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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弄著茶的少主。
烛光照在那个人的脸上,绘画出柔和而模糊的轮廓,就像披了一层淡淡的轻
纱,将一切清晰隔绝。
窗边传了很轻很轻的鸟叫声,赢墨央抬头,随手拂熄了蜡烛,房间内顿时漆
黑一片,只留下一线眩目的光影。
“王爷。”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很低很低,低得分辨不出原本的声线。
赢墨央低应了一声,问:“京城里怎麽样了?”
“七王爷这半月来一直称病在家,其他人上门,一律被拒在门外,说是大夫
吩咐过要静心。但是两天前有探子回报,说是连续三天半夜里见到有盛装的女子
从後门进了王府。”
“盛装女子?哪里的人?”
“是京城云烟楼,只是,其中一人,似乎不是在云烟楼挂牌的姑娘。”
沈默了一会,赢墨央冷冷一笑:“青楼楚馆的姑娘啊……真亏得无殇想得出
来啊。司空咏呢?”
“太师一直对外宣称皇上抱病,只是朝中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太师这两天
的脸色都不太好,怕是因为焦虑晚上睡不好。”
赢墨央的指尖轻轻划落在自己的头发上:“皇上和七王爷一致称病,要是换
做了我,早就直接进宫面圣了。这世上,哪有这麽巧的事情!司空真笨,说皇上
微服出游不是更好吗?”
“王爷,太师是怕如此一来,皇上会受到伤害。”
“好了,他那点心思我明白,用不著你说。”赢墨央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属下该死。”
赢墨央在黑暗中扬扬手,很轻地响过一丝衣袖吹拂的声音,过了一会,他又
道:“归彩国的大军都压在边境百里外了,也难怪司空慌成那样。”
“少主,您选在凤明镇,难道是因为……”微晚的声音有点颤抖。
赢墨央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问:“我之前说的联络傲秦的事呢?”
“傲将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待命,只要王爷的命令一到,将军的人就可以
调过来。”
“好。”赢墨央淡淡地道了一声好,“其实能不能调过来,根本不重要。只
是……算了。你下去吧。”
“是。”那人应了一声,却没有动身。
赢墨央暗暗皱了皱眉:“还有事?”
那人沈默了一会,道:“王爷保重。”再听时,已经走远了。
“少主,他是担心您。”微晚重新点了灯,放到桌子上。
赢墨央懒懒地应了一声,没理会,只是拿起桌子上的书,又看了起来。
“少主……”微晚不死心,又唤了一声。
赢墨央放下书,眯著眼看她:“微晚,你跟微朝跟了我多久了?”
微晚一愣:“十……十三年。”
“有这麽久了吗?”赢墨央笑了笑,“说起来,你们还比我长一岁……小时
侯,无离到府里时,你们也有跟他一起玩闹吧?”
微晚怔了怔:“是。那时候是奴婢失了分寸。”
赢墨央摇首,笑了:“那时候他一定很开心。只是现在大了,不能说罢了。”
见他似乎已经说完,微晚却不懂他的意思。
风穿帘而过,窗外枝叶敲得窗棱劈啪作响,屋内却没来由地一静。
赢墨央低眉,垂落的碎发掩去了眼中的光芒。良久,才幽然道:“将来若是
……定也不会为难你们。”
“少主!”微晚心里猛地一跳,低呼一声。
“好了,很晚了,去休息吧。”赢墨央再抬头时,脸上是一片沈静,微微一
笑,让人失神。
望著那过分单薄的人,微晚终於还是忍不住了:“少主……算了吧。”她走
上一步,扯著他的衣袖不肯放:“微晚和朝姐姐,无论如何都会陪在您身边的,
所以……算了吧,我们可以到塞外去,重新开始……”
“不可能!”话未说完,赢墨央已经猛地打断了她,烛光暗淡,却能看到他
眼中瞬间清晰起来的凌厉。
“少主……”微晚的眼已经红了,“您知道,现在这一切都是假的,全部都
是!求你了……别再折磨自己了。”
寒光一闪,赢墨央手上已多了一柄长剑,剑鞘挂在墙上犹自不停晃动,剑却
定定地指向微晚的咽喉。
声音拼命地压抑著,却依旧压不住那话语中的尖锐:“住嘴!你再说一个字
我就杀了你!这是真的,我会让它们全部都变成真的!”
