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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明夷-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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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校尉、备将、骁骑、百夫长、什长、伍长这十三级军衔,共和国的军衔大体保持一致,也分为三档,只是第一档中取消了副将军和偏将军这两级,第二级称四尉,由下而上依次为辅尉、翼尉、校尉、都尉,第三级则皆不变。卫子恒虽是四尉中最低这一级,名声在共和军中却大得异乎寻常,因为此人身材虽不如何高大,却有一身神力,因此尽管他资历较浅,连前几年的朗月省之战都没来得及参加,却也已成为尉级的军官了。在收伏仆固部时,卫子恒作为王如柏亲自点出的军官,以神力震慑了仆固部“八犬”中排名第一的步六狐洛克什。铁阵营本是胡继棠的亲兵,卫子恒更是这支亲兵中的带队军官,临敌之际,越发奋勇争先。眼见这支五德营奇兵突如其来,势不可挡,他率先带着本部士卒迎了上去。

虽然五德营的奇袭太过突然、来得也太快了,但铁阵营是胡继棠一军精锐中的精锐,休息时也不卸甲,因此此时已极为严整。陈忠在冲突方若水一部时,见到不少共和军士兵还都是衣冠不整,仓促上阵,一到中军,看见这支严阵以待的敌人,心中不觉暗暗喝了一声采。如果不是火枪骑先声夺人,想要冲到这儿实是痴人说梦。只是他人虽年老,战心仍不减当年,敌人越强,他心中的战意燃得更旺。

铁阵营大多是步兵,但卫子恒一部却大多是骑兵。五德营火枪骑来势极快,但如果被卫子恒的阻住去势,接下来众多共和军缠上,就会泥足深陷,再难前进分毫了。尚明封见卫子恒来势汹汹,已端起了手中火枪,喝道:“放!”这支奇兵经过了陈忠精心训练,百余人如出一手,噼啪之声接连响起,极为紧密,直如下了一阵暴雨。卫子恒尚不明白,只见对方手中的兵器齐齐喷出火舌,便觉胯下战马向前一冲,已跌倒在地。他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手中长枪一扔,双手在鞍上一按,双脚已退出马蹬,人猛地向后跃出。战马虽然砰一声摔倒在地,卫子恒却仍是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只是他那些部下却没他这般好身手,许多人连人带马摔倒在地,有些则是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卫子恒只觉心头升起一阵阴寒。他边上正有一个铁阵营士兵摔下,前心却多了个小孔,鲜血正不住涌出,已染红了半边身子,人也已断气了。毕炜一部有一支冲锋弓队,撞长骑射,但冲锋弓虽强,却也没有如此威力,而且马上骑射,纵然千锤百炼,实战时的准头也并不很高,何况靠得太近,弓箭反而不得力。可是这支五德营的奇兵手中的能发火的兵器却是近战更能发威,己方却毫无还手之力。

五德营用的,肯定是种小炮。只是共和军也有小炮,但最小的炮总也有三四十斤,发射起来也并不方便,哪能如五德营这样骑在马上手挎使用?他心中极是不甘,但脑海中却也转瞬间转过了一个念头。

只要是炮,就不可能连续施放,一定要再加火药和炮子。现在敌人已放出了一波,这时候退缩,就会落入敌人囿中,让他们轮番出击,所以唯有以快打快,不惧牺牲,立时反扑。他拉过边上一匹空马,翻身跃上,喝道:“冲!”

卫子恒身材不算很高大,但吼声却很是响亮,他这一部本就是精兵,虽然被五德营这一轮扫射打了个措手不及,数十人落马,剩下的却还有百十来人。听得主将的声音,共和军又重振旗鼓,脑子快些的也在想着:正是,现在立刻反扑才有生路。

他们的反击快,但五德营的攻势却仍然井然有序,尚明封身边这些已发射过一次的士兵稍稍放缓了一些,而他们身后的骑兵却已加快速度,从间隙插了上来。骑兵最困难的便是在冲锋时保持队形,可是这些五德营虽然全是骑兵,前后穿插却几乎如同变戏法的一般,卫子恒正待整顿余众反扑,那些本在后面的五德营骑兵却已冲到了前阵,还没等卫子恒一部反击,又是一阵炸响,噼啪连声,卫子恒只觉身下一空,这匹刚骑上的战马再一次摔倒。

这一回他不能和上次那样及时跳出了,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卫子恒人一倒地,便急急一翻,翻出了那匹被打倒的坐骑身侧。那匹马却还没死,倒在地上仍是四蹄挣扎,不住翻滚,卫子恒若是缓得一步便要被马压住了。他动作极快,手在地上一按,已翻身立起,抬头看去,心中不由一阵剧痛。辅尉所带之兵有两百到五百不等,铁阵营是胡继棠亲兵,人数少一点,为两百人,但这两百人却算得上共和军中千挑万选的精锐,可是被五德营这两波冲击,他手下的两百人此时已大半倒地,剩下的只怕还不到二十人了。

还不曾真个交手就全军覆没!卫子恒心头已如刀绞一般。正在这时,耳畔却听得有人喝道:“随我冲!”

