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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种萝卜和卖萝卜？这比喻还真有意思。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对！”张一谋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中国电影与外国电影，什么电影表现力，内涵穿透力，那些都是虚的。最大的差别可不就在这了！”
张一谋抓耳挠腮，显然被张东城的话挠到痒处，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扔了一根给他，然后自己叼上一根。
张东城的话真的没错，自己可不就是尝到了《红高梁》的甜头，当年柏林电影节获得金熊奖之后，《红高梁》在中国引爆观影狂潮，原本以艺术为唯一标准的张一谋却莫名其妙开始暴富。
他一直以为是电影节给自己带来的好运气，直到现在才了解，原来这只是卖萝卜的一种手段而已。
一位中国电影界的风云人物，一位毫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在这样的时间相遇，而风云人物向小人物耐心请教，让房间里的其它人感觉怪怪的。
这是不是反过来了？
“或许我现在和你谈商业电影有些过早，但我想几年之后，不光是您，所有的中国导演都会将市场、票房、体制、电影产业链之类的放在嘴边。因为，做为一个导演，如果拍了一部旷世巨作，却让制作公司破产倒闭，我认为这样的导演，也不能算是一个成功的导演。真正的导演，应该商业与艺术兼顾并存，这才是最完美的路。”
“哈哈，如果我早十年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认为是大逆不道！”张一谋哈哈大笑。
张东城也跟着笑了起来，而张一谋接到一个电话，一阵通话后，原本就喜气洋洋的他更是兴奋异常。
“东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戛纳电影节组委会已经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当场开除了那什么种族主义的工作人员，组委会正式向你道歉，另外，特别准许你参加这次电影节！”张一谋大声地说道，脸上满是笑意。
“什么，张哥，你说的是真的？”张东城满脸不可思议，霍然站了起来。
这一大一小相见恨晚，什么称呼之类的早已改了过来。
“张一谋先生为了你的事情，为了帮你讨回公道，甚至不惜向戛纳电影节组委会抗议，如果你没有受到公正的对待，马上联合其它国家的导演，退出戛纳电影节！所以，这件事才如此简单地完成了。”在一旁静静倾听两个人的对话，时不时奋笔疾书的宋文，此时好心地提醒张东城。
“谢谢，张哥，宋哥，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张东城的心雀跃不已，自己在经历了这一场风波之后，终于可以参加本次电影节，自己的电影，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所有观众面前了！
HOHO，混水摸鱼，真的摸到一条大鱼！
每年的戛纳电影节，普通影迷很容易在戛纳电影节的官网上找到新闻发布材料，里面有着竞赛单元、一种关注单元的评委以及提名名单，内容详细，看上去一清二楚。但是要找到导演双周单元以及国际影评人单元等平行单元的相关资讯，戛纳官网似乎并没有提供这个空间。原因很简单，这两个单元并非由电影节官方组委会所主办，选片流程和放映安排也是各自为政，互不插手。
其中，导演双周单元（Director＇sFht）是由法国导演协会（SRF）所主办的一个导演专业单元，它的举办时间同样是在五月中下旬，选片范围跟官方单元并无差异，只是由法国导演协会的独立部门来挑选。在戛纳众多单元环节中，导演双周单元属于门槛比较最低的一类，一般公众很容易就能获得进场观看影片放映的机会。因为属于非竞赛单元，它向所有的观众开放，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导演更贴近影迷，主题性也更强。导演双周单元侧重于发现一些电影天才和明日的希望之星，同时向那些在西方尚未打开知名度、作品与几大国际电影节无缘的电影人提供支持帮助。
