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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想不到,那是勋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士大夫,且又不信鬼神,这一夜的担惊受怕、绑缚寒冷,他心中早将秦宜禄恨入骨髓。发毒誓对是勋来说,那是一点儿约束效果也没有啊!(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杀夫献妻
秦宜禄为是勋包扎好了伤口,是勋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四肢皆软,而且脑后又开始阵阵疼痛。他伸手解开缨结,摘下头盔,伸手一摸,还好,应该没有流血——心说秦宜禄你好狠哪!你老婆这么漂亮,怕有乱兵、宵小潜入家中,必要先绑上再作区处,这我可以理解,但你本就有刀,只要提了刀过来,难道我敢跟你放对吗?干嘛要这么狠打我一棒?我就是靠动脑筋混饭吃的,要是被你打出个脑震荡来可怎么办?此仇不报,枉为人也!
他就没想到,自己穿着满身的甲胄,秦宜禄知道你武艺有多高啊?不打闷棍改使刀?要是万一战之不下,全家都要遭难哪!
当下秦宜禄见是勋摸摸后脑,心知不妙,赶紧抢先道歉,说我只当是潜入家中的乱兵,不知道是是少府,夜间多有不恭,还请主公恕罪。是勋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无妨事的,宜禄不必自责。”他心说我这会儿可还在你的掌握之中哪,你好歹曾在吕布麾下为将,就算比不上宋宪、魏续,武艺也肯定比我这半瓶子醋要强啊!先让你得意会儿,等我脱离了危难,那时候再要你好看!
说着话就问了:“未知城内情势如何?”他估摸着袁军是赢了,曹军八成被赶出了城外,所以问问情况,是想琢磨琢磨,有没有机会逃出城去。却不料秦宜禄谄笑着回答道:“袁术夜遁,曹公已得寿春,小人这便领主公去寻王师。”
原来这场寿春之战。从半夜一直厮杀到凌晨。其间几次反复。才始终结。
袁术伪作出城潜逃,却兜个圈子绕了回来,与城中的惠衢、李丰、乐就等人内外夹击,想要重创曹军,但是还没杀到城下,就被曹纯和荀攸给堵住了。一开始的形势是袁军占优,曹纯军几乎就要崩溃,幸亏程昱引军来救。暂且挽救了危机。随即徐晃、李整等将也陆续杀来,又传报夏侯渊终于寻得袁军的踪迹,即将追至背后,袁术无奈之下,只得退兵,向合肥方向撤去。
城内的战斗,一开始也是袁军占据上风,曹军遇伏,遭层层割裂,被迫在狭窄的街道中各自为战。袁军早就占据了很多房舍。从屋顶上居高临下,乱箭齐发。给曹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但是危急关头,曹昂却使出了曹操专门留给儿子的救命法宝——数百枚改良过的爆竹,乐就无巧不巧地被一枚爆竹正炸中左眼,惨叫一声翻滚下马,几乎丧命。
曹操是往城南逃的,曹昂、曹政等与之失散,却迷失了路途,最终在北门附近出现。曹洪正率军猛攻北门,袁军留在城中的不过万人,为了堵截曹操,城门口的防御力相对较弱。曹洪知道情势危急,不顾死伤,亲自擂鼓,命军士蚁附而登,在抛下千余具尸体以后,竟然侥幸攻破了城门,并顺利接应曹昂、曹政等人撤出。
另一方面,曹操在逃出寿春西门以后,正好徐晃等将率军赶到,于是立刻聚拢士卒,反身杀回。李丰猝不及防,身被数矢,被迫开东门逃遁。
当红日划破黑暗,升上天际的时候,战斗也终于拉下了帷幕。此战曹军总计五万,袁军不足三万,双方折损都在四成以上——曹军方面损失最严重的是随曹操进城的那五千人,几乎个个带伤,当场阵亡者超过半数。
照道理说,袁军谋定在先,又有城防可恃,又调开了夏侯渊的骑兵,本来胜算是相当大的,然而兵质实在太差,将领指挥也不得法,故而最终还是被迫弃城退去——这一战终究不是濮阳,城中并无吕奉先。
但这一战也不是宛城,城内也没有贾文和。惠衢不通军事,居中调度,多所失误,而李丰、乐就所设的伏兵,也没能牢牢控制好城门,导致是勋杀入,曹操逸出,最后功败垂成。李丰是逃走了,重伤的乐就却做了俘虏,翌日即被曹操于军前正法,惠衢自刎而亡。
但是曹军方面的损失也相当大,曹操本人身中数箭,手掌还被烧伤,胡子差点儿就被燎光,要不是他身经百战,体格健壮,或许就此躺倒,十天半月都爬不起来。跟随曹操进城的曹昂、曹政也皆身负重伤,尤其是曹政,右臂被创,医者诊治后说此臂已废,以后别说上战场了,就连提笔写字都恐难如愿。城外之将,李整腹中两槊,尤自裹创而战,终于倒地不起——就算按照原本的历史,他的大限也已经到了。
然而,最让曹操感到悲伤的是,参军是勋和大将典韦恐已殁于乱军之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秦谊秦宜禄让妻子杜氏安居家中等待消息,他自己搀扶着是勋去寻曹军,出了巷子走不多远,便见一将前呼后拥地呼啸而来。是勋见得分明,急忙挥手召唤:“文则,某是勋也。”
原来那将正是曹洪麾下平虏校尉于禁于文则,一见之下,喜不自胜,急忙跳下马来与是勋相见:“城中到处都在寻觅是参军,天幸参军无恙。”顺便瞟了秦宜禄一眼:“此何人也?”