那是第五队的辅尉杨慕园。王如柏在中军看得清楚,卫子恒一部刚抵上五德营骑兵,简直就在转瞬间便全军覆没,心中震惊亦难以形容。五德营这么快就突破了方若水一部,方才他还对方若水大为不满,只觉方将军虚有其名,如此不济,但铁阵营也在转瞬间就被消灭了一阵,他才明白眼前这支五德营实是从未见过的奇兵,战力之强,真是生平仅见。

铁阵营共有两千人,分十队,由十辅尉统领。这是胡继棠一军的精华,王如柏本来想要用铁阵营来打掉五德营的锐气,没想到作法自毙,五德营的锐气没打掉,卫子恒一部转瞬间全军覆没,反倒震慑了共和军的军心。他深通兵法,心知当务之急是立刻补充援兵,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开去。毕竟共和军的数量要远远多于五德营,即使损失会超乎预料得大,最终胜利依旧无可改变。可是若不能及时夺回优势,让共和军对五德营产生的畏惧之心,那么这一小支敌军就会在共和军阵营中翻起滔天巨浪。

杨慕园虽然不如卫子恒这般勇力过人,但他这一部同样是精锐。当他看到五德营这支骑兵手中的兵器竟能发火,一瞬间便同样猜到了那是一种极小的炮。火炮发射,是不可能接连不断的,一定要装填子药,因为炮营攻击时大多采取轮番进攻,这样才能保持炮火连续。五德营的这支奇兵虽然见所未见,但刚才这两波消灭了卫子恒一部的攻势分明也是与炮营战术如出一辙。虽然他们能够用骑兵使出这等战法,但太快了,最先发射的那一波骑兵现在还不可能已装填好子药,现在反击仍是机会。

真是名下不虚的强兵!

陈忠见胡继棠一部在受到突如其来的重创之下,仍是军容严整,阵脚不乱,心中亦不觉暗暗赞叹。能够这么快突破方若水部,固然是五德营来势太快,战意旺盛,更重要的原因却是火枪骑先声夺人,使得方若水一部生了惧心,自乱阵脚之下,前面的人不敢向前,后面的又过不来。可是胡继棠一部却显然比方若水一部军令森严许多,如果再撼不动阵脚,火枪骑的突击便要前功尽弃了。火枪要装填子药还要一段时间,敌人的反攻却没丝毫停顿,短兵相接在所难免。他一举铁刀,喝道:“五德营的好男儿,随我来!”

火枪骑中,只有陈忠不带火枪。尚明封此时也已来不及再装填子药了,薛庭轩的地字队还不曾接上来,他将手中火枪一翻,枪尾在前,应声喝道:“弟兄们,跟上!”

火枪的枪尾是个枪头。因为火枪重装不是很方便,另带砍刺武器的话骑马也很不容易,因此苑可珍设计的火枪是两用的,枪尾是寻常的枪头,平时用木鞘套着,倒过来拔掉木鞘,便是平常用的短枪。他们的坐骑也不放缓,随着陈忠冲了上去。

杨幕园原本只道五德营不能用火枪后,定会手足无措,却没想到这支奇兵居然也能短兵相接。虽在意料之外,但他心神却定了定。铁阵营战力之强,在共和军中有口皆碑,只消敌军不用那种匪夷所思的喷火武器,他也不怕近身交战。只消缠住了对手,接下来铁阵营其余诸部马上就会上来增援,战场上的上风便又抢回来了。

双方都是骑兵,只一刹那便已交上了手。杨慕园冲在最前,见敌军当先是个老将,胡子都已白了,手中的铁刀却比寻常的大上一号,心道:这人便是陈忠吗?陈忠之名,在共和军中亦有传说,不过杨慕园从未见过他,也不知这个名将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眼见陈忠直向自己冲来,他挺枪迎上,喝道:“匪将,去吧!”

这一枪枪风甚锐,破空而来,陈忠亦觉厉风扑面。他心知来将定不是寻常之辈,铁刀一竖,喝道:“受死!”

