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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贺常棣脸皮却是厚了许多,面不改色了又夹了一筷子,低沉着声道:“刚新婚几日我就出门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尝到我媳妇儿的手艺呢,怎么就不能多吃了!”
张迈在一旁拍着贺常棣的肩膀哈哈大笑,“瞧瞧,还真是个铁公鸡了!”
一盘牛肉丝儿四人分实际也没多少,等到盘子空下来,几人都是意犹未尽,最后盘底剩下的素油和肉渣都被肖玉红倒进了自己的饭盘里拌着粥吃下了肚子。
饭毕后,肖玉红挨了挨贺常棣,“贺大哥,嫂子什么时候再寄东西来?”
贺常棣微微垂着眼,此时正在心里后悔呢!因为舍不得,每次他拿出装牛肉丝的小坛子都只是吃一点儿,早知道有这一日,他定然之前要吃个痛快了,也不用现在心疼的不行。
不过这家伙留了个心眼儿,没一起将楚琏给他寄来的牛肉干和猪肉脯拿出来。
听到肖玉红这小子还得寸进尺了,贺常棣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心想:我媳妇儿可不是给你这个臭汉子做饭的,当真是想的美!
肖玉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也来气,这贺大哥平日里瞧着人挺好的,怎么这么小气,他日后定也要娶个英国公府会做吃食的媳妇儿!
用完了饭,几人闲聊,因这突然的一件小事,几人关系都拉近了不少。
这边在说话,突然不远处一个小帐篷前传来一阵骚动。
第八十五章: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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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有人晕倒了,快去请军医!”
郭校尉这边离那出事的帐篷不大远,便带着贺常棣几人快步赶了过去。
拨开人群,郭校尉蹲到了一位昏迷过去的小兵身边,肃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校尉,赵奇似是发了高烧。”
郭校尉伸手在昏迷的小兵头上摸了摸,果然滚烫一片。
小兵似被烧迷糊了,呓语起来。
众人等了片刻,还未等来大夫,郭校尉眉头拧地死紧,正要呼喝,那去请军医的兵卒快步跑了过来,慌张道:“校尉,军医去了左翼军,此时都不在帐中。”
什么!郭校尉气愤地捶了一拳地面,被夯实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郭校尉属右翼军,因是先锋部队,大多都是骑兵,在这边军军营中,与他最不对付的就是左翼军的高校尉高长伟。
贺常棣瞧那小兵满脸赤红,烧的可怜,走近几步,对旁边怒容满面的郭校尉道:“校尉,让我瞧瞧。”
贺常棣看过几本医书,前世在边境流放,与蛮人阿妈学过几个土方子,此时身上还常备着楚琏给他专门寄来的一些常用中成药,倒是可以应急一番。
他蹲到小兵身边,先是给他号了脉,又是扒开了他的眼皮观察,最后查看了他的舌苔,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香囊。从里面倒出一颗蜜色的药丸放入小兵口中,小兵口中干涩,咽不下药丸,贺常棣便取了自己腰间一个小巧的葫芦,他拔开葫塞时,瞬间一股奇特的味道飘散了出来,那是一股带着甘冽和清甜味道的酒味儿。
酒味瞬间飘荡在空气里,军中几个老酒鬼猛地抽动着鼻翼,当即就沉醉在这浓郁的酒香中。
贺常棣没在意别人的表情,只微微倾倒葫芦给小兵浅浅灌了半口,而后就迅速堵了瓶塞,仍挂回自己腰间。
就着晚霞的余光,围观的兵士们都瞧见了贺常棣给小兵喝下的乃是一种淡紫色的浓香酒液,小兵口中的药丸因为酒液也被冲下了喉管。
做完这一切,贺常棣才对身边的另外几名兵士道:“没什么大碍,抬回去,休息一晚上就能好了。”
贺常棣肩膀被郭校尉拍了拍,“没想到子翔还懂得辨认病症,今日这小兵倒是要多感谢你了,只是你方才给那小兵喝的是什么酒,染病之人,烈酒可是不能随便喝的。”
贺常棣站起身,朝着郭校尉揖了一礼,“刚才这位小兄弟患了感风,高热不退,那药丸是盛京城中铺子的成药,酒并不是什么烈酒,乃是拙荆托人带来的葡萄酒。”
葡萄酒中有抗菌物质可以对抗感冒病毒,虽然贺常棣并不知道这样的科学原理,但是上辈子他却是瞧见过游方的老大夫这么做过,今日也才想起来给那小兵灌上一口葡萄酒。
“好啊,你小子,私货不少啊!”
