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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这群吃货总算是心满意足,各自散了。
◇
敖寸心收拾好床铺,准备宽衣睡觉,就传来了敲门声。
敖寸心正打算过去开门,不料来人已不请自入,转眼间到达了她身前。
敖寸心很是讶异地看着杨戬,他显然是刚洗过澡,披着的发丝湿透了他的衣袍,淡漠的眉眼间带着丝丝慵懒,这样不同于平时的风华,仿佛让她的心慢了半拍。
敖寸心很快回过神来,一手拿起条干毛巾一手伸手拉过他的衣袖,把他按坐在梳妆台的座位上,不理会他僵硬的身躯,轻轻地帮他擦拭着一头青丝。
敖寸心挂起了温雅的笑容,半是责怪半是无奈的说道:“头发要擦干,不然会感冒的。”
杨戬慢慢的放松了身体,从镜中观察着她的容颜,恍然记起,他好像从没认真看过她。
他从琉璃镜里看到,他的妻子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头发,那态度那神情专注得仿佛那是她的至宝。
敖寸心温柔细致地帮杨戬擦着湿发,低眉顺眼,很是专注。
当然这是表面,实际上耳听四方眼观八路,瞟到杨戬从镜中观察她,特意微侧着头,露出七分的脸,没有梳起的发丝掉到脸庞又带起了几分风情。
敖寸心记得曾经有个女人跟她说过,“天下男人一般‘坏’,在男人骨子里,都有一个‘色’字。在这个世界,有着好男人和坏男人之分,坏男人总被女人冠名‘花花公子’;好男人只是把‘色’隐藏了一辈子,其实,一个好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坏女人。”
敖寸心可是把那句话脑记于心,她还坚持一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然而,女人不坏,男人会坏。”
“好了。”敖寸心把头发擦干轻轻说道,声音温软。
她放下杨戬的头发,转身就听到杨戬低声说道:“今天辛苦你了。”
敖寸心微微一笑,道:“不辛苦,而且这都是作为妻子的责任。”
敖寸心走到衣挂处把毛巾挂上,就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把她抱住,敖寸心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比了个中指——丫的,这么香,平时洗澡放了多少花瓣啊。
敖寸心假装僵硬着身体,然后轻轻挣开杨戬的怀抱,却又被杨戬捉住了左手。
杨戬没有说话,敖寸心低着头,也没有抬头看他。
许久,敖寸心再次挣开他的手,她淡淡地道:“是时候睡觉了,我帮你宽衣。”
敖寸心神情自如地帮他宽衣,由此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他,心里的小人儿却在偷笑。
最后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各睡各的,相对无言。
没多久,敖寸心就装先睡着了,因为她知道杨戬还没睡,按照惯例,现在应该是趁着身边人睡着了的表白道歉时间。
敖寸心装啊装,撑啊撑,倒是撑不住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在耳边对她说话,只是她太困了,实在不知道是表白还是道歉,不过她想——应该是后者。
◇
自那晚过后,敖寸心和杨戬两人都没有改变什么,一个在尽相公的责任,一个在做妻子的任务,倒是相处得相安无事。
就这么已经过大半年了,旁人眼里他们都是极好的,不吵不闹,相敬如宾,妻子温柔娴淑,相公有情有义,倒是好夫妻的典范。
只是杨婵心思细密,倒是察觉有点不对劲,但她毕竟是未婚女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一晚,敖寸心知道杨戬的意思,他是有意和她好好在一起,不管他心里思慕着谁,只要那天敖寸心肯牵起他的手,就会是一生。
不管怎么说,杨戬都是个极好的男子,他是个不会轻易承诺的人,承诺了的就会做到。
可是敖寸心不乐意,她才不需要这么讨巧的方法,而且她怎么会要那么廉价的感情,那种根本就是用愧疚堆砌出来的,一推就垮、不堪一击。
敖寸心倒是不急,虽说她有意把杨戬嫖到手,但那不是有一千年吗,慢慢来才过瘾。
☆、第九章
“嫂子,原来你在这里呢?”杨婵款款举步而来。
敖寸心听到杨婵的声音,她笑语嫣然的回头:“怎么了?找我何事?”
