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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贺常棣终于平息了胸腔里的那股郁闷之气,楚琏这才被他松开。
只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满脸潮红的大口喘息。
楚琏怨念地瞪着贺常棣冰酷的面庞,恼怒道:“贺常棣,你以为我真的没脾气吗?”
随着楚琏这句话,贺常棣浑身一僵,他垂眸凝视着她,深浓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不安,他抿了抿因为刚刚亲吻而偏红的薄唇。
那句到了嘴边的道歉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楚琏深吸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红肿的小嘴,挣扎了两下就从贺常棣的怀里挣脱了出来,重新回到他对面坐好。
她隐隐能感觉到贺三郎阴郁窒闷的心情是与萧博简有关系,或许还有萧博简在王府时明里暗里看她的眼神。
但是这一切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是以前的楚琏,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与萧博简保持距离,今日在魏王府碰到萧博简又不是她的错,贺三郎把气撒到她头上就是无理取闹。
这件事错在他自己,而现在他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就算他脾气傲娇,也应该要分清是非!
以往贺三郎脾气古怪,她还能包容,但是今天,她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还有些事情她要好好问问他,现在两人堵着气,哪里还会说什么话。
实际上,楚琏脾气温顺和善,若不是别人主动惹怒她,她从不为难人,再加上她在大武朝在乎的东西不多,性格就更是疏朗开阔。
如今贺常棣让楚琏动了真怒,一方面是因为楚琏在乎他,一方面是贺三郎的确气人。
楚琏靠在大迎枕上,那双平日里总是澄澈分明的杏眸闭起,仿佛再也不愿意看对面的男人一眼。
小小的马车里,气氛沉郁,安静的能听到马车车轴转动的咕噜声。
楚琏一手支着头,闭着眼,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贺常棣紧紧盯着她昳丽的小脸,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后悔,他拳头松了又紧,胸腔里的郁气也越累越多,最后整个胸口好似都要被这股郁气给撑地炸裂了一样。
他薄唇翕张,深吸口气,就要将道歉的话说出口时,马车突然一顿,停了下来,来越的声音传了进来。
“三少爷三奶奶,前方有一辆马车坏了,路被堵住了。”
贺常棣刚要出口的话被来越打断,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咬牙挤出两个字:“绕道!”
话毕,他抬眸看向对面的楚琏,见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仍然靠在迎枕上,合着双眼,仿若熟睡。
贺三郎的心一紧,脆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捏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来越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就觉得后颈一凉,缩了缩脖子,提起缰绳就要吩咐护卫们绕道。
可马车还没动,来越就瞅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脸色一苦,心里也七七八八猜到恐怕是三少爷三奶奶夫妻在闹脾气,可前方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人他又不能装作没看见,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三少爷,马车里坐着的是英国公府二老爷。”
楚琏原身的亲爹楚奇正!
老岳丈的马车在半途坏了,贺常棣这下可是不好避开了。
虽然楚琏闺秀时在英国公府过的并不好,但毕竟楚奇正也是她亲爹,是给了她生命的人。
闭目养神的楚琏这时也睁开了眼。
她看也没看贺常棣,转头对外面的来越吩咐:“去请二老爷坐我们的马车。”
第二百三十八章:岳父相邀
来越顿了顿,没听到贺常棣的声音,猜到主子是默许了,翻身下马,带着几个护卫快步走了过去。
楚琏掀了毡帘要下马车亲自去迎楚奇正,一直笔直坐在对面看不出情绪的贺常棣忽然按住了她掀帘的小手。
“外头冷,我去接岳父大人就行了。”
楚琏见他将自己的手握地紧紧的,抬头瞥了他一眼,也并没有再坚持。
抽回了手,就坐着不再动。
贺常棣心口一绞,握紧了自己的手心,楚琏手抽走的时候,好似心口的一块被抽走了一样。
他垂首,利索地跳下马车。
楚奇正很快就和贴身的常随被来越带到了马车边。
贺常棣恭敬的给楚奇正行礼,“岳父大人。”
楚奇正上下打量着眼前俊美英气的年轻男人,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同时心里又有了股不甘,“这样大好前途的后辈为何娶的不是鸢姐儿,倒是取了琏姐儿这个丧门星。
不过这些也是搁在心里想想,楚奇正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他笑着与女婿寒暄,“子翔如今得圣上重用,可要好好效力朝廷,我们翁婿也多日没在一起饮酒,等过两日,你便带着琏儿回府上看看,琏儿她母亲也想念她了。”
贺三郎瞧着眼前这个中年无须又长得高大的男子,心中好笑。
楚琏与他成婚大半年,这还是这个岳父大人第一次请他去府中做客,想必也是因为他封侯的关系。
碍于妻子的面子,贺常棣并未拒绝,而是恭敬应了下来。
楚奇正像是对待一个上进后生那般轻轻拍了拍贺常棣的肩膀,“琏儿年纪小,日后可是需要你多多照顾。”
如果不是经历了前世,瞧此时楚奇正的模样,还以为他真是一个关爱女儿的慈父呢!
