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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纷纷跟上。后阵的地字队也已经看到抟电旗前冲,不再与冲锋弓队恋战。而冲锋弓队也惧怕火枪骑的火枪犀利,只以冲锋弓射击,火枪骑则回马发射火枪。
这是最后一战,生死已不在五德营士兵的眼里。他们心中,想到的仅仅是只消这一战成功,身后楚都城的父老就赢得了仅此一线的生机,因此个个奋勇争先,毫不畏死。冲锋弓队精锐虽不下火枪骑,却没有这种必死的信念,虽然双方都不断有人落马,可两者间距却越拉越开了。毕炜也觉五德营的冲击力越来越强,他的亲兵虽然拼死向前,可是两旁的共和军士兵却已不复锐气,被五德营的冲击震慑得不敢上前。
大势已去。
毕炜只觉心头一痛,正待呼喝,胸口却似有口血马上就要喷出。一旁的郭凯见势不妙,带马过来牵住毕炜坐骑的缰绳,叫道:“护住毕将军,撤退!”毕炜的亲兵大是忠勇,护着他向一边闪去,只是这般一来,对共和军的士气打击却也更大,越发没人敢再冒死阻拦五德营了。毕炜见此情景,再也忍不住,一张口,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将马头也染得殷红,眼前一黑,顿时人事不知。郭凯更是吃惊,连忙将毕炜扶下马来。此时火枪骑若直冲过来,毕炜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可五德营却也无暇去取他性命,趁共和军松动的机会,直如一道洪流,一举将共和军最后一道防线也突破了。
两三百步,对于快马来说仅是一蹴而就的距离。冲到此间,薛庭轩只见眼前尽是堆放得整整齐齐的粮秣辎重,却不见有共和军士兵阻拦,不由得放声大笑。火枪骑拼死突击,为的正是此刻。现在,近三里以外的楚都城上,苑可珍也等着这一刻。他从怀里取出那支号炮,伸手点燃了。啪一声,号炮冲天而上,在夜幕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光带,又在空中炸开。夜幕中,顿时开出了一朵硕大无朋的黄色火花。
这是胜利的信号。在共和军出师的第一天起,楚都城就一直面临着灭顶之灾。也只有到了现在,共和军不再有必胜的实力了。也许五德营的胜利仍是个未知数,但至少,战局已被扳成了平手。接下来,就是苦守。但火枪骑这等必死的突击都能成功,死守楚都城,在薛庭轩看来,不再是什么问题。
这是两个火枪骑挟着陈忠的马匹过来了。陈忠已连马鞍都坐不稳了,旁人索性用皮带将他缚在马上,他虽然筋疲力尽,仍是精神百倍,眼里老泪纵横,高声道:“庭轩,我们胜利了!”
不论薛庭轩会把五德营带往哪个方向,但这个年轻人终于给五德营保住了最后一线生机,五德营终将持续下去。薛庭轩转过头,亦是泪流满面,高声道:“是,我们胜利了,义父。”
楚都城上,最后一波火天雷发射出来了。火天雷比飞行机要快得多,近三里路程,弹指即到。数十点火光自天而坠,落地开花,一霎时就把共和军的辎重营化作一片火海。共和军此番远征,务求必胜,火器带了不少。飞艇本来便是投掷炸雷的,那些炸雷也都收到此处,到了现在已被纷纷引燃,随之火势已四处漫延,将共和军的后营烧得一片通红。现在,共和军的首要任务已不是消灭这支突击进来的小股敌军,而是抢救辎重了,薛庭轩指挥余部从南面突围,冲出了共和军阵地,扬长而去。
这一战,五德营火枪骑连同薛庭轩和陈忠两个队官在内,共五百零二人出击,剩余二百八十三人回返,战死者包括陈忠的副将尚明封在内,共计二百一十九人,杀死杀伤共和军不下千余。杀伤犹是余事,共和军的辎重战具几乎被摧毁殆尽,近期失去了轻取楚都城的可能。
一个时代结束了。
打扫战场时,看到人事不知的毕炜和一片狼藉的辎重营,共和军远征军主将胡继棠不由这样想到。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理解了大统制不惜代价,也要消灭这支帝国最后残余的用意。
一个时代开始了。
而几乎是同时,带着火枪骑余部回归楚都城的薛庭轩回望着余火未尽的共和军阵地,心头升起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司楚!司楚!”