还不等郭校尉亮着一双牛眼,将贺常棣身上带的葡萄酒套出来,就听见一声浑厚的高声喝问:“葡萄酒?谁有葡萄酒?赶紧拿出来!”
郭校尉身子顿时一僵,回过神后,连忙迎了上去,“大将军!您怎么来了?”
来人一身亮银甲胄,胡须花白,人偏瘦,可却是精神矍铄,尤其是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鲁国公钱大将军哼了一声,“怎么,我不能来?刚说谁有葡萄酒的?快拿出来!”
郭校尉忙朝着贺常棣使眼色,贺常棣僵了一下后就从容走了过来,先是朝着钱大将军施礼,而后才有些犹豫地拆下腰间装酒的小葫芦递了过去。
鲁国公钱大将军平生没什么爱好,也就是唯酒一样了。
北境军中虽然饮食粗鄙,但是作为最高统帅的大将军却不至于与一般小兵一样,每餐饭也能小酌几杯,不过那酒也算不得顶好的酒。
这老酒鬼钱大将军对这酒香非常敏感,方才就是冲着空气里那若有若无的香味走了过来,恰好又听到了郭校尉和贺常棣说的话。
大武朝葡萄酒稀少,多是高粱米酒,现今的葡萄酒就如贺常棣前世所见一样,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药酒存在的。
连盛京城都少有饮葡萄酒的人,更不用说这鸟不拉屎的凉州边塞。
酒鬼钱大将军生平见过无数种酒,这还是头次见到葡萄酒。
当即当着贺常棣和一群下属的面就拔了葫芦塞,轻嗅一口,香甜清冽的酒香顿时就俘获了钱大将军的嗅觉,他倒是并未急着品酒,而是塞上瓶塞,捏着装酒的葫芦挂在了自己腰间。
随后指了指贺常棣,转头问郭校尉,“这孩子是谁,何时入的军伍?”
郭校尉没想到钱大将军会亲口询问献酒的贺常棣情况,微惊之下,对着贺常棣递了一个眼神,那意思是让他自己说。
贺常棣显然也不没想到自己筹划了好些时日见钱大将军的机会,会因为一小葫芦的葡萄酒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微怔过后,他也不忘抓住机会,恭敬道:“回大将军,属下乃是靖安伯第三子贺家常棣,投身北境军中已有月余,现任右翼军把总。”
钱大将军微微一瞪眼,好似有些不敢置信,贺家这个三小子,当年可是与晋王一起,跟着他学过些功夫的,可那时瞧着是个俊俏挺拔的小子,怎生多年过去,如今胡子拉渣,形容这般豪放,他记的没错的话,这贺三郎到如今也不过二十岁。
其实也怪不得钱大将军会如此想,时人爱美,盛京城中见到一些发髻簪花的男子都有,许多男子,即便是人到中年,也不会蓄须,面庞干净整洁,那英国公府的二老爷楚奇正就是典型的一例。
大街上瞧见蓄髯的多是过了五十的老者,像是贺常棣这么年纪轻轻就留着大胡须的,真没瞧见几个。
一脸的黑胡子把一张俊逸脸庞遮挡了大半,也怪不得钱大将军一点也未认出来。
“贺家小子!你如何到老夫这儿来了!”钱大将军先是惊诧,而后就是满脸的严厉和不满。
贺常棣刚要回话,钱大将军便脸色一板,压着怒火道:“你跟老夫过来!”
