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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呜——”声音本能犹豫,陡然一低,化作浅吟。
车帘掩下。
过了良久,牛车就要起行,但这时正巧前面一位中年书生就出来,叶青定睛一看,果是吕尚静,这时吕尚静显也是看见了叶青,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公子,事情如何?”
叶青吩咐着牛车载着芊芊先回去,跳下来就是一笑:“一切安好,事自完成了,也算了断了一件因果,无事一身轻啊,我们再到院子里去说。”
当下和吕尚静进了里面,就见着大体上建成了,就差了些粉刷了。
吕尚静就说着:“公子,族里没有要工费,还剩些围墙粉刷,就是一二天的事,建成了,我就搬了进来,也是清净。”
叶青想了想,笑着:“也罢,只是没有人伺候,这样,我叫族里再拨下一个丫鬟,一个仆人,你看怎么样?”
吕尚静目光一闪,也不推辞,受了,又自袖中取出一张纸,说着:“公子,近些日子不少县里乡绅庆贺公子中得秀才,这是礼单汇集,您看下。”
说罢将纸递给叶青,叶青看了上去,只见上面写着:
宣纸二十尺、珍珠三串、铜镜二十面、丝缎二十匹、青缎五十匹、软布两百匹、鸣钟一座、琉璃灯五盏、铜烛台十副、镶金长剑七把、紫檀大柜三套……
叶青一笑,说着:“不错,不过这些玩意我不怎么在意,要我说呢,还不如换了银子买得田宅,至少田宅是有气运。”
吕尚静看着单子,笑着:“这些是没有多少用,但也少不了,总不能大族大户,却用着粗布布鞋?”
“说的也是,你把青缎拿五匹,软布拿两十匹,还有宣纸拿得二尺,别的都交给芊芊好了。”
“还有,先生既要搬家了,日日常常都要用钱,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先用着再说。”叶青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张银票。
一百两银子不多,但结合着已给了三百两银子,就不少了,这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变成小地主,让一个士子安家乐业。
吕尚静皱眉,叶青的事他现在知道,大项收入就是百两黄金,可是几次开销算下来,也用得差不多了,这些礼单不错,但总不能都变卖了吧?
就迟疑着,叶青一笑,说着:“拿着,现在银子不多,但千金散尽复还来,这还是小事。”
见叶青这样说着,吕尚静就不再迟疑,收了。
再说了些,久没有见到芊芊,就向着自己院子而去,在半路中,停在了一处小池前站着。
远远青色天穹,池面上的水风吹得波纹,一些嫩绿长了出来,摇摆着,叶青望着,若有所思。
叶青是叶族人,但获得不了多少气数。
上次考秀才就消耗了大半,现在龙君宴已不足为持,这次别看神人又给了些,但远不及龙君宴。
八月就是州试,明年二月就是殿试,算下时间一年都不到了,想在一年内积累出能一举中得进士的气运,几乎不可能。
叶青别看在吕尚静面前一副从容,但这时想来,就觉得为难。
犹豫了一下,环顾回周,遥遥望着太阳,远处霭霭炊烟,一群一群的鸟翩翩起落,静谧安详,良久,叶青才取出了一个绣花布囊,这是芊芊留给他的,终还是没有烧了。
取出来,就见着是金色的信笺,这是龙女姐妹的长笺,装模作样打听一番“南沧郡士林情报”,下面就是恨云抱怨近日来农事对雨水要求严格。
“上面”今年又指派许多细节要求,君父都忙不过来,母妃只好代为准备,将任务交给“最聪明的姐姐惊雨”,最后还是着落到“最可怜的最小龙女”身上,还有大把“如敢使吾不满意,吾会叫汝知道厉害!”这一类的威胁,写的甚是可怜,让叶青失笑。
叶青还有一个小礼物,是一只金色螺壳,巧妙开着孔,刻着小字:恨云手作,惊雨笔刻。
查看内侧,果刻几列娟秀小字,就是那首《观太平》。
一吹,就是悦耳的呜呜声,韵律起伏不大,音色却浩然沉静,有太平湖的潮汐涨落,恍惚又重回金色阁楼,窗帘后期待目光。
“还不到时候……”摇摇头,放下这信与金螺,又装到了绣花布囊内。
这些柔情,却反使得叶青拿定了主意。
“虽不想当气运大盗,但不争,别说中举中进士,就算是保住现在所有的都不可能,是要去掉那些矫情了。”
“前世记得的机缘,扣掉了离着远些,现在能有的,不过二三件罢了,现在能完成的,似乎只有一件?”