是勋回望了一眼秦宜禄,秦宜禄也是刀山枪林中厮杀过来的人,当即觉得一股阴冷的杀气从是勋双瞳中透射出来,不禁吓得魂飞天外,忍不住就紧紧一捏是勋的胳膊:“主公!”在秦宜禄想来,你要是不守承诺,打算害我,那说不得,我只好挟持你做人质一条道儿可走啦!
就在瞬息之间,是勋脑海中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以他本意,是想将秦宜禄一刀两段算了,这种鸟人,留下无用,瞧着还窝心,不杀何为?!难道自己真在乎那几句毒誓吗?可是转念又一想,秦宜禄要是死了,杜氏便成寡妇,自己该如何处置她,以及虽然未见,但算时间应该已经降生了的阿苏儿秦朗呢?也算是史书上留过名的人物,不是普通路人npc,难道便抛在一旁由得他们母子自生自灭不成吗?
他想把杜氏母子都带回许都,自己来抚养。但一来杀人夫而占其妻,这种事儿太没下限,是勋还真做不出来,二来自己一妻一妾就已经水火不容了,哪儿还受得了第三房再来后院儿放火?不可啊不可……要么按照原本的历史,把杜氏献给曹操?
转念一想也不合适,杀人夫而献人妻,也不见得是君子所为……不,整个儿谄媚的小人嘴脸啊,搁水浒里就是陆谦陆虞候一路货色,最终是会被林冲开膛破腹的呀!况且自己要是杀了秦宜禄,杜氏难道不会记仇吗?她要是在曹操耳旁吹点儿枕边风,自己如何承受得起!
罢了,罢了,就暂且留下这秦宜禄吧,反正他现在叫我“主公”,想当我的门客,那还不是攥在自己手心儿里,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嘿嘿,一刀杀了你太过便宜,且看我怎么慢慢地收拾你吧!
想到这里,双瞳中杀气顿隐,当下微笑着介绍道:“此新兴秦谊也,我幸匿其家中,乃得脱难。”于禁闻言,赶紧向秦宜禄致谢,然后便引着是、秦二人去见曹操。
曹操听说是勋还活着,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就从官廨里跑出来了,拉着是勋的手,热泪盈眶:“若无宏辅,操几乎不免,宏辅若有闪失,操终生不安也!”是勋心说拜托你别那么一惊一乍的,可别跟后来对待许攸似的,前恭而后倨,先光脚迎出帐外,后一刀砍下脑袋……不过我倒不是许攸,不会见领导说几句客气话就当真的。
当下握着曹操的手,假笑着说:“主公大业未成,勋必效犬马之劳,安敢先死乎?”
就在是勋主动“投案”后不久,典韦也终于被找到了——他是被十几具袁兵的尸体压在下面,好不容易才翻检出来。曹兵用担架把典韦运到官廨,曹操再次赤足而出,一瞧典韦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插了多少支羽箭,前胸、后背,铠甲都被划开,伤口血肉模糊,瞧着好生怕人。他似乎还有气,但始终昏迷不醒,曹操怎么呼唤都毫无反应。
军医前来诊治,说典韦确实还活着,但估计醒不了啦——按照后世的说法,大概会变成植物人。曹操这份儿伤心啊,下令就把典韦安置在官廨之中,军医们轮番上阵守护着他——“典韦一日不醒,汝等便一日不得擅离!他一世不醒,汝等便服侍他一世!”
