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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军,来观察突厥人动向?”韩跃先是一呆,随即轻轻一笑,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温暖。
少女虽然如此解释,然而他却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小荒山高度不足百米,而且远离主战场,在这里登高望远能看到什么?除非突厥大军打到山下,否则根本发现不了敌情。
她其实是在担忧他!
果然罗静儿轻蹙着眉头,有些不悦道:“我四天前就来了,却一直没见到你。听豆豆说你带着几百村民去伏击突厥人,是也不是?”
“不错,我确实去伏击了突厥人!”韩跃缓缓点头,呵呵笑道:“陛下颁布杀胡令,一个突厥脑袋两贯钱,我带人去凑凑热闹。”
“你很缺钱吗?”罗静儿娇喝一声,面色薄怒道:“突厥人生性凶残,战场上更是刀兵无眼,你又不懂武功,为了钱连命也不要了吗?杀胡令才能得几个赏钱,你好好经营自己的产业岂不更好。”
这等口吻颇有几分恨之深责之切的味道,像极了担忧丈夫在外涉险的小妻子,韩跃先是一呆,随即嘿嘿一声坏笑,心中很是得意。
“乖乖,这是开始疼我了啊!”他心中自得,脸上不由自主便流露出来。
罗静儿俏脸一红,她双目宛如蕴含了一汪清水,躲闪着不敢看韩跃的眼睛,嘴中强辩道:“你莫要乱想,我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不想你出事,我还要借助你振兴罗家,和男女之情无关。”
这话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少女没有觉察,韩跃当然也就装作没听出来,连连点头道:“是及是及,要借助我振兴罗家嘛,关心一点也不是坏事……”
罗静儿忽然一叹,她看了一眼韩跃,有些落寞道:“我听说陛下和娘娘很是喜欢你,前不久亲自驾临小荒山,不但夜宿于此,而且还升了你的爵!”她说到这里再次轻叹,幽幽道:“我认识你之时你还是个口花花的坏蛋,想不到短短几个月时间过去,你已经是侯爷了,而我……”
“想那么多干嘛?平白自寻烦恼!”韩跃插嘴打断她,淡淡道:“侯爷又怎么了?我还不是照样口花花,真要严格论起来,你罗家可是军事世家,祖上就出过王爷,你父亲也追封了国公……”
“可是我罗家的爵位被夺了!”罗静儿有些激动,少女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提起罗家,一提就似变了个人,执拗道:“错是我犯下的,陛下却将父亲的爵位剥夺,一点也不顾念当初父亲为他出生入死,难道皇家真的无情?”
“皇家何时有过情了!”韩跃淡然一笑,道:“不过此事我倒认为陛下做得对,你父亲已经不在了,纵有追封也只是虚名,他剥夺了你父亲国公爵位其实是在堵世家的嘴。不夺你父亲的爵难道处理你不成?你当初犯下的错误可不小,私自出兵,全军覆没,真要严格论起来砍头都够了,陛下虽然夺了你罗家的爵,但我认为他是在保你。”
“他宠信你,你当然替他说话!”罗静儿有些恼怒,手中长枪重重一顿,高耸的胸脯不断起伏,显然很是气愤。
韩跃道:“看看,这就开始不讲理了!”他弯腰摘下一根野草,顺手放在嘴角叼着,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对罗静儿道:“咱俩最初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恨你骑马撞我,你恨我满嘴油滑,后来待在一起久了,渐渐感觉相处也不是太难。前不久你告辞前去军中,我竟有些不舍,每每夜深人静睡不着时,眼前不经意便跳出了你的音容笑貌,总是担心你在军中会不会出事,会不会被人欺负,吃的好不好,睡得可安详。”
这情话说的厉害,虽然句句平白,但是温情脉脉。
罗静儿先是一呆,随即俏脸飞速爬满红霞,她自由疯狂习武,于感情一事从未接触。后来年龄渐长,虽然生的秀美绝伦,然而因为武功太高,长安的纨绔子弟还真没人敢撩拨。生来十八岁,竟是一次情话也未听过,韩跃这一翻开口直说的她两腮泛红,胸口鹿撞,感觉耳朵边上一阵阵火烧。
“你这人,竟会说些胡话……”她勉强瞪了一眼韩跃,瞥见对方脸带温柔笑意,登时觉得浑身一阵发软,嘤咛一声,急慌慌转过头不敢看韩跃。
“丫头,我说这些话只想表明一件事,你在我心中很重要,以后再也不要讲什么我替陛下说话这种事了。如果哪一天你再犯了事,需要我在陛下和你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我肯定会毫不犹豫扔下自己的侯爵,选择保住你。”
“那不行!”罗静儿俏脸一寒,急急道:“将军百战死,尚不能封爵,你以为侯爵很容易得到么,万万不可轻言放弃。”她看了一眼韩跃,红着脸强忍羞涩道:“你的心意我已明白,但是千万别放弃爵位,我们…我们都要好好的过下去……”
“当然要好好的过!”韩跃哈哈一笑,道:“你放心吧,罗家只不过被夺了爵位而已,又不是被朝廷一棍子打死,只要我找机会帮你立上几件大功,这个国公爵位很快就能恢复。”
“立功?”罗静儿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丧气道:“你指的是这次突厥入侵么?没用的,我现在被划到了斥候军中,只能探察敌情,却不能上阵杀敌,哪里有功劳给我们立?”
