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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很是艳羡呐。”
十津川笑道。龟井说:
“的确如此呀!我20多岁时出国时,根本没有机会和外国女孩儿谈天儿。”
“那倒是事实呀。”
十津川点头同意。
个中缘故既有来自龟井所处社会、时代、环境的影响,也有来自他自身性格的原因。
十津川是战后出生的.面对外国人的时候虽然不至于有什么自卑感,但和他们相处时总是有所戒备。这样在潜意识中还是有处于下风的心态。
刚从这万面说,就得羡慕如今的年轻人,他们交往时是轻松自如、无忧无虑的。
即便如此,东西文化传统的差异,有时也会造成互相交往时心里产生一种不安的情绪。
由此产生的误解往往是有害的。
从车窗向外望去,见到的是无边无际的平坦田野。偶尔有绿色的牧场点缀其间。十津川觉着景色有些单调。
车站附近有些排房,汽车在旁边整齐地排列着,也看得见一些人在活动。而一离开车站就只是辽阔的田野和灌木林,很难再见到人影。
他看见辽阔的原野中孤零零地停着一辆拖拉机,然而直到它从视野中消失,也没有见到开动的迹象。
“可真开阔呀!”
龟井感慨道。
“看到这样的景色就可以推测法国是个农业发达的国家了吧。”
“干杯!”
突然不知是谁用英语插进来,十津川和龟井只得举起了盛香槟的酒杯。
抬头一看,才知原来是方才和苏联刑警掰腕子的纽约警察局的刑警。
与此同时,他还把酒杯塞到苏格兰场丹尼斯的手里,然后依次斟满。
“各位,为了友谊干杯吧!”
纽约刑警朗声道。
丹尼斯和十津川苦笑着跟着他举起了酒杯。
美国的一位新闻记者竖起一个手指头要求再来一次,然后闪光拍照。
这位记者年约二十二三岁,他本人也手拿香槟酒杯,一边喝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这列特别快车上坐得可都是刑警,要是在车上发生凶杀案可真够刺激的。”
十津川和丹尼斯都沉默着,只有纽约警察局的那位刑警感到格外开心。
“想想吧,被害者、警察、凶手聚在一起,这太有意思了,是不是?Mr。……”
他俯身盯着十津川的胸卡。
“哦,是十津川先生。”
“哪有这么蠢的凶犯。”
十津川也紧盯着那个美国人的胸卡。
“哦,巴特先生。”
“为什么你会认为凶犯是愚蠢的呢?”
巴特已微带醉意,他用迷迷瞪瞪的目光看着十津川。好像这个人爱抬杠,要不就是有毛病,一喝多了就喜欢和别人纠缠不休。
“首先,这趟车在到达格勒诺布尔之前不停车,凶犯无处可逃。”
“逃不掉也照样行凶呀。”
巴特辩解道。
“那怎么做呢?”
“杀人能做到不留痕迹呀。比如用无声手枪,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
“你有枪吗?”
龟井问。
本来以为对方是随便说说的,没料到巴特以美国人特有的爽快劲儿,猛地从后裤子兜里掏出了手枪,亮给龟井看。
“这是柄科尔特式自动手枪,不带消声器。号码已注册在案。要是我用这把枪杀人,马上就会暴露。”
“好危险呀!”
丹尼斯耸了耸肩膀。
“我没带枪,因为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这你就不明白了。世界上大概有那么一批人,就是讨厌刑事警察,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设法下手的。”
巴特说,看样子并非是开玩笑。
“美国的刑警都有手枪吗?”