他的声音也不是很响,却沉稳如巨石。杨慕园的枪尖刚近陈忠面门,铁刀已从一侧削来,嚓一声,将杨慕园的枪尖削落。平常用的枪杆都是以铁木制成,十分坚韧,用锯子锯断都得花不少力气,可陈忠这一刀却如削朽木,杨慕园的枪尖应手而断。杨慕园根本没料到陈忠的力量竟有如此之大,眼见这一刀削断枪尖,便平平砍来,自己躲无可躲,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身子一侧,已挂在了马身一侧,这一刀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陈忠见对手力量虽不甚大,但动作灵敏,居然可以闪开这一刀,不觉赞了一声好。只是他这一刀行有余力,力量并未用尽,手腕一翻,刀锋刹那间便反了过来,转向砍向杨慕园脖颈。此时杨慕园人已倒在马身一侧,根本无法闪避,眼里却见一口大刀越来越近,吓得魂不附体,心想:这回是完了。他只道陈忠的名声多半是以讹传讹传出来的,却不知真个交手,自己连陈忠半刀都接不住。陈忠杀进万军阵中,当然已不能生还,可自己却要死在他之前。

眼看这一刀就要将杨慕园的头颅砍落,边上忽然伸过一只手来,当一声响,陈忠的刀砍在这手上,顺势滑了下去,那手臂上却贴着一根铁棒。陈忠只觉刀锋上吃到了一股不小之力,原本他用力斫下,就算砍不断铁棒,但下面的杨慕园铁定会被压得七窍吐血不可,只是他见杨慕园闪得过自己一刀,这个执铁棒之人又敢硬接自己这一刀,颇有袍泽之情,心中有了一丝不忍之心,手一提,已将刀提了起来,喝道:“滚吧!”

那人正是卫子恒。他人在地上,比骑在马上自是要灵活得多,眼见杨慕园要被陈忠砍死,一时也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抢上,抽出袖中铁棒替杨慕园挡住了大刀。这一刀接下,卫子恒也觉一条手臂一阵发热,却也尚可抵挡,心中又是恼怒又是不服,心道:陈忠,你以为你天下无敌吗?他连步六狐洛克什的大铁棒都能硬接下来,陈忠的刀虽阔,终究没有那根大铁棒重,自觉力量并不逊于陈忠,偏生一队属下在转瞬间就丧生在五德营的火枪之下,更是怒火万丈,抢上一步喝道:“卫子恒前来领教!”

陈忠正挡住从一旁扑来的几个铁阵营士兵,没想到这个自己放了一马的敌将居然又卷土重来,心头怒起,忖道:当真不识好歹。陈忠杀心不重,但一旦上阵,也不会留手,何况方才便觉这个卫子恒力量非同小可,更是起了好胜之心,便喝道:“好,吃我一刀!”

他的刀在头顶舞了个花,刀头转向身后,刀口朝上,打马向卫子恒冲了过来。他们两人原本就相距极近,卫子恒已先行冲来,一眨眼便已到陈忠马前。陈忠脑子平时也不算甚灵,但上阵后的反应却远比常人为快,眼见卫子恒的右手铁棒已向自己的坐骑当头打来,他怒喝一声,一刀砍了出去。

五德刀。也仅仅是五刀。这只是第一刀,仁刀。

在陈忠的心里,这五刀已凝聚了无数曾经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现在却已在另一个世界的袍泽的魂魄,每一刀都带着昔年纵横天下、战无不胜的地军团五德营的赫赫威名。

卫子恒本想先下手为强,没想到陈忠出刀竟比自己还快,他狠狠一咬牙,右手的铁棒一转,铁棒又贴到了右臂之上,猛地迎了上去。他这短棒中间三分之一处有一根可以握住的横档,长端向外,可以击人,向内,则可以护住手臂。陈忠的刀来势太猛,他已觉单靠手腕之力已挡不住,迫得转为守势。

当一声,陈忠的刀正砍在铁棒之上。平常这等粗细的铁棒陈忠能一刀砍断,只是卫子恒的铁棒颇为特异,火花四溅,却不曾被砍断。卫子恒只觉脑子里嗡一声响,简直和接住洛克什的那一棒一般无二,一条右腿不觉一软,便软了下来,心想:一臂挡不住他!他出手快极,左手铁棒也一下挥出。这两根铁棒是近身战斗的短兵,可以锁住敌人兵器,他本想以右臂锁住陈忠大刀,左手一棒便可击死陈忠坐骑,趁他落马之际,一棒打死这个敌人,可是现在单臂是挡不住陈忠的,只得双手齐上。只是左手刚抬上,却觉右臂吃到的力量一下无影无踪,他心中诧异,正待站起,头顶又传来当一声响。

