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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想派他往江东一行,他就琢磨着我得挂个天使的名头,才不怕被“小霸王”“咔嚓”喽,顺着这个思路,突然就想起这道《令州郡一时罢兵诏》来了。唉,咱就赍着这道诏书南下,名正言顺,又可趁机收取江东的人心,岂不是好?
要知道孙家虽出吴郡,但出身不高,加上孙坚早年间就离乡他往了,所以在江东是毫无根基,“小霸王”虽然杀回了老家,但以吴郡顾、陆、朱、张四家为首的江东豪门世族却并不买他的帐,孙策为此而杀了不少人,即所谓“诛戮英豪”——比方说前吴郡太守许贡、余姚大儒高岱,以及乌程邹他、钱铜,等等。四家的代表人物顾雍、陆逊、朱桓、张温,也都要等到孙策死后,孙权改变了杀戮政策,才肯出仕。
所以是勋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去江东会会这些世家大族,要是能够煽动他们明着暗着造孙策的反,就能把孙家军给牵绊在长江以南,无力北上抄曹操的后路。他要是曹操的使臣,那去了只能见孙策,没理由见那些世家,要是朝廷下诏罢兵的使者呢?那就可以用视察地方为名,去接触那些家伙啦。话说陆逊多大了?要是能够阻止这小伙儿上孙家的贼船,我这一趟就不算白跑——貌似他十二岁就为从祖父陆康“纲纪门户”了,应该早熟得很吧。
所以当曹操问起,宏辅你刚才说要我答应三事,才肯去见孙策,我明白了,这第一事就是朝廷下此罢兵诏,派你持节去抚安江东,那么另两事又是啥了?是勋就回答了:“其二,郭奉孝为主公侦探各方形势,请允勋与其相谈,以明江东之情。”曹操说这个简单,我跟奉孝说一声,相关江东的情报,让他备悉靡遗全都告诉你。“其三,勋欲先往广陵见陈元龙,元龙为主公守江,亦应深知江东风物也。”
曹操全都答应了,完了问你啥时候动身哪?是勋心说唉,我刚跟你讲了那么多,就是请你别着急,这会儿诏书还没下呢,怎么能够决定几时动身呢?——“且先退兵返都,吾料袁、孙必不敢追也,且待朝廷下诏,勋便启程。”
曹操跟是勋恳谈了整整一个下午,第二天就颁布命令,各部整理行装,准备班师。这天也是樊阿约定的三日之期,午前樊大夫又去给典韦行了一回针,典国藩果然悠悠醒转。曹操这个高兴啊,差点儿抱着典韦,激动得淌下泪来。可是典韦虽然醒了,却还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樊阿说还得等三天,我再行针才有效果。曹操说行,那咱就定四日后班师。
这些天曹操在寿春,当然也没闲着,他一方面派太史慈领兵南下,跟合肥境内耀武扬威了一回,以威吓袁术,同时派毛玠进入合肥城,跟袁术说明了退兵之意,要他从此感念天恩,畏惧天威,好好跟合肥、浚遒两县呆着,就别再想着扩地盘儿了。另方面,曹操还广为招揽本地以及从中原避难而来的士人,很快就给他找到了刘馥,与之相谈,大为欣喜,当即就按是勋所说,任命刘馥为扬州刺史,驻守寿春。
意料之外的,一位人才自动找上门来,乃是成德人、汉宗室刘晔刘子扬。是勋对这位刘先生非常感兴趣——那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曹家班主要谋士之一啊——拖着病体亲自跑去见了一面。相谈之下,才知道巢湖贼郑宝等人曾经想挟持刘晔,以他为号召,劫持百姓渡江南迁,刘晔因此才赶紧跑曹操这儿来找靠山。
是勋听了这话就不禁一皱眉头——对啊,在原本的历史上刘晔就是曾经在酒席宴前杀了郑宝,然后去投的刘勋,刘勋被孙策所破后才归曹操,这事儿我怎么给忘了呢?这么说起来,这位刘子扬先生确实跟郑宝有联系,后来劝鲁肃去投郑宝的,难道真是他吗?也不对,刘晔自己都跟郑宝不对付,怎么会给鲁肃出这馊主意呢?再说时间上也不是很合得上榫……是不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所谓刘子扬来信劝投郑宝云云,都是鲁子敬自己编造出来的,为的是要挟周瑜:“你赶紧推荐我吧,要不然我就跑路啦!”
