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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黑的眼眸盯着前方的虚空,贺常棣一手支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此时他心中全部都是楚琏的身影。
她在马车里与楚奇正的对话,在照壁后两人达成的协议,她对他的冷淡疏离,以及她对上姑母时说的那句她是锦宜乡君。
贺常棣突然感到深深地危机感,他有些不想和她将这个戏演下去了。
这分明对他就是折磨。
贺三郎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倏然攥地死紧,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他猛然站起身,想要离开书房,书房的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敲响。
贺常棣一顿,下一秒,黑眸眯起。
可能是没听到里面的回应,房门又被敲响了两声,紧接着一个柔细的女声传了进来。
“三少爷,是奴婢,来给您送茶水了。”
这是福雁的声音。
贺常棣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进来。”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一只纤细的手从外面推开。
这边花厅,楚琏正喝着银耳莲子羹,就听白茶进来禀报。
“三奶奶,奴婢亲眼看见的,是福雁。”
此时伺候在楚琏身边都是可以信任的心腹,不管是喜雁还是问蓝亦或是桂嬷嬷俱是满脸震惊。
福雁,竟然是福雁!
白茶更是吓的脸色惨白,她被提成松涛苑的二等丫鬟后,对主子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可都是敬重的很,没想到与主子最亲近的福雁居然埋着这样的异心。
楚琏脸上却很平静,仿佛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一般。
“三奶奶,老奴这就带人去抓了福雁那个贱蹄子。”桂嬷嬷咬牙道。
要说明雁和景雁叛主也就罢了,毕竟她们是楚琏成婚的时候二夫人随意着身边嬷嬷买来凑数的。但是福雁和喜雁一样,她们可是在英国公府的时候就跟在楚琏身边,与楚琏有着几年的主仆情谊。
楚琏却伸手阻止了桂嬷嬷的动作。
“三奶奶……”桂嬷嬷急道。
“不用去。”楚琏声音平静,如果她与贺常棣之间的感情能被福雁三言两语挑拨了,那说明她看错了贺常棣这个人。
松涛苑这么多丫鬟,再加上整个靖安伯府的,她日防夜防,要防到什么时候。
“可若是福雁挑拨您和三少爷的关系……”
“嬷嬷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楚琏拍了拍桂嬷嬷的手。
桂嬷嬷没法子,楚琏吩咐都下来了,她又怎么好违背。
“嬷嬷早点回去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要歇下了,问蓝一个人跟进来伺候就行。”
楚琏回了卧房,由问蓝伺候着躺在温软的千工床上。
问蓝放下床帘的时候到底是不放心,问了一句,“三奶奶,不然奴婢差人盯着书房的动静。”
“不必了,你以为你们三少爷真的是傻子?白茶来报信,他恐怕早就知道,不用做这些无用功,你先去休息,有事我再叫你。”
问蓝一阵惊愕,片刻后,点点头,放下帐帘,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楚琏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床上带着淡淡沉水香味道,是她喜欢的香味,被窝里事先被问蓝她们用汤婆子熨过,所以很是暖和。
躺在这样温暖柔软的被褥中,楚琏却一反常态的竟然没有丝毫睡意。
她眨巴着一双清亮的双眼盯着海棠色的帐顶,心里没来由的多了丝忐忑。
原文她虽然看过,但是她并没能看完,尤其是她来了大武朝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与原书中有很大的不同。
如今是二月份,她所知道的事情到五月份就要断了。
她现在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多看一些,至少应该先看看结局呀。
不然也不会到这个时候还是抓瞎。
翻来覆去烙煎饼,楚琏的困意反而越来越少。
到最后竟然越发的精神起来,她脑中不时掠过今天与贺常棣相处时的情景。
在桂嬷嬷等人面前表现的那么淡定,实际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不自觉地猜测福雁去书房会与贺常棣说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楚琏仍是没有困意,只好起身撩开帐帘,取了放在一旁小几上的话本子翻开。
许是听到里间的声音,问蓝进来瞧了一眼,见楚琏竟然起来靠在床边看起了书,忙过来帮她把灯芯剪了剪,挑的亮些,以防她伤了眼睛。
问蓝退出去的时候暗暗叹了口气。
三奶奶也是个口是心非的。
平日里一沾枕头就睡的人,今晚却反常的没有睡意,这不是担心三少爷是什么!