在这几十年中，许多国际知名导演通过导演双周单元举办了他们作品的首映，包括有赫尔佐格、法斯宾德、大岛渚、乔治卢卡斯、斯科西斯、安哲罗普洛斯、贾木许、哈内克、斯派克李、达内兄弟、索菲亚科波拉，应邀而来的导演包括有布列松、奥利维拉、斯蒂芬弗雷斯等等，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将会作为嘉宾前来参与晚会。每年颁发给最佳处女作导演的金摄像机奖也经常被该单元的影片摘得，从《小英雄托拖》、《白气球》、《萌之朱雀》一直到《布加勒斯特以东12点08分》，留下来一部又一部的经典影片。
组委会向法国导演协会推荐张东城的《调音师》，很快便安排好一切，做为对张东城的补偿，他的电影虽然只是短片，却获得了导演双周单元开幕当天便放映的资格。
磕磕绊绊之后，事情总算是回到正轨了，梦想也正在接近，张东城这天的心情，真是好到飞起！
第26章空无一人？
但另外的麻烦，也接踵而来。
由于口袋空空馕中羞涩，张东城的《调音师》可是没有任何宣传，就连一张海报都没有，唯一的一个放映厅外面空荡荡的墙上只有戛纳电影节的官方海报孤零零地挂在墙上。
这个是公认的最烂戛纳海报，拙劣的PS且不说，海报上的元素有点莫名其妙，在大海上映出卓别林等经典电影的形象，旁边爬着一个婴儿，这是想寓意一个新生的戛纳么？也未免太过于直白和缺乏美感了。
不过，海报虽烂，但这届的影片很给力，因为，有《调音师》。
奥斯汀是法国民间著名的影评人，在好几家报纸上刊有专栏，他的风格热辣独特，直切问题本身，更加擅长于抽丝拨茧，在电影中发现观众们无意漏过的精彩镜头，并用直白大胆的写作手法发人深省，被法国人评为看他的电影评论，甚至超过电影本身的十大影评人之一。
他是个典型的法国人，个子不高，如同那百年前席卷全欧洲的拿破伦一样，眼神如鹰一般尖锐而专注，四十几岁的年纪，脑袋早早地便半秃了起来。
做为法国最好的影评人，面对戛纳电影节这一年一度的盛事，身为东道主的他早早地便得到组委会的邀请，前来参与，点评电影节上引人注意，关注度爆棚的电影。
这天，他原本想去看另一部自己早就看好的导演拍摄的作品，却被组委会的人拦住去路。
“奥斯汀先生，我建议你还是去看一看一个中国导演的作品，呃，好像叫《调音师》，是一部短片，只有十三分钟。我想，不会浪费您太多宝贵时光的。”工作人员翻了翻资料，这才找到这部电影的名字。
“调音师？不不不，我要去看另一部电影，那电影的导演我关注很久了，我要第一时间看看他的作品！”奥斯汀摇摇头，有些固执地说道。
“哦，奥斯汀先生，那部调音师可是前几天大闹会展中心，让中国政府向我国政会提出外交照会的导演所拍的，所以，还请您务必去看一看。如果这部电影很烂……我想您的笔能帮组委会找回一些面子。”工作人员诡异地一笑，目的半遮半掩。
张东城的目的是达到了，但那场沸沸扬扬的种族主义事件却让戛纳电影节组委会完全下不了台，虽然焦头烂额之下，忍气吞声地让张东城参与进来，但还是有组委会中很多人大为恼火，因些找到了影评人中最为大胆，笔力最为毒辣的奥斯汀，想借他的手给张东城同志抹抹黑。
中国人拍电影？虽然有张一谋珠玉在前，但电影界还是弥漫着对中国导演的不信服之声，明的不行，暗地里，他们可是有的是办法。
如果张东城的电影不行，奥斯汀一看之下火冒三丈，在报纸上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身败名裂，而那张东城却无法反击，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在某些人阴暗的人里，这年仅二十岁的中国导演，是怎么也不可能拍出让奥斯汀这眼光极其毒辣，抓着些问题便要上纲上线的他满意的作品的。
“哦？原来是那位功夫高超，一拳便把人打昏的中国导演拍的电影？”奥斯汀是圈内人，知道知道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不禁有了些兴趣。
“是的，奥斯汀先生，那中国导演还有些狂妄地说自己的电影意境深远，不是一遍便能看懂的电影，当观众看到第二遍，第三遍时，才能明白整件事情的发展经过，并且，他还预言自己的电影结局，会让人争论不休！”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地又给张东城黑了一把，这样的话说出去，肯定会让奥斯汀心里期望加高，万一不是那么回事，生气的奥斯汀一定会撰文猛烈炮轰张东城是个沽名钓誉，只会用些阴谋手段宣传自己电影的家伙。
“呵呵，我刚才听你说，他只不过是拍了部十三分钟的短片而已，竟然就这样大言不惭，预言观众们二遍三遍才能看懂？”奥斯汀哈哈大笑，在他看来，张东城这不是有些狂妄，分明是太狂妄了。
“所以，这部电影还是值得去看一下的，奥斯汀先生，您觉得呢？”
