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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托尔蒂纳先生,’警察叫道。‘你带着的动物到底是什么?如果是猛兽,那是严禁往来通行的,如果是狗,就该让它戴上写有养狗人名字的颈圈。,
“‘这是极其珍奇的狗。许德拉·博尔佐伊,也就是七头狗。好的,我这就去买颈圈。’
“于是托尔蒂纳用他那一点点钱买了个颈圈,可是又给警察看到了。
“‘喂,喂,托尔蒂纳先生,这样还是不行。这只狗有七个头,就要在每一条脖子上戴一个颈圈。所有的狗,脖子上都要戴颈圈,瞧,警察手册上是这样写着的。’
“‘可是要知道,’托尔蒂纳说,‘阿米娜正当中那条脖子是戴着颈圈的啊。’
“‘这样还是不行,’警察说。‘其他六个头不是也在随意动来动去吗?这样怎么也不可以。’
“‘那么请宽限三天吧。我一定把颈圈买来,’托尔蒂纳这么说了,垂头丧气地回家。他一想,已经一分钱也没有了。’
“在家里,托尔蒂纳想了又想,都要哭出来了。万一这许德拉被警察没收,它会变成什么呢?它会被卖给马戏团吗?它会被杀掉吗?托尔蒂纳不由得长嘘短叹,这时候,许德拉忽然走过来,把七个头靠在托尔蒂纳的膝盖上,那一双双美丽的悲伤眼睛一动不动地仰视着托尔蒂纳的脸。
“‘唉,不管怎样,我也不会让人把你带走的。’
“他说着温柔地抚摩那七个头。然后他拿着记念他父亲的表、一套最好的衣服、一双最好的鞋出去,把它们全卖了,又向人借了钱,买回来六个颈圈。他把七个颈圈全戴在许德拉的脖子上,带着它在大街上来来去去散步,颈圈发出完全像雪橇铃铛那样美丽嘹亮的声音,响彻了全城。
“可是那天晚上,房东老大爷来了。
“‘喂,喂,托尔蒂纳先生,你的狗我实在受不了。狗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懂,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是一只有七个头的狗。这样的东西可不能养在我的房子里。’
“‘唉,可别这么说,’托尔蒂纳说。‘真可怜,阿米娜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人。’
“‘这跟我没关系,’房东说。‘总之,正正当当的人家是不养有七个头的狗的。你不愿意丢掉那只狗我也没办法。那就只好请你在下个月一号之前搬走了。’房东说完,咚咚咚地走了。
“‘你也听到了吧?’托尔蒂纳对许德拉说。‘到了这步田地,除了搬家,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是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于是许德拉默默地走近托尔蒂纳,把身体贴近他,眼睛实在太美了,托尔蒂纳不由得说:‘你实在可爱。我最喜欢你了。’
“第二天托尔蒂纳去上班——他是银行的办事员——可是心中压着一块石头,担心得不得了。紧接着科长把他叫到办公室。
“‘我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不过说实在的,我听到了奇怪的传闻,说你在家里养一只有七个头的许德拉。许德拉这东西,连你的上司也没有人养过。嗐,这种东西只有国王能养。这不是普通人养的东西。我觉得这跟你的身份有点不相称。马上不养就没事。要不,下个月一号你就被解雇了。’
“‘科长先生,’托尔蒂纳用冷静但斩钉截铁的口气说,‘许德拉我是不能抛弃的!’
“随后他怀着深深的悲哀回家。一回到家里,他像个完全丢了魂的人那样哭起来。眼泪索落索落流下他的脸颊。
“‘唉,我已经完了,’托尔蒂纳大大叹了一口气说。可就在这时候,他感到许德拉的一个头一下子靠在他的膝盖上。眼睛给泪水模糊了,托尔蒂纳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头,只是静静地抚摩着这个头说话。
“‘不要担心,阿米娜。我绝对不会把你送到别处去的。’就在他一面这样说一面抚摸着的时候,忽然之间,他感到这个头不知怎么的,摸上去像是柔软的头发。托尔蒂纳不由得擦干泪水来看。
“……唉呀,这是怎么回事?在他眼前的不是许德拉,已经换上了一位漂亮姑娘,她正跪在托尔蒂纳面前。她的下巴安静地靠在托尔蒂纳的膝盖上,温柔的眼睛仰视着他。
“‘唉呀!不好了!’托尔蒂纳猛叫起来。‘阿米娜上哪里去了?’