杨婵看着她说道:“二哥刚刚和梅山兄弟出去打妖了。”
“啊。”敖寸心淡淡地应道,“他昨晚和我说过了,应该是两三天的时间不回来吧。”
“嫂子……”
杨婵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她有些无奈。
敖寸心笑意吟吟的看着她道:“怎么了?我的好小姑,有话就直说吧。”
杨婵担忧地看着她道:“你和二哥……”
“啊?没事,我们很好,你不用担心。”敖寸心失笑道,看到杨婵还想要说什么,她接着道:“好了,不说这个了。”
杨婵无法,只得转移话题:“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啊,我在制琴。”敖寸心一边上弦、调音,一边回答道。
“那是什么?”杨婵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块称作“琴”的——木板。
“只是一种乐器。”敖寸心漫不经心的答道,想到了什么又对她笑道:“以后教你。”
◇
其实制造古琴只是一时无聊,因为日子实在太悠闲了,就打算弹弹琴,养养花,下下棋什么的,陶冶一下性情,修修心,同时也舒缓一下被缓慢无聊的生活激起来的烦躁感。
然而,养花已有花精,下棋则需要棋友,最终她只能选择抚琴。
敖寸心在第一世里是个喜欢上网玩玩游戏看看小说的宅女,后来这种爱好因天时地利人和各种不给力,给剥削掉了,面对各种身份只能选择发展一些高雅的爱好。
在后世,关于古琴历史的长短众说不一,有说伏羲神农削桐为琴,绳丝为弦,有说起源于更早的巴比伦文化,但都无从定论。
现在是商周时期,上次她趁着杨戬和梅山兄弟去打猎,溜达出去寻找,然而终是未果,败兴而归。
敖寸心掐着法决回来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自己制造。
古琴的制作非常讲究,先要选材,越老的木料越好,要是湿的木料像新砍下的木料一定要晒干,然后要先听音。再用笔在板材上画出琴体形状,画出岳山、琴徽的各处、龙池、凤沼等的位置,接着用斧子、刨刀刨出一个有弧度的古琴面板形状。之后再进行槽腹制作和底板、附件制作,经过刮灰胎和上漆后,最后一道程度便是上弦、调音。
说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非常艰辛。做一把好琴可能会花到两年时间,即使做一把最普通的古琴,在所有材料和工具都准备齐全的情况下,也不能少于两个月时间。
幸好现在有万能法力在手,制造古琴之事倒变得简单多了,现在才弄了两天已经初具模型。
◇
古琴,在古代称琴,或丝桐、绿绮等别称,因缚弦七根又称“七弦琴”。琴体由面板和底板胶合而成,形狭长。弦外侧的面板上嵌有十三个圆点的“徽”。唐朝诗人刘长卿诗句:“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其“七弦”指的就是古琴,“泠泠”则指的是古琴的音色。
敖寸心在庭院的石桌上兴冲冲的试着她刚制造出来的古琴,许是好久没练,弹起来倒是有几分生涩。
但不管是谁,练了千年的琴,并且因为很多事情无法明说,只能用琴音抒发一下郁闷的日子,琴艺都会达到一个相当高的境界的。
所以,除了最开始有着好久没弹的滞涩,但后面却是有着云破月霁般,清明起来的绕梁音色。
在敖寸心弹完一曲后,耳边就传来一道惊叹的男声:“好神奇的乐器,好动听的乐曲,好巧的美人”
敖寸心抬头看着站在桂树上的邪魅的男子,朝他温然一笑,道:“不知公子是何人,擅闯他府,所谓何事?”
敖寸心语气清慢,表情很淡然,心中却在警惕着:“这是谁啊,身上有着同族的气息,却不明显,但可以肯定修为比她高,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男子俯身跳下树丫,随手拍了拍身上的树叶,显得有几分放荡不羁,笑道:“在下不过是被仙乐吸引而来的有缘人罢了。”
敖寸心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男子也不介意,径自坐在敖寸心对面道:“既是有缘,仙子可请在下共赏一曲?”
敖寸心并未纠正他的叫法,只是淡淡道:“有缘亦是无缘,何必自寻烦恼。”
男子听闻微微一笑,问道:“那在仙子看来,什么是缘?”