龟井问。
“至少我的同事都有。”
巴特说。
5
行驶中的列车突然停了下来。
可不是到达了终点站格勒诺布尔,向窗外望去,原来是里昂站。
上车时始发的站名也叫里昂站,原来巴黎·里昂站是开往里昂的列车始发站之意。
这是一个大站。
会车的桔黄色的TGV朝巴黎方向开出了。送走这趟年之后,特别快车又慢慢地启动了。
白井刑警领来了龟井说过的那位年轻的法国女警官,并介绍给十津川。
“听说到了格勒诺布尔也由她来照料我们。她在大学学的是东方历史,对于中国的知识比我们知道的还多。”
白井说。
这位女警官名叫克里斯蒂娜,金发碧眼,皮肤如凝脂服白皙,是位娇小玲拢的女郎。
“拜托了,她就交给你了。”
十津川小声向白井交待。
车窗外的景色有了些变化,远处开始出现高耸的山峦。
格勒诺布尔市就环抱在群山之中。
有部描写格勒诺布尔冬李奥运会的电影,片名叫做《白色情侣》。即使看过这部电影,十津川怎么也难以把影片中的格勒诺布尔和现实联系起来。
时过境迁,起码现在没有白雪茫茫覆盖大地的景象,真是往事难再呀。
天气阴沉,格勒诺布尔在灰蒙蒙幕霉的包围之中。
下站前的广场上云集着当地的电视台和报社的人们,但离日本式的“欢迎”一词的含意还相去甚远。偶尔有几位当地的居民由近处经过,也都表情冷漠、毫不经意。在格勒诺布尔举行国际性众议是经常的事,使得市民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电视台的摄像机对美国刑警紧追不舍。他们之所以受到格外的关注,大约是由于他们个个剽悍成熟、穿着随意而又雄姿勃勃的缘故罢。此外。还总有一种感觉,好像在法国人中间还有另外一些说不出来的感情。
由于十津川他们是来自东方,也许至今此地很少见到日本人,他们这一行人也在站前接受了采访。
许多辆黑色的雪铁龙新车在站前待命,结果每个城市的刑警都配备了一辆。在格勒诺布尔的3天活动之中,这辆车将伴随始终。
同时,每辆车配了一名司机,十津川一行的司机就是那位克里斯蒂娜。
一上车,就见到前挡风玻璃后插着一面小太阳旗。克里斯蒂娜高高兴兴地握住方向盘准备出发。经了解,她是格勒诺布尔当地人,双亲仍然健在。
“她说,到饭店安排好之后,如果时间允许,就带咱们到会场看看。”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白井扭过身来冲十津川说。
各国刑警乘车陆续离去。
汽车行驶片刻之后,道路两侧的现代化大厦开始鳞次栉比地出现,夏内尔、路易·维顿等著名商店的广告比比皆是。
可是,其繁华程度远不如巴黎,汽车也少得多。
“没见到日本人啊!”
龟井感叹道。
在巴黎时,他们只是浏览了中心街区,却处处见到日本人,都是些团体游客。这使得十津川她们既没有孤独感,又有些亲切感。而到了格勒诺布尔,却一个日本人都没看到。
“说不定,在这座城市中就我们几个日本人呢。”
龟井说。可是,一般来说这是不太可能的,因为总会有来此留学的日本学生,也会有商行的日本职员。这只不过是他们刚从巴黎过来,没见到日本人的踪迹,略感惊奇而已。
市内行驶的电车是两节车厢联结起来的,由女性司机驾驶着。
汽车开了大约20分钟,到达了一个小饭店。服务台上插着日本、美国和菲律宾的国旗。由此观之,这回是和纽约市以及马尼拉市的刑警住在一处了。
饭店前除电车驶过时发出一阵阵的咯噔咯噔的声响之外,就是一片寂静。
“到时候我来接你们。”说完,克里斯蒂娜就驱车离去了。
十津川一行三人在服务台领了钥匙,就上了五层楼的房间。这里呈现出的完全是电影里常出现的乡村旅店的那种感觉。电梯是老式的,走廊上用法英两种文字写着“欢迎,第一届世界警察节”,还是手写的。
刚要小憩片刻,走廊上突然喧哗起来。出门一看,原来是美国来的那两名刑警正在一边走着一边高声大气不停地说着什么。
其中的一人一眼就看见了十津川,“……!”他挥着手喊道。可他说得太快,听不清说些什么,只听到有“VIP”这个词。于是十津川反问道:“你说什么?”