郭校尉瞧着贺常棣颀长挺拔的身影跟在钱大将军身后去了营中主账,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
须臾,郭校尉才扬起嘴角叹息了一声,“这小子,倒是个好运的。”
立在郭校尉身边的张迈也跟着温雅的一笑,“改日有机会倒是真要见见这个小弟妹了。”
贺常棣今日能与郭校尉拉近关系,又见到了钱大将军,不过是因为家中媳妇儿寄来的两样小东西,两样东西帮了他的大忙,他这个刚过门儿的媳妇还真是他的福星。
郭校尉瞥了一眼身边的老兄弟,“阿迈要是羡慕,何不再娶一房?那件事可是已经过了十年了。”
张迈原早有妻室,他家是军户,朝廷征兵,他不得不丢下刚成婚半年的妻子离家,家中老父幼妻,他临走时,妻子刚刚怀上身孕,本以为妻子能诞下一儿半女,谁知,他妻子怀孕七月之时,他老家所在村落被山贼偷袭,老父为了保护儿媳丧命,而妻子腹中孩子也未保下,更是一尸两命。张迈走时还是团圆一家,还不等一年,他就沦为孤身一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虽暗伤一身,却仍然没有退伍,一直效力军中。
张迈摇摇头,顺嘴岔开了话题,“看来这小子存货不少,等回去,我可得再好好找找,指不定还有什么好吃的。”
郭校尉只能无奈摇头。
楚琏回了靖安伯府,先去了趟庆暿堂,刘嬷嬷迎出来,先是将那王家一家被处置的消息告诉了楚琏,这才引着她去了贺老太君的面前。
贺老太君好生安慰一番,又叮嘱借着中秋要一并去宫中谢恩和赴宴,让她好生回去准备。
宫中的中秋宴原是给盛京城中有品级的外命妇举办的,原本是不干楚琏什么事儿,她可以热热闹闹带着院中的丫鬟们过节,可谁叫她现在身上有个五品锦宜乡君的身份挂着,如今可是不进宫也不成了。
告别了贺老太君,回了自己院子,钟嬷嬷与桂嬷嬷便让人拿了中秋那日进宫的礼服给她看,楚琏根本就不懂这礼服的规制,也只能吩咐两位嬷嬷看着办。
照例是在小书房中练了两张大字,又将整顿归林居的计划重新列了一遍,将之前那些不合适的项目划去,跟着今日看到的情形又添上一些,这么一忙乱便已经到了休息的时辰。
接下来两日空闲,楚琏用这些日子攒下的银钱,交给了老太君拨给自己人手,让他们去寻人照着自己的计划去改造归林居。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就到了中秋这日。
大武朝中秋佳节有习俗要吃团糕,这是一种糯米粉做出的点心,软弱黏口,糯米粉蒸熟后,搓成圆形,再在外面滚上一层碎屑制成,想吃不同的味道就滚不同的碎屑,平常的口味有芝麻屑、黄豆粉、枣泥粉等。
有些像是现代吃过的糯米团子。
做法非常简单,各府创新也不过都是在外面配置的那一层碎屑上……
大早起来就见到桂嬷嬷叮嘱厨房的厨娘做团糕,楚琏瞧着那黏口的点心实在是没甚胃口,想到在现代每逢中秋就要吃的月饼,到底还是没忍住手痒,决定做上一些,就算不送人,自己吃一块怀念一番以前在现代的生活也好。
第八十六章:初探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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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三奶奶又要做新鲜的吃食,几个大丫鬟都笑嘻嘻地忙的团团转,那边小厨房也早就空出来了。
做月饼并不复杂,只要准备好相应的食材,比京八件要简单的多。
因为材料有限,楚琏便只做了蛋黄馅儿、火腿馅儿、豆沙馅儿和松子枣泥馅儿的。
让喜雁去取了之前做的点心模具,包了馅儿后,在月饼软软的面皮上刻上吉祥的图案,最后烘烤便成。
广式的月饼容易成形,且制好后外皮松软,模样讨喜好看。
因着不是大武朝中秋佳节必备的点心,楚琏怕占了团糕的头,做的并不多,这次也并未送到各房,只准备留在自己院里当平常食用的点心,解解馋罢了。
楚琏这次做的月饼一个只有荔枝般大小,混着馅儿,捻起一块,两三口便能吃完,方便的很。
等做完了月饼,楚琏换了五品乡君的朝服,由着景雁给她佩戴了成套的首饰,等着整理完,庆暿堂的刘嬷嬷就已经过来请她去前院了。
临走时,喜雁瞧着桌上摆盘的月饼,问道:“三奶奶,要不要带些月饼路上吃?”
楚琏想着刘嬷嬷方才交代的,今日去宫中恐怕直等到晚上才能回来,一应东西都要带齐全了,宫中不是府上,诸多规矩和不便,楚琏点点头,“带些吧,衣裳也要带上备用的。”
喜雁便用一个精巧的小食盒装了一碟月饼带上,随后取了一个藕荷色绣着夏荷初绽的荷包,在里面装了三个月饼,塞给楚琏。
楚琏瞧这丫头动作,扑哧笑出声来,“怎么,还怕你主子饿到不成?”
