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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公早瞧出锦宜乡君留下的这个会做饭的丫鬟心思不纯,他怎么可能给她接触儿子的机会。
老郑国公看了眼儿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来了,坐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郑国公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点点头,“父亲交代的事情,儿子已经办妥了。”
老国公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微微闭着双眼,显得惬意不已。
郑国公顿了顿,道:“父亲为何想起贺家三小子,就算是母亲与贺老太君有旧,我们两府之间的事情向来也是互不掺和的,若是父亲觉得受了锦宜乡君的人情,日后有的是机会还这个情。”
老郑国公摇摇头,“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当便宜那丫头了。你放心,以后靖安伯府的事情为父都不会插手的。”
听到父亲这么承诺,郑国公终于松了口气。父亲虽然声名显赫,但毕竟是隐退了朝堂的,如果他老人家要过多掺和这些事,次数一多肯定会引来别人非议。
北境凉州的傍晚,金色洒遍了枯黄的草原,虽是苦寒之地,这样的景色却壮丽辽阔的让人心胸大开。
不远处,金色落在一前一后的两人身上,在枯黄草地上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寒风刮过,把那两人衣袍吹的高高鼓了起来,远看他们好像就站在红日边缘,脚下一步一步朝着那最后希望的温暖红日走去。
来越快走几步赶上自家主子,他没跟着贺常棣一起在北境边军里投军,而是待在凉州城里帮着贺常棣办事。
今日军营休沐,他带了主子需要的东西来了军营门口。
到了军中,他才知道自家主子升职了。
从带兵百人的把总成了领兵五百人的校尉。
别看只是多了区区四百人,却能算得本质上的蜕变。
把总说得好听是一军将士,说的不好听也只能算是个领着百人的精兵,可是校尉不同,真要算起来,是有品级的。
当然,贺常棣这个如今统领五百人的步兵校尉与郭校尉那样的屯骑校尉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可也算是中级军官,从六品了。
要知道,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兵士们想要升职那可是相当困难,特别还是在鲁国公这样一个严苛的北境大将手下。这样的美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
来越美滋滋的,自家主子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三少爷对得起靖安伯府武将世家的威名。
这件事如果写信告诉京中,贺老太君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如果三少爷能再升一升,说不定三奶奶都能有品级当上诰命夫人。
想到这,来越嘴角忍不住就翘的老高,可是瞥见自家少爷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心中就有些不解了。
来越绕到了自家主子身边,“三少爷,咱们去哪里,您难得休沐,难道不回城内的小院好好歇歇吗?”
贺常棣微微抬头看向远处好像飘在天边的几座破旧帐篷,并未回答来越的话,而是道:“京中可有信来?”
来越跟着贺常棣多年,也明白他这样是不想多说的意思,他识趣的没有再问,“按着时间算的话,就在这两日京中的信也该到了。”
贺常棣点了点头,就再次沉默下去。
接下来的路,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反而来越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主子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升职了吗?怎么还摆着一张臭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几千两银子的模样。
小剧场:
小黑屋中。
贺三郎: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雪山岚(敲鞭子):喊什么,喊什么!
贺三郎:雪山岚,你再不放我出去,小心我杀了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是重生的吗!
雪山岚:急个p,我是你妈,什么不知道,不就是关你个几十章,这么沉不住气,以后怎么做大事!
贺三郎(亮剑):做毛线大事,老子媳妇都要跟人跑了,你赔给我吗!
