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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根树枝,过来道:“郑参谋,是要布疑兵?”
他们冲出来时,那些五德营的疑兵也正是用树枝拖地,大造声势,郑司楚现在定然效法敌军故智。郑司楚点了点头,道:“沈将军,让这些人等我们走出一里以后再追上来。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九死一生的恶战,请你问一下诸军,如果有谁不愿冒险,让他们自行逃走。”
沈扬翼笑了笑,道:“百里之行,已到了九十九里,这里哪有打退堂鼓的。”郑司楚想趁虚夺下楚都城,沈扬翼也猜到了。可是五德营纵然倾巢而出,楚都城仍然不会是座空城,一定还有一些士兵防守。共和军只有两百多人,一旦打起来,敌人以逸待劳,胜算还是不大。若要攻城,城中就算只有十几人也能守得住,更不可能了。他吩咐了几个留下的士兵依计行事,又追到郑司楚身边,低声道:“郑参谋,就算诈开了楚都城,接下来该怎么办?”
郑司楚低声道:“擒贼擒首。五德营留下的人,充其量也不过两三百人,所以要让十几人在后面故布疑阵,引他们出来。”
沈扬翼脑中一亮,道:“反客为主?”
两军都只有这么点人,硬拼的话胜负还很难说。如果能反客为主,拼着布疑阵的十几人牺牲,剩下的人突入城中,倚城坚守,敌人这两三百人想要攻破城池同样不可能。若能擒住敌方首将,就可以说是必胜无疑了。沈扬翼沉吟了一下,道:“可是,要怎么诱他们出来?天马上就要亮了,他们应该能看得出我们的衣甲不同,想要冒充恐怕不易。”
“不要冒充,坦承是毕将军麾下。”
沈扬翼吃了一惊,道:“这么说,他们会信?”
郑司楚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毕将军当初曾是旧帝国的战将,沈将军想必也清楚?”
毕炜曾是帝国反正将领,这一点倒是都知道。沈扬翼道:“那又怎么样?”
“毕将军在旧帝国,统率的名叫‘火军团’,当初与五德营的地军团齐名,都是帝国四相军团之一。我们便说是甘隆将军旧部,要来投诚,被毕将军派军追杀,五德营仓促之间多半会相信。”
甘隆本身毕炜部将,一直是毕炜的副手,在共和军里也算是宿将了。但甘隆几年前被人告发,说他与五德营残军暗中有往来。甘隆被告发后向大统治申辩,后来查无实据,告发之人被定为诬告,但甘隆还是被大统治责令退伍回家。这是两年前朗月省之战前夕的事了,在共和国也不是件小事,很多人都知道。沈扬翼皱了皱眉道:“为什么说我们是甘隆将军旧部,叛军就会相信?”
“还在火军团时,甘隆将军与五德营的交情就很不错,五德营向来将他看成自己人。”
沈扬翼一怔,道:“郑参谋,你怎会知道这种事?”
共和军成立后,旧帝国的一切都被刻意抹杀,连雾云城这个帝都的街道都被大举改名,这种陈年旧事已经少有人知晓了。沈扬翼是共和国成立后才当的兵,他都不知道甘隆还有这种旧事,郑司楚比他年纪还小,真不明白他怎么知道。郑司楚也没有回答,只是道:“应该没有错,但也不能太过大意。沈将军,五德营也未必就会轻信,所以我们要这样赌一赌。”
沈扬翼心头一颤。不过现在也正如郑司楚所言,好坏都要赌一把。反正远征军已经崩溃,大不了仍是逃跑而已,在这里逃总比在前线逃要好一些。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一向随和低调的年轻参谋原来也会如此大胆,也敢如此豪赌。他的手在马鞍上一拍,道:“好,我们就赌这一把。”
此时他们这一拨人马已经赶出了一里以外,后面拖着树枝的十几个士兵也追上来了。远远望去,尘烟滚滚。郑司楚呆了呆,道:“糟糕,过分了点。”
沈扬翼也回头看了看,笑道:“这样搞法,少说也该有上千人,不过谅五德营的人也不会多想。”
郑司楚摇了摇头。这条计策想得太急,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望这个破绽不会被五德营看破就好了,好在五德营精英尽丧,应该不用太过虑。可是,假如这条计策真的实现了,接下来又该怎么样?真要痛下杀手,把不服的五德营杀尽么?两年前朗月一战后,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更希望五德营能有一个好点的结局。在那一战中,陈忠曾经可以将他斩杀,却又放过了他,所以当方若水要伏击遁走的五德营时,郑司楚不惜为五德营求情,让方若水放走了一半的残军。难道今天倒要把五德营彻底摧毁么?