啊呀,自己对鲁肃还得多留个心眼儿,还是早点儿把他推出去当官儿为好……如此英杰,岂甘久寄于他人门下?
又三天,樊阿行了针,典韦终于缓过来了。据樊阿所言,这回典将军是大伤了元气,没有一年半载的无法彻底恢复,而就算彻底恢复了,是不是还能上阵打仗,功力剩下原本的几成,也还要看天意。曹操还要挽留樊阿,那意思,你不如就陪在典韦身边一年半载好了,但是樊阿竭力推辞,说自己以医治天下疾病为愿,不可能长久留于一地,陪伴一人,而且典将军此后也用不着我了,只要坚持服用我开的药物就成。我争取半年以后,再来瞧他一次吧。
曹操没有办法,只好重酬了樊阿,恭送他离开。
八月初,曹军启程北返,只留下太史慈率三千精锐,辅佐刘馥守备寿春,控扼九江。魏延来找曹操辞行,说我想要跟着师父留在寿春,就不随您回去了,您当初说的要推荐我做郎官的承诺,不知道还能否兑现哪?曹操一皱眉头:“既允了汝,断无反悔之理。但汝既不肯返都,某又如何举荐?”魏延就说啦:“请以他赏。”曹操问你要什么?魏延答道:“延年十七,离乡居许,家中仅有一母,并无尊长。愿得曹公赐字而冠。”
曹操说这个简单,我这就要班师还朝,便让太史慈主持你的冠礼吧,至于字嘛——低头想了一想:“《礼记?玉藻》有云:‘延之日升’,乃可字为‘文昇’。”魏延大喜,急忙拜谢了,完了就去找是勋炫耀。
是勋听闻,不禁大吃一惊——唉,唉,你怎么能不字“文长”,却去字虾米“文昇”呢?你到底是不是原本历史上那个蜀汉名将魏延呢?难道是同名同姓……不会啊,义阳人,根骨好,很能打,难道还能出第二个魏延?那只可能是……因为历史被改变了,原本给魏延主持冠礼的就绝不可能是太史慈,给他起表字的也绝不会是曹操,所以……曹孟德你起的这个字不好,太文了,跟魏延不合!
可是转念再一想,难道“文长”两字就很威武,很武将范儿么?只是自己魏延魏文长听熟了而已……(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妇诵夫录
曹操返回许都,率部属朝觐天子,上奏说袁术已然服罪,愿从此尊奉王化,不废职贡。李傕控制朝廷的时候,曾经封袁术为左将军,进阳翟侯,此外袁术还自称扬州牧、徐州伯,曹操说有罪自当贬谪,朝议除阳翟侯不动外,他职尽皆褫夺,降为杂号的横江将军。
此外,因典韦奋战之功,赐爵关内侯。其他从征者,也各皆有赏赐。
朝觐已毕,是勋赶紧跑回家去,瞧自己才刚降生的小闺女。他初见长子是复的时候,小家伙已经三个多月了,养得极其肥壮,而这个女儿还不满月,就瘦瘦小小、皱皱巴巴的,瞧着这么的可怜。是勋抱着女儿,真是爱不释手啊,曹淼就问啦:“夫君可为女儿想好了名字么?”是勋笑道:“你我初于雪中相见,便叫‘雪’吧。”
“是雪”,这名字听着就那么冰清玉洁,无尘无垢啊,可有多好,比你们什么淼啊巳啊,还有曹家几个什么宪啊节啊,那真是漂亮一万倍去。这年月好象没听说过谁家闺女叫“雪”的,如此好字眼不知使用,可见世间本多俗物!