听得程迪文的声音,正在书房读书的郑司楚连忙赶了出来。郑昭仍未苏醒,需要静养,程迪文平时也常来看望,每回都是悄声静息,他不知道这回却是出了什么事,大声疾呼地进来了。他迎向程迪文,小声道:“迪文,小声点。”
程迪文这才想起郑昭还在休养,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司楚,刚才得到远征军的消息。”
郑司楚哦了一声,道:“楚都城已经取下了?”
程迪文摇了摇头说:“不是,三上将遭贼军突击,辎重损失了三分之二,胡上将紧急求援。”
本来这种消息虽不公开,郑昭作为国务卿也该第一时间得知,但现在郑昭人事不知,已不会有人再来通知他们,因此反是程迪文先行知晓。只是这个消息让郑司楚不禁愕然。这一次三上将远征,兵力远远超过了五德营,而且步步为营,向无错讹,他算定了大统制出动如此庞大的一支远征军,真正用意实在不楚都城,而是要一举平定西原。此举有二,一是彻底解决西北边陲的不安,二是彻底断绝五德营的生存空间,因此总觉远征军不该过早就取下楚都城,而是以此为饵,引诱楚都城的同伙出击。这个推断他也向程迪文说过,程迪文深以为然,因此方才见程迪文满面惊愕,只道是因为远征军过早夺取楚都城,与自己推断不符,没想到竟是这个消息。他道:“什么?五德营是怎么得手的?”
三上将都非等闲之辈,又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加上已经吸取了上一次毕炜远征失败的教训,想来怎么也不会失手了,可没想到仍然失手。程迪文道:“这个也不是很楚,只知道贼军有了新武器,是一种会飞的炸雷,从空中轰击。是不是仍是那种飞行机?”
郑司楚摇了摇头,“可一不可再。那种飞行机准头很是不精,上一次他们要派死士运磁石进来,这次毕将军岂会再上当?你没有更详细的消息了?”
程迪文苦着脸道:“这消息是不公开的,我也是从我爹那儿才得知一些,哪有更多。司楚,这样一来,远征军是不是要无功而返了?”
如果按一般情形而言,远征军的优势仍然存在。粮秣辅重固然是军中命脉,劳师远征,粮草被毁,远征军已陷困境,但指挥得当的话,这个困难也不是不可解决的。但现在郑司楚已不敢再这样断言了,五德营那个年轻的大帅薛庭轩,实在不是易与之辈。他想起在天炉关时曾与薛庭轩对过枪,当时薛庭轩的左手正是毁在自己手上,那时他没看出薛庭轩除了枪法还有什么过人之处,此人年轻气盛,容易冲动,本来应该是个一勇之夫,却未曾想到仅仅过了几年,这人居然成了这般一个有勇有谋的帅才。说不定,正是那时自己以交牙十二金枪术毁了他一只手,才让他脱胎换骨的。接下来,这人恐怕还将在西原搅起更大的波澜。
如果远征军失败,后果将极为严重。这不仅仅是一支远征军的失败,而是撼动了共和国的基础。共和国如一道磐石筑成的巍峨坚城,五德营却已抽掉了它一块基石。一旦远征军失败的话,那么,说不定,一个时代也将结束了。
程迪文见郑司楚一脸黯然,心想只怕郑司楚已不看好远征军了。只是自从上一次奇袭楚都城失败后,他已不再对郑司楚无条件相信,知道郑司楚也会有失算的时候,他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轻声道:“司楚,你说,到底远征军会不会铩羽而返?”见郑司楚摇了摇头,他松了口气道,“也是,我想这种小败也无关大局。”
郑司楚苦笑了一下,“大统制派重兵远征,势在必得,远征军已不可能灰溜溜地回来了。要么全军凯旋,要么……”
他没有说完,但程迪文已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咯噔一下,心道:真会这么凶?不会吧?他干笑了一下道:“只是没想到那个薛庭轩居然会变得这么厉害,毕将军败在他手上一次,这回三上将齐上,也吃了他一个大亏。”
在天炉关,程迪文也曾和薛庭轩单挑过,险些被薛庭轩刺死,他对此人的印象亦是极深。郑司楚道:“人如精铁,在烈火中才能百炼成钢。薛庭轩到了西原,几乎无时不在战争之中,他能活到现在,自是会越来越厉害的。”
程迪文没再说话。他是将门之子,和郑司楚都有在军中建功立业之心,但此路对于他们都已不通。不过程迪文现在在礼部司干得不坏,当初的金戈铁马离他已越来越远。他道:“对了,老伯现在如何了?”