雪山岚(小心翼翼地移开剑锋):……好吧,老娘大发慈悲,拉你出去溜溜。
第一百零六章:阿妈
贺常棣双眸看向远处,脚下步伐不停,可是脑中思绪早已飘远。
除了鲁国公与他自己,甚至连郭校尉都不清楚他突然升职的原因。
固然他在军中表现可圈可点,可这样出色的人不止他一个,他不会天真的傻到认为这是他重生才得到的光环。
鲁国公钱大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活了两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即便是钱大将军的嫡子到了军中,那也得从最下等的士兵做起,而且对他的要求只会更加严苛,更不用说他这样与钱大将军几乎是毫无关系的外人了。
他能从郭校尉这里下手,在短短时间内混到把总,已经算是走了捷径,这还是因为他有前世记忆和晋王相助的缘故。
在军中能再次见到钱大将军完全是因为楚琏寄来的那瓶葡萄酒的关系,钱大将军虽然好酒,可也绝非会因为一瓶酒给他升职。
所以郭校尉通知他被升为步兵校尉后,连他自己也是吃惊的。
当时,他立即就去求见了钱大将军。
钱大将军不是个喜欢隐瞒的人,立时就告诉他,是因为郑国公来信替他说了情。
老郑国公是钱大将军的恩师,恩师一封信来到边关,只是嘱托他给贺三郎一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不卖恩师一个面子?
况且钱大将军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就是郑国公,毫不夸张的说,要是他老子发话钱大将军都有可能不听,但是恩师的话那就是“圣旨”,无论如何也是要做到的。
而且郑国公鲜少求人,钱大将军就更不可能放着不管了。
不过,贺常棣也不是个傻的,他不会因此矫情拒绝升职,更高的职位,也就意味着他的起点更高,他预想中的目的也会达成的更快。
他只是不想做一个糊涂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祖母虽然与郑国公老夫人是手帕交,时时有来往,可毕竟只是两位老夫人之间私底下的,平常两府事物互不干预。
上辈子,靖安伯府落得个那样凄惨的下场,老郑国公可是也未在皇上面前说过一句好话的,怎么这个时候会专门写信通知钱大将军照应他?
尽管贺常棣还想再问,可是他却知道,再深的原因他定然是问不出来了,先不说钱大将军知不知道其中原委,就算他知道也不会与他说。
贺常棣告退,现在也只能望着晋王和家信中能透出一点半点。
还有,这些日子未收到家中来信,也不知道楚琏那个毒妇在府中有没有不和规矩的举动,如果她敢有任何异动,那等他回京,就是休弃她的时候!
在脑中杂乱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
他记得前世,秋闱后的一个月,北境安静了五年之久的图浑人暴动。
钱大将军带兵历时五个月之久才真正镇压,当时北境边军伤亡惨重,因是冬日,大雪封山,两淮的军粮运不进凉州,边军里起码有五分之一的兵士是被冻死饿死的。
后来大雪融化,春日到来,物资送进来,情况才逐渐缓解,一举剿灭图浑兵。
也是在那次大战中,钱大将军旗下的左翼军校尉高长伟立了莫大军功,被一举封为长平将军,甚至还赐了爵位。
贺常棣双眸微眯,从中露出一抹精光。
今生,他的第一步便从前世他的流放之地开始!