“那可未必哦!”韩跃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岂不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探查敌情怎么了?若是能给陛下提供关于战争局势的精准分析,这个功劳可未必小了。”
“战争局势的精准分析?那是什么……”
韩跃哈哈一笑,忽然瞅着罗静儿自信道:“丫头,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突厥人虽然大军入侵,大唐也厉兵秣马,但是这一场仗双方根本打不起来。”
第124章 咱们来打个赌
“这场仗打不起来?怎么可能?突厥大兵压境,据斥候探报颉利的中军已距离长安不到百里,你却跟我们说战争打不起来……小子莫要信口雌黄,徒惹大家笑话。”
渭水河畔,李世民的中军大帐依河而立,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帐中燃起熊熊的火烛,十几员大将正围在一张案子不断讨论军情,另一侧则是房玄龄长孙无忌等文臣,李世民站在案子的上首方向,韩跃带着罗静儿静立在下方。
质疑韩跃的是一个文臣,此人颔下三缕长须,生了一张忠臣国字脸,然而大奸似忠,韩跃分明看到他的目光在不断闪烁。罗静儿悄悄在韩跃耳边提醒道:“他是范阳卢氏的族长卢隐之,你当初在云瑶赌坊赢了他家十万贯钱,这家伙肯定恨你入骨……”
“原来是老熟人!”韩跃点了点头,暗暗留心。
耳听卢隐之继续又道:“黄口小儿太也无知,那颉利可汗乃是突厥霸主,五年前一统草原,早已垂涎中原许久。今次他发兵百万入关,你却说战争打不起来。哼,几十上百万大军马踏中原,不为打仗难道是保护颉利游山玩水不成。”
他旁边站着太原王氏的族长王圭,这老家伙一脸笑眯眯道:“听闻泾阳男向喜口出惊天之言,以为这样就能引人注目,殊不知世间祸事大多从口而出,唉,真是令人可惜可叹。以前乱说也就罢了,大家只当是个小儿在卖弄无知,虽然恶俗粗鄙,但却无伤大雅,老夫听了也就一笑了之。但是今次不同,涉及国家大事泾阳男仍旧口放狂言,此举往小了说是欺君,往大了说是误国,老臣以为陛下当治泾阳男之罪,以儆效尤。”这话够恶毒,摆明是想把韩跃往死里整。
李世民心中一阵暴怒,虎目凶光一闪,看着王圭轻轻抖了抖眉毛。
韩跃哈哈一笑,道:“王老大人不愧是有名的口舌杀人之辈,一番狡诈之言带歪众人思绪,连我这个当事人听了都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不过在下有几件事不明,想要问一问王老大人,不知您可敢回答否。”
王圭手捋胡须,一脸笑眯眯道:“但问无妨。”
“两个问题!”韩跃同样一脸笑眯眯,伸出两个手指头问道:“首先,在下虽然年未及冠,但也是爹生父母养的男儿,王老大人你一口一个小儿称呼我凭得是什么,若我所知未错的话,小儿这个词眼可属于脏言恶语,向来为奉守礼仪的君子所不齿。古语有云老而不死是为贼,按说到了您这个年龄应该懂得礼仪,为何却张口直呼我小儿?王老大人,敬人者人自敬之,若是以后再让我听见小儿这种词眼从你嘴里说出,在下脾气不好,唯有一句去艹你麻痹奉上!”