郑司楚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老样子。”
“你不用去照顾老伯?”
“现在有我妈在照顾呢。”郑司楚之母段白薇以前一直住在五羊城,与郑昭分居已久,但郑昭染上重病后便从五羊城赶来照顾郑昭了。程迪文心想这是他的家事,也不好多问,便道:“我去看看老伯吧,顺便也拜见一下伯母。”
郑司楚领着他到郑昭休养的房前。敲了敲门,听得母亲在里面说了声“进来”,他推门而入。程迪文来过两次,也见过郑司楚的母亲,依子侄礼拜见,寒暄了两句,便告辞走了。等程迪文一走,段白薇道:“司楚,你方才与程迪文说什么了?”
郑司楚将程迪文所言之事约略说了,段白薇却也不多说。但郑司楚说时,却见母亲眼里隐隐有种异样的神情。
母亲与五德营也有什么关系吗?他想着。老师曾经是五德营的一员,难道母亲也是?可是想来却又失笑。他外公段海若在他出世前便已去世,却也听说过,外公是共和第一代名将,父亲更是共和国的缔造者,父母双方都不可能是帝国一方的人。也许,母亲曾经和五德营交战过,听到这个老对手的消息,总有点关心吧。
他正自想着,耳畔忽然听得轻轻的一声呻吟。因为平时都有母亲亲自照顾,工友除了送饭送药都不来这里,这呻吟声是从哪里来的?郑司楚正在诧异,却听母亲惊喜地叫道:“阿昭!阿昭!司楚,你爹醒了!”
听得父亲醒过来,郑司楚不由又惊又喜,抢到床前,却见父亲虽然双眼紧闭,眼球却在眼皮后转动。他听戚海尘说过,人睡觉时眼球一般不会动,若是动的话,不是醒着,就是正在做梦。父亲昏迷至今,从未见他眼球动过,现在居然动了起来,不论是不是醒过来,总是好转的迹像。他也轻声叫道:“父亲!”
郑昭的眼睛仍在转动,越转越快,似乎正在努力睁开眼来,但眼睛闭得久了,一时间也睁不开。段白薇见他这样子,心里不由自主地代他使劲,忖道:天可怜见。段白薇和郑昭很早就已反目,但她对丈夫的感情却依然存在,尤其是见郑昭对郑司楚关怀备至,心中亦不无感动。听得他染上怪病昏迷不醒,段白薇只觉以前对他的厌恶感突然间荡然无存,心头只剩柔情。
郑昭的眼珠子动了半晌,仍然睁不开来。段白薇心中着急,小声道:“司楚,你快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平时专门护理郑昭的,是国医院副院长叶台先生的弟子戚海尘。戚海尘年纪虽轻,医道也着实高明,现在专门给郑昭号脉开方子,平时也住在郑昭家里。郑司楚答应一声,正待出去,忽然听得郑昭张口道:“不要去!”
郑昭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极其虚弱,却也极是急迫。段白薇和郑司楚都是欣喜若狂。段白薇伸手抚着郑昭的脸,柔声道:“好的,不去不去。”她知道郑昭大病初愈,不能让他着急,反正让大夫来看也不急在一时。
郑昭又努力睁了两下眼,只是眼睛一直合上,眼皮大概也粘连在一起了,只有左眼微微翕开一条缝。见郑昭终于睁开了眼,段白薇更是欣喜,伸手帮着他拉开眼皮,小声道:“阿昭,你终于醒了!”
眼睛一睁开,郑昭便看见妻子坐在床头,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他自觉对不起妻子,与妻子分居后,从未见她如此关切自己,此时心中一宽,忖道:小薇终究是我的,哈哈。待见郑司楚也在一边关切地看着自己,他努力想要抬起身,可身体太过虚弱,总抬不起来。段白薇揽住他的脖子让他坐了起来,道:“阿昭,你刚好,别心急。”眼里已有泪水滚落。
郑昭定了定神,道:“小薇,你哭什么?我没事了。”他看郑司楚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又道:“司楚,你也大了不少。”
他昏迷至今,已经大半年了。不过郑司楚已是青年,半年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大变化,郑司楚知道父亲昏迷了那么多,脑子仍是有点不清楚,但现在终于清醒,他眼里亦有泪水涌出,哽咽道:“是,父亲。我去让大夫过来号脉吧。”
一听郑司楚要请大夫,郑昭又道:“不要去!”