十津川来到走廊上。
“听说日本的VIP①将在今晚的招待会上露面。”
①VIP:重要人物。—一译注
“日本的VIP?没听说过呀……”
“就是大高先生和夫人呀,他们已经到了格勒诺布尔了。你知道吧,是日本的VIP呀。”
“大高?”
“不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富豪吗?”
“哦——那是大越呀。”
十津川笑道。
大越专一郎是一位40岁左右的年轻的金融巨头。
大越的祖父那辈就是富商。专一郎被称为大越集团的少帅。因其与政界人物关系过于密切,所以名声不佳。
大越到了格勒诺布尔,这倒有点儿新鲜。
十津川回到房间,把大越的事告诉了龟井。
“好像……大越的夫人是法国人呐。”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和金发碧眼的夫人的合影照片。”
十津川点点头说。
可就凭这道听途说就能证明大越来到格勒诺布尔了吗?
时间到了,克里斯蒂娜开车来接了。
上了车径直驶向会场——市民会堂。夜幕低垂,周围的群山映出了宏伟美丽的剪影。
会场的入口处排插着各个国家的旗帜。汽车陆续到达,停车场上拥挤不堪。各国的代表相继到会。
在特别快车中上着T恤衫、下蹬运动鞋打扮的美国警察,这时也换上了正规的西服,或许是因为过一会儿要参加晚会的缘故罢。
会场设在一栋四层的建筑物中,占用了整个一层和二层。一层用来举行开幕式,之后则到二层进行晚宴。根据以往的体验,法国人的行事方式是很不容易按预定计划进行的。
“现在,请格勒诺布尔市市长致欢迎词。”
司仪对着麦克风说道。
然而,市长却未见踪影。对这么重要的会议来说,这岂不怪哉。过了十二三分钟,才出现了一位40岁左右的人,想必是市长了。他抓起话筒,这回倒是话筒不出声了。
“法国的电气产品不过关呐!”
在十津川旁边,不知谁操着英语咕哝了这么一句。
可是,司仪和其他的工作人员毫无尴尬之色。市长本人这时却笑眯眯地和一些来宾聊起天儿来。
“怎么回事?真让人着急呀!”
龟井小声对十津川说。
白井离开座位去看个究竟,回来后微微摇着头说:
“看来还有一会儿耽误。说是去叫电气工程师了。这个市民会堂真陈旧得可以,看来出故障是家常便饭。”
“既然是这样,就该早点儿叫电气工程师。”
龟井不满地说。
不过,真正感到坐立不安的好像也就是十津川这一行人,别的同行都随便地聊起天儿来。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各种语言汇在一起,好不热闹。
话筒是修好了,可是并没有向大家伙儿打招呼,市长就一下子站了起来,突然开始了致词。
致词中途,只见大越专一郎偕夫人进入了来宾席。
就日本人来说,大越算是高个头儿,额角有棱有角,显示着他具有坚强的意志。
大越夫人果然是金头发蓝眼睛的法国女郎。
市长讲完后,格勒诺布尔警察局长发表了简短的祝辞。接着,大越专一郎被介绍给大家。
“说他是日法友好协会的会长呢。”
白井说。
“会长不是前外务大臣浅仓先生吗?”
十津川凭着记忆问道。
“听说是大越强行夺取会长一职的。周刊杂志还为此发过消息呢。”
龟井说。他常常掌握一些小道新闻。
这时大越取出讲稿开始用法语致词。
“他说,由于太太是法国人,加之这次又当选为日法友好协会的会长,因此对法国格外关注。”
白井翻译说。
“他法语讲得还不错吧?”
龟井问道。
“马马虎虎吧。法国人听了会明白的。”
大越的致词相当长,由于市长和警察局长的讲话很简短,就更显得他的讲话拖泥带水了。
在日本,他的崇拜者很多,大概不会有什么人表示不耐烦,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有的刑警毫不客气地吹起口哨。说到段落处,又会突然有人拍手。
大越似乎也有所觉察,于是赶快结束了讲话,匆匆收场了。
会后,在二层餐厅,开始了晚宴。宴会的风格完全是法国式的,慢慢悠悠地要持续两三个小时。
和十津川一行人同桌的有两位格勒诺布尔市警察局的刑警。他们的兴趣好像全在吃上;一边呷着葡萄酒,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话,同时花很多时间摆弄刀叉。
和他们一块儿吃饭倒被晾在一旁,感到很是无无聊。
“这样下去可真够呛!”
