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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此子行事不拘一格,心性瞬息百变,我那外甥女想要借他之力重振罗家,怕是有些后果难料啊……”
秦琼缓缓跟着韩跃,一边行走,一边沉吟,心情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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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破旧的小屋,依旧是那没门的小院。
唯一不同的是,院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有前来进货的男人,有负责制作的妇女,也有售卖艾草的小孩。吵吵嚷嚷,嘈嘈杂杂,场面好不热闹。
自从蚊香卖疯以后,韩跃便加大了力度,不但雇佣了全村卖货的男人,而且还雇佣妇女们参与制作。林林总总上百口人,田家村所有能干活的劳动力,几乎都被他雇佣下来。
他之所以敢这么玩,完全是因为一个意外。
原本的打算,蚊香就卖个新鲜,一旦有人仿造便迅速收手。哪知上天眷顾让他激活了系统,于是一切都已不同。
系统在手,天下我有。韩跃只不过耗费了五点气运,便兑换了上百斤菊酯类化学原料,这玩意在大唐时代,那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新版蚊香有它作为添加物,别人即便能够模仿出来,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所以,韩跃毫无顾忌的开始了扩大生产。
热闹的院子,简易的生产线,如此田大婶已升级为领班,主要负责收购艾草。
割草来卖的都是些小屁孩,他们叽叽喳喳的上交了艾草,然后从田大婶手里领上几文铜钱,再然后飞快跑去交给做活的母亲,接着又大呼小叫的跑出院门,继续去割艾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便知道爹娘不易,这些孩子一天能割上百斤艾草,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喊累。
豆豆现在主要负责管钱,村民的工资从她这里出,卖货的收益从她这里入,一张小脸汗水盈盈,却守着个钱箱子无比兴奋……
大家都有事情做,忙忙活活穿穿梭梭,如同一群勤劳的蜜蜂。
院子里唯一的闲人,也许就是只剩下罗静儿了。
韩跃领着秦琼进门的时候,她正默默抱着双膝,茫然坐在豆豆身后。一杆精制长枪就那么随便仍在地上,上面隐隐有些铁锈,好几天都没擦拭过了。
外甥女变得如此萎靡,秦琼自然感觉心痛。
相比之下,韩跃就有些大大咧咧了,才一进门,他便高声咋呼,道:“兀那女人,你家长到了,还不赶紧回魂,速速接待……”
胡乱说话是要分场合的,死不着调的后果就是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脚,然后眼角上再狠狠吃上一拳,乌溜虚青,疼得他直撮牙花子。
直娘贼,堂堂国公背后出脚,无良女子趁机偷袭,你们还要不要脸,有种出来,咱们单挑。
“好啊!”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要不怎么说是武勋世家呢,答应的真叫一个干净利落。
于是,大唐有史以来最惨不忍睹的单挑,施施然在田家村上演。
凄厉的嘶喊响彻云霄,半个长安几乎都听见了某人杀猪般的嚎叫。
“等等啊!老子说的单挑,是让你俩单挑我们全村,不是单独殴打老子一个……啊啊啊……”
真是好一场胖揍。
国公将军携手长枪少女,舅甥俩人都是顶尖高手,拳打脚踢配合无间,施暴者挥洒自如,受伤者伤心垂泪,声音如泣如诉,闻者无不心酸。
田村人不乐意了!
关中百姓民风彪悍,初时大家只当是三人在开玩笑,所以都没怎么注意,直到后来听见韩跃叫的凄惨,顿时就炸了营。
日狗哈的,敢到田村来打人,不想好了是吗?罗静儿也就罢了,毕竟她就住在韩家,村民吃不准她和韩跃之间的关系……但是你这黄脸汉子算怎么回事,仗着魁梧欺负人是吧,田村人什么时候怕过?
他们才不管韩跃是真嚎叫还是假装的,敢动我们的奇才,那就是跟全村人过不去。
于是,前来补货的汉子扔下了蚊香,干活的妇女抄起了木棍,就连那些割草来卖的小屁孩,也从地上捡起了土坷垃……
吵嚷之中,不知谁大喊一声,打死你个龟孙,一场大唐版人民战争,瞬间在田家村打响。
秦琼傻眼了,可怜他堂堂左武卫大将军,千军万马都能杀个三进三出的大唐门神,面对着暴躁的村民却只能束手无策。
罗静儿傻眼了,她只不过是捶打几下出出闷气,压根就不是真揍。怎么也想不明白村民们的反应为何会如此激烈?