这话可够脏的,直接撕破脸皮要干人家的老娘,王圭气的手足发抖,正欲开口说话,韩跃却忽然一声厉喝,大声道:“你先给小爷闭嘴,我还有第二个问题没问。我乃陛下亲封的县侯,朝廷有过备案,宗人府赐下帛书,你却一口一个泾阳男蔑称,老贼,你是诚心想要辱我,还是目中没有朝廷?”
他厉言大喝,怒目圆睁,虽是个翩翩少年,但却有一股昂扬战意。况且此事本就是他占理,身有正气,天地也可问责,心怀魍魉,目光不敢视人。王圭脸色赤红变幻,明明气的眼疵欲裂,偏偏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最终只能怒哼一声,道:“死缠烂打,胡搅蛮缠。老夫不予你理会……”
“你不予理会,小爷可不能让你!”韩跃再次暴喝,目光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厉声高叫道:“今日正好有陛下当面,你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别人怕你太原王氏我可不怕,千年世家又如何,说得好听点叫做传承流长,说的难听点就是荒冢枯骨。敢惹毛了小爷,照样拉十门大炮炸你全家……”
“你!”王圭气的须发皆张,手指颤颤发抖指着韩跃,想要说句话斥责,喉咙里却被一口气堵住。
“别拿你的鸟爪子乱指乱点,小爷脾气不好,这次敬你是个快死的老贼就算了,下次再敢这样直接给你掰断喂狗。不过我家的大黄很挑食,估计你会嫌弃你的爪子太脏不愿意吃。”
王圭一口鲜血喷出,急怒攻心,硬生生被气的昏死过去。
“啧啧!”韩跃嘿了一声,淡笑道:“这就晕了,还号称口舌杀人的毒蛇呢,吵架本领连我庄子上的娘们都不如,差评……”
他咋了咂嘴巴,好久没有这么火力全开喷人,一时竟有些意犹未尽。
李世民挥了挥手,唤过两个侍卫将气昏的老王圭搬下去,皇帝目光一闪,指着韩跃笑骂道:“臭小子真是好胆,当着朕的面也敢骂街。哼,你也就占着年龄还小不归朕管束,不过此事朕记住了,回头定要告知皇后,看她怎么收拾你。”
这话明显就是偏向了,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长辈最对子侄的亲昵,本来大帐中几个世家之人正欲参劾韩跃,闻听皇帝这么一说,顿时又缩了回去。
范阳卢氏的族长卢隐之心中不服,不过他也不敢硬顶皇帝,李世民摆明不想追究韩跃气昏王圭的事,卢隐之目光微闪,再次重拾先前的话题。
“泾阳侯不是要说战局之事么,既然发下惊天之言,总得有始有终才行。你倒是说说那突厥人明明已经大军压境,为什么战争却打不起来。如果言之有物也就罢了,若是仗着陛下宠信在军中大放厥词,哼,老夫忠君爱国,便是拼了陛下责罚也要参你妖言惑众。”
这家伙够阴,故意把‘军中’二字咬得很重,显然还是想抓住韩跃不放,李世民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心中隐隐有杀意升腾。
“隐之啊,你我也曾年轻过,小娃娃偶有失言,何必如此抓着不放呢?过了,过了啊,若是哪天你家孩子也犯点错,呵呵……!”大帐中忽然响起一声淡笑,这话看似是在劝解卢隐之,细听分明是在警告,李世民心中杀意一隐,面上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说话之人不是别个,正是户部尚书长孙无忌,别看这老头面如书生,骨子里可是出了名的狠辣,有他出面阻拦,卢隐之一时也不敢放肆。
偏偏这个时候韩跃却说话了,他大声道:“突厥几十万兵马又如何,赵国公无需袒护,陛下也不需担心,臣既然敢说此仗打不起来必然有十分的把握。诸位若是不服,不妨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好啊!”卢隐之蹭一下跳出来,笑道:“这个赌,我范阳卢氏接了。”
他正愁抓不到机会,想不到韩跃自己跳了出来,而且话还说得绝,让皇帝和长孙无忌都没法袒护。
“这小子还是年轻啊,顺风顺水贯了,这次定要你死在赌约中!”卢隐之兴奋的手指都在发颤,目光不断扫视世家中人,示意大家都出来应赌将这件事砸实。
很快,又有几家站了出来。
第125章 总有不开眼的要找死(第一更爆)
又是一场惊天豪赌!