“那姑娘安静地说:‘我就是阿米娜公主。直到刚才以前我都被施了魔法,变成了许德拉。那是因为我过去傲慢任性、心地不好。不过从此以后,我将温顺得像羊羔似的。’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声‘阿门’,魔法师博斯科站在那里。
“‘托尔蒂纳先生,是你救了她。你那种无限的爱心把人们从魔法的诅咒中解救出来了。托尔蒂纳先生,这位公主的父亲托我转告你,他希望你一定要到他的国家去继承王位。好了,请赶紧动身吧,去乘火车是不能迟到的。’
“沃伊特休卡大街那许德拉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霍德拉说。“如果以为这是胡编乱造的,你们可以去问问波尔。”
(选自译文出版社2002年4月第一版《恰佩克童话集》,任溶溶译)
狗和精灵的童话
我爷爷有座磨坊,当他的车夫驾着马车把面包分送到各村,又把精选的麦子运回磨坊的时候,路上见到的人没有不认识沃日歇克的……“瞧,沃日歇克,”人人都会告诉你们,“就是在赶车座位上坐在老舒利特卡身边的那只小狗,看上去就像是它在赶马似的。”碰到马车慢慢上坡,它就汪汪大叫,车轮一下子转得更快了。舒利特卡抽响鞭子,两匹马——费尔达和让卡——就使劲地拉车,整辆车子轻快地来到村子里,把面包的香气散布到四面八方。就这样,已故的沃日歇克走遍了全区。
对了,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些乱闯的汽车,当时人们从从容容、规规矩矩地赶着车走,不让人听见它的声音。没有一个司机能像已故的舒利特卡——愿大家永远记念他——那样抽鞭子,能像他那样顺着嘴赶马走。也没有一个司机的身边坐着聪明的沃日歇克,没有它赶车,没有它汪汪叫,没有它吓唬那些马—一根本没有。汽车呜呜地飞驰,发出难闻的汽油味——一转眼就不见了,只见灰尘滚滚!可是沃日歇克坐车走要神气得多,人们听上半个小时,伸出鼻子闻上半个小时。“啊,来了!”他们说。他们知道面包送来了,就到门口来接。一见到他们就说一声:你早!瞧,爷爷的大车已经驶进村子,舒利特卡咂咂嘴,沃日歇克在赶车座位上汪汪叫着,一下子——笃——已经跳到让卡的背上,马背真棒,宽得像一张桌面,容得下四只沃日歇克,沃日歇克在马背上蹦跳一一从马轭跑到马尾巴,又从马尾巴跑到马轭那儿,一个劲地欢叫:“汪汪,汪汪,呜啦!孩子们,是我们来了,我和让卡、费尔达来了!呜啦!”孩子们鼓起了眼睛。它们每天把面包送来,一来它总是那么欢天喜地地大叫大喊——上帝保佑!就像是皇帝本人驾到似的!……对了,我告诉你们:已经很久没有人像沃日歇克当时那样隆重地出游了。
沃日歇克也真会叫,就像开枪似的。向右——汪汪汪!——所有的鹅一下子吓得撒腿就跑,一直跑到波利策的市场才停下,连自己也弄不懂怎么到这儿来了。向左——汪汪汪!——整个村子的鸽子都飞起来打转,飞到扎尔特曼的什么地方,或者就向普鲁士边界那边飞去。沃日歇克这小狗崽子就能叫得那么响。它高兴得尾巴乱摇,摇得尾巴都快飞起来了,真会恶作剧。也真有它值得自豪的;哪一个将军,甚至哪一个议员都没有它那么一副响亮的好嗓子。
可以前沃日歇克根本不会汪汪叫,虽然那时它已经挺大,牙也已经能咬破爷爷礼拜日穿的鞋子了。得告诉大家,爷爷是怎么碰到沃日歇克的,或者不如说是沃日歇克怎么碰到了爷爷。有一回爷爷很晚才从小饭馆回家,周围很黑,也许只是为了壮壮胆,想把鬼吓退,就在路上唱起歌来。忽然他忘记了曲调,只好停下来想。他正在想,却听见什么东西在呜呜地哀鸣,而且就在他的脚旁边。爷爷划了个十字,伸手到地上去摸,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他摸到了一个温暖的毛茸茸的小球,软得像天鹅绒,放在掌心上正好一握。他刚把它捧起来,哭声就停了,小球吮着爷爷的手指头,就像手指头上涂了蜜糖似的。
“得好好把它看个清楚。”爷爷想着,就把它带回家,带回磨坊去了。可怜的奶奶一直在等爷爷,为了跟他说声“晚安”好去睡觉。可爷爷一进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爷爷就对她说:
“爱莲娜,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奶奶用灯一照:是只小狗崽子!天啊,还是只吃奶的小狗崽子,眼睛也没张开、黄澄澄的,像个小核桃!