韩跃傻眼了,从小到大,前世今生,他混过街头蹲过号子,打过的架挨过的揍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眼前这种待遇。
不问缘由,就是帮你。关中百姓的抱团与互助,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一种莫名的感动,慢慢盈塞于胸。
谁说我韩跃不招人待见?谁说我韩跃和大唐格格不入?田家庄村民做出了最好的解答。
老百姓就是这么淳朴,谁对我们好,我就爱护谁。韩跃发明蚊香,制作水车,全村之人都跟着受益。在村民眼中,这娃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无所事事卖地卖妻的混球,而是能让全村人都过上好日子的奇才。
敢动我们奇才?你试试……
管你是国公还是大将军,俺们田村人跟你不熟,先揍一顿再说。
可怜秦琼英雄一世,犯到百姓手里也是白搭,他又不能真的出手,战场厮杀之术讲究的是挨着即死碰着即亡,真要一个还击不慎,伤了这些百姓咋办。
没办法,只能被动挨打落荒而逃,连跟外甥女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饶是如此,还有几个大嫂忿忿不平,大呼小叫在后面追打。
“啊哈哈,大唐国公又如何,到了我田村,照样也得挨揍。”韩跃看看秦琼逃遁的身影,再看看后面追赶的人群,仰天哈哈一笑,心中得意万分。
此时此刻,想要将小村升级成大庄的念头,忽然变得更加强烈了。
第十三章 天子不能夺民之利
次日凌晨,大唐早朝,群臣毕至。
寅卯交替之时,天色尚不明朗,此时许多百姓还在安睡之中,然而大唐的朝会早已进行多时。
国朝新立,百废待兴,数十年战乱耗尽了中原大地的元气。李世民和大臣们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生怕稍有差池再起祸乱,那时本已破碎的华夏大地可就真的无力回天……
自古至今,王朝有教化之责,帝皇有卫土之任。周幽王祸国遭骂,霍去病拓土扬名,大唐君臣要想流芳千古,又怎能不竭尽全力来治理和守卫好这一片土地?
当然了,做为中原大地的最高权力机构,朝会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庄重肃穆,比如当某个国公大将军顶着俩熊猫眼站列臣班的时候,程咬金便发出一阵狂笑。
“啊哈哈,秦二哥,你这俩眼乌溜虚青,莫非是让嫂子揍了还是咋地?”
这货号称大唐第一滚刀肉,是一个无论何时何地不分地点场合,随时都可能撒泼打滚的人物,他在朝会上发几声大笑,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原本正在肃商国事的君臣们倒也来了兴趣,纷纷拿眼去看秦琼。这一看不打紧,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好好一个黄脸汉子,顶着俩乌溜溜的青圈眼,果然有种莫名的喜感。
“啊哈哈,二哥为何不说话,莫非真让程咬金那货说对了?昨夜你又挨了嫂子一顿拳脚……”郧国公张亮首先跳了出来,嘿嘿一阵坏笑。
秦琼夫人名张紫嫣,乃是隋朝靠山王杨林手下大将张宣之女。此女名字听起来秀气逼人,其实却是天生一身神力,兼之弓马娴熟武艺出众,乃是个能和李元霸过上几手的狠角色。秦琼虽然战场之上骁勇绝伦,但是对上这位夫人却着实有些不够看,他挨媳妇揍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啊哈哈,要我说啊,必然是昨夜二哥床笫之间不给力,结果惹得嫂子发威,抬手便给了一顿挂落,哥几个快看看,二哥脸上是不是还有几道抓挠印痕?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可是秦家二嫂的独门绝学……”张亮的坏笑还没结束,又有一个家伙跳了出来。
武将们大多粗鄙,开起玩笑来不懂得什么弯弯绕,尤其是秦琼的年纪又比大家都大,北方风俗,小叔子可以乱开嫂子玩笑,所以这家伙直接大马金刀,调侃起了秦琼和张紫嫣的床笫之事。
此话一出,群臣又是一声哄笑,便连李世民都兴趣盎然,忍不住笑问一句:“叔宝兄怎么不反驳,莫非此事真如大家所说?二嫂她又……啊哈哈哈!”