书房中。
福雁穿了一身崭新的嫩绿色衣裙,发髻上戴了一朵样式颇为新颖的珠花,她身材高挑,尤其是那一把小腰,纤细柔弱,是最能惹人怜爱的地方。
她端着茶盘,垂着脸,小步走到贺常棣的书桌边,偷偷抬眼看了眼书桌后高大俊美的男人,一瞬间,她因为紧张兴奋心口砰砰直跳。
她将茶盏端到贺常棣面前,“三少爷,喝杯茶暖暖胃。”
贺常棣眼眸深邃,这时候他才抬眼看向面前的福雁。
只是眼神冷漠,没有任何感情。
“下去。”
福雁听到这一声虽然好听却明显不带感情的男声,浑身忍不住一僵。
她有一瞬的不敢置信,从未想过三少爷会用这样冰冷沁寒的语气对待她。
至少她今日是经过一番好好的打扮的,人不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何况她本来底子就不差,而且可以算做是那种纤细窈窕的美人。
每次她出去办事,那几个二门的小厮可是看她都看直了眼。
可到了三少爷这里,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福雁气的暗暗咬唇,用力攥了攥手心。
贺常棣见她还杵在旁边,愈发的没了耐心。
“还在这干什么,滚出去!”
福雁哪里想到他会发火,吓的浑身一颤,直接就跪了下去。
但是就这样直接离开,她怎么会甘心,这可是好不容易寻到的机会。
有人专门通知她,三少爷与三奶奶生了嫌隙,如果在这个时候她不添上一把火,日后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可就难了。
趁着贺常棣还没有亲手将她撵出去,她突然趴伏在地上,哀声道:“奴……奴婢有重要的事要禀告三少爷。”
福雁没有听到贺常棣的声音,自然也没看到贺常棣方才俊脸上闪过的那一抹讥讽的表情。
这次福雁丝毫也不敢耽搁,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膝行两步,双手举到贺常棣的面前。
“三少爷,请您看看这封信。便知奴婢有多衷心了。”
贺常棣没有拒绝,他从福雁手中拿过信,信上的字迹很熟悉,萧无竟的。
只是他没有打开,他盯着旁边的丫鬟,薄唇微微抿着,并未说话。
福雁没听到信封被拆开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慌了,她大着胆子抬头看向贺常棣。
深吸了口气,大声道:“三少爷,这是萧公子给三奶奶的信!三……三奶奶她对您不贞!”
福雁咬着牙说出了这番话,随后抬头紧紧盯着贺常棣脸上的表情。
暴怒、震惊、懊悔……这些负面情绪通通没有……
贺三郎的脸色根本就没变过,还是那张冷酷的俊颜,这些在旁人眼里能立即掀起惊涛骇浪的证据,落到了他手中连个水花儿都没打出来一个。
福雁眼睛越瞪越大,一双几乎要蹦出眼眶的眼珠里写满了惊恐。
“三……三少爷,你难道不在乎三奶奶的清白?她……她与萧公子有私情,她不守妇道!”
贺常棣忽然俯身凑近了福雁,他修长的手指狠狠捏住福雁微尖的下巴。
福雁下巴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哀叫起来,随后就听到贺常棣那冰寒森冷的要钻进骨头缝儿的声线,“就算是这样,这些又关你什么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处理
福雁听完这句话,根本就没有了说话的机会,轻微的一声响,她下巴突然一阵剧痛,痛的她额头虚汗直冒。
闭都闭不起来的嘴,哪里还能说出一句话。
她被贺常棣掀翻在地,狼狈地趴在地上,已经痛苦的直不起腰来。
贺三郎竟是直接卸了她的下巴!