“夜请山神?”
“这一件怎么又涉及到神道?”叶青想到这里,心里一凛:“还有刚才的大将军祠,按照道理来说,久已失修的神祠早无香火,大将军何有现在的神力?就算没有陨落,也必虚弱不堪了。”
“这夜请山神,又怎么会一请就来,因此显圣灵验,这力量又哪里来?”
“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化,这是大劫来临,所以产生种种变数?”
“这里面的水深不可测,那我要不要这个机缘?”
一时间,就有些迟疑,不过想了片刻,就哑然失笑:“我要是不争,大劫来临,肯定灰灰,罢了,就算有后患,也顾不得了。”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山神
西山
此时阴阳相激,冰泉甘冽,更增几分滋味。
几个读书人结伴而行,各个气度不凡,显都身有功名,其中一位青衣人看着天色,说着:“诸位同窗,不知赶往雁峰,却还需要多少时辰?”
“刘兄不必揣度,你看西北群峦中最高山峰,独树一帜,便是雁峰了。”说话的却是赵昌,见着同行的刘度相问,就指着雁峰出言解释。
刘度顺着看去,见这雁峰终年苍郁,甚是美丽。
赞叹后,却是叫苦:“这距离看起来近,实是甚远,以我们脚程,何时能得到山顶?”
赵昌失笑:“这前半程可都是石阶铺道!就算后半程难行,山腰上也有客店可歇息,做得一手好酒菜,吃了睡下,明天自有力气上路。”
刘度闻着眼睛了亮,就上了山径,惹得众人哄笑。
不过这些读书人,基本上有道法奠基,未必有所成就,体力增长不少,一位身高体阔的书生跟着大步而上:“既是这样,我也跟上了!”
喧闹声,使得山道传出老远,惊起林间飞鸟,惹起众人竞争念头,纷纷结伴而上去。
赵昌和金取泉这个小小团体,却在一处山坡上特意等着叶青,朗声笑着:“莫非惧乎?”
叶青为之失笑,心里却恍惚,心里忆着一句:“恰同学少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就来!”高声应了,举步拾级而上,却看着这身高体阔的书生在前面,眸里有着一丝精光。
这书生就是李怀绩,现在才是童生,家境不是很好,不过为人爽气,就是这次夜访山神的主角。
这次自己有着先知,提前十天来到这里,以自己功名文才,很快融合到这个由读书人组成的小集体内。
现在,就要遇到这次机缘了。
山间春色,路途上都是隐隐浓郁一片,偶尔山泉经过处,形成一道道小小的飞瀑,松柏更是终年苍翠。
读书人走走停停,顺便观察着山间景色,金取泉作本地人在前面带着路,此刻出言说着:“诸位同窗,这酒家世代经营,虽山间村民有限,却是不大,但诸年下来,也有不凡之处,这酒家的桃花酒可是附近一绝,传闻饮酒三坛,可见得漫山桃花。”
这滔滔不绝介绍,读书人都是莞尔,叶青笑问:“那桃花,恐怕是睡梦中梦到的吧。”
金取泉闻言一愣,不由有些尴尬,他来此饮过桃花酒,却没有喝过三坛,此刻有人怀疑,也没办法辩驳,只说:“惭愧,未得实证便拿来传播,见笑于叶兄了!”
叶青摇摇手:“无妨无妨,有谁海量,不如这此试试?呃,先说好,我是不擅饮……”
就听周围笑着:“推脱!该罚!”