好吧,李二也比秦琼小,虽然现在是朝会期间,但是人家皇帝既然开口不喊翼国公而是喊叔宝兄,那便是要以小叔子身份进行调侃了。陛下要叙私交之情,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秦琼正怒睁环眼想去找几个武将的麻烦,忽然听到连李世民都调侃于他,顿感尴尬不已。
尴尬归尴尬,不回答可不行。皇帝陛下可以调侃,秦琼却不能不敬,那不是为臣之道。
“启禀陛下!您别听程咬金这货胡说,臣脸上这伤是给一群村民打的!”
咦,这倒稀奇了!
堂堂国公被一群百姓揍了,挨揍之人还是骁勇绝伦的秦叔宝,大唐君臣也八卦,都觉得此事好奇,纷纷支着耳朵想听下文。
唯有程咬金唯恐天下不乱,扯着嗓子叫道:“二哥,你确定不是被嫂子揍的?莫非是嫌弃丢人,胡乱编造了一出百姓打人的谎话来骗俺老程……”被他这么一嚷嚷,众人不由一呆,忽然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你给我滚一边去!”眼见满朝文武又要被带歪,秦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滚地葫芦。
程咬金也是无耻,顺势便躺在地上不起,大声冲李世民嚷嚷道:“陛下你可看见了,二哥打人,俺老程受伤太重,需要在地上躺会……”他等这机会半天了,上朝站班枯燥无味,哪及得上歇在地上舒服。
这样的借口都能找到,这货也是没谁了,众臣啼笑皆非,皆骂无耻。便连李世民都无奈摇了摇头,装作看不见他。
倒是秦琼眼睛忽然一亮,道:“陛下,说起来臣这一顿打挨得冤枉,起因却是日前去了一趟长安郊外田家庄,见到了一个比程咬金还无耻的家伙。”
说着,顺手一指赖在地上的程咬金,又道:“那是一个少年,虽然还未及冠,但是要论油滑程度,恐怕比地上躺着的这个都不遑多让。”
“喔?还有和知节一般的人物?却不知他俩谁更……”李世民欲言又止,大感稀奇。
秦琼踟躇不语,半天才有些不确定道:“怕是不分伯仲。若论撒泼打滚,那少年比不过知节,但若论厚黑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臣正是因为见他小小年纪不学好,一时看不过眼才想出手训诫一番,哪曾想这家伙虽然无耻厚黑,但是在百姓之中却有好大声望。臣还没怎么碰他,竟已惹得村民围攻……”
“……臣知自己出手容易伤人,只能隐忍挨打且忍且退,这满眼的青圈和脸上的抓痕,都是在混乱中被一群妇人给打的。”
秦琼说到这里,不由回忆起当时场景,想及田村悍妇们手抓指挠的凶残程度,下意识又打了个冷战。
“能得村民守望相护,这少年倒也不算一无是处,恐怕还有他不为人知的地方……当然了,叔宝为人忠厚仁慈,宁忍挨打也不愿伤及无辜,此举大有长者之风,堪称我大唐勋贵典范。”
皇帝不愧是皇帝,不但理论水平高,而且眼光很毒辣,仅凭秦琼一席话便推断出涉事众人情况,既赞扬了秦琼的高风亮节,又点出了对韩跃的好奇疑惑。
皇帝对某一个人开始好奇,往往便意味着入了法眼。
历代皇家无私情,眼中全然是利益。帝王的眼中没有亲疏间离之分,有的只是无限权欲和利益。
秦琼对大唐有用,所以他赞扬秦琼。韩跃对大唐有用,他一样也会赞扬。
什么?你问李世民为什么会知道韩跃?作为俯视天下的一代帝王,若是连长安周边的动静都掌握不了,岂不是有些太过儿戏了。
蚊香卖的长安皆知,水车传的沸沸扬扬。田家村那个奇才少年身上发生过的大事小青所有记载,半月前早已摆在了李世民的案头。
秦琼之所以会去田家庄,完全就是他派去的。
今天早朝君臣俩一唱一和这出戏,完全是演给其他大臣看的。李世民目的暂且未知,秦琼则是想重提罗静儿之事。
事实证明,大唐臣工没有一个人是傻子,长孙无忌首先开口,装模作样道:“刚才听翼国公说起田家庄那少年,老夫倒是略有耳闻。坊间传闻此子姓韩,乃是田家庄的外来户,家贫,无义。就在半月之前,曾因一块玉佩而逼着自己的童养媳去卖身为奴。但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此子忽然大变,制蚊香,造水车……”
“这个俺老程知道,据说是祖上显灵,梦中得神人教诲,突然开了灵窍……啊哈哈,说来也是凑巧,你们有所不知,这韩家小子在开窍当天,便和犬子处默一见如故,两个小东西也不通知老子一声,就斩鸡头烧黄纸拜了把子,啊哈哈……”