泪沿著脸颊划落,微晚死揪著他的衣袖不肯放手:“那就杀了微晚吧!”她
闭著眼,“与其活著看少主受苦却不能相阻,微晚宁愿死。”
“那我就杀了你!”赢墨央目光一寒,手一动,正要刺出,却被人从後面紧
紧抱住。
“少主!”那是一个与微晚几乎一样的白衣女子,死命捉著赢墨央的手,
“少主,那是微晚!那是微晚啊!”
赢墨央却似听不到她的话,一反手,只听那女子低呼一声,剑尖便从她脸前
恰恰掠过,留下一道很浅很浅的白痕,又渐渐泛起一抹淡红。
微晚一张眼,便看到赢墨央的剑落下:“朝姐姐!”
微朝顾不上应答,只是矮身向前,右手连带,想要夺赢墨央手中的剑,可赢
墨央比他更快,只是一侧身,剑横掠而过,微朝躲得狼狈,一缕青丝沿著剑刃落
下。
“晚儿!叫连卿!”
微晚一怔,连忙应著向门外跑去:“是……”一个不留神,脚下一个错步,
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向前倒去了。
“小晚儿,发生什麽事了?”没有预想中的痛,却是被人一把捞住,一个沈
稳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微晚一喜,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连卿!快……朝姐姐和少主在里面…
…”
那被唤作连卿的男子约莫三十岁,腮下尽是须根,听她这麽一说,脸色顿时
一变:“又来了?”
微晚咬著牙便要哭的模样,勉强点了点头。
连卿将她扶正:“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去救了微朝再说。”
两人匆匆赶回房间,看到微朝已被逼到了墙角,赢墨央手中的剑上也已染了
几缕殷红,他眼中,却是一片空洞。
“少主,停手!”连卿嘴上叫,人已经飞身过去,丝毫不留情,在赢墨央颈
侧一记手刀,动作快而凌厉,等朝晚二人看清时,赢墨央已软软地倒在了他手中。
剑!啷一声掉在地上。
微朝屏著气看著这一幕,直到这时才缓缓松了口气:“连卿?”
连卿空出一手将她拉了起来:“没事吧?”
微朝摇了摇头,转眼看向他怀中的赢墨央,失去了意识的人,苍白的脸上却
是意外地宁静:“少主他……”
“没事,只是暂时昏过去而已。我下手有留神的。”连卿皱了皱眉,“不是
说了别刺激他吗,你们都干什麽了?”
微朝摇头,看向微晚。微晚咬了咬唇,低下了头:“是我的错,刚才京城里
来了人,後来,我忍不住劝了少主几句……还说了、现在这些都是假的……”她
的声音微微哽咽,“我真的不忍心看到少主再这样下去了……今天他还能保持著
几分清醒,那以後呢?如果那个人做了些……做了些什麽,少主他怎麽办!”
看著激动的妹妹,微朝也只能轻轻抱著她,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朝姐姐。”微晚低低地唤,“我们杀了那个人好不好?”
微朝一镇,连卿已经喊:“小晚儿,冷静点!”
“我很冷静!如果不是他,少主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他……”
“微晚,你听著,刚才那句话,我们都没听到,你也不要再有那样的念头了。
如果那个人死了,只能赔上少主一命,什麽都挽不回的。”连卿低头看怀中的人,
“我跟你们不一样,他发作时,你们下不了手的话尽管叫我就是了。”说完,没
再看朝晚姐妹,只是将赢墨央一带,抱进内屋。“明天我会飞鸽到花静山去,其
他的,等人来了再说。”
亭子中央的石桌上,不是摆著别的,却是坐著个人。
习习看了大半天,既是纳闷,又是好笑。
无离就坐在那上头,双手抱膝,将自己团团围住,远看就是一团模糊的东西,
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瞪得大大,就是没什麽表情,谁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习习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女走了
过来,她忙行了个礼:“微朝姐。”
微朝只是点了点头,看著亭子中央的人,皱了皱眉:“他这是怎麽回事?”
