南边,才果然在南角门前见到有辆寻常马车静静停在那里,周围并无相随,只有四角上挂着九龙环的玉雕宫饰,表示身份非凡。
大门大户的人家有个规矩,便是只有当来客是为上宾时才开大门,平时却是一律从两侧的角门出入。刘彻纡尊降贵至斯,真真是费煞心机。
“娘娘,我们下车吗?”晓风撩帘子问。
我摆手道:“左右我们也无事,把车子赶去那边梧桐树下停着,等他办完正事再说。”
我拢着袖子仰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口里哼着小曲儿,十足一副吃饱了撑着的模样。晓风很是贴心,怕我旅途烦闷,竟然连被我搁置已久的百美图也夹带了出来,这会儿往我身前一送,那叫一个锦上添花。
百美图上每一个人物都附有世人评价以及几则小传,我一页页翻过去,目光在当中某页留连了许久。而后从晓风身上摸来了胭脂,挑了些许在上面的人脸上胡乱涂了几涂。
“娘娘,那边来了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做什么!”晓风忽然扯扯我的袖子,指着对面暗影里如是说。
我抬眼看去,果见树影下两道身影顺着墙根往这边挪来,边走还边打探四周,跟个贼子无二。我皱眉道:“想是偷东西的,不要理他。”说完我又有些狐疑,因再望过去时那两人竟直直走向了垂着九龙环的马车,而后从腰里摸了包什么东西出来,窜到了马头跟前。
“难道他们是要偷马?”晓风惊道,“那可是皇上的御马!”
大汉马匹紧缺,本地品种不佳,大部分都来自匈奴西域等地,因而盗马及走私马匹之事时有发生。而之所以匈奴连连来犯又降不住,也与我朝马匹数量不足关系颇大。刘彻这两匹御马是来自大月氏的汗血宝马,此时停在此处又无人看守,有人觑觎也很正常。
018 影卫
我手里紧扶着剑柄,趴在车窗上仔细看去,见那两人果然停在马头前不再行进,其中一人四处望风,另一人则将手里物事摊在手心,然后撮起一些凑近马嘴,那马嗅了两嗅竟然真的张嘴开吃。
我悄悄下辇,弯腰捡了块石子往对面一扔,刚刚好落在马头处,两贼吓了一跳,警惕地往树影下一闪。我躲在黑暗处不动,他们见无动静立即又站了出来,将先前物什继续用来喂马,但是动作却加快了许多。
随着他们动作,月光将他们腰上两柄长刀映得明晃晃,这使我手里的石子抬起到半路又落了下去。我不是什么情况下都会舍生取义的人,虽然射箭技术还行身上也配了把剑,但不表示我有能力跟人实打实的干架。我这第二颗石子若再掷出去,那么必然会遭到追杀,大汉对于盗马的行为处罚得相当严厉,有胆行窃当然就有胆子杀人灭口,何况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
因八卦团的功劳,我对汲黯府上情形有着大致了解,于是招来晓风,好说歹说让她跟司马太监绕去后门喊人出来,然后自己靠着大树站着,紧盯着对面动向。
那包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两匹锦衣玉食惯了的马儿竟吃得相当欢,没半刻就将那厮手心舔干至净。那人拍了拍马头,月光下狞笑了两声,又与旁边望风那人附耳说了几句,两人便就桀桀地阴笑起来。我猜想紧接着他们就该解马遁走了,而晓风肯定没这么快,便琢磨着是不是该露个面拖拖他们。
正当我犹豫时,他们果然伸手去弄马鞍,我于是从草地里摸了把灰涂在脸上,然后咳嗽着从树影后闪出。
“你们干什么?”我掷地有声,尽量摆出皇宫侍卫的气势。
两人立时顿住,睁大眼双双将我望着,我这才发现喂马食的那人左边嘴角上竟然长了颗奇丑无比的黑痣。
“大臣府前盗马,好大的胆子!”我边说边往门口挪步,打算着形势稍有不利便撞门冲进去。这样其实很属冒险,但是以我跟刘彻之间的默契以及晓风的机灵,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娄子。如果我猜得不错,晓风这时候已经进了府内,那么要不了三五回合刘彻必会冲出来,即使是他不动,汲黯也不可能白白坐着不理的。
想到此我胆子便大了些,琢磨着平时宫里侍卫们仗势欺人的样子猛地把剑拔出,趾高气昂地冷盯着他们。“知道这是谁的车辇吗?尔等还不快快跪下受死!”
那两人果然被我吓得一震,拔腿就想要跑,见状我暗自欢喜,不料才走了两步嘴上有痣的那人忽地止步回头,目光诡异地盯着我瞧。
“你是谁?”他阴阴地问。
我凝声,指着身上衣服:“看不出来吗?我是宫内禁尉!”
“禁尉?”他冷笑,拎着刀朝我逼近,“当我是三岁小孩?乌漆麻黑的,宫内禁尉会一个人独独在此?”
我哑然,怒道:“我是皇上的影卫,暗守在此护驾的!”
其实我并不太了解大汉有没有影卫这一说,甚至跟刘彻在一起这么久也从没亲眼见过,这完全是我从小说话本里淘来,想着身为皇帝就也应该很怕死的才是。但是我的胡说八道终于遭到了报应,因为那人顿了顿之后居然再不搭话,而是跟同伴使了个眼色,立即抡起大刀朝我劈来!
我完全没想到他们身手居然很不差,而且甫出手便是杀招,两柄刀一左一右夹着我脖子施力,令到我只有往后退避。但是退路也极为有限,而且我除了弹弓和弓箭之外根本不会任何武器,大惊之下必有失蹄,所以那刀还没有落空我就立即跌倒在地上。
“这就是宫内禁尉?哈哈,刘彻小儿身边若都是这等货色,那岂不比吃豆腐还要容易!”
