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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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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唇边若有若无地显出一个浅浅的笑,道:“你又在哄我……可明知你是在哄我……我还是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该吃饭了,走吧。”厉炜在一刹那的失神后,快速的恢复了自控,伸手将他从台阶上拉起,挽进怀里,瞟了瞟了厢房的门,目光阴冷,“至于那个小子……” 
“厉炜、厉炜!”南槿惊慌地抱住他的胳膊,“你不要怪苏煌,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的……” 
“你急什么?”厉炜淡淡地收紧手臂,“我还没说什么呢。可是如果你继续这么紧张那个你所谓的朋友,我可难保自己还会不会记得答应过你什么。” 
南槿松了一口气,恬淡地笑了笑,“我相信你不会食言的。你刚才说要吃饭?那我们走吧。”刚走了两步,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住脚步,“鱼庆恩他……” 
“他走了,不会留在这里吃饭的,你放心吧。”厉炜拉住他继续向外走。 
“哦。”南槿伸手抹了抹额头,“他刚才好象有些惊慌,不过有你在,他应该不怕江北了吧……” 
厉炜唇角轻挑:“我方才跟他保证,就算江北主力参战,我方也不会输,他听了之后就欣慰多了。” 
“真的吗?”南槿睁大了眼睛,目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魏武柳城军这么强啊?” 
“当然不是,”厉炜突然仰天一笑,“我骗他的,魏武柳城北上,对付栩王的军队虽然没问题,可要跟江北军决战,一定会输得很难看的。 
“啊?你为什么要骗鱼庆恩呢?你的目标不就是……” 
“我的目标是江山。”厉炜冷冷道,“可这江山是不能从鱼庆恩手里继承来的。” 
南槿神情十分困惑,“我不明白,我以为你一直在帮他稳固天下,以求将来能够……” 
“鱼庆恩的名声已经太坏了,完全没有民心支持,如果要从他手里继承权力,就必然会连那个坏名声一起继承下来的。”厉炜轻轻挑了挑眉,整个人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我……我还是不明白……” 
“你将来会明白的,”厉炜的手背轻轻拂过南槿的面颊,“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了解一切之后,也许最开始你理解不了,会有一些难过,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好的,只要你还希望在我身边就可以……” 
南槿凝目看他,轻声道:“我希望永远能在你身边……” 
两人同时停住脚步,目光交缠了片刻。虽然此时他们各自心中都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也都不知道风起云涌的未来将走向哪个方向,但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也许这一瞬间流转在两双眼眸之间的温情,应该可以用真挚来形容。 
只可惜,对他们两人而言,爱情都不是排在首位的。 
唯一不同的是,在那一刻,有一个人以为江山美人可以兼得,而另一个人却清楚地知道,厚重的天幕背后,跃跃欲出的命运已经注定是分离与无望。 



接下来的日子厉炜变得越来越繁忙,几乎都是在前堂处理公务,忙碌着与战事有关的大小事宜。南槿似乎没什么事好做的样子,而且因为每次去看苏煌时都得不到好脸色,渐渐地也不常去了,寂寞的时候就独自一个人喂喂他养的花鸟鱼虫,逗逗厉炜的鸽群,看起来过得悠闲,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形容削瘦。 
战事的发展也一直按照着厉炜的计划,魏武柳城二军奉命快速北上,栩王所部果然敌不过正规军的攻击,频频败退,一连失了四五个州,一直退到汉州才勉强稳住阵脚等待援兵。而不出鱼庆恩的预料,在此危急时刻,宾起之终于公开宣布介入战局支持栩王,并派出十万主力军队以救世主的姿态星夜赶赴汉州,驰援栩军。 
双方在汉州前的平原开始了自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正面交锋。 
厉炜正在等待的就是他预想中的魏武柳城军大败的消息。 
所以当他看见鱼庆恩进来时竟然面带微笑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沉了一下。 
“炜儿,你果真是运筹帏幄的奇才。想不到江北的战力,竟然真如你所预料的那样,并不象传说中那般强啊。” 
厉炜站起来,脸色微微变得有些发白。这恐怕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看见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紫衣骑首领变了脸色。 
“义父的意思……魏柳军赢了?” 
