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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风气开放,和离的夫妻虽少,却不是没有,而和离过后再娶再嫁的也是大有人在。
其实,像是贺常齐和邹氏这样的情况,贺常齐完全可以单方面休妻,但是他并没想这么做,和离和被休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和离的女子可以再嫁,被休的却是无脸见人,高门被休女子无非就是出家和自裁两条路可选。
贺常齐到底还是念着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让了一步。
其实贺常齐要与邹氏和离最关键的原因是,邹氏虐待孩子。
他们夫妻无子,贺常齐也没有强求,他心想等到合适的年纪了,就纳妾生个儿子放在邹氏膝下养着,权当是他们夫妻自己的孩子。若是邹氏不同意,他还可以考虑过继二弟三弟的孩子,总之,方法有许多。可是邹氏却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
他们夫妻感情受挫也就罢了,但是邹氏却将这样的怨恨转嫁到两个女儿身上,整日里怪罪两个女儿为何不是男孩,前些日子,还是贺常齐无意间发现两个女儿情绪不对,这才暗中打听出来的。
这样的母亲,两个孩子又怎么能放在她膝下养育,不如趁早和离。
贺常棣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想通了。
他点点头,“既然大哥想通了,也不用我说什么了,还是趁早通知邹家吧。”
贺常齐长叹了口气,望着书桌发呆。
贺三郎起身,“大哥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贺常齐朝着兄弟挥了挥手。
贺常棣站在书房门口看他,贺常齐背着光,从他现在的这个方向看去,半张脸布满胡茬,一张方脸憔悴,经了这事,他这位大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抿了抿唇,打开门,迈了出去。
阳光洒下来,落在贺常棣身上,应该是暖洋洋的才对,可是他却一点儿暖意也感觉不到。
他眼神冰冷,目光落在已经关上的书房雕花木门上。
他知道这件事背后还有真正的推手,邹氏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了的棋子而已。
那个黑手,他一定会找出来!
贺常棣抬头看向当空的灿阳,阳光刺的他眼睛花掉,他低头朝着松涛苑的方向看去。
突然紧抿的嘴角微扬,他的阳光在那里,只有在楚琏身边,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温暖。
随即,他不再乱想,迫不及待迈开长腿朝着松涛苑的方向走去。
皇宫勤政殿。
魏公公正给圣上端茶。
“皇上,你已经看了一个时辰奏折了,还是歇一歇吧。”
承平帝放下手中一封折子,端起手边刚沏好的茶,微微抿了一口。
放下茶盏,他突然道:“朕是不是应该让贺衍文回来了?”
贺衍文,镇南将军,靖安伯。
(这一章是红包500的加更,感谢投红包的壕们,另外今天发现三郎的爵位和邹家的爵位重复了,准备明天给三郎改一个爵位,前文也会跟着改动,带来不便请谅解。)
第二百四十六章:钱财之物
魏公公哪里真的敢接话,在承平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他明白承平帝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要他给什么参考。实际上,他心里早有了决定。
这么问他,也就是说说而已。
果然,半刻钟后,承平帝就道:“去把杨言风叫来。”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
妙真这件事闹出来,不管是大郎贺常齐,还是贺老太君,亦或是靖安伯夫人,都同意了大房夫妻和离。
次日,靖安伯府就派人通知了定远侯府。
和离文书也在当日去官府办好,剩下的程序也就是邹氏清点嫁妆,搬离伯府。
邹氏是定远侯二子的长女,虽然是正规名门闺秀,但是老定远侯年纪大了,侯府又是大房势大。
一旦老定远侯去世,大房承爵,二房就会分出去单过,到时候二房会越发的势微。
如今贺常棣得圣上重用,并且有安远侯的爵位在身,定远侯府二房已经不能与靖安伯府相比了。
尽管邹氏和离,定远侯府二房也未敢说什么风凉话,再说,这件事本就是邹氏的过错。
邹氏的母亲就算是再想怪罪女儿,可她都和离了,又能说什么!