喜雁脸儿红了红,其实也不能全怪喜雁有给楚琏带点心的小习惯,实在是楚琏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吃货,一出门身上一准带些吃的备用,那些精巧的小荷包你当是谁让喜雁几个丫鬟做的,还不是她自己。
楚琏接了荷包,还顺手在荷包里装了几片肉干,把桂嬷嬷瞧的额头直冒汗,无奈的提醒,“三奶奶,不早了,该出发了。”
到了前院,管家安排好了车马,贺老太君已经在花厅等着了,身后站着大丫鬟木香和周嬷嬷,下首坐着大嫂邹氏。
邹氏并未换上诰命服,宫中中秋宴会是在下午,她要等到下午才会进宫,而贺老太君之所以陪着楚琏一同上午出发,其一是怕楚琏第一次进宫在圣上面前谢恩出了什么岔子,其二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与老太后这个手帕交唠唠嗑,顺便带着这个最小的孙媳去拜见太后她老人家。
邹氏瞧见楚琏带着丫鬟婆子进了花厅,她忍不住的上下打量她这个三弟妹。
楚琏身上穿的是一身乡君朝服,虽然只是五品,但是却与一般诰命的朝服有很大不同。
诰命的朝服从正一品到最低的七品,都是深沉的颜色,因为样式仿了前朝,古板又老旧,小姑娘穿的都显得老气。
但是宗室女的朝服,比如公主、郡主、县主、乡君等,朝服却是当朝流行的式样,乡君朝服是以藕荷色为底色,衣领袖口都绣着金色的小团花图案,裙面儿更是大红色提花牡丹锦面,这鲜嫩的颜色搭配起来,更衬托出楚琏的年轻娇嫩,宽幅腰带束腰,衬托的细腰不盈一握。
头上是圣上赏赐的一套翡翠头面,端庄的发髻压住了楚琏那一抹跳脱,让她褪去了因为年龄小而带着的最后一抹稚嫩。
贺老太君显然也被楚琏今日这一身正装打扮给惊艳到了,在心中暗暗点头,欣喜三郎媳妇还真是个小美人。
时人爱美,贺老太君当然也不能免俗,她笑呵呵的对着楚琏招手,“三郎媳妇,快到祖母面前,让祖母好好瞧瞧。”
楚琏向着贺老太君和邹氏行了晚辈礼后,就快步走到了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满意地打量了一圈,又替她扶了扶头上有些歪斜的玉钗。
邹氏面上虽然扯了丝笑容,心里却不像是脸上这么好受了,她压了压怒气,道:“三弟妹今日既然要进宫谢恩,那就要早些准备好,怎么能让祖母在前厅等着。”
楚琏一怔,没想到邹氏会当着老太君的面当即就给她难堪。
实际并不是她迟到,实在是昨日老太君吩咐就是这个时辰来前院一同出发的。老太君年纪大了,困头少,早来了片刻而已。
老太君给楚琏整理发丝的手也是一顿。
楚琏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早知会有今日,那次厨房大火,她应该就不多管闲事。
马上就要进宫,楚琏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闹了什么不愉快,她转过身,对着邹氏行了一礼,“大嫂教训的是,弟妹下次定会注意的。”
瞧着穿着五品乡君朝服的楚琏这么低声下气给自己行礼道歉,邹氏心里多了些变态的满足感,她顷刻就换了一张慈嫂脸,亲手将楚琏扶起来,“三弟妹,我本也不想说你,实在是祖母年纪大了,可受不了这些折腾,日后注意便好,不然的话,嫂子可不像今日这次,会就这么算了。”
楚琏微垂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老太君精明的老眼眨了眨,“好了,时辰到了,三郎媳妇,我们走吧。”
直到瞧着楚琏扶着贺老太君登上马车,邹氏回转府中,她手中的那条湖绿色手绢早就被她揉地褶皱四起。
楚琏扶着贺老太君在朱雀门前就下了靖安伯府的马车,随后上了宫中老太后派来的软轿,到了内宫南门,这才被请下来,由太监领着去了内宫。
红瓦青墙、飞檐雕壁,琉璃瓦在晴空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昭显着大武朝内廷的辉煌。
贺老太君正要与楚琏一同去面圣谢恩,却被一位中年公公拦住。
“老太君还是随咱家去太后宫中吧,太后娘娘今儿一早就等着您了。”
贺老太君叹了口气,其实她早知会这样,先前在马车中也叮嘱了楚琏,这时也只能安慰地拍了拍楚琏白嫩的小手,宽一宽她的心。
贺老太君都见不着皇上,更不用说喜雁桂嬷嬷这样的下人,她们被留在偏殿,只楚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