这话说得很是急切,段白薇只道他仍是神智不清,正待说病还是要看的,郑昭已喘息了两下,小声道:“我醒过来的消息谁也不能说。”
段白薇一怔,小声道:“为什么?”
郑昭又喘息了一阵,才低低道:“那是南武搞的鬼。”
南武即是大统制的名字。段白薇更觉诧异,心想丈夫是不是脑子彻底糊涂了。郑昭一直跟随大统制,大统制能有今天也几乎可以说是就靠郑昭之力,大统制为什么要害郑昭?她心中诧异,郑昭却看了下郑司楚,道:“司楚,你先出去。记住,谁也不要说,在外面也不露出口风说我已经醒了。”
郑司楚满腹狐疑,看了看母亲,段白薇向他点了点头,他这才出去。掩上门,他在外面一块大石上坐下,从怀里摸出那支铁笛,轻声吹奏了几下,心中却一直在想着此事。虽然仍然不明所以,但他已隐隐觉得,父亲和大统制之间,一定已经有了一个无法弥补的裂痕。
一个时代真的要结束了。他想着。
一个时代,也真的要开始了。
尾声
远征军辎重被毁的消息虽然没有公开,但军中却大多已经知晓。大统制下令,紧急调拨物资,增援远征军。
远征军失去了大炮和飞艇,只剩下强攻一途。但楚都城虽小,却也守得如铁桶一般,一直巍然不动。而大统制的回信依然是保持攻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共和二十一年十一月七日。远征军对楚都城已强攻数十次,一直未能拔城,而此时传来了一个最不好的消息,从中原出来的物资运送队道到楚都城一直埋伏在外的奇兵突袭。
那是薛庭轩一直埋伏在四部之中的五德营廉字营文士成部。由于先前的大炮和飞艇都被火枪骑炸毁,共和军一直无法使用这两项最有效的进攻手段,一直在等着本国的补给。虽然运输队有重兵把守,胡继棠也来接应,只是他们没料到薛庭轩把这支力量一直隐藏到现在。虽然文士成一部的突袭也逋到了重创,四部和廉字营近三千人损兵一千有余,文士成自己也已战死,但共和军的补充物资还是损失大半,最终运到的已不足一半。同时,一直在共和军中与共和军共同行动的仆固部因为待遇不均,对不知尽头的战事有了不满,发生了哗变。
主持此事的,正是被一直轻视的仆固部台吉赫连突利。赫连突利趁共和军前去接应运输队,密令仆固次和段勿干失离二将突袭共和军主营。这等窝里反着实厉害,而赫连突利也已准备停当,将思然可汗夺回后,便急速离开共和军转回本部,摆出一副若共和军前来讨伐便决一死战的架势。其实赫连突利很清楚,现在的共和军已经没有实力丢下楚都城来对付仆固部了,如果胡继棠真的不顾一切要对付自己,薛庭轩便会再次开城突袭,向共和军背后下刀。虽然卷入共和军中与楚都城开战,仆固部也有损伤,但由于抽身及时损失并不大。
接下来的共和军只有独力猛攻楚都城。只是这个小小的城池真如在草原上生了根,城墙破了,便在箭矢与刀枪中抢修,兵力不足,便是妇孺老幼亦持刃登城,几乎楚都城里每一个人都成了军人。战火连绵不绝,若无尽日。
共和二十二年,正月十七。共和军前敌第三次紧急会议。
第一次,是流沙分兵。当时共和军上下踌躇满志,只觉此次出征当能立下不朽功业;第二次是五德营火枪骑突袭,破坏共和军辎重稂秣,胡继棠召开紧急会议稳定军心,一方面从仆固部再次抽取补给以解燃眉之急,再则向中原请求增援。到了这第三次紧急会议,人人都知道,仅仅几个月前还不可一世的远征军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要商议退兵了。
等军中诸将到齐,胡继棠扫视了一眼。人人都是一脸凝重,不知从胡继棠嘴里会说出什么话来。胡继棠却一直不开口,等营中静下来,才道:“诸位,方才有个最为不妙的消息。”
他顿了顿,没有马上说下去,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最为不妙的消息定然是阿史那部出兵。阿史那部与五德营结成攻守同盟,而仆固部并没有,所以在最初的计划中,是让仆固部去抵住阿史那部。可是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却不知在哪里出了漏洞,现在阿史那部真个出兵了,仆固部却已不能利用。
胡继棠等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