“好吧，我就去看一下，希望不要让我期待的心太过失望。”
“哦，这可就不好说了。哈哈！”
“哈哈！”
张东城和阿达曼，可不知道经过那场风波之后，还是有人想给自己使绊子，此时的他们，正兴奋地在电影放映厅外转来转去，再过十几分钟，自己的电影就要真正出现在观众们面前了！
“阿达曼，我有些紧张，我的心跳的有些快。”张东城脸色潮红，神色不安地看着在放映厅里走来走去的法国观众们。
今天是星期三，来的观众其实并不多，毕竟大部份人还需要上学上班，来的观众大部份是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影迷。
这儿有七八间放映厅，其中的一个就是放映《调音师》的地方，但位置靠在最后，处于不太被人注意的边边角角。
再加上根本没有任何宣传资料，连张吸引人眼球的海报都没有，老影迷们对《调音师》这并不出彩的三个字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趣，走进放映厅的人一个都没有！
“嘿，伙计，你先别急着紧张。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好像我们的地方处的太差了，再加上没宣传，观众们很难注意到我们的电影啊！”阿达曼有些着急了，指着其它放映厅铺天盖地，花技招展的布置，连忙问道。
张东城的脸上露出无可奈何之色，这是法国人的地头，虽然自己对自己的电影有信心，但面对这空无一人的放映室，他也没什么好主意。
“咱们不是没钱嘛，哪做的了宣传，我原本以为闹上一闹便能让影迷们注意到我的电影，没想到现实如此残酷。”张东城坐在休息椅上，苦笑着说道。
那些报道虽多，但主要是介绍种族主义事件，可没有人会为了他而免费宣传他的电影，《调音师》这三个字从来没有在任何报纸上出现，影迷们虽然知道有这种事儿，但却不知道主角的电影叫什么名字。
宋文倒是好心地在中央电视台的新闻里特意提了张东城的《调音师》，但万里之外的中国人可很少有人会出现在法国电影节现场。
“这可怎么办，万一没有观众，我们的目的还不是无法达到？”阿达曼急得坐都坐不住了，看他那模样，恨不得冲到外面拉些观众过来才好。
“别急。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今天是星期三，来看电影的人本来就不多，我看了看其它放映厅，最多的也只不过几十个人，我们还有机会！”张东城很快冷静了下来，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可别人最少有个几十人，我们这连只猫都没有！”阿达曼垂头丧气地抱怨着。
“谁说的，你看，这不是来了一个嘛！”张东城眼前一亮，看着一个小个子男人左顾右盼，在放映厅里找了半天后，这才一脸不高兴地走进《调音师》的放映厅。
“FUCK，我们才一个人，人家其它的放映厅都几十个人了！”阿达曼还是不满意。
“你安心吧，要知足！要知道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张东城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放下心中大石。
一个观众就一个观众吧，总比一个都没有的好！张东城心里自嘲着，也走进了放映厅，坐下，安静地等待着《调音师》的开始。
那唯一的观众，小个子法国男人，便是被组委会工作人员忽悠而来的法国十大影评人之一的“毒舌”，奥斯汀！
第27章唯一的观众
奥斯汀很有些失望，自己一进放映厅，却死活不知道《调音师》的播放室在哪！
没有任何一张电影海报，没有任何一个电影形像，没有电影预告片，没有美女接待，这播放室破地方小而隐蔽，搞得自己脑袋冒汗才找到，简直就是太让人哭笑不得了。
就这样对自己的电影？什么宣传都没有，太不负责任了吧？奥斯汀走进播放室后，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把礼帽放到一边，让自己冒着热气的半秃脑门好好喘口气，心里鄙夷地想着，然后重重地给《调音师》打了个叉！
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一个黄种人一个黑人之后，再无半个观众，奥斯汀心里冷笑着，几乎给《调音师》定了个死刑。
如果奥斯汀知道，那黄种人就是导演，黑人是导演的朋友，估计更是要捧腹大笑，满脸抽筋，连假牙都要笑飞了。
看了看手表，奥斯汀差点便要起身离去，但时间上自己关心的另一部电影已经开始了，这时候过去也来不及了，再加上播放室的灯光估然暗了下来，这部自己认定是部烂片的《调音师》就要开始了，便强忍着拨腿走人的冲动，免为其难地继续坐着。