随即贺常棣一声轻喝,“来人,带走!”
书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贺三郎的常随来越。
来越带着两名护卫,挥了挥手,迅速的将福雁拖走。
等到福雁被人带走,来越关好门这才对主子汇报。
“三少爷,查到了,是庆暿堂的人。”
“伺候谁的?”
“三等丫鬟,以前是在庆暿堂做些小事,近来因为的姑奶奶和表小姐来府上了,所以被刘嬷嬷拨给到了姑奶奶身边照顾。”
“派人盯着她。”
来越应了下来,只是他还不走,杵在贺常棣身边欲言又止。
贺常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来越浑身一冷,脑子豁然就变得清晰了。
“是三奶奶,方才福雁过来,三奶奶的人已经知道了。”
听来越这么说,贺常棣眼眸中突然有一丝慌乱,但是他很快又掩藏了起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
撂下这句话,贺三郎竟然迈开了长腿直接就离开了书房,瞧他离开的方向,好似去正房了。
来越站在原地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主子不是还与三奶奶生着气吗?怎的这模样,好似还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反正他这样的单身狗也不会懂的,趁早回去休息才实在。
到了花厅,贺常棣的脚步这才放缓,他突然想到了手中还捏着的信。
脚步停住,贺三郎抬手看着手中捏着的信封,盯着信封看了几秒,贺三郎眼眸一沉,三两步走到了花厅摆放的炭盆边,手一扬,那封没被他拆开的信就落在了炭盆上。信封瞬间被烤焦,一阵火苗窜起,几秒钟后,那封信就化成了一堆黑灰。
亲眼盯着信变成了粉末后,贺三郎微微松了口气,深眸中那丝凝重好似随着消失的信也跟着放下了。
他转身就朝着卧房走去,步伐迅速,带着一种急迫感。
耳房里守夜的问蓝听到了响声,知晓是贺常棣,也就没有出来打扰。
楚琏在外面有脚步声的时候,已经连忙合起了话本,缩进了被窝里。
黑暗中,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床榻往下陷了陷。
随后她整个人带被子都被抱进了熟悉的怀中。
不等她睁眼,绵密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脸上,最后纠缠住她粉润的唇瓣,逼迫着她睁开那双澄澈的眸子来。
根本就容不得楚琏反抗,等到他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变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贺常棣却一反常态的脸色平静,他盯着眼前这张娇艳粉嫩的小脸,按捺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开口道:“是福雁,传消息的是贺莹身边的小丫鬟。”
楚琏并未表现出惊讶,她早知道福雁不忠心,只是那个小丫鬟实在是叫人可疑。
“姑母身边的人?可是我觉得这件事不像是姑母做的。”
贺常棣退了鞋子上床,他外裳都没脱,直接靠在床头,长臂揽着楚琏。
他忽然冷嗤了一声,“贺莹?她还没那个城府,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小夫妻两儿因为说起了正经事,所以方才那股躁动也慢慢平息。
楚琏抬头好奇的问,“那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在算计我们?”
贺三郎揽着楚琏肩膀的大掌忍不住在她浑圆的肩膀上抚摸。
“大嫂,只是背后的人我并不确定。单是一个邹氏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楚琏不经意就想着贺老太君身边的人来,一个个面孔从脑中掠过,可没有一个人的面庞有过停留。
最后她眉头都紧蹙了起来。
贺常棣深思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又落回到她脸上,见她皱着小脸,满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眉心,要将她眉心的褶皱抹平。
“琏儿,你还在生气?”
楚琏被他突然的一句话炸回来,瞥了贺常棣一眼,“福雁与你说了什么?”
贺三郎突然想到那封信,眼瞳微微一缩,下一秒就搂紧怀中的娇躯,“没什么,不过是个心大的丫鬟罢了。”
他越是这样敷衍,楚琏就越是怀疑。
她双手抵着贺常棣的胸膛,微微与他拉开距离,眉心却是蹙的更紧了。
“贺常棣,你是拿我当傻子吗?”