义刀。

陈忠的仁义信廉勇五德刀,五刀一般无二,砍在同一地方。如果是旁人,在这么短短一瞬间砍出五刀,就算速度能够达到,力量也不会大,但陈忠的力量当世无匹,每一刀都如天雷狂涛,每一刀的力量都毫不减弱,而每一刀又借上一刀之势,速度只有越来越快。

信刀。

三刀砍出,陈忠也觉有点气喘。他毕竟已不再年轻,要在一瞬间砍出五刀,现在也有点勉为其难,何况卫子恒的力量竟然不输于哈拉虎。劈到第三刀时,陈忠已觉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几乎要喷血,只是他心中仍然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砍下去。

砍下去。一如当年的五德营,一往无前,锐不可挡。

当一声。当第四刀砍落,卫子恒右臂的铁棒终于抵挡不住,豁然分为两段,陈忠的刀势却不曾减弱,仍是当头而下,随即已砍断了卫子恒的右臂,将他的一颗头颅亦砍作两半。此时,距他砍落的第一刀也仅仅是弹指之差,旁人只能看到在陈忠刀下,卫子恒被当头劈成两半,鲜血脑浆四溅。

卫子恒是铁阵营第一勇士,他一战身亡,刚才被卫子恒救下的杨慕园再忍不住了。他也顾不得自己方才险些丧命在陈忠刀下,枪也已扔脱了手,猛一打马,便向陈忠冲来。陈忠的五德刀余势未竭,眼见又有人冲来,大刀已趁势一划,自下而上划了个弧形。杨慕园冲到近前才省觉自己手无寸铁,伸手要拔腰刀,可哪里还来得及,陈忠的刀已横刀过来,嚓一声,连人带马被砍作两段。

卫子恒被陈忠砍死,只是一瞬间之事,人又在地上,旁人还只是震惊,杨慕园却是连人带马分为两段,上半段直飞起来,鲜血更是冲天直上,这等景象便是五德营之人见了也自心寒,不要说是共和军了。铁阵营的十辅尉中余下八人本来见势危急正待冲上,见此情景,不约而同地带住了马。眼前这个妖魔一般的敌军老将,简直不是人力所能抵挡,这些豪勇的战士无不生了惧意。

正在这时,从共和军的中军处传来了咚一声鼓响。

那是胡继棠在命人击动进军战鼓。胡继棠在中军,虽然看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却也察觉连铁阵营都有怯敌之意。来的这些五德营骑兵目的只有一个,无疑是为了破坏共和军的辎重粮草,肯定早存死志,有进无退,根本没打算回去。作为共和军主力的中军如果不能挡住,让这些人冲到毕炜的后军,已经对五德营有畏惧之心的毕炜肯定更难挡住他们这股疯狂的攻势。一旦被五德营在放火烧掉粮秣辎重,到时就算将这些人斩尽杀绝也无济于事了。他即刻让人擂响战鼓,命令全军压上。

五德营一直在穿插冲突,共和军也搞不清共有多少敌人,但可以肯定敌人不满千人。杀到现在,五德营几乎还没有伤亡,共和军的伤亡却只怕已有数百了。现在中军有三万多人,用三万人全力围攻不满一千的敌人,有史以来只怕还不曾出现过。铁阵营十辅尉剩下的八人互相看了看,心知也无退路,如果再不上前,事后必要遭军法处置,他们八人一咬牙,齐齐向陈忠扑去。

陈忠,非一人所能敌。其实在这些共和军军官心里已隐隐觉得,似乎五万共和军一起冲上去,只怕也摧不垮眼前这个白须老将的冲霄战意。这一仗,就算最终将五德营这支奇袭队全灭,参加过此役的共和军上下也定然会多一个永世不忘的噩梦。

见到几乎所有的共和军都向自己冲过来,陈忠心里不觉有点宽慰。

斩杀杨慕园用的只是五德刀余势,并不如何吃力,但斩卫子恒那四刀却几乎耗尽了陈忠的力量。他现在其实已是勉强坐稳马鞍,如果有哪个共和军立刻冲上去,他多半难以还手。但现在共和军的注意力全到了自己身边,对火枪骑的其他人来说却是压力大减,就算自己战死,别人终究可以多活一阵。他已无力再催马狂奔,提刀勒住战马,不住平息胸口如怒涛般的气息。不过,他这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在八辅尉看来更是心寒,只觉眼前这老将仍然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只怕上一个死一个,上两个死一双,虽然身后有进军鼓擂响,他们仍然不敢过快地靠近。

尚明封此时得暇,已在火枪中填装子药,听得共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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