银幕一阵大亮，《调音师》终于揭开面纱，向世界绽放出它的惊世骇俗的美！
舒缓的诗人之恋中，屏幕上出现一架钢琴，琴弦在弹奏中上下起伏，看得出这是架保养的还算不错的老式钢琴。
“我很少在众人面前演奏，除非是特殊的场合或观众，就比如今晚，这个男人是谁？我不认识。”
带着深深恐惧，无助，甚至绝望的画外音响起，一个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老者，一双踩着钢琴弱音踏板，只穿着一条内裤的钢琴演奏者出现在屏幕这上。
“我甚至看不见他，我是盲人。”
原本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奥斯汀听到这一句时，突然间坐直了身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扭捏不安了起来，做为全法国最为顶级的影评人，他敏锐地注意到这画外音中的奇怪之处。
什么？盲人？如果这钢琴的演奏者是个盲人，他怎么会注意到那个男人？还说什么这男人是谁，我不认识？
难道第一场戏里，这导演就犯了最为愚蠢的错误，如此荒诞不经，前后矛盾？
应该不至于水平如此低下，连个电影爱好者都不如吧？
奥斯汀心里想着，被这画外音如锋利的勾子般勾住了心，收拾起随便看看的心态，认真地看了起来。
光着身子，钢琴演奏者弹着琴，脸色平静，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他的身后站着个人高马大，胖胖的男人，还有，那一盏孤零零，昏暗至极的台灯。
整个画面感非常压抑，仿佛预示着什么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再说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身后的人。”
这句画外音刚落，突然便传来了一个异常响亮的声音，好像是关门声，又好像是别的什么。
“调音师！”巨大的字幕出现这样的字儿，有些迷惑的奥斯汀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莫名其妙的前奏说的是什么破事？
故事徐徐展开，一个被人视为天才，前途无量的少年在钢琴大赛上失败，人生顿时失去了色彩，颓废欲死的他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信心，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但，很快，他重新振作了起来，成为了一位钢琴调音师。
与老板在披萨店的谈话，让奥斯汀终于抓住一丝头绪，泰姬陵的故事让他不禁陷入沉思，在心中暗暗地赞了一个。
“盲人调音师，我的耳朵让人认为无与伦比，小费更高，人们更友善，没有那么多提心，我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画面上，是在假扮盲人调音时，为了死去的爱人而伤心流泪的老者，感叹婚姻不幸的女人，有只穿着内裤，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男人。
甚至，还有伴着这位盲人的钢琴声，赤裸着身体，狂放舞蹈的女孩！
幽雅的钢琴声中，女孩结束了舞蹈，送上热吻，而奥兰多的眉头轻挑，突然诡异地一笑，是那样的自满意得，充满了诡计得逞没人发现的得意之情。
奥斯汀慢慢地有些改变自己的看法了，这部只有十三分钟的短片，让他再也坐不住，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他试图用自己多年的经验去判断电影中段与前段的联系，以及后面的故事会如何发展，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十大影评人的皇冠并没有让他与普通的影迷有什么不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是平时被自己哧之以鼻，非常鄙视，带着爆米花却不带脑子进电影院的影迷一样，只能跟着电影向下看去，却丝毫提不出任何独特的看法。
这特么还是自己么？奥斯汀忙里偷闲地问自己。
电影在继续，进入冲突最激烈的后段，也是完全揭开一切迷底的最终。
“钢琴在哪？”
“稍等，我带您去。不不，别走那边！”
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