时间渐渐黄昏,众人都觉得有些疲倦,不过这时山路渐渐开阔,到了一处地方豁然平坦,一间酒家笼罩在云雾之中,门前立着杆子,上面迎风大旗飘摇,上面书“酒家”两个大字,整个酒家大多是茅草搭建,山间荒野,建造简单。
“到了,就是这里。”金取泉拍了下手,遥遥指着。
其实不用他说,大伙也都知道是到了,都舒了口气,虽修有道法,但都是读书人,奔波这些山路,都是疲倦,因此都向里面而去。
叶青却细细观察着,此间酒家店铺,还后面房屋,感受片刻,确是活人气息,不是鬼怪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山间野地,小心总无大错。
读书人进去坐下,就有小二上来招呼:“诸位老爷要点什么?山间小店,却没有太好的吃食,还请诸位老爷多多担待,不过本店的桃花酒却是一绝,能醉倒三仙,饮酒三坛,可见漫山桃花,昔年本店这桃花酒,可是有做成贡品的机会。”
“你这小二,却会耍嘴皮子,店里有什么东西都拿上来,酒先上三坛,让我看看有没有所谓的满山桃花。”李怀绩大声言着,有些迫不及待,性极豪气。
叶青见了却是心中一动,这人性子果是不一样,要不也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来。
“李兄,我虽知你速来豪放,但难道你想喝三坛不成?可别你醉倒了,还要我等背你去雁峰。”有熟识的读书人听闻他言,便出言打趣。
李怀绩身高体阔,素来豪放,此刻大笑:“到这里不喝酒,怎么算来过,要是醉倒了,我就睡在着酒家,你们不用管我。”
不过片刻,小二切了几斤熟牛肉,再上了只鸡,加些蔬菜,端几坛上好的桃花酒放在桌子上让读书人慢慢享用,自己却下去了。
读书人吃着喝着,一碗碗桃花酒倒了出来,酒香四溢,入人心脾,都不由动容,纷纷赞着:“果是好酒。”
李怀绩喝了一口,却是不语,只是起身又要了一坛,说着:“这碗小,喝着不爽快!”
说着,换着大碗倒下,仰头就饮,转眼半碗就下去了,诸人见了都是动容。
“久闻李兄豪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赵昌见了,脸上都是惊讶,连忙说着:“论得酒量,却是我们第一。”
“光阴匆匆,痛饮美酒,不枉浮生一场。”李怀绩闻言笑着,又连喝了几碗,顿时就有些醉意。
在场读书人闻言都是眼中泛起异彩,却有人不甘心,这时眼珠一转,出言说着:“李兄,我闻你素有豪名,今日一见果是不凡,不过听闻这雁峰不远处,是个山神庙,你能把山神请到我们这里饮酒,我们就凑钱设宴,让你痛饮一番,如何?”
此时叶青见到这一幕,顿时知道时候已到,笑着:“雁峰是雁峰,这里虽是一体,却叫少雁山,雁峰的山神,又如何到少雁山来?你们休得这样喧哗,别得罪了神灵。”
雁峰和少雁山本是一体,但是前朝时,有曾有段缘故,把这座山平分成两座,叶青仔细想过,这单个“夜请山神饮酒”的缘故,却为何得了山神垂青,使得这个李怀绩一下子有着连中秀才举人的气运?
来前查了县志,得知前朝划分的疆土,又结合着李怀绩日后惨死,举族株连的结果,心里就顿时明了几分,所以才说着。
李怀绩本来是自顾自饮着,听见这话,放下手中大碗,双目精光四溢,就要应话,听了这话,不由一怔。
原本不甘的那人,这时又眼珠一转,出言说着:“这有何难,这雁峰和少雁山本是一体,山神也是一个,何有疆土之分,这样罢,如果李兄真的请来,我们就大家礼敬,也就不算非礼了,这些责任自是我们担了!”
这话一落,叶青目的就达到,就此不语,而李怀绩扫视着面前的诸多同窗:“哦?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士人见了乐得附和,便纷纷点头言着:“自是如此,若是李兄能请的山神,我等凑钱设宴又如何?山神要是怪罪,自是我们承担!”
他们本身只是打趣,却不以为李怀绩真的会应承下来,只是哪里知道,他们刚刚话语一落,李怀绩就豁然起身,哈哈大笑,出门而去:“你们且在这里等着,待我请得山神归来,在与你们饮尽,可莫要忘了设宴之事!”