长痣的汉子把刀指着我胸膛张口讥笑,语气里的狂妄让人为之气结。我不知道身为九五之尊的刘彻听到有人如此称呼他会有什么感想,但是此时此刻我听之却是无名火起。
“贼子你太放肆!等哪天落到我的手里我就要叫你看看谁是儿子谁是孙子!”
“口气倒不小!只是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他冷笑,刀子往我胸口又戳过来半寸。
我咽了口口水,目光不自觉地往门口瞟去,该死的汲黯家大门做得如此厚重,里面竟然半分声气都传不过来。而四周又无人路过,情急之下也没法子了,我左手撑地右手举剑,憋着口气往他们身上胡乱砍去。他们想是也忽略了我的胆子,竟被我得了逞,让开路让我从地上弹了起来。
本来站起来后我半点不含糊,抬起腿冲着他胯下猛踢过去,趁着他哎呀弯腰的工夫就要往后逃匿,没想到突然这时候幽黑的树林里有扑楞声传出,接着猛地弹出来一颗石子,刚刚好击中我的膝盖!于是我左腿一软又倒了下去,迎面赶上来的他的同伴立时挥刀向我,我拼在刀口将落之际抬臂一抬,将之击了回去,然后再不敢停顿,撒丫子就往大路上狂奔。
“快追!”
我听到身后他们在忍痛呼喊,于是也不敢回头,只拼了命地往前奔跑。树林里多半还有他们的同伙,而我此时再慢半步便是无命!
街道上十分昏暗,我沿着围墙绕去正门,无奈这府宅真不是一般的小,直跑得我气喘嘘嘘还没见半点灯影。而身后两人已经渐渐逼近,我真是又急又慌,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倒霉,并且十分埋怨刘彻为什么要先出门却不等我,为什么不带多些人出来守在车旁,总之我认为害我落魄至斯千错万错都是他。
“公子,前面好像有人被追。”
这时候不远处路过一辆马车,马夫大声与车内说道。我听闻之后真是大喜过望,慌忙拼了口气奔过去:“救命啊!快救命!”根本忘了如此一来很失皇家禁尉的身份。
匆忙中我瞧见帘子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接着有如玉的半边脸庞隐隐露出。但是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我还感觉到经过这段运动之后我小腹里已经有发烫的热流顺势而下,并且透过我的底衫往外渗出,这真是雪上加霜糟糕透顶的事情,使得我根本无暇去辩认他的长相。
我三步并俩冲向迎过来的马夫及随从,刚刚好避过他们挥来的刀锋。两位随从很是英勇,一人扶我退开一人上前应敌,三两下已经把我于水火之中隔离开来。
“他们要偷皇上的御马,你们快抓住他们!”
我边指着贼子们哑声大喝,边捂着肚子痛苦地蹲下地去。头顶上这时传来虚弱却又清朗如溪流的一道声音:“是宫里的侍卫?——快扶上车来。”
019 奴本微末
我曾经想,将来某天万一我真的无法改变命运,时运不济而式微遇险,我也一定要挺直胸膛做出凛然的姿态来接受命运的安排,而决不会在任何我不待见的人面前出丑卖乖。这当中首先就包括董偃。我想我可以被打入冷宫,可以被卫子夫夺夫夺权,也可以被人陷害追杀,但这一切发生之后我决不肯让他来当救赎我的那个人。因他是如此让我白费心机而且看不顺眼。
但是命运实在滑稽得很,抬起头我就感到我今夜实在是倒霉又倒霉,虽然车灯微暗,但是半蹲在车前俯身往下看着我的这个人,他面若梨花双目似漆,眉间似蹙非蹙,不是紫藤后对我说出“奴本微末”的那个人又会是谁?
“大人可是受伤了么?”他下了车,弯腰问我。
我不知作何表示,因先前我在脸上抹了灰而光线又暗,他并不曾认出我。我的肚子很疼,而且这样一来又有越来越疼的趋势,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只是我绝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若是这副模样回了府,必定又少不了母亲的一顿臭骂。而我更不愿意在此刻让他认出我来。
我收了目光,扶着车辕艰难地站起,并不说话。
“大人若是不弃,可愿随在下上车?堂邑侯府就在前方不远,府中有医官,在下可为大人稍加治理。”他跟上我两步,从语音里听得出诚恳。而我不理他,只将手掩饰地捂在腹上,固执地往前走。
“大人!”
我走得踉踉跄跄,他伸手要来扶我,我没好气将他甩开:“你别碰我!”
不料这一喊却两眼陡然发黑,再接着只感觉自己落在个怀抱里,耳旁传来两声呼喝,而后便已人事不知。
大家闺秀女扮男装出门遇险,然后碰上美男搭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锦衣绣被的床褥中间,这样的桥段要落在民间该是多么狗血兼鸡血的典故,但是前提是那女子必须是娇弱不堪又负伤在身,若换成毫发无伤却是因痛经而晕倒,那么,这样的段子只怕就光剩让人吐血的余地了。
而且与典故不相符合的另一点是,我根本没等到躺到某张床上就已经苏醒了过来,睁开眼时我仍在车上,腹中隐痛令我不敢擅动。车辆在向前行走,车壁上挂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我余光扫见他坐在旁边低头拿丝绢擦拭我的手心,慌忙又把眼闭上装晕。
想我陈阿娇生下来那刻起便贵为最受宠的翁主,之后更是荣登皇后宝座,几时沦落到过这般境地?我心里一时哀然,一边骂着刘彻一边猜想着片刻回到府上该如何面对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