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肉,邹氏的亲娘、定远侯府的二夫人,也只能到靖安伯府亲自帮着女儿清点嫁妆。
也幸好女儿还没笨到彻底,经了这么多年,手上的嫁妆不但没少,反而还比原来富余了许多。
邹氏掌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侵吞一些靖安伯府的公中财产。
这邹氏嫁妆一清点,靖安伯府库中的银钱还有管家手中的铺子田产居然少了一半!
邹氏到底是拿着和离书,带着“盆满钵满”的嫁妆单子被定远侯二夫人领回了家。
这个结果本是对阖府的人都好的,但是贺老太君却没一点笑颜色。
庆暿堂内的暖阁。
贺老太君盘坐在暖坑上,如今虽是初春,但盛京城仍伴着凉意,贺老太君本就体虚,更是离不得暖,于是这庆暿堂的暖炕暖墙一直没断过。
暖阁里温暖如春,贺莹带着女儿潘念珍陪着贺老太君坐在炕上。
潘念珍正蹲在老太君身边给她捶腿揉腿,贺莹在一旁翻着账册。
老太君老眼微闭,舒服的叹了口气,片刻后才睁开眼,“珍姐儿手艺真是越发好了,老身这身子骨被你这么一松落可是舒服多了。”
潘念珍眨眨眼,羞涩的一笑,“外祖母,只要您身体好,我愿意一直这么伺候着您。”
老太君伸手摸了摸潘念珍柔顺的头发,“祖母可舍不得这么一直累着你,好了,给我按这么会儿手也酸了罢,快去旁边歇着,小几上有今早厨房新做的点心,你去尝尝可合口味。”
“没事,我再给外祖母按一会儿。”
潘念珍这番动作和话语成功赢得了贺老太君的欢心。
贺莹暗中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夸赞她做的好。
老太君心里一阵感动,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和外孙女,心永远是向着自己的,哪像那些媳妇,虽是嫁到了贺家来,总归还是在别人家长大的。
“老身现在想来真是后悔,没有早些接你们母女来京城,不然也不会耽误珍姐儿的婚事。”
潘念珍与楚琏同年,过了年都十六了,仍是没有定亲,确实算是晚了。
贺莹笑了笑,“娘,您不用自责,只要您心里还有我们母女就行了。”
老太君故作嗔怪地瞪了瞪眼,“你这丫头,一把年纪了,胡说什么呢!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做娘的怎会不记得你。”
贺莹笑起来,垂头的时候眼里闪过一道得逞的精光。
片刻,贺莹蹙着眉头将账册递给贺老太君,“娘,您瞧瞧这账目。”
贺老太君精力不济,身子大不如前,掌家权虽然在她手中,实际上她并未真的管起来,一部分事情分给大丫鬟木香,一部分移交到了刘嬷嬷身上,这大部分的账册更是让贺莹来管着了。
她眼睛这一两年老花的厉害,已经不大能看清楚账册了。
“怎么了?”老太君接过账本,拿的老远,费了好大的劲儿这才看清上面的字迹。
这一看,当即震惊地瞪大眼,“这个邹氏!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当家!”
府上账房交上来的出入账册,府中存银和地契房产居然少了一半!
这可是靖安伯府一半的家业!
因为邹氏不擅长经营,所以这些年贺老太君贴了许多私产到公中,到了现在,贺老太君的私产已经所剩无几。
现在就算是她想贴补也没那么多私产贴补了。
偌大的一个伯府,什么地方都要用到银子,贺二郎还没成婚,现在女儿外孙女又在身边,一时间,贺老太君是愁得不行。
以前表面的水还平静着,等到这一层平静的外皮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才看到里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如今却是不得不去面对了。
贺莹也是震惊的很,如果不是亲自看了账目,她也不知道原来表面看起来光鲜的伯府,实际上内里亏空的厉害,公账上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娘,现在怎么办?”大姑奶奶贺莹可变不出银子,她虽然有些家当,可却从未想过拿出来给靖安伯府救急。
贺老太君当真是头疼不已,年轻的时候,她治家有道,又擅长经营,攒了一笔不小的私产,从不担心银钱上的问题,可谁知到老,居然还要为了这些黄白之物伤脑筋。
真是可悲可叹。
原本热热闹闹、气氛和谐的暖阁里顿时陷入一片静谧。
无论是嚣张的贺莹还是柔弱胆怯的潘念珍,亦或是贺老太君的心腹刘嬷嬷都没有话说。一个个低着头,抿嘴沉默。
贺老太君也是心塞不已,因为这个时候她也想不出办法。
这银子还真是阿堵物,多的时候不觉得,少了却是让人举步维艰。
“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贺老太君病急乱投医,居然问起了暖阁里伺候在一旁的几个大丫鬟。
木香原本是静静地侍立在一边的,她沉默着像是一尊不存在的雕像。
这个时候贺老太君用带着期望的老眼看着她,她面容柔和温顺下来,想了想,道:“老太君,府上正是缺银子用,不如,您将归林居要回来?”