“哦,这倒没有……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增加了十万援军啊。我方小败后退,没受什么大的折损,江北军进入汉州,未敢再逼。”鱼庆恩用松了一口气的语调道,“本来还担心宾起之一参战,就能势如破竹攻往京城呢。想不到声名赫赫的江北军,也不过如此。” 
厉炜的眉尖一连跳动了好几下,手指慢慢捏成一个拳头。“没错……声名赫赫的江北军……决不应该如此……”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跌坐在椅上,闭上了眼睛,脑中飞快地转动着,从头到尾回想所有的关节,想得越久脸色便越白,不知不觉间额前便冒出了一颗颗黄豆大的冷汗。 
“炜儿……”鱼庆恩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厉炜突然如同被电击般地跳了起来,抓起一支毛笔在手,飞快地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抓在手中,跃起身来,向后庭奔去。 
来到后庭放养鸽群的地方,厉炜快速地捉过一只白鸽,将刚才写好的纸条放进小竹筒内,朝鸽爪上系绑。 
“还来得及吗?应该已经来不及了吧?”一个声音轻飘飘的在身后响起。 
厉炜全身一震,鸽子从他手中振翅腾空,飞向天宇。 
他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在听到魏柳军没有大败的消息时,在他的心头飞快划过的也是同样一个名字。 
由于一种突然逆转所带来的震惊感,厉炜现在感觉不到痛苦,也感觉不到愤怒,只有一阵阵的失重感,伴随着那个名字如波浪般在胸口荡上荡下。 
南槿。 
南槿缓步走下台阶,他的神情仍是是忧悒的,迷蒙的,象是隔着雾一样的看不清楚。 
鱼庆恩这时也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问道:“炜儿,炜儿,你怎么了?” 
南槿侧过头,正想说话,视线一转,看见苏煌被两个人拖着来到了院中,便向他微微一笑。 
“你派人拖我来这儿干什么?”苏煌怒道,“想给我机会报仇了吗?” 
“我想,有些事情,你来听听会比较好一点。”南槿一面示意两个手下放开苏煌,一面淡淡地道,“大家都还有事,花不了太多时间的。”说着,他的目光幽幽地转回到厉炜的身上。 
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厉炜毕竟是厉炜,当他转身而对南槿时,已经快速控制住了自己狂乱的心跳,至少在表情上恢复了平静,有些僵硬地靠在一棵柳树上。 
“您恢复得很快啊。”南槿道。 
“既然已经输了,激动又有什么用?是我自己看走了眼,被人打败也是我应承担的后果。”厉炜的黑眸中闪着幽蓝之光,锁住了南槿的周身上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江北宾南槿。” 
“哦,宾起之是你什么人?” 
“那是家叔。” 
苏煌以前从未想到过,自己居然有和鱼庆恩表情一模一样的一天。他们两个同时吃惊地望向南槿,齐声道:“什么?” 
“果然……”厉炜点了点头,“江北……最强的敌人啊……” 
苏煌一连吸了几口气,总算让自己镇定了一些,问道:“如果你是江北高层,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事……” 
南槿举起一只手,向他做了一个安抚性的动作,缓缓道:“这里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也是一个从来没有改变过的事实,只不过在重重的迷雾之间,它被你……也被大多数的人忽视了,”他把视线转向鱼庆恩,“这个事实就是……鱼庆恩此人,虽然他卖国求荣败坏江山,人人欲除之而后快,但他却永远不是江北最主要的一个敌人。”南槿的目光微微悠远了一些,眼珠轻转,柔柔地看向苏煌,“薛先生也许对你说过,江北不择手段所做的一些事情,是为了生存。但他的话没有说完,其实江北自始至终都不是为了生存而生存,它生存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抗它最主要的那个敌人。” 
年轻的宾南槿向前迈进了一步,正面直视着厉炜深不见底的双眸,“对于这个事实,也许你反而比他们更加清楚吧,律鹘奕殿下?” 