是勋也拖着负伤的躯体来瞧了瞧典韦,心说这般猛将,还不如战死了呢,这要变成植物人,实在是世上最大的悲剧啊!想起是典韦救了自己的性命,就不禁洒下几点哀伤之泪。
旁边儿曹操瞧见是勋这模样,不禁更感悲怆,而且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于是长叹一声,高声吩咐道:“传某赦令,且宽放了那孙汶吧!”(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败得甚好
是勋后脑遭受的重击,找医者来瞧过了,问题不大,屁股上的伤口,秦宜禄包扎得很到位,用药也精良,应该不会感染。只是失血过多,手足皆软,当下连喝了三碗肉汤,精神才略有所恢复。曹操派人来问他,说咱得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行动,宏辅你能不能来?是勋心说你就把部下当畜牲用吧,我都已经习惯了……
群贤毕集,再次开会。是勋这才打听清楚了整场战役的经过,就听荀攸叹息道:“我军损失甚重,恐再无力追击袁术。且袁术既往合肥去,料子孝、文谦难以抵敌,不如传令使其暂退吧。”曹操注目是勋,是勋把肩膀一塌,长出了一口气,那意思,我没力气提笔写军令啦,您另请高明吧。
郭嘉也叹气,说:“此番折了李琇成(李整),军威大挫,士气低迷,只得暂守寿春,以图再举。”这确实是曹操自从兖州战黄巾以来遭受过的最大挫败,也难怪大家伙儿全都唉声叹气的,情绪非常低落。
就连曹操也不禁捻捻颔下烧剩下的两三根胡须,苦着脸道:“此战虽得寿春,却不为胜,实是败也——都是操见事不明,中其诡计,乃有此败。”话音才落,却突然听得场中有人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军败了,败得好!败得甚好!”
曹操心说这是谁啊?吃场败仗就给吓疯了吗?注目一瞧,不是旁人,却原来是是勋是宏辅。
这要是个小兵在笑。曹操当场就能让人把他按倒“咔嚓”喽。要是个普通将吏在笑。曹操就会命人将其乱棍打出——你先出去喝口凉水清醒清醒再说!可是竟然是勋在笑,曹操就不禁皱眉啊,问:“宏辅何出此言?”
是勋收敛笑容,环视众人:“自古便无常胜不败者也,高皇帝尝困于荥阳、成皋之间,而终于殄灭项羽。若百胜则生骄惰之心,不遇挫而不知醒,人骄则覆身。将骄则覆军……”这时候的曹军,比原本历史上就要强得太多了,几乎就没吃过什么大败仗——因为是勋的掺和,濮阳之战没有了,吕布被轻松打退,宛城之战也没有了,张绣已成与国。故此自曹操以下,大家伙儿的眼睛全都长在了额头上,除了心里多少还有点儿惧怕袁绍以外,别的势力——那都是屎。我堂堂王师怕过谁来?!
所以袁术手底下都是一班杂碎,袁军的战斗力非常之差。这回的寿春诈降设伏,计谋既不出奇,也不缜密,可是曹军就偏偏吃了大亏。是勋心说这种档次的奸计,我瞧不出来很正常啊,你曹操瞧不出来就不应该啦,荀公达、郭奉孝他们,更该每人打上三十大板。
可是吃败仗未必就没有好处,要是这一下重击能把你们打醒,从此不再骄傲疏忽,也算因祸得福。亏得这是对战袁术,要是对战袁绍,败这一仗就可能导致全线崩溃,一招棋错,满盘皆输。所以他才要“哈哈”大笑,一则跟曹操说明这个道理,二则也是给众人打气——咱们吃的亏虽然大,袁术也未必好受啊,你们跟这儿一个个儿的唉声叹气,是嫌士气还不够低迷吗?