“岳父大人说的是,小婿日后定会照看好琏儿,不会让她吃一丁点儿苦。”
楚奇正和蔼一笑,“有你这样的承诺,为父就放心了。”
贺常棣请楚奇正上了马车,等到马车毡帘放下,他翻身上了自己的爱马翻云,手一挥,马车就从新行驶起来。
马车内,楚奇正在贺常棣原先坐的位子坐下,俯一坐下,他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他不满地瞪向对面缓缓睁开眼眸的楚琏,沉声怒道:“没有教养!”
楚琏抬眼扫了眼对面沉着脸的楚奇正,轻笑了一声,倒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么谁都摆脸色给她看,难道她活该就是被气的?
楚琏可不是个喜欢忍耐的主儿,谁不让她好过,她就不让谁好过,楚奇正又不是她亲爹,没必要抬举着他。
“那还是爹教的好,不然我就和八妹一样有教养了。”
“你……”楚奇正被大女儿的话气的脸色通红。
他没想到这个在英国公府里谨小慎微,活的战战兢兢的女儿如今性子变得这么嚣张。
他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琏姐儿,别以为你如今是定远侯夫人,为父就不能教训你,告诉你,不管你多高的诰命在身,你都是我楚家的人,是我楚奇正的女儿!”
楚琏淡淡瞅了一眼脸红脖子粗的楚奇正,“父亲,所谓出嫁从夫,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定远侯夫人,而不是英国公府的六小姐,大武朝律法您难道还不清楚吗?抄家灭门,不牵连外嫁女。”
这下楚奇正是真的被激怒了,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可又憷着在外面骑马随车的贺常棣,抬起的手还是没敢落在楚琏那张娇嫩的脸上。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笑道:“琏姐儿,你果然和你娘一样下贱!”
他口中楚琏的娘自然不是现在她的填房夫人鸢姐儿的娘,而是他过世的原配夫人。
楚琏原本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既然楚奇正上来就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自然也不会闷不吭声地兜着,左右不过动动嘴皮子气气这个便宜爹而已。
可是楚奇正变本加厉,教训她也就罢了,居然连过世多年的原配也骂上了,这就让楚琏不能忍受了。
楚琏那双澄澈的眸子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父亲,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后了,你这样的人品活该断—子—绝—孙!”