骗鬼去吧!谁信呐?众大臣一齐白眼,李世民的嘴角也抽了一抽。
什么事情只要程咬金掺和进来,一准就得变味。其实自从蚊香和水车名声大振之后,大臣们早把韩跃生平打探的一清二楚。程处默和韩跃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自然也逃不过众臣的探查。
也正因门清,所以才感觉腻歪。
人家明明是想骗你家怂娃的钱财,哪里来的一见如故?
“还斩鸡头烧黄纸,你怎么不去死。”好几个大臣受不了他的无耻,同时破口开骂。程咬金哪里吃这一套,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叉腰开始反击。
他一个人单挑群臣,吐沫星子满天飞,句句不离问候人家女性,吵吵闹闹盏茶时光,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大占上风。
没办法,这货嘴里太污了,好几个大臣被他气的口吐白沫,若不是当值的金吾卫眼疾手快上来给拍打后背,说不定这几个大臣的家人就要准备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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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李世民端坐龙椅,笑意涔涔的看着下面吵闹,完全没有打断的意思。
闹吧,闹吧!
臣子不闹,皇帝如何管理?
你们不闹的累了乏了没精神了,朕又怎么顺利推行想要做的事情?
李世民从不怀疑程咬金的搅屎棍能力,这货论武力也许不算靠前,但是若论撒泼耍赖,朝堂上还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很多时候程咬金无理取闹,其实是李世民在默许他闹……
有这个滚刀肉在朝堂上搅和搅和,原本一些推行不利的事,忽然就会变得顺畅许多。
比如这一次,大唐皇帝想要将水车制造方法收归国有,这就不是一件小事。如果贸然在朝堂提出,必然会招致大臣们的反对。
古有圣言,天子不能夺民所利,水车是韩跃发明的,只要他没有做出敬献的打算之前,就算皇帝也不能强征。
用钱买,都得看韩跃愿不愿意。(是不是很意外,别喷,宋朝以前,确实就是这样。)
自古皇权与世家共存,哪个大族手中没有几样安身立命的秘方或者产业?如果皇帝想要谁的就要谁的,必然会导致天下大乱。
皇权固然强大,号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真要细究起来,还真就不一定。
诚然,韩跃只是个小人物,李世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但是他不能这样干,因为容易引起世家的联想……今天你能为了强征水车制造之术杀个百姓,明天是不是会为了炼钢之术灭个世家?
所以李世民不能这么做?
但是,水车一物太重要了,于国于民,皆有大利,偏偏田家村那个少年完全没有敬献的打算,似乎只想自己留着发财。
这可不行,大唐幅员辽阔,土地何止万千,这得需要多少水车才能满足灌溉?所以,为了得到水车制造之术,雄才大略如李世民者,也只能使用策略。
既然你不给,那我就用东西换。朕手里什么东西最不值钱?当然是爵位……
第十四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咋办?
授人以爵是皇帝的特权,原则上说只要皇帝愿意,爵位他想分给谁就分给谁。打个比方,历朝历代皇帝的岳父,基本都有爵位,皇帝的大舅哥小舅子们,基本都有爵位。
这些人对国家有什么贡献呢?没有!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能封爵位凭的不是自己,靠的是女儿或者姐妹。从这一点可以猜测,爵位在皇帝眼中并不重要……我睡了你女儿?好,给你个爵位。我睡了你姐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