世家众人磨刀霍霍,韩跃也觉得胸有成竹。王圭老头不在,卢隐之跳出来道:“既然要赌就赌大一点,此事涉及国家朝廷,泾阳侯须得以爵位做注,若是你输了便要削爵。”
韩跃哈哈一笑,道:“好得很!不过赌局总得有来有往,我这侯爵之位虽然不高,但也是拿功劳换来的。将军百战死,尚不能封爵,你们拿什么来跟我对赌?若是赌注不般配可不行。”
“我们押土地!”卢隐之自认稳赢不输,笑意岑岑道:“自古有云,封疆裂土觅封侯,土地是和爵位同等之物,泾阳侯以为如何?”
“赌了!”韩跃手臂一挥,淡淡道:“我封县男之时朝廷赏了三百亩地,封侯爷时陛下又追封了五百,加起来统共八百亩爵田。只要你们每一家也拿出八百亩地契,咱们这个赌局便算成了。”
“好!”卢隐之急于坐实赌局,他也不去深思这样做其实韩跃大占便宜。韩跃输了只是输掉侯爵,赢了可就要赢好几家的土地。
不过卢隐之毕竟是豪门大族的族长,生平最擅长的就是阴谋诡计,他与众世家商量一番,很快确立了赌注土地所在的位置。韩跃侧耳一听好悬没昏过去,这些狗杂碎确实每家拿出了八百亩土地,不过全都在偏远的北方,不但和突厥接壤甚至还在雁门关外。
“诸位果然不愧为碎骨吃髓的世家,这种赌注也有脸拿出来。”韩跃嘲讽一句,他脸上故意装出气愤之色,怒道:“土地距离太远,价值远远不如中原,我要求加到一千亩弥补损失!”
“可以!”卢隐之哼了一声,他笃信韩跃会输,反正突厥人已经大军压境,颉利可汗磨刀霍霍,这一场仗怎么可能打不起来。
房玄龄是大唐首辅,老头笑眯眯的拿出一张纸,道:“来来来,口说无凭,落字为证,泾阳侯你在纸上写自愿以爵位做赌,各位世家同仁也需把土地位置亩数注明。”
韩跃点了点头,上前干净利落写好赌约,他回头看了一眼李世民,嬉笑道:“劳烦陛下您给做个见证啊,臣虽然和世家众人立了赌约,不过这些人可都有赖账的毛病,这张纸怕是没什么约束力。”
李世民一笑,淡然道:“若你赢了,朕帮你收债!”
这便是力挺了,卢隐之和世家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其实他们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皇帝之所以没阻拦韩跃开赌,那是因为爵位在他眼中不值钱。就算韩跃输了又如何,皇帝分分钟就能找借口给封回来。
“朕看你们终日猎雁,今日就要被啄眼,这次定要让你们吃个哑巴亏。”李世民心中微哼,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韩跃输了被削爵,他立马就翻脸追封,想必到时世家的脸色会很是精彩。
不过他的得意没持续太久,下一刻就见世家中有人跳出来叫嚣道:“臣以为泾阳侯仅仅以爵位做赌不妥,今次赌约毕竟涉及太大,泾阳侯扬言战争打不起来,然而突厥人已经兵临城下,若是他的错误判断被陛下采用,一个不好就要祸国殃民。臣以为泾阳侯应该以性命做赌,若是他输了当打下死牢,临秋问斩……”
这人自觉言之有物,洋洋得意顾盼生雄。卢隐之一脸错愕,其他世家中人也满脸懵逼,最后发现跳出来这人竟是赵郡李氏的李博然,以前一直在地方上为官,最近才被世家一齐发力调到了朝堂,想不到初来就闹了笑话。
卢隐之很想拉着他苦笑一句:兄弟醒醒吧,杀一个侯爷这事我们也想,但你这方法不对啊。为臣者当揣摩上意,虽说天下是皇族与世家共治,但是毕竟人家皇帝才是老大,你也不看看陛下对泾阳侯多么偏袒?直言杀人这种话你也敢说,真当世家能逼迫皇帝吗?大家都是在相互妥协而已,撕破了脸对谁都不好。
可惜卢隐之这番话只是在心里说说,那边李博然犹自不断口放狂言,催促韩跃立下赌约以命相赌。
李世民脸色渐渐发青,心头有一股邪火慢慢升起,他目光炯炯望着李博然,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脑袋不顺眼,咬牙暗忖道:“很好,想动我的娃,朕先摘了你的脑袋。”
长孙无忌同样脸色很不好看,这家伙狡诈腹黑,他悄悄走到李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