楚奇正这辈子最在意就是没有儿子,楚琏毫不留情的将这件事揭露出来,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叫他差点气晕过去。
正当他还要说什么时,率先被楚琏打断了,“父亲,您还是少说两句吧,免得回家气的吐血。”
楚奇正脸色青白,喘息的厉害,好不容易才压下胸口的那股郁气,他不甘心地瞪了楚琏一眼,这下却是识趣的再没说什么话。
他不说话正好,楚琏也懒得浪费自己口水,端了一旁放置的茶盏,轻轻啜了口里面的蜜水。
良久,楚奇正才勉强平心静气说了一句话,“过几日,和定远侯一起回来一趟,你妹妹的婚事要定下了。”
楚琏不理他,楚奇正也就当她听到了。
楚奇正瞥了楚琏一眼,眼眸闪了闪,对面的这个大女儿娇俏昳丽,身材娇小却丽质天成,尤其是那一双杏眸简直与他那原配长的一模一样。
每当看到楚琏这模样,他就忍不住心中对那个女人的怒火。
马车摇晃中,楚奇正干脆闭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贺常棣耳聪目明,在马车外将马车中父女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微微牵起嘴角,别看他媳妇儿娇俏可人,长着一副乖乖脸,实际上气人的本事倒是不能小觑,他可是已经领教过好几回了。
不过,贺三郎脸上的笑意只是一闪而逝,随即他英挺的面庞就又恢复了冷硬,同时忍不住深思起来。
前世他虽与“楚琏”分道扬镳,但也是知道她的一些事的,与这次一样,英国公府的二老爷并不待见他这个嫡长女。
当时,他与楚琏成婚一年,楚奇正从未登过门,怎么现在这么好心,竟会相邀他们夫妻去英国公府做客?
贺三郎楚琏夫妻两将楚奇正送到英国公府后,才折返靖安伯府。
回靖安伯府时,贺常棣没再要求坐马车,楚琏并没说什么,只是靠着车壁上的大迎枕,闭着眼眸,在马车微微地摇晃中,好像真的睡着了。
快要临近靖安伯府的时候,突然一骑飞速迎了过来。
许是认出了是他们夫妻,还没到跟前就大喊着:“三少爷三奶奶,不好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滑胎
坐在马车中的楚琏微微张开了眼,澄澈的眸子中突然划过了什么。
她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抹讥讽的弧度,轻声道:“要来了吗?”
贺常棣原本就心情不好,神色沉郁,突然听到家中护卫这样慌慌张张禀告,脸色更是难看的不行。
“什么事!”
一旁来越也朝着报信的护卫使眼色,护卫还算是有些眼色,他极力按捺下自己的情绪,来到贺常棣的身边说道:“三少爷,妙……妙真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说完那护卫低下头根本就不敢看三少爷的脸色。
贺常棣浑身一寒,“与我们何干?”
面对这样的三少爷,护卫腿肚子都打颤,他支支吾吾的,最终在贺常棣冰寒气势的逼迫下,一鼓作气道出了实话:“大……大夫说,妙真姑娘滑胎是……是因为吃了三奶奶送过去的糖渍山渣……”
糖渍山渣?
贺常棣深邃的凤目满含着冷光,他只是盯着地上伏跪着的护卫,出口的声音都冒着寒气儿,“大夫是谁请来的?”
护卫面对这样的三少爷,根本就不敢有一丝隐瞒,“是世子……世子亲自派人去请的崇德堂的老大夫。”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贺常棣磁性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护卫跪在地上鼓起勇气看了看三少爷又看了看旁边连车帘都没动一下的马车,有些话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他其实是不相信一向和善的三奶奶会做这样的事的,但是大夫的指证和其中的利益,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凶手真的是三奶奶。
一想到三奶奶那张容颜昳丽,惹人怜爱的面庞下是一颗宛如蛇蝎毒妇的心,护卫就忍不住发抖。
如今靖安伯府大房无子,妙真在怀孕几个月后,就请了擅长妇科的大夫来诊断,大夫说十之七八怀的是男胎,虽然府上没人说什么,但是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不管是靖安伯夫人还是老太君都对妙真的肚子看的像是个眼珠子似的。
靖安伯夫人还亲自将妙真接到身边亲眼瞧着,就是怕出什么意外,可人算不如天算,肚子都大的像个球了,居然出问题滑胎了!
这大房的男胎没了,若是三奶奶再有孕,可就是这靖安伯府的第一个小小少爷。
当真是好心机啊!