敖寸心说:“缘就是缘。”
男子听闻,继续笑道:“在下曾听高僧讲道:缘是前生的修炼,但在下不知道自己的前生如何,怎么办呢?”
敖寸心不语,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上的云。
男子看了看,道:“这云起云落,随风东西。”
随后仿佛顿悟般道:“难道仙子是想告诉在下,缘是不可求的,缘如风,风不定。云聚是缘,云散也是缘。”
敖寸心还是不语,心里却在捉狂——丫的,我这是叫你滚蛋。
男子像是玩够了,突然站起弯腰凑到敖寸心面前,温热的气息喷到敖寸心的脸上,他邪魅的笑道:“你真有意思,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他走了两步,又转身回过头来对敖寸心说道:“对了,我叫敖拜。”
说完,就跳墙离开了。
敖寸心看他要走,正想松口气,哪知道他一个转身吓得她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还没喘过来,就听到他说他叫“鳌拜”,一口气就咽下去了。
敖寸心有点想吐血,她刚刚已经装得好辛苦的了,而且那状况是怎么的似曾相识呢——指天发誓,她绝不是有意的,不然罚她被自己口水淹死。
记得某一世,她就经常听到她男人讲这种简式的对话。
那一世里,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是她倾心爱恋的丈夫,最后她却不是输给什么美若天仙的女子,而是输给了他的剑。
因为在他眼里,他的“剑”才是他的正妻,而她充其量是个小三儿,连二房算不上,更悲催的是连天下间的人都那么认为。
她现在仍记得,那男人长身直立,白衣如雪,有着绝世无双的剑术、阒然无声的寂寞,但却不爱她。
现在想起,敖寸心只觉得往事如烟、物是人非。
人生若只如初见,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第十章
晴朗的午后,空气真是融和得很,温暖的微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酝酿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醉意,使人感受着了怪适意不过。
微风,飘着槐花的清芬,轻轻地吹拂着杨婵的面颊与发鬓,温柔的慰抚,有如慈母的双手,她安坐在石凳上,听着耳边的乐曲,只觉这日子舒适得很。
敖寸心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这琴的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配合曲调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宛然动听,又带着汩汩韵味。
一曲毕,敖寸心对杨婵淡笑:“献丑了。”
杨婵一脸叹为观止的神情,惊叫道:“好神奇的乐器,好动听的乐音,好巧妙的手啊。”
敖寸心漠然——我说,这话怎么这么熟呢?
“嫂子,想不到你的手不但适合做菜还适合弹琴。”杨婵满脸羡慕的说道。
敖寸心嘴角不可压抑的抽了抽——喂喂,你这是赞赏吗?
敖寸心用衣袖装淑女相掩盖歪了的嘴角,柔声道:“我不是说等琴制好了就教你吗,你可是想学?”
“真的。”杨婵很是喜悦,调笑道:“谢谢嫂子了,可是要敬你一杯拜师茶。”
敖寸心看了她的笑容,顿了顿,再次掩嘴笑道:“你若拜我为师,你我的辈分岂不是乱套了。”
杨婵听了一怔,复又笑了出来:“真是的,嫂子,我那不是玩笑话吗?”
“对了,嫂子,刚刚你弹的那是什么曲子,我从没听过。”杨婵问,顿了顿,然后又道:“整篇乐曲音色亮丽,娓娓动听。”
敖寸心轻笑道:“这是《凤求凰》。”
“凤求凰?”