又走了半个时辰,那好似远在天边的破旧帐篷终于到了眼前。
这是一处小山丘,几顶破旧帐篷就建在小山丘背风处,帐篷破损处已经被人用割来的枯草堵住。
离帐篷不远,围着一片篱笆,篱笆里拴着两匹瘦马和几只老羊。
羊只咩咩的叫声借着风传了很远。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暗了下来,但是帐篷里仍然没有亮起灯火,站在帐篷外,只能偶尔听到几声咳嗽声和低低的沙哑的女人说话声。
贺常棣被凉州荒凉的狂风吹的冰冷的心,好似因为这并不好听的女声顷刻就暖和了起来。
他眼角似乎比平常热了些,盯着几乎要淹没在黑暗中的帐篷,深邃的眼神这一刻充满了温暖。
也不知道在帐篷外面站了多久,被人从里面压住的帐篷帘子终于动了动,不一会儿就从帐篷里钻出了一个中年女人。
夜色越发的浓重了,女人裹着厚厚的毛皮衣服,根本看不见脸,只能模模糊糊瞧见一个蠢笨的影子。
“阿妈。”
贺常棣嘴角无声的喃喃了一声。
出来倒水洗碗的中年女人一抬头就见到不远处两个黑乎乎的人影,吓的尖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
贺常棣连忙上去将女人扶了起来。
到了近处,中年女人才瞧清楚是两个汉家青年,顿时松了口气,尝试着用蛮语问了两句。
贺常棣张口也是蛮语,而且颇为熟练,与蛮人说话根本就没什么不同,中年女人就高兴了起来,伸手请贺常棣和来越进帐篷说话。
住在凉州边境的蛮人总是这么友好好客,对于会说蛮语的人,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同胞一般,淳朴热情。
这样的品质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都从未变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缺乏防备,几年后,被图浑人屠戮殆尽。
中年女人掀开帐篷帘子,顿时一股奇怪的味道就钻入了贺常棣和来越的鼻息。
这是因为帐篷长期不通风,混杂着各种霉味腐味导致的结果。
来越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抬头去看自家主子,却发现贺常棣连神情变都没变,好像他早已适应了这种几乎要让人作呕的味道。
来越瞧见主子都这样,只好放下手,死死的憋忍着。
帐篷里没有灯光,比帐篷外面还要昏暗。
贺常棣转头对身后来越道:“点灯。”
来越摸索到放在帐篷中间的矮桌上,从包袱里取出油灯点着。
灯火微微一摇晃,昏暗的帐篷里瞬间就被填满了暖黄的光芒,借着光芒,贺常棣才将帐篷里的情形看在眼里,对面站着的蛮人妇女也被他看清。
此时蛮人妇女大睁着眼睛,不敢置信瞧着桌上小小的油灯,呆怔了片刻,才慌张地摇手,还伸手要去灭了灯火。
“阿赛,不用点灯,灯油很贵!”蛮人女人急着道,“阿赛”是蛮语中对贵公子的称呼。
蛮人几乎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油灯这种奢侈品他们从来没有闲钱购置,要买油灯,就要去汉家或者图浑人的集市,而一瓶油灯要用半只羊来换,绝大多数蛮人都用不起。
油灯对于他们来说是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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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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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常棣拦住了蛮人妇女,摇摇头,而后又用蛮语给妇人解释了两句。
蛮人妇女小心看了贺常棣两眼,这才忐忑地应了下来。
她紧张地站起身,要出去给贺常棣煮羊奶,这次贺常棣没有拦着她。
等到蛮人妇女出了帐篷,贺常棣就开始打量起这座破旧的帐篷来。
帐篷角落里有一张铺了毛皮的铺盖,上面睡着两个男孩,一大一小,大的瞧着像是有十七八岁了,小的恐怕不超过十岁,只是两个孩子都面色苍白,显然身上带着病,帐篷里除了浓重的霉味还隐约带着淡淡的草药味。
小一些的孩子这个时候还在睡着,那个大些的却从他进了帐篷,就一直大睁着眼睛盯着他,眼瞳里是满满的防备。
万年冷酷脸的贺常棣突然笑了起来,暖黄的灯光洒在他俊美的侧脸上,让他这一刻仿如下凡的天神,将卧床的少年都看呆了。
“牧仁”,这个少年与他前世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连第一眼那种防备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只是前世两人是在流放之地第一次遇见,而今生是在这间小小简陋的帐篷里。