“你呀,”爷爷很奇怪,“你是哪家的小狗?”。
小狗当然什么也没有回答,在桌子上一个劲儿哆嗦,一副可怜的样子,摆动着老鼠尾巴,苦苦地呜呜叫。忽然一下子——它身子底下出现了一滩尿。尿漫开来,越漫越大,越漫越大——真狼狈!
“唉,卡雷尔,卡雷尔,”奶奶带着责难的神气摇摇头,“你的脑子到哪儿去了?这小狗没娘会死的。”
爷爷害怕了。
“爱莲娜,”他说,“快煮牛奶,给它面包。”
奶奶全准备好了,爷爷掰了点面包浸到牛奶里,把浸过的面包包在手帕的角上,就成了个很好的奶嘴,小狗把它吮了又吮,直吮到肚子鼓起来。
“卡雷尔,卡雷尔,”奶奶又摇摇头,“你的脑子到哪儿去了?谁来把小狗捂暖和,不让它冻死呢?”
你说爷爷怎么办?他一句话不说,抱着它直上马房。小少爷,那儿可暖和了:让卡和费尔达的呼吸弄得马房热烘烘的!它们已经睡了,听见主人进来,就抬起头,用它们聪明而温柔的眼睛看着他。
“让卡,费尔达,”爷爷说,“你们不会欺负沃日歇克的,对吗?我把它交托给你们了。”
他把小狗放在它们面前的干草上。让卡嗅嗅这奇怪的小东西——很好闻,就是主人那双手的气味。它对费尔达悄悄地说:
“是自己人。”
事情办得很圆满。
沃日歇克在马房里吸着手帕奶嘴一天天长大,眼睛张开了,然后又学会从碟子里喝牛奶。它觉得很暖和,就像在母亲的怀里。很快它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圆球,变成一个傻乎乎的小淘气。它不知道哪头是屁股,就用头来坐,可又觉得这样太不方便了。它也不知道它那条尾巴是干什么用的。而且它只会数到二,可是它有四条腿,走起路来就东倒西歪。最后它太惊讶了,吐出了好看的粉红色舌头,像一根香肠头。要知道,所有小狗起先都是这样的,跟小娃娃们一样。这种事情让卡和费尔达可以讲出很多。对于老马来说,留心不要踩到这没头脑的小东西可真费神,因为马蹄不像睡鞋那样轻软,得把它轻轻地放到地上,免得把小东西踩得叽叽叫。“跟娃娃们打交道简直是受罪。”让卡和费尔达会跟你们说。
一天天过去了,沃日歇克终于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狗,快快活活,长着大牙齿,跟所有的狗一样。只有一样东西它不及别的狗:谁也没有听见过它汪汪叫。它一个劲地尖声呜呜叫和嘶鸣,却听不见它汪汪叫。“为什么我们的沃日歇克不汪汪叫呢?”奶奶心里说。她想了又想,整整三天心神不安。第四天她对爷爷说:
“为什么沃日歇克从来不汪汪叫呢?”
爷爷听了奶奶的话,也想了整整三天,把脑子都想得要裂开了。第四天他对赶车的舒利特卡说:
“为什么我们的沃日歇克从来不汪汪叫呢?”
舒利特卡听了,怎么也丢不开这个问题,他上小饭馆去,在那里想了整整三天三夜。第四天他疲倦了,所有的念头都搅在一起,什么也想不出来。他把小饭馆老板叫来,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要付帐。可他数了又数,怎么也算不清楚。
“你怎么啦,舒利特卡?”老板说,“也许是你妈妈没教会你算数吧?”
舒利特卡一下子拍拍脑门。他把付帐的事也忘了,撒腿就直奔爷爷家里来。
“主人!”他还没进门就嚷嚷着说,“我想出来了:沃日歇克不会汪汪叫,是因为它妈妈没教会它!”
“这倒是真的,”爷爷回答说,“沃日歇克连它妈妈都没有见过,费尔达和让卡又不会教它汪汪叫,隔壁人家又没狗,——它自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汪汪叫了。这么说,舒利特卡,只好让你来教会它了。”
于是舒利特卡到马房去,着手教沃日歇克汪汪叫。
“汪,汪!”他开始教它,“好好跟着我叫。先是呜呜呜呜——在喉咙里发出这个声音,然后一下子用嘴叫出来:汪,汪。呜呜呜,呜呜呜,汪,汪,汪!”