原本只是打算征用归林居账目上盈利的银子,毕竟归林居是她当初亲自开口送出去的,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靖安伯府公中的银子紧缺,老太君私库又缩水,哪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当时为了三房考量,那是因为三房势微,楚琏又颇得她欢心,如今这一切可都变了。
先不说贺三郎封爵有大波赏赐,就是楚琏与魏王妃和端佳郡主交好,每一季王府送来的好东西可是“不计其数”。
一个归林居在他们三房眼里现在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公账里却能供给整个靖安伯府的花用。
最终,老太君还是被说服了。
她点点头,“好,非常时刻,便就这么办吧,三郎媳妇也不是个不讲道理,待傍晚他们来请安,我会与三郎媳妇说清楚的。”
木香颔首,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谁也没注意到她诡异的表情。
其实,靖安伯府就算是外头铺子生意做的再不好,按道理银子也不会缺的这么快的,邹氏是贪墨了些银子贴到了自己私房里,但是并不多,还不到让整个靖安伯府财政吃紧的程度。
之所以银子会少的这么快,木香在其中可是起了不能缺少的作用。
前段时间,贺老太君可是将账本等物都交与了她保管。
大姑奶奶贺莹心中一阵欢喜,那日她无意间走近了木香处理账册的小书房,看到了归林居的账目,那个时候,她就惦记上了。
只要这次贺老太君能将归林居要回来,那么她就有办法哄得贺老太君将归林居交给她打理。
那到时候她手头松点儿,指缝里随便漏漏都能给自己留下几千两银子。
想到这里,贺莹眼中都忍不住露出了贪婪。
要知道,她当初出嫁的时候陪嫁的压箱底银子也只不过是一万两。
其实这已经是一大笔钱财了,只要经营得当,她一辈子吃穿都不用愁。
可人有的时候总是贪心不足,当知道归林居一个月的盈利就有几千两银子时,她的心就已经变大,缩不回去了。
在一旁伺候的刘嬷嬷没想到最后几人想到的居然是这么个饮鸩止渴的法子,她有心想要提醒,可是老太君都做了决定,她这个时候说出来无非就是找人嫌而已。
刘嬷嬷不大愉快地瞪了一眼出馊主意的木香。
她眉头微皱,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总觉得木香有些不对劲儿,可是仔细观察罢,却又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刘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找个机会好好与木香谈谈。
贺常棣今日一早与贺常齐忙完了府上的事情,回了松涛苑一趟就出门了。
因为他的官职是武选司郎中,即便还没正式接任,也有许多事情要逐步接手,虽是在圣上特赦的假期里,他仍是要抽出些时间来忙公务。
(贺三郎的爵位已经改成安远侯~)
第二百四十七章:娘家请帖
此时已经是午后,楚琏刚午睡醒来,伸了伸懒腰,随后进了小书房。
她虽不掌家,但也有许多零碎的事情要处理。
今日首先一项就是北境那边的来信,秦管事的,说的都是关于蛮人简市的事情。
她今日要将这些信看完,并且给秦管事一些恰当的建议,再派人将信尽快送到秦管事手中。
另外她与端佳郡主合伙开的珍宝轩,也有些日子未上新了,昨儿,在魏王府的时候,端佳郡主就与她提过,她今日下午要抽个空,画上几幅新颖别致的花样子派人速速送过去。
这么一想,事情还真是不少,够她忙一下午的了。
楚琏正在瞧秦管事的信,他送来的信厚厚一封,拆开来数数足有二十多张……
楚琏边看边将一些重要的问题记在纸张上,准备等会儿着重回答。
可她才看到一半,外头钟嬷嬷就求见。
楚琏眉头蹙了蹙,松涛苑的下人们都很有眼色,甚少在她做正事儿的时候打扰,除非是有什么急事儿。