苏煌与鱼庆恩再次出现同样的震惊表情,齐齐后退一步。 
“胡族可汗尊贵的第三皇子,改姓隐名来到中原数载之久,自然不是来消遣的。”南槿微微扬起下巴,神情有些凛然,“江北义军在没有朝廷支援的情况下,固守防线十年未破,你们的忍耐力早已到了极限吧?”他停下来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脸上涌起的潮红,“你曾说过你的目的是江山,那是一句实话,你所指的江山就是这片你们胡族觊觎已久的锦锈天下。为了能有攻破江北防线的机会,三皇子殿下您在中原政局中翻云覆雨,以达到挑起内战,将江北义军诱入战局的目的。而一旦江北主力南下,胡族大军就可以立即把握时机,窥江渡马,直入我中原腹地。” 
南槿的声音突然有了些许的颤抖和凄凉,但他仍然坚持着保留唇边的微笑,“而你,或者说胡族……你们之所以想到这样的一个计策,是因为在长年对敌的状态下,你们已经了解了江北,你们知道江北义军最脆弱最无奈的一点就是……我们永远是在孤军奋战,没有后方,没有支援,我们一直企盼着能有一个盟友,一支友军,一段可以休息的时间……”南槿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但神色却愈见坚毅,而苏煌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虽然是对手,但江北宾起之一向是我敬佩的人。”厉炜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南槿,虽然语调平静,但额头却暗暗掠过一片危险的潮红色,“既然我都输了,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我究竟是怎么输的?” 
“你猜不到吗?” 
“知道了你的身份后,可以推测出大半,但还有些细节,请你指教。” 
南槿的目光从厉炜看起来冷漠平静的面容上掠过,落在他捏得紧紧的右手上,慢慢道:“这当然要从那十三家大臣,从三角巷说起……”他的声调淡然,没有得意,也没有愉悦,反而带着厚重的悲伤之感,“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那十三家大臣,并没有死在三角巷吧?” 
“什么?”苏煌大叫一声,扑上前捉住了南槿的胳膊,“你说……你说……我爹他们……” 
“苏穆两位将军应该安然无恙。”南槿柔声安慰了一句,继续对厉炜道,“你在鱼庆恩身边得到超然地位后,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试图制造出两股势力,并且在他们之间挑起一场战争。胡使入京,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给你带来了栩王与江北暗中结盟的消息,我记得那段时间,你特别的高兴……” 
“没错,因为苦心经营多年,终于初见成效,难免高兴得早了一点。”厉炜深深地看向南槿,眸中意味极为复杂。 
“在这之后,你只需要小心地维持两者的平衡,当鱼庆恩有机会将栩王的助力一网打尽时,你帮着栩王,当栩王有机会跟鱼庆恩分庭抗礼时,你又打击栩王。总之,既要让栩王拥有向鱼庆恩挑战的实力,又要让他稍稍弱那么一点儿,使得他必须在江北的帮助下才能得胜,因为你的终极目的,就是要借着栩王与我叔叔的结盟关系,将江北拉入这场争夺皇位的内战。”南槿浅淡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慢慢垂下眼睫,“三殿下天纵英才,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要想对你将计就计,难免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的话说到这里,连苏煌心里都有些慢慢明白过来。 
要想击败厉炜,就必须打破他所维持的平衡,但又不能让他发现这种平衡已被打破。一十三位朝廷文武重臣以及他们所代表的人脉,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如果这股力量顺利地被栩王所吸收,那么也许他根本用不着江北出兵就可以战胜鱼庆恩得到至尊之位,所以厉炜必须要杀掉这群大臣。而南槿与薛先生所做的,就是既要让厉炜如愿消灭掉这股力量,但又不能是真正的消灭。 
因此他们死在东牢,与死在三角巷是不一样的。 
东牢是厉炜的地盘,要死便只能是真死,而三角巷却是被江北费时费力建立起来的基地,只有在这里才有动手脚的机会。 
“在炸断巷墙时我曾经看见过里面确实有几个要杀的大臣,是故意露给我看的吧?好让我相信他们真在里面?”厉炜问道。 
“是。他们真的在里面。南极星战士们拼死血战,折损过半,为了不是一种绝望的抵抗,而是要争取时间让里面的人撤离。” 
“通过什么?地道?我也曾怀疑过,所以命令他们仔细搜索,但没有发现地道的痕迹。” 