他正在犹豫不安,楚都城里的陈忠同样心神恍惚,极为忐忑。
陈忠一生,几乎都是在军营中渡过。与旁人不同,陈忠并不是军校出身,从十五从军开始到今天,数十年的军旅生涯里,不知经过了多少大战恶战。虽然祖上是号称帝国十二名将的陈开道,可到了陈忠这一代,祖上的余荫早已不存在了,他靠的也只是手中的刀枪。可是,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心神不定过。
薛庭轩的计策可谓天衣无缝,应该不会有错,可是陈忠却还是不安。他虽然不是个智将,可那么多年的征战教过他,战场上瞬息万变,无论如何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而薛庭轩缺少的正是这一点。
万一奇袭失败,毕炜的大军杀到了城下,该如何应付?抵抗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逃,拖家带口也逃不脱共和军的铁骑。所以从薛庭轩的角度来看,这样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办法。
天还没亮,但这两天陈忠枕席难安,一合眼,想到的就是以前的事。过去的朋友,过去的敌人,现在他们都已成为深埋在泥土中的枯骨,而自己却还活在世上。陈忠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用不了几年,自己也将到那个永远的地方去了吧。
“陈将军,您休息去吧。”
说话的是站在一边的副将尚明封。尚明封今年只有二十一岁,虽然年轻,却颇有能力,一直就作为陈忠的副将跟随他左右。陈忠看了看黑暗中的尚明封,笑了笑道:“没事。明封,你先去睡吧,我老了,睡不着。”
尚明封还有说什么,箭楼上忽然有人叫道:“有人来了!”
楚都城太小,箭楼也只能呆两三个人,真有战事,弓箭手在上面起不了太多的作用,所以实际上起的也只是瞭望的作用。听到那哨兵的声音,尚明封抬起头,高声道:“是什么人?”
“看不清,似乎有很多人,总有五六百。”
望远镜虽然能看远,却并不清楚,何况现在天还没亮。陈忠皱起眉头,喝道:“不要慌,加紧戒备。”
城中一共只有两百多士兵,其余的尽是老弱。定名为楚国的五德营,现在实行的是全民皆兵制,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要入伍,留守的两百多人里,一大半便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兵。这些少年兵在两年前还是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孩子,从没经过战阵,听得有人来了,一时间都有些慌了手脚。听得陈忠的话,他们才定了定神,想道:“怕什么,陈老将军也在这里。”
陈忠现在主要教授少年兵的刀法骑术。在这些少年人的所见所闻里,陈老将军的勇力实可谓天下无双,有他在这里坐镇,的确用不着害怕什么。
尚明封已在望远镜前看了看,道:“陈将军,是有很多人,似乎前面一些人在逃,后面有很多人正在追赶。”
是薛庭轩失败了,要逃回来吗?陈忠心里一沉,道:“前面那些人是什么人?”
“现在还看不出来。”尚明封又看了看,道:“要不要派人出去查看?”
陈忠摇了摇头,道:“先不要出去。”
城中这点兵力,坚守还能抵挡一阵,要是野战的话,真要砸了五德营的牌子。陈忠的兵法没什么心得,不过仗打得多了,这点却是清楚的。尚明封犹豫了一下,道:“陈将军,兵法有云,击其未济。如果来的是敌人,我们以逸待劳,还能一举破之。要是让他们立稳脚跟后再攻城,那就麻烦了。”
陈忠苦笑了一下,道:“明封,如果连薛帅都已经被打败了,你觉得能打得过那些人么?”
尚明封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却没再说话了。此时那拨人马已渐行渐近,看得出他们行得极为仓促。正在这时,箭楼上那个士兵惊叫道:“不是我们的人!”
是共和军!
城上所有人,包括陈忠在内,都吃了一惊,薛庭轩的奇袭把握很大,他们也都觉得定然成功,没想到共和军还是这么快就到了城下。陈忠一把抓起自己的大刀,喝道:“搭箭!”
这时箭楼上那士兵忽然又叫道:“等等,他们打的是白旗!”