李怀绩转眼便不见了身影,只留下诸人原地发怔,个个面面相觑。
“雁峰多雪,终年不化,有山神居之,一日有书生十数人,结伴而来,居下酒家,而稍还之,就有山崩……”
前世一场惨案,一句句流淌心底,活生生展现面前。
拨得迷雾,面看着这十几个书生,个个面带黑气,甚至几个有着血光,叶青心中就是计定,就说着:“我看赵兄饮得半坛就跑了,岂有此理,我这就带酒追上去,非要让他喝完三坛,见得漫山桃花为什么这样灿烂!”
金取泉醒悟过来:“我说呢,差点叫这厮给溜了!”
“叶兄快去!”众人起哄着。
叶青笑着出去,就出了山店,顺着山道而上,就望见不远处山坡上,翠林枝叶间显露一角金檐。
转眼就到了山神庙前,这庙连着几座殿宇,光洁整齐,金碧辉煌,一看就是信众不少。
叶青暗自点头,推了主殿门进去,面上古怪起来。
殿堂上面,李怀绩正弯着腰,肩臂肌肉都隆起着,哼哧哼哧,试图背起基座上的山神雕像,却用力不便,又是中醉,使力时运气不太好,半天没背成功。
“赵兄你这是?”饶叶青有些预料,真实见到却哭笑不得。
“啊,叶兄来的正好!”李怀绩一抬头,惊喜叫着:“来来来,帮我搭把手,一起抬下去!”
叶青脸色黑的锅底一样:“这是金漆泥塑,上百斤不止!就算能抬了回去,我们直接就可以躺着了!”
李怀绩惊一下,不信将雕像放倒,奋力背着试试,一个趔趄,差点趴下,只得苦着脸:“是很重,可是大丈夫言出必果,我一定是要背回去的。”
叶青无语,苦笑:“交友不慎,算我倒霉,一起吧!”
就见这两个男人合力扛起,一步一步往外而去,抵达到了不远处一条界限时,叶青就心里一凛。
“一,二,三,跨过了!”心里才落下这句,只听本来渐渐入夜的天空,突一声闷雷,山似是摇摆了下。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指点
山神像在抵达酒家,不过是一里路,累的两人都是满身汗水。
“叶兄,是我出言背来,到这里还是我背着。”李怀绩这厮却在这时说着。
叶青一怔,就放开了手,面上微笑,心里寻思,刚才随着一声雷鸣,一团青黄气就冉冉浮在了神像上空,一下汇聚成团。
沉雷声刚刚响过,又有着丝丝灰气弥漫跟随,里面甚至还有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淡紫意。
天目而视,是只有举人才有的道业,叶青是三世为人才能有此,见着李怀绩这时却不知,满是酒意,心里自是暗叹。
“啊——”一大声惊叫自门口传来。
金取泉站了起来,目瞪口呆,指着神像:“这雁山之神屏风郡城,受着历朝香火,我们开玩笑,你们还真的擅动山神?”
“这可是有罪,就算朝廷不追究,可一旦山神降罪下来,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众人面面相觑,自酒意里醒来,才回想起这一节确实违着朝廷法度神禁,对功名大是有碍。
意气冷下来,再看一眼这金色神像,分明有厚重威严,不由汗水从额头渗出,就有个读书人说着:“赵兄,山神大人既是你自庙中请出,礼当由你负责招待,我先告退了。”
说着,匆匆离席。
“告退了,告退了!”看见有人带头,诸多士子顿时齐声说着,不顾夜渐渐深了,就跑了出去,向着山道而下,居比兔子还要快几分。
而店里店主伙计,更是颤抖,立刻跪了下去。
这是鬼神彰显的世界,触犯神明在乡野中是大忌,要是普通人,就直接动用村族私刑惩罚,避免给村族引得祸患。
但这时忌惮于读书人,却不敢冒犯,只得跪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这事是我主谋,神明要报应,直接冲我来就可!”李怀绩一怔,这时才清醒了些,看了一眼远去的身影:“不过平时真是看错了这些人,宴中高谈阔论,个个剑胆琴心,关键时刻竟是鼠辈!”
又问着:“叶兄为何不去?”
叶青等着李怀绩说完,却淡淡一句:“刚才我也有些酒意,没有劝得了李兄,这时怎能弃李兄而去呢?”
这涉及不少人,前世郡城官府没有为了这点小事惩罚大批望族子弟,再说自己在众人心目里不过是旁观罢了,又何必潜逃。
而且,他们以为能逃得?
原本灰色雾气还在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