“啊!那是一个爱情故事。”
敖寸心沉吟了一会,我睨了一眼杨婵求知的神情,淡淡地道“传说中有一个穷才子作客到一个高官家里,他就是弹了这曲子,使那里的小姐爱上了他,与他私奔回家,即使面对家徒四壁的境地也不后悔。他们的爱浓烈的化不开,二人日夜相守,便什么也不顾了,一院一屋一琴便足矣。”
看着杨婵带着羡慕的眼神,敖寸心一寒,继续说道:“之后十年,那才子凭借两赋,平步青云,银鞍白马度春风,便忘了当初相濡之情,爱上了他人,而后那女子作了一首诗,以这样的句子‘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终使他回心转意。”
敖寸心刚说完就看到杨婵眼神湿润,满脸感动的道:“那么美丽的故事,那么感人的爱情,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不是吧,难道那故事杀伤力太大了,把杨婵搞得脑残了。
“那有什么好感动的,那才子在后来不是寡情薄意爱上了别人,那种男人就是负心汉,不可取的。”敖寸心很恶寒,极力挽救,免得杨戬发现他的宝贝妹妹被她残害了,一个生气就把她灭了。
杨婵听了,叹了口气说道:“嫂子,你就是太过追求绝对了,我就觉得只要那才子肯为那女子回心转意,也是难得可贵。”
顿了顿,杨婵犹豫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可是不管怎么说,二哥选择了你,你才会是那个与他共度一生的人。像刚才那对才子佳人,纵然有波折,最后不也是白头不相离。”
“你二哥和我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敖寸心有点烦躁,怎么又推到她这里来了。
“怎么不一样呢?”杨婵不罢不休地问道。
敖寸心有点无奈低声道,“刚才那故事中,他们会和好如初,那是因为他对她还有情,她对他亦有意。十年的夫妻,虽伤了元气,老了红颜,但那爱情却终在此不散。”缓了缓,继续道:“而我和杨戬成亲前只有恩和义,成亲后的我们就只剩下责与任。”
敖寸心看着杨婵,想到刚刚她的脑残宣言,又低声说道:“更何况我们都不是凡人,怎么能用凡人的事情界定我们的行为,我们不会年华老去,又怎么会有‘白头不相离’呢?我们只有‘缘’,缘尽缘散,不可求也。”
——所以你还是快点丢掉那些脑残的想法吧,不然被杨戬发现,她就惨了。
杨婵听完面露悔色,敖寸心一激动,还想再接再厉,就被声音打断了。
“啊!主人,你怎么不走了?”
敖寸心一惊,回头就看到杨戬站在走廊的转角处,如亘古以来就屹立在那里,阳光照在他那张雕塑般的脸上,挺直的鼻子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硬朗,漆黑的双眸似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潭,瞳孔中不时散发着令人不可捉摸的黑色流影,神秘莫测。
她立刻望向看到杨婵,杨婵低着头不敢望向她,只是低声道:“二哥你回来了?是过来找二嫂的吧,肯定有许多话跟二嫂说,我和哮天犬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站了起来,疾步来到哮天犬面前,提起他的衣领,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遥遥还传来哮天犬的嚷嚷。
“啊,提我干什么,我要跟主人在一起,我不要走啊,不要走……”
——这凄厉的回音,真是绕梁三日,不可散。
敖寸心看着她那一气呵成的动作,提着哮天犬也步履轻盈、仙姿绰约的背影,默默无语。
敖寸心在心里再次为杨家,不,是仙家的基因感叹一番,回过神来,就看到杨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敖寸心心里有点欲哭无泪,心里的热切的喊道:“小姑,别走啊,你提错人了,我还在这里了呢。”
敖寸心低着头,可以感觉得到杨戬察觉到有人盯着她,心里好是尴尬,就像是说人坏话被捉的尴尬,只能遂轻了轻嗓子,淡淡道“你刚回来,找我可是有何事相告,难道是晚饭时间到了吗,我去准备吃食。”
说完,正准备站起来,杨戬已经开口说道:“不急,早饭已经过很久了,晚饭还没到点。”
敖寸心敛眸,装思忖状,心里却在吐槽:那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坏话说都说了,你偷听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想到这里,敖寸心又觉得理直气壮了,甚至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低头定定看着她,眼中有着锐意和犀利,眼底翻涌着是他不懂的波澜。
敖寸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恼了,瞪了他一眼,她很不喜欢他那种眼神,感觉让她无所遁逃似的。
敖寸心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一黑,又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恼怒不堪。她早就该发现了,来到了这一世后,她平时的思想行为都变得有点奇怪,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那也是有的,就像是那晚看到杨戬透着冷漠慵懒的风情,心跳竟然仿佛慢了半拍,照理说经过了多世轮回,见识过众多美男的她,应该不会因为这点美色而轻易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