白旗是求降乞和时打的旗。听得这支人马居然打的是白旗,陈忠又呆了呆,喃喃道:“这些人要做什么?”
如果共和军败了,要投降,那么在前线就该向薛庭轩投降了,哪会狂奔到楚都城下投降的道理。尚明封也莫名其妙,不知这些人要干什么。
那些人在离城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尚明封高声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黎明前最后的夜色中,只见有个打着白旗的人打马上前,嘶声道:“我们是火军团甘隆将军麾下。因为要倒戈,受毕炜派兵追杀,请五德营的兄弟援助。”
尚明封嗤之以鼻,哼了一声道:“鬼话说成这样,当真骗鬼!”他话音刚落,边上一个老兵忽然惊道:“是甘隆!陈将军,他们是甘将军的手下!”
甘隆是当初火军团中的一个将领。在帝国时,四相军团经常要联合作战,而毕炜的火军团与地军团五德营不睦,有联合用兵时都是由甘隆出面,这甘隆与五德营关系也最为密切。在地军团远征蛇人巢穴一战时,甘隆更是与地军团合作无间,等如地军团的第六个营。后来甘隆虽然随毕炜投降了共和军,但朗月省一战他并没有来,听说是因为他反对共和国大统制对五德营斩尽杀绝之议,被大统制勒令退伍了。当初甘隆与五德营合作时,陈忠与他也颇有交往,对甘隆印象甚是不错,觉得他虽然不能与五德营同生共死,却也已仁至义尽,不能怪他。他上前一步,喝道:“甘将军现在人在何处?”
城下那人高声道:“甘将军因为不愿与五德营为敌,已被大统制秘密杀害。我等是后继三千人中的先锋队,毕炜命我等一千人暗中出发,奇袭楚都城。我等本是甘将军亲兵,受迫来此,不愿再为毕炜卖命,因此临阵哗变,前来报信。后面八百人是毕炜亲信,正追杀而来。”
共和军此番远征,主力五千,后继三千,五德营也都已知道了。听得居然有一千人暗中前来偷袭,尚明封大惊失色,心道:“三清有眼,天可怜见!”薛庭轩要奇袭共和军,没想到共和军打的也是同一个主意。他见远处尘烟滚滚,确实有支大军追击而至。如果那支部队赶到,城下这一百多人自是走投无路,死路一条,楚都城也难逃一劫。他扭头道:“陈将军,怎么办?要开城让他们进来么?”
陈忠迟疑不答。甘隆遭贬退伍,这消息他两年多前听说过。共和军的大统制言而无信、心狠手辣,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让毕炜把这支甘隆的亲兵送来打头阵,也确是大统制的作风。可他纵然没什么智谋,在地军团时五德营另几个统领都多半是足智多谋之人,斗智角力他也见得多了,仍然不敢全然相信,低声道:“等等,先让他们进来一个人。”
尚明封又是惭愧,又是佩服,心道:陈老将军不愧是宿将,我方寸大乱,他还如此镇定。城下这些人虽然比楚都城的驻军人数少得多,可是城中要守御四墙,每一面也不过五六十人而已,把他们全放进来,万一有变,根本无法制服。他对边上的士兵道:“来,拿个筐放下去,把那人吊上来。”
边上有士兵正待将筐放下,却见城下那些士兵一阵大乱,有个人又冲上前来叫道:“不好了,毕炜的人杀来了!”
后面尘烟滚滚。烟尘中,有一群人马如尖刀般从尘烟中突出直取城下那些人,多半是追兵中的先头部队。城下打白旗的那人显然也慌了手脚,嘶声叫道:“快退!快退!”声音极是凄惨。尚明封见此情景,心中大为不忍,低声道:“陈将军,我还是派些人下去接应。如果有变,再关城门也来得及。”
陈忠见这些远道来投的士兵就要丧生在追兵刀枪之下,心中亦是一沉。这些人是故人旧部,共和军的兵力占了绝对优势,他们强攻的话完全可以将楚都城拿下,根本不必节外生枝用这种计谋,可见此人说的定是实话。他们揭破了毕炜的奇袭毒计,如果看着他们被消灭,陈忠实在看不下去。他低声道:“好吧,开城。”
尚明封大喜过望,叫道:“下面的弟兄们,快靠近城门,立刻让你们进来。”那拨杀来的人马已经在与这些人接战了,城下这些人且战且退,一时间还难解难分,但只消共和军的大股赶过来,他们自然死无噍类。听得尚明封的话,这些人齐声欢呼,那个打白旗的人高声道:“多谢五德营的弟兄们。”
就像当年与甘隆合作时一样。陈忠想着。可是,他的脑海中却像是有个人猛地在叫着:不对!