习习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被微朝瞪了一眼,吐了吐舌,正色道:“不知道,
公子昨天晚上叹了一晚的气,今天起来就坐在那儿发呆了,到现在都快三个时辰
了。”
微朝盯著无离猛看,无离像是感觉不到有人在看他似的,自顾自地想,还一
边动著嘴,不知在唧咕些什麽。
好一会,微朝终於叹了口气,“习习,你先退下吧。”也不管习习的反应,
径直向无离走去。
“可能吗?不可能吧……”走近了,才发现无离来来去去便是咕哝著这两句
话,微朝不禁失笑。这个人啊……
无离被她这一笑,才猛地跳了起来,有点狼狈地落在地上,抬头看她:“吓
死人了,怎麽走路都没声音的?你是……微晚?”
微朝瞬间敛去了脸上那一丝笑意:“我叫微朝,是微晚的姐姐。”
无离看了她半晌,才道:“真是像啊,特别这眼神!”
微朝怔了怔,也没在意他说什麽,只是问:“刚才坐在这里,想什麽?”
“想你们那少主……都开什麽玩笑了!”无离下意识地搔了搔耳下,像是知
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一般。
“少主从来不会对您开玩笑的,无离公子。”微朝一字一句地道,最後四字,
更是字字清晰,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无离被她这一句镇得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才笨拙地问:“你来这干
什麽?”
微朝迟疑了一下,终於开口:“少主病了,我们想请您去看一下。”
“病了?”无离心头一跳,他无措地抓了抓胸口,像要抓出点什麽,“昨天
不是还好好的吗,怎麽就病了?他病了就该去找大夫啊,找我有什麽用。”眼睛
不愿去看微朝的表情,怕是看出些什麽。
“就该找你!走吧!”微朝没好气地拉他,一下子便忘了礼节。
就像小时候一起玩耍时一样,这人,一旦心里有什麽不安定的,目光就四处
乱晃。
“哎,哎!”无离莫名其妙地看著前一刻还对自己必恭必敬的人下一刻便毫
不客气地拉著自己往外走。
微朝拉著他走出亭子,穿过曲桥直向寂忘居走去,一路上也不说话,也不回
头看他。
无离叫了一段,知道叫也没用,干脆就乖乖地跟著她走。
“喂……你为什麽叫我去看他啊?我看你跟微晚一样啊,明明看我的样子就
像要杀了我似的,我跟你们主人感情好,对你们没好处吧?”
微朝的脚步微微一缓,却没停下来,只是往前走,也不回头,冷冷淡淡地道
:“你对少主不好,对我们更没好处。”
无离顿时呆了,这女子言下之意是,他的价值,根本就是在她们少主身上嘛,
大概不是因为她们少主,他早该葬身在她们手下了。
如此说来……“我跟墨央真的是情人?”失口之下,无离心中想的便脱口而
出。
微朝这才猛地停了下来,回身看他,目光中是一丝寒意:“到现在你还不相
信?”
无离下意识退了一步:“我……这……不相信也很正常吧?”
微朝突然不说话了,又转过身去继续走,无离却觉得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再这样下去……估计他真的会被微朝微晚给杀了。
两人就这样走过大半个庄园,停在离寂忘居没多远的地方,微朝深深吸了口
气,回过头,正色道:“我明白现在要强迫你相信是不可能,只不过,在少主面
前,即使是假装也好……求你了……”最後一句,声音微微哽咽,目光也随即低
垂,连无离也能明显看出,她是在压抑著自己的情绪。
沈默了一阵,无离终於开口:“我明白了。”
屋子里很静,无离走进去的一瞬间只觉得心里有点慌,挑起隔帘走进去,便
看到赢墨央靠在窗边的躺椅上,膝盖上放著个琴,他低著头,不知在摆弄著什麽。
脸色微微苍白,却还算精神。
一听到脚步声,赢墨央便猛地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时,顿时笑了:“离,
怎麽过来了?”