来越是知道三奶奶昨日给靖安伯夫人那边送过糖渍山渣的,他在一旁连忙道:“三少爷,这件事定然不会是三奶奶做的,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贺常棣转头瞥了眼满脸焦急的来越,没说什么,只是招呼人马赶紧回府。
来越也瞧不出来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晓之前三奶奶和三少爷好似赌气了,如今这件事又突然跳出来,自家主子不会糊涂的脑子一抽,真以为这件事是三奶奶做的吧?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就连坐在后头马车里的喜雁都知道这件事了。
她一瞬间脸色煞白,她想起楚琏在请王妃和郡主尝点心时说的话,喜雁双手紧攥,心中默想着,到底是谁要害她们三奶奶!
小夫妻两很快就进了靖安伯府。
在照壁后,马车停下,贺常棣从马上翻下,长腿迈出两步走到马车边。
直接一把掀开了车帘,顿时就与楚琏微微惊愕的眼神对上。
因为天色已暗,又是在照壁后,马车旁边被贺常棣高大的身躯挡住,让人根本就看不清马车内的情形。
楚琏一对上他深浓的眼神就是一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情变得好起来。
“你真认为不是我做的?”
贺常棣摇摇头,脸上的冷色融化了几分,他温柔地帮着楚琏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为什么?你就真的这么相信我?”楚琏倒是好奇了,这件事,一般人都会想着凶手是她吧,况且他们刚刚还冷战了。
贺三郎突然倾身在她唇瓣落下一个轻吻,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我的琏儿可没这么蠢。”
说实话,楚琏听到这话还是很满意的,证明他这个夫君并不愚昧,心中还是有她的,她的那些付出并不算白费。
楚琏狡黠的一笑,却并没有将自己的底牌现在就告诉贺常棣,她对贺三郎的考验,不过才刚刚开始。
贺常棣突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琏儿,为夫要你陪着演一场戏。”
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这一场戏就让那些人自己跳出来!
喜雁从后头马车下来时,就见到三少爷站在马车边冷着脸离开,来越苦着张脸回头不断对她使眼色。
喜雁盯着三少爷笔直挺拔的背影,心里却凉飕飕的,难道三少爷并不相信她们三奶奶?
这么一想,喜雁的脸色瞬间苍白,等反应过来,就见楚琏掀开车帘正准备下车。
她忙眨了眨眼睛,忍住眼里的酸涩,上去扶楚琏。
走到散发着朦胧光芒的灯笼下,喜雁才瞧清楚自家主子脸上苍白憔悴,本就一张巴掌大的脸因为黛眉紧蹙、脸色煞白,显得更小更娇弱了。
喜雁心疼极了,何时见过自家生活肆意的三奶奶这个样子,她眼眶热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这情形和他们当初在英国公府何其相似。
怕自己情绪影响了楚琏,她连忙在一旁低声劝道:“三奶奶,你快打起精神来,您不是说了吗?您做的那糖渍山渣并不是用山楂做的。”
楚琏虚弱的朝着喜雁扯了一个笑。
若不是此时还扶着楚琏,喜雁都要捂嘴大哭。
她虽知道这件事与三奶奶无关,但是三少爷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三奶奶!
楚琏虽然浑身无力,脸色不好,但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靖安伯夫人的院子。
此时,院内灯火通明,花厅内坐满了人,就连被禁足多日的邹氏也在。
上首坐着靖安伯夫人和老太君,老太君旁边是贺莹母女,至于邹氏,她坐在靖安伯夫人身边。
大哥贺常齐正站在一旁与老大夫说着什么,缪神医将药箱放在一边,坐在下首,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水。
第二百四十章:诬蔑
等到贺常棣走近灯火通明的花厅,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他玄黑的长袍,笔直的身姿,从黑暗中走来,在他们眼里,还真是像一尊可以主持公道的司法大神。
贺常棣俊脸微沉,容颜冷酷,他有如实质的目光在花厅中的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他才在花厅中央站定,仿佛是在等着这一花厅的人给他解释。
自从贺三郎身上有了爵位后,他在靖安伯府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
原来就有些憷三少爷的,如今更是噤若寒蝉。
贺老太君和靖安伯夫人看着贺常棣,一时间都是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靖安伯夫人心中更是带着一丝愧疚。
坐在一旁暗中一直隐忍观察的邹氏见两位长辈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居然一个字也没有,心焦难耐,机会可是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