龟井发牢骚说。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大越专一郎已经来到十津川他们的桌子旁边了。
“日本人还不习惯法国餐桌上的吃法吧?”
大越微笑着说。
龟井急忙端正了一下坐姿。
“我是大越。各位辛苦了!”
“您辛苦了!”
“让我们共向为日本和法国的友谊努力吧。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大越客气地说。他又跟同桌的法国警察寒暄一阵后,就朝别的桌子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送话器里点了十津川的名字。
“说是从警察局传来了从日本来的电话。”
白井说。
6
十津川和白井一块儿下到一层。
服务台的女警官操着法语说着什么,把话机递给了十津川。
“说是东京来的。”
白井说。
十津川接过话机:
“喂,喂!”
对方传来搜查一科本多科长的声音:
“是十津川君吗?”
“是我。”
“现在你们那边是几点?”
“已经过了15日的晚11点了。这儿的晚宴拖拖拉拉,真没办法。”
“东京现在是早晨7点。大越夫妇去你们那边了吧?就是大越专一郎。”
本多说。
“在今天晚上的欢迎会上,他还以日法友好协会会长的身份致词了呢。”
“这次是世界性的城市警察聚会啊。看来法国警察资金有限,日法友好协会认为这是一项十分有意义的活动,于是赞助了一些,共计20万法郎。大越的夫人是法国人,好像她的父亲和法国警察还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呀,才作为佳宾讲话的呀。”
“就是这个大越专一郎,今天他位于世田谷的住宅收到一个包裹,里面装有爆炸物。”
本多说。
“哟,是吗?”
不知不觉地十津川提高了声音。
“幸亏没人受伤。去你们那里的大越夫妇的安全令人担忧呀。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生什么事吧?”
“好像还没什么。详细情况不清楚。您知道他们夫妇的活动日程吗?”
“正在设法打听。初步了解到他们和你们一样要逗留到17日,预计17日午后乘坐TGV返回巴黎。”
“那样的话,说不定和我们乘同一趟车呢。他在格勒诺布尔待三天干些什么呢?我们在这里的三天都要参加世界城市警察大会,不可能和他有接触的。”
“听说是这样三个理由:一是应世界城市警察大会之邀,与会致词什么的;二是大越夫人的娘家就在格勒诺布尔;最后,他在我国东北买了一大片地,正筹划着八年之后在那里举办冬季奥运会呢。格勒诺布尔成功地举办过冬季奥运会,他大概要去考察,吸取些经验。”
“是这样啊。那么,大越夫妇带随从了吗?”
“应该带男女秘书各一人,这二人都精通法语和英语。而且,大越是金融界的重要头面人物,我想驻法的口本大使馆也会给他们提供各种方便的。”
“现在他知道过田谷的家中收到爆炸物的事了吗?”
“想来他会知道的吧。”
“还没有嫌疑人的线索吗?”
“目前还没有。大越为人专横,据说树敌很多,团此现在无法确定嫌疑对象。总之,在你们可能的范围内,请多多留意吧。”
“明白了。”
十津川说。他想这下可真难办了。
要是和大越大妇同行的话,总会有护卫的办法。可现在,三天都必须出席大会,这两口子又满处乱转,这可怎么好?
十津川返回餐桌,把电话的内容转告给了龟井。
大越夫妇和格勒诺布尔市市长、警察局长同桌进餐,正在谈笑风生。
“怎么办呢?”
龟井问。
“我和龟井君是被正式邀请参加这次大会的,不太可能抽出身来护卫这对夫妇。唯一可能的是让白井君去。”
十津川说。
又开始用葡萄酒碰杯了。这是第几次干杯,已经记不清了。总之,一直在不停地喝。
同桌的法国警察大声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