曹操反应很快,才听是勋说了一半儿的话,就立刻明白过来,当下一拍桌案:“宏辅所言是也,《商君书》有云:‘王者之兵,胜而不骄,败而不怨。’与其在此喟叹,不如起而奋行!”当即下令,说备马,我要巡视全城,就仿效是宏辅一般,大笑给兵将们看,争取把士气给重新鼓舞起来。
是勋心说那也不必吧——后来老曹在华容道前三声大笑,引出了赵、张、关,不会是我教的吧……
散会之前,是勋跟曹操请假,说我身上有伤,恐怕得歇上几天。曹操说宏辅赶紧下去休息吧,你是为了救我才负伤的,我又怎忍心见你带伤操劳呢?好好歇着吧,明天我再找你啊。
是勋暗中跟曹操比划了双倍的中指,然后出得官廨,先强自支撑着去探视曹政。曹政这小年轻失了一臂,精神分外颓唐,是勋费尽唇舌,劝了好久,他才略有振作之意。这光动嘴皮子说话其实也挺累人的,是勋才出了曹政的寝室,就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儿一跟斗栽倒在地,幸亏被人及时给搀扶住了。
定睛一瞧,不是旁人,正是新门客秦谊秦宜禄。只见秦宜禄满面的谄笑,那德性简直不象门客而象家奴——“主公伤势未愈,还是好好歇息吧。小人已将主公的寝处都安排好了,又叫拙荆熬了药汤来给主公补身……”
是勋心说:“人取汝妻,而为之长,乃蚩蚩若是邪!”张飞说得真是没错,这就是一个利欲熏心的无耻小人哪。杜氏嫁给他真是可惜啦,虽然秦谊长相还算周正,但也是鲜花插牛粪的典型——自己真的不把他宰了,把杜氏献给曹操吗?孟德啊孟德,我从源头上就扼杀了你俩儿子,你知道不知道?
想到这里,随口就问:“卿有子乎?”秦宜禄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有一男,小名阿苏,才刚两岁。”是勋心说果然秦朗就已经降生了,话说那家伙在《魏氏春秋》中是入了奸臣传的,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曹操为他安排的暂居之处就在官廨旁边,据说本为袁术谋士、主簿阎象的宅邸,跟曹德暂居之处距离不远。他在秦宜禄的搀扶下,缓缓行往居处而去,才到门口,突然从门内冲出一名少年来,没头没脑地就叫:“你可回来啦!汝儿为我所救,可知道么?!”
是勋闻言就是一愣,定睛观瞧,只见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剑眉星目,生得颇为英挺俊秀,但是满脸都是烟尘之色。头上晶亮亮的全是汗珠——“汝这小子。如何到寿春来了?!”
原来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他在周直庄上捡到的那个魏延。
魏延见了是勋就叫,说“汝儿为我所救”,是勋听得是一头雾水,问他如何不在许都呆着,却到寿春来了。魏延这才拱一拱手:“特来给你报喜啊,三日之前黄昏时分,尊夫人产下一女,有六斤重……”
“当真!”是勋闻言大喜。颤巍巍地一把抓住魏延的手腕,“三日之前,那是……你三天就跑到寿春来了?足感盛情——生产可顺利么?”
“实话说,”魏延一努眉头,“很不顺利,险些一尸两命……”
原来曹淼难产,折腾了好几个时辰都无法产下孩子来,那些事先安排好的稳婆全都束手无策,府中鲁肃、鱼他以下,急得满许都城内搜寻大夫。那天魏延上街遛跶。便正巧撞见一名熟识的是府仆役,问清了内情。当即大拍胸脯:“某前日在城西见到有位行医,据称医术甚为高超,待我引汝去请他来。”
于是请到了医生前来,那人果然医术高明,随便施了几针,婴儿就顺利地呱呱坠地,母亲的性命也得以保全。当下是府想要派人往淮南送信,魏延就说啦,我的马快,我去好了。
到了是勋面前,魏延也不忘吹嘘,说我的坐骑乃是师父太史慈帮忙挑选的并州良骥,起名叫做“逐日”——是勋心说瞧你起的这名字,你是夸父吗?小心将来被活活烤死……希望不是在上方谷之中。当下连声致谢,又顺口问道:“那医者医术如此精湛,不知是哪里人?我家中可给他重酬了么?”
魏延答道:“乃彭城人樊阿,来许行医,名声甚响——我听得消息,便来报信,甚至家信也未及携带,更不知你家中是否重酬他,想来……”他话还没能说完,是勋的脑中却骤然一亮,手上不禁加了两分力道:“你说他叫樊阿?!”
“是啊,”魏延有点儿迷糊,“你听说过此人?”是勋一皱眉头:“你可能将他请到寿春来么?”
魏延说这就不好说啦,我跟他又没啥交情。是勋一把揪住魏延,朝外就跑:“你我这便去拜见曹公!”
彭城樊阿,这个名字是勋前一世是听说过的,此人乃是当代神医华佗的弟子,据说最擅长针灸,治好了无数烈症、顽疾。他就想啊,能不能把樊阿请到寿春来,试着给典韦治治看呢?典韦这样子,恐怕是没法下药的——这年月又没有输液——或许针灸能够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