无离看著那原本带著防备的脸上一瞬间绽出一抹灿烂得耀目的笑容,心中涌
起一丝似曾相识的悸动。
大概果然是真的吧。
感叹著,便觉得说话也有点困窘了:“是……是微朝说你病了,所以,来看
看你。”
赢墨央笑得更是灿烂:“哪里是病,只是昨晚有点头痛,不知不觉便睡了罢
了。”
无离一时不知怎麽回答好,只呐呐道:“是吗?那,那就好了。”
赢墨央也不答话,只笑著看著他,好一会,像是看够了他不知所措的样子,
才柔声道:“今天外面天气好,要不要出去走走?你看你来这都三四个月了,还
没出去过吧?”
听他说话,心便软了,再看那脸上的笑,无离自然只有点头的份。
赢墨央一脸兴奋,匆匆将膝上的琴往桌子上一搁,走到他身旁,伸手便要牵
他的手,无离吓了一跳,下意识一缩。
──在少主面前,即使是假装也好……求你了……
微朝的话在脑海响起,无离心中暗暗叫了一声糟,却见赢墨央笑了笑,伸出
的手在半空摊了摊,收了回去,藏在袖下。看不见了。
“对……”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赢墨央先抢了一步,“对不起,我忘了。
以前习惯了……”
“央……”无离叫得有点不好意思,头也不禁低了下去,“我……会尝试想
起来的,就算不可以,我也会,努力尝试……再爱上你。”最後几个字,声细若
蚊,几乎连他自己也听不清。
赢墨央轻轻一笑,道:“这样就好了,一切顺其自然吧。离,你啊……”他
微微拖了拖音,“以前你也是这样,跟你说了很多遍都没记牢。”
无离看他笑得莫名其妙,只能呆呆地望著他。
赢墨央看著他那模样,笑得更是放肆:“我啊,姓赢,不姓墨。你从前就一
直叫我墨央的。或者……”
“或者?”无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牵著鼻子走了。
“或者叫央哥哥。”
“央哥哥……”无离低低地重复著,似乎有什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央哥哥,他日……
後面是什麽呢?一瞬间便又什麽都想不起了。
赢墨央盯著他看,似乎他脸上那变幻的表情便是最好看的风景,直到发现他
也回盯著自己时,才哈哈一笑,极自然地拉过他的手,“走吧。”
无离没再挣扎,手心有什麽始终温暖的,让他觉得,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哪怕,两个堂堂男子牵著手是多怪异的景象。
“墨央,在里面麽?”正要伸手开门,门外却传来一个温醇的声音。
无离怔了怔,连忙挣开赢墨央的手,转头看他。
赢墨央只是看了看自己被挣开的手,耸了耸肩,拉开了门:“你怎麽来了?”
门外站著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眉目俊朗,眼神间自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温柔,
一身简单的淡蓝布衣,穿在他身上,却意外地合适。
“不欢迎我吗?”青年笑著走进门,“本来只是经过这边,哪知道半路截到
了连卿给我的飞鸽传书,只好先过来看看你了。”
赢墨央一抿唇:“我有什麽好看的……连卿真是!”
青年笑了笑,看了一旁的无离一眼,目光中似有什麽一闪而过,随即又消失,
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你们,准备出去?”
“离还没出去过,反正今天没事,天气也不错。”赢墨央没回答,直接道。
青年摸摸鼻子:“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了,好吧,苦命的我只好在这里等了,
去吧,晚上记得回来就好。”
赢墨央笑了:“让微晚给你弄点好吃的吧。”说著,便拉著无离往外走了。
两人出了庄园,只穿过一片小竹林,外面便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景象。
放眼望去一排排是错密的屋子店铺,青黑砖瓦,看上去便是一幅别致的画,
虽然朴素,却是别样幽雅。
街道间蜿蜒著一河流水,水不算清,却不时浮过几尾活鱼的身影,几条小篷
船在河面上荡著,横桥几道,弯拱在上头,便将几方的行人都连通了。
无离就站在一道小拱桥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