这个人的声音,竟是如此熟悉。难道他是从帝国火军团时期过来的老兵么?可这人分明年纪不大,不可能当过火军团的士兵。他见几个士兵已去开城了,心头忽地一凛,大喝道:“不要开城!”
这一声吼突如其来,正要开城的那几个士兵一惊,全都住了手。尚明封也吃了一惊,道:“陈将军,您发现有什么不对?”
陈忠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低声道:“这人不是甘隆的手下!”
尚明封呆了呆,也不知这个有点木讷的老将为什么会如此确认。他道:“您认识他?”
“我认识他的声音。”
陈忠已向城墙边走去。他的额头仍然带着些冷汗,又伸手抹了一把,高声道:“郑司楚!”
这声音很响亮,尚明封见那个打着白旗的士兵在马上一晃,白旗也抖了一下,却不回答。陈忠厉声道:“郑司楚,你难道忘了我的声音么?”
陈忠的声音苍老浑厚,很好辨认,军中像他这把年纪的已没几个了,但郑司楚做梦都想不到陈忠居然记得自己的声音。两年前的朗月省一战,他曾与陈忠交谈过两句,可到底两年都过了,他还刻意把声音压住,没想到这老人的记忆力竟然如此惊人。他只怕陈忠是要诈自己,高声道:“陈将军,我不姓……”刚说完,立时省得失言。陈忠并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人,自己一个“陈将军”就已露了馅了。
陈忠冷笑道:“郑司楚,你的声音,我可忘不了。”
尚明封不知陈忠和这个共和军的年轻将领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把他的声音死死记着。可是听陈忠的语气。却并不像有什么恨意,倒似有种说不出的关切。可也幸亏陈忠记得郑司楚的声音,否则险些就中了他的计。他在一边高声道:“原来是郑将军,你这计谋可够阴险,看来你们并没有什么兵了,否则也不用如此行险。”
郑司楚没想到功亏一篑,弄巧成拙,心中悔恨莫及。他将白旗一扔,对边上道:“走吧。”这计策破产,五德营也已知道了自己并没有多少实力,再想诈是诈不下去了。陈忠这个五德营五统领中硕果仅存的一个,向来以一勇之夫出名,没想到自己自负足智多谋,偏生被陈忠看破,与这计策不成功相比,这更让他不好受。
这时,一只苍鹘忽地飞落城头。一个寻常给薛庭轩放鹰的士兵叫道:“是风刀!”
这士兵从苍鹘脚下取下布卷,递给了陈忠。陈忠展开看了看,舒了口气,道:“是庭轩提醒我们,共和军会来偷袭。”
他说到共和军,向来是说“反贼”,此时却便了口吻。尚明封也不以为意,笑道:“薛帅却是慢了一步。”
可惜陈将军没有沉住气。如果将计就计,方才那些共和军并不知道已被看破,将他们引进来然后突然发难,多半可以将这些人斩尽杀绝。陈忠说得早了点,让他们全身而退。不管怎么说,这场大难总算躲过去了,仓促间陈忠也不会想那么多。虽说有些可惜,但这个有惊无险的结果也算差强人意。
陈忠也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天边已露出一点微明的曙色,方才来到城下的那些人此时只剩了远远的几点影子,他看着那些背影,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太可惜了!”
走了一程,程迪文不禁又回头望了望楚都城的影子,长叹了一声。
已经到了楚都城下,而且城门就在被诈开的那一刻,居然被人认出了郑司楚的声音,冥冥中只怕真有天意在。程迪文想着方才险些就能一举成功,直到现在还在可惜。郑司楚淡淡道:“没什么可惜的,时也命也,胜负总是寻常事。”他定下这条计策时也没有多想,只盼能一举成功。但真正实行时,却忍不住又犹豫起来,心中竟隐隐盼着五德营能够看破。现在这样全身而退,倒让他松了口气。
程迪文道:“司楚,我可没你那样看得开。唉,真想不到,他们的记性如此之好。”
陈忠的记性真这么好?郑司楚却知道并不是这一回事。在朗月省,陈忠就曾对自己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