前世,少年挡在了他的面前,却被监兵的铁蹄要了性命,今生,他早来了三年,势必要保住他们母子。
等到贺常棣带着来越从帐篷中出来,外面已经是星辉漫天,就连来越这个不懂蛮语的,此时都已知晓了那蛮人妇女叫乌丽罕,两个男孩分别叫牧仁和那日松。
中年的乌丽罕将贺常棣送了老远,直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草原中这才回转。
来越跟着贺常棣踏着星辉,虽然奇怪主子为什么会帮助一对孤儿寡母的蛮人,但是主子瞧起来明显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主仆进了凉州城内他们买下的那座小院。
小院这些天一直都是来越在住着,所以打扫的很干净,一应用具也都是现成的,直接住下就行。
贺常棣刚回小院不久,便有一个普通人打扮的男子跳进了院子,而后将一个蓝布包裹亲自交到了贺常棣的手中。
来越一喜,“三少爷,京中捎来的。”
贺常棣托着包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期待来,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这一刻他在期待着什么。
来越亦步亦趋跟在主子身后,期盼着主子能现在就打开了包裹带他也瞧瞧,如果包裹里有三奶奶捎来的肉干,主子也定要带他分上一些,可是谁知,贺三郎提着包裹三两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即门一关,就将来越隔在了门外。
贺常棣一进屋,长腿的步伐不自觉的加快,没两步就到了桌边,他速度极快地解开了包裹。
一打开包裹,贺常棣就愣住了。
他盯着包裹愣神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心里突然升起鼓不好的预感来,一回神,他就拨了拨包裹里的东西。
这包裹根本就不像上次一样,不但那些零食小食一样没有,就连那些贴心的衣物也是少的很。
打开的包裹里只有几件新做的冬日衣衫,而且还是丝绸直缀的面料,华贵是华贵,可这样的面料和样式他在北境根本就穿不了。
贺常棣忍不住就想到了上次收到的硕大包裹。
跌打药、防水防寒的鹿皮靴、舒适的里衣、平常练武方便的短打,就连护腕护膝这样的东西都有,虽然零碎,但是每一样都是他必须要用到的,甚至他没想到的都替他想到了。
来越说,那些都是那个毒妇楚琏准备的。
有了那样的贴心,再看眼前单薄的包裹,突然就多了一丝失望来。
贺三郎抿了抿薄唇,压下心底升腾起的这种奇怪感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包裹最上面的衣衫移开,那被压在最底下的木盒里是京中寄来的信。
打开木盒的手不知不觉带了一丝颤抖和忐忑。
扁扁的梨花木盒被揭开,贺三郎第一眼瞧见的就是放在最底下那个巨大的牛皮信封。
这个毒妇!是不是又给他画了画儿!
哼!倒真是会偷懒!
房间里只有贺三郎一人,若是来越也在的话,定然能发现主子嘴角带了一丝让人惊愕不已的淡淡笑意。
贺常棣伸手将压在牛皮信封上的三封信拿开,抽出了最下面巨大的牛皮信封,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不经意间好似就带上了一分急迫。
可是当他抽出牛皮信封里的画纸展开,贺三郎独独盯着画纸怔了十几秒,他原本微微带着温柔的眸子一瞬间就蓄积起怒意,然后一张俊美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又黑又沉,在那大胡子的映衬下,居然有些让人可笑。
又过了几秒,贺三郎狠狠地将手中那叠画纸掷在地上。
那被扔在地上又被贺三郎踩了几脚的画纸居然全部都是空白的!
贺三郎简直就是气炸了肺。
这个毒妇,这个毒妇!她怎么敢!
居然为了应付他,就给他寄空白的画纸!
贺三郎恨不能就在楚琏面前,然后抓着她,肆意奚落欺负一番,让她知道作为一个男子的妻子该尽的义务。
焦躁烦闷的贺三郎在屋内来回走着,如果不是他耐力不俗,这间屋子早就遭殃了。
正躺在靖安伯府松涛苑软床上的楚琏翻了个身,舒服的哼了一声,给贺三郎送空白画纸的事情早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时大总管亲自跑了一趟松涛苑要的信,楚琏问了一句贺常棣可有信送来,那时候大总管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说没有。
楚琏当时就翻了个白眼,随即进了书房,折了几张空白画纸塞进了信封打发了大管家。
“你不仁我不义”,贺三郎不给她写回信还想要她的信,真是想得美!
贺三郎完全不知道自己收到空白信纸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关系。
来越守在门外,只听到屋里自家主子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