她放下手中信纸,走到一旁短榻上坐下,吩咐让钟嬷嬷进来说话。
钟嬷嬷一进来就满脸急色,忙行了礼,道:“三奶奶,老奴有件事要向您禀报。”
楚琏让问青端两杯蜜水进来,“除非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否则其他的再急也没用,嬷嬷还是先坐下喝口水平静一下吧。”
方才明明火急火燎的,可被楚琏这句话一说,钟嬷嬷奇迹般情绪平缓下来。
冷静后,钟嬷嬷在心中无奈的笑了笑,还真是像三奶奶说的,这事儿就算是再急,也没必要乱了阵脚。
温热的蜜水几口下肚,钟嬷嬷平息下来,这才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楚琏放下手中茶盏,说话的语气中并无钟嬷嬷想象的惊怒,她只是略微的有些惊讶,“嬷嬷是说,祖母想叫我将归林居的地契拿出来放到公中?”
钟嬷嬷无奈地点点头。
三房的人也不是在靖安伯府中白待的,尤其是钟嬷嬷是贺常棣亲自挑选出的人,自然也有一番手段,她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庆暿堂那边的动静并不奇怪。
楚琏扯了扯嘴角,在贺老太君对她不满的时候,她已经隐隐预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到底还是归林居的银子刺激了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是在高门贵胄,也同样是这个道理。
恐怕这个决定,也有大姑奶奶贺莹的功劳。
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让归林居开张,就是等着这一天呢!
在那些人眼里,归林居是一颗摇钱树,可是在她眼里,没了她的东西,归林居就什么也不是!
钟嬷嬷等了许久也不见三奶奶说话,就抬头看了楚琏一眼,却发现三奶奶歪着头靠在软榻上正发呆呢!
她嘴角抽了抽,都无语了。
她一个老奴才都急成这样了,可是三奶奶这个时候却还走神?
她知道归林居每月的盈利,毫不夸张的说,只一个归林居每月赚的银钱就能够靖安伯府一个月的开支甚至还有不少结余。
世人都逐利,难道三奶奶就一点也不在乎这些银子?
楚琏还真不在乎!
归林居虽然是她一手开设的,确实是个极为赚钱的酒楼,可她已经不是刚嫁进靖安伯府时那个身无分文的三奶奶。
她如今手中不管是珍宝阁的分红还是北境简市的利润,哪一样不比归林居多得多?
虽然归林居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但并不代表别人就能随意夺走利用。
归林居到她手中的时候只不过是个无人问津、“苟延残喘”的小酒楼,甚至是靠着每月伯府的贴补这才勉强经营,后来是她接到手中,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去重新布置,亲手安排,甚至是专门做了开张招揽的企划,这才让昔日籍籍无名的小酒楼名满盛京城,甚至成为权贵们消遣的地方。
这其中,贺老太君唯一出的便是这一张小小的只值两三百两银子的地契而已。
可到“功成名就”的时候,所有人都想要来分一杯羹,世界上又怎么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不屑于争抢并不代表她不会争抢。
钟嬷嬷有些急了,她们松涛苑的下人可是亲眼看着三奶奶把归林居开起来的,三奶奶为归林居做的,可再没有旁人比她们更清楚的了。
老太君这般做可真是不地道。
那地契现在还在她们三奶奶名下呢!官府都过户了。
钟嬷嬷看不出楚琏的想法,只好旁敲侧击的寻问,“三奶奶,难道您真要将归林居交出去?”
楚琏回神,淡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