贺三郎微微一怔,到底还是无奈告诉了她,“萧博简写给你的信。”
楚琏:……
她真是哔了狗了,萧博简什么时候给她写信,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这么一个重要的证据原来一直握在福雁手中,加上福雁对自家这蛇精病夫君的心思,怪不得这个时候要跳了。
楚琏真是哭笑不得,她朝着贺常棣伸出一只白嫩小手。
“嗯?”贺常棣装作不解自家媳妇儿的意思。
“信呢,我要看看,我倒是要亲眼瞧瞧这个萧博简在搞什么鬼!”楚琏真是要气炸了。
这都是什么情况,她怎么觉得自己莫名就躺枪了。
可她手都要举酸了,贺常棣却是一动未动。
“我要看信!”
楚琏再次提醒。
贺常棣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那深浓的眼神这一刻突然有了些闪躲。
楚琏惊愕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道:“你别告诉我,信被你毁了?”
贺三郎不自然地撇开头,抿着唇不说话。
楚琏一瞧他这闪躲的模样,就知道被她猜中了。
气的恨不得捶他几拳。
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盯着贺常棣,好一会儿,楚琏才恼怒地转过身背对着贺常棣。
这个时候,贺常棣才察觉出刚刚是他太过激动了。
可是手中捏着情敌写的信,完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和醋意好不好。
贺常棣自知理亏,他长臂一伸,就要将楚琏掰过来对面他。
楚琏哪里肯让他得逞,就是犟着不想理他。
贺三郎知道媳妇儿这个时候正生气,又不敢强来,只好伸手轻拍着她的背脊,好似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儿。
楚琏也不想就这样与他僵着,出声道:“你先去洗漱吧。”
贺常棣盯着媳妇儿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了净房。
楚琏没听到他唤外头值夜的丫鬟,心情才好了些。
她侧卧在柔软的被褥中,想着方才贺常棣对她说的话,她很好奇,福雁手中那封萧博简的信里写的什么,福雁又是什么时候拿到这封信的?可惜现在信被贺常棣烧了,想看也看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之前等贺常棣熬的太晚的缘故,还是她本身今日就累了,想着想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等到贺三郎从净房出来,就瞧见自家媳妇儿酣甜的睡颜。
他没有立马上床,而是穿着单薄的寝衣在床边坐了许久,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直落在楚琏柔嫩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印在心底,让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等他躺下揽住身边娇小的女人时,深夜已过,东方已经泛起微微的鱼肚白。
次日一早,小夫妻两儿用朝食时,两人之间气氛已经变得和缓许多。
为此,桂嬷嬷还特意私下里问了昨夜守夜的问蓝。
楚琏和贺常棣一起用完了朝食,等丫鬟们把食物撤下去,楚琏捧着一杯蜜水喝着的时候,贺常棣问她。
“你打算如何处理福雁。”
如今该跳的人跳出来了,夫妻两也没必要的演戏,关系自然是亲近了许多。
可是昨日马车上赌气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消弭,小两口之间还是缺了一丝感觉。
楚琏知道自己短板,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武朝人,有的时候还是容易心软。
“人你来处理吧。”
贺常棣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怕我下手狠辣?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陪嫁丫鬟。”
楚琏摇摇头,“人既然交给你了,就由你处置,给我,反而留下后患。”
贺三郎也不坚持了,“行,人既然交给我,你就别问了。”
楚琏和贺常棣还在说着旁的事,就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说是贺老太君请他们夫妻过去一趟。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回房换了衣裳一同去庆暿堂。
此时还早,要是放在平日,还不到早晨请安的时辰。
小夫妻两到庆暿堂的时候,一府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就连靖安伯夫人也只是差了他们夫妻两一步而已。
大房夫妻也在,只是邹氏脸色实在是难看。
贺老太君眼睛一扫进来的楚琏和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