沃日歇克竖起了耳朵听:这个音乐声听起来很顺耳,虽然它还不知道为什么。一高兴,它突然就跟着汪汪叫起来。这汪汪声叫得是有点古怪,带点铿锵声——就像用刀敲盘子。可凡事起头难嘛。你们也不是生下来就认识字的呀。费尔达和让卡听着老舒利特卡汪汪叫,耸了耸肩膀,从此再也不尊重他了。可沃日歇克对汪汪叫真有天赋,学习进行得很顺利,等它第一次坐大车,马上就开始了:向右边——汪汪汪,向左边——汪汪汪,像开连发枪似的。它从早汪汪叫到晚,一直不停,怎么也叫不够,学得这么好,它得意得忘乎所以了。
可沃日歇克不只是关心跟舒利特卡一起赶车的任务,它每天晚上还绕着磨坊和院子走,巡视是不是一切都太平无事。它向母鸡们扑过去,不让它们像在市场上出卖时那样咯咯叫,接着站在爷爷面前,盯住他看,晃着尾巴,像是要说:“去睡觉吧,卡雷尔,我来看守。”爷爷于是称赞了它,自己去睡了。白天爷爷常常在各个村子走,收购麦子和其他东西:三叶草籽,小扁豆和罂粟籽。他到哪里,沃日歇克总是跟到哪里,夜里回来的时候爷爷就什么也不用怕,沃日歇克会把爷爷直接领回家,不让他迷路。
有一回爷爷在什么地方买了麦子——对了,就在兹利奇卡。他买好后,走进一家小饭馆。沃日歇克留在门外等着。它闻到厨房飘来香喷喷的气味,那么吊胃口,它忍不住想去瞧瞧。原来,饭馆老板一家人正在吃肝浆香肠。沃日歇克蹲下来等着,看会不会有一块好吃的香肠落到桌子底下来。正在它等着的时候,爷爷的一个邻居把车子停在饭馆门前。他叫什么来着?嗯,对了,叫尤达尔。尤达尔在饭馆里看到爷爷,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谈谈说说,最后俩人各上各的车,一起回家了。车走了,爷爷完全忘掉了沃日歇克,沃日歇克这时候还蹲在厨房里等着那些香肠掉下桌呢。
饭馆老板一家人吃饱以后,从桌子旁边站起来,把香肠皮扔到灶头上给猫了。沃日歇克只好舔舔嘴唇,这才一下子想起了爷爷。它满饭馆又跑又嗅——可哪儿都找不到爷爷。
“沃日歇克,”老板对它说,“你的主人走了。”
他用手指了指。
沃日歇克马上明白了,就往家里跑。它先顺着大路跑,接着它想:“我怎么啦,是傻瓜吗?通过山岗笔直走要快些!”它于是撒腿往山岗和树林子跑。这时候是傍晚,接着开始入夜了,可沃日歇克若无其事,毫不害怕。“我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家抢的。”它想。可它肚子饿坏了。
天黑了,天上升起了满月。在树木分开的地方——在林间小路上或者在砍掉树木的地方——可以看到月亮停在树梢上空,银光闪闪的,那么美丽,沃日歇克高兴得心怦怦跳起来。树林子轻轻地簌簌响,好像在弹竖琴。沃日歇克这会儿穿过树林,就像穿过漆黑无比的走廊。可前面忽然闪着银光,竖琴弹得更响了。沃日歇克全身的毛直竖;它趴在地上抬起头来看,愣住了,一动也不动。它面前是一片银色的小草地,上面有些狗在跳舞。是些漂亮的白狗,白极了——简直是透明的,轻飘飘的——它们跳舞,连草上的露珠都不颤动。沃日歇克一下于就明白这些狗是精灵,因为它们没有真狗那种可爱的气味。沃日歇克趴在湿漉漉的草上,瞪大了眼睛。狗精灵们跳舞,互相追逐,你咬我我咬你,要不就打转,要捉自己的尾巴,可全都做得那么轻柔,像空气一样,连它们身下的草茎也不倾倒。沃日歇克仔细地看:只要有一只狗开始搔痒痒,或者捉跳蚤,那它就不是狗精灵,而不过是一只白狗。不,没有一只搔过一次痒痒,也没有一只捉过一只跳蚤。一点不错,是狗精灵……这时月亮升高了,狗精灵们抬起头,叫得那么温柔悦耳,像唱歌一样。国家剧院的交响乐队哪能跟它们比呀!沃日歇克由于感情洋溢,哭了起来,它很想让自己的叫声也投到这大合唱中去,可它又怕把一切全搞糟了。
唱完以后,所有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