“这个地道是经过特殊设计和建造的,最后一人离开之后,可以通过小型的引爆,将通道堵实。就算你挖到十来尺深的地方,也未必能发现异样。” 
厉炜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地道:“所以,就有了一股我不知道的力量……这些大臣都素有威望,可以轻易劝服还在观望的州府以及领主,让他们秘密集结军力,再由那四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率领,改扮成江北的旗号南下,既骗住了我,也骗住了我们族中的谍探。” 
南槿平淡地点了点头,道:“其实他们实际人数只有八万,虚饰了一下而已。律鹘奕殿下应该很了解江北义军的战斗力,所以一听到汉州大战的结果,就知道事情不对了。”他凝目看着眼前的男人,语调转得更加清冷,“我相信过不了几天,你就会知道准备乘着江北军南下偷袭渡江的十三万胡族大军,会得到什么样的接待和下场了。不过我想奉劝殿下,请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因为………” 
南槿逆光而立,昂着头,表情幽幽暗暗的看不清楚,但飘荡在暮风中的声音却异常坚定而又清亮:“因为我们江北义军,向来战无不胜。”



25



江北义军,战无不胜。 
这样一句话,在把持朝政二十余年的鱼庆恩和悍视漠北的胡族皇子面前,由一个苍白瘦弱的年轻人淡淡说出来,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震撼力,掷地有声,音袅云天。 
不知是不是被这句话所蕴含的豪情与气魄所震摄,整个院落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鸽群起落的羽音和时时起伏的“咕咕”叫声在风中流动。连厉炜都闭上了眼睛靠在树干上,不再多说一句话。 
良久之后,鱼庆恩突然仰起了满是皱纹的脸,放声大笑起来,一面笑着,一面抬手捋动着自己花白的头发。 
“老了……果然是老了……”他浑浊的目光从厉炜身上转到南槿身上,再从南槿身上转回到厉炜身上,游移了半刻,“看错了一个人倒也罢了……看错两个……真是老了……”他顿了顿,语调突转犀利,“不过老虽然老,我还没有输,不到最后的决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何必再自欺欺人呢?”一个声音从院门口响起,“虽然江北主力没有参战,但吸收了十三家大臣的力量后,栩王兵临城下已是迟早的事情。”淡金色的夕阳柔光中,无旰弯着瘦小的身躯走了进来,向南槿微微行了一个礼。 
“你……你……”鱼庆恩喘息了两声,颤颤举起一只手。 
“能活到此刻,还要多谢律鹘奕殿下,因为忙着做大事,没把小小的无旰放在心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放我逃过此劫。”无旰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到庭院中的石阶前站定,仍是低眉顺目的样子。 
南槿却是胸口一痛,不由自主地将手抚上前胸。他暗中想办法救无旰,当然瞒不住厉炜的眼睛,只不过厉炜一直以为他所有的行动都只是因为同情南极星而已,所以故意放了无旰一马,以此来让自己的情人高兴一些。 
如今真相大白,再忆起这其间种种过往,南槿心中的况味杂陈,当然是难言难画。 
而对鱼庆恩来说,看到无旰,等于是被迫想起自己看错的不仅仅是两个人而已,怒气渐渐漫过了多年城府修炼的堤岸,手中的龙头拐杖在青石板上一跺,阴沉沉道:“就算老夫大势已去,至少如今京城尚在手中,要杀你们这几个人易如反掌,谁能逃得到一具全尸?”说着一扬手,仿佛便要叫人。 
“看来您真的是老了,”无旰静静地道,“否则您早就应该觉得奇怪,依律鹘奕殿下素日的脾性,为何在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之后,居然还如此的安静?” 
鱼庆恩怔了怔,忙回头去看厉炜,果然见他闭目靠在树上,连手指头也没有动上半根。 
“厉炜,不管你是谁,被这个小鬼如此欺骗,难道没有一点怒气?”鱼庆恩皱着眉头问了一声。 
厉炜仍然保持着原样,呼吸压得细细的,半晌后才徐徐睁开眼皮,问道:“是蛛丝?” 
南槿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只有三层?” 
“层数下得多了,怕被你发现。” 
“可是三层蛛丝之毒,不过压制我三成功力两年而已。” 
“已经够了,你只能发挥出七成武功的话,我或可勉强与你匹敌。”南槿避开他的目光,将头转向一边。 
厉炜自嘲地笑了笑,“你连真实的武功实力都瞒过了我,真不愧是宾家的人。但你要知道,就算我只有七成功力,此地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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