转过天来,他先去拜访了魏延的母亲,把魏延说明自己要留在寿春帮忙师父太史慈的信件递上,安慰老人家,说有子义教导保护,文……文昇定然无虞的。他还吩咐鱼他,平素要多派人问候魏母的起居,许下物贵,居大不易,日常用度必须照应。前阵子他忙中犯懒,就把魏氏母子连锅全托付给太史慈了。如今想来——那小家伙是我捡到的。总不能往别人夹袋里塞。还得多多恩结才是。
离开魏家,又去探望典韦,可是进得门来,还没见着正主儿,就先见一条大汉跪在地上,朝自己连连磕头,定睛一瞧,原来不是旁人。正是侥幸从校事手中逃得一命的孙汶。
孙汶一边磕头一边说:“汶这条性命,全仗是公救下,日后结草衔环,必报是公的大恩!”是勋心说我又不老,官位也不甚高,怎么就敢称“公”?话说貌似还是头回听人这么叫自己哪,乍听有点儿别扭,多听两声倒是挺顺气活血的……赶紧双手搀扶:“救卿命者,典都尉也,非……非某一人之力。”孙汶愣头愣脑地回答说。我知道啊,所以曹公也让我来服侍典都尉。要一直照顾到他伤好。
典韦是用担架抬回许都来的,但吃了小半个月樊阿开的药,此刻精神大为旺健,也勉强可以下地走动几步了。是勋就跟典韦说:“樊阿传授某与曹安民一套‘五禽之戏’,为其师华佗所创,常练能舒筋活血、健体强身,卿今不宜习武,亦可练习此戏。”当下把基本动作给典韦演练了一遍。
因为不知道典韦的伤势多久才能痊愈,而就算痊愈,能不能再提着双戟上阵去打仗,所以是勋生怕这位老兄精神颓唐,没敢更多说什么话。可是没想到典韦倒是挺瞧得开,笑着说:“能于万军阵中,搏杀至死,死而又活,韦此生亦不虚矣。”说完这句话,突然又轻轻叹了口气:“某为主公显拔于卒伍之间,大恩难以答报,倘终究难上战场时,还要向宏辅就学,转为文事,能为主公抄写些公文,也是好的。”
是勋心道你这是真心话吗?你这忠诚度已经超过100了吧!这话跟曹操说去,跟我这儿说不着……话说典韦要是转为文吏,穿一身长袍,耳朵上夹着管笔,手里不是提长刀、大戟,而是提着删削竹简的小刻刀,那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啊!想到这儿,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辞别典韦之后,是勋又去拜访王粲和蔡琰。王粲就命人抱出两大摞竹简来,说:“此皆内子默出的蔡公文章,宏辅乃可先睹,再进献给曹公。”是勋瞧着那一大堆竹子就苦脸,心说早知道我就乘车而不是骑马来啦——这要是抄在纸上,也就三十二开、三四百页的一本书,胳肢窝里一夹就走……这回奉使江东,一定要去找找传说中的剡溪纸。
随手拆开一卷来瞧瞧,咦——“此为仲宣之笔迹。”王粲笑着说是啊,老婆跟旁边背诵,我提笔给记下来,就算是第一个读到啦:“正如宏辅文中曾写道:‘楼台近水,乃先得月。’”是勋暗中撇嘴,小样儿,其实你是在炫耀自己婚姻生活有多幸福,夫唱……妇诵夫录吧。
返许的第一天,他是在都中宅邸内睡的,陪着曹氏。曹氏与管巳不同,专门请了乳娘,夜间哺乳全都交给乳娘了,方便自己睡安稳觉。不过即便如此,产后不足一月,那也不是不方便行房的,所以是勋挺盼望第二天出城去庄中睡——算算是复已经快要足岁了,应该不用整夜都缠着娘了吧。
是家新置的庄院在许都城南七八里外,面积并不大——当初是勋就关照鱼他要买离城近的地产,哪怕价钱贵一点儿也认了,这年月又没有汽车也没有轻轨,自己是要把小老婆和儿子安置在庄中居住的,哪儿受得了见天儿地长途奔波啊。鄄城郊外的庄院那就无所谓了,按照这时代普遍的规则,这般远方庄院都是半年、一年的才给主人家送一回各类物产,所以,只要别远在千里之外就成。
他先跟王粲告罪,说我今天是骑马来的,拿不了这么多东西,劳驾你派个人给我送家里去吧,然后告辞出来,打马扬鞭就出了城。秋收在即,郊外阡陌纵横,层层麦浪,暖风送来阵阵清香,不禁使人心旷神怡。曹操自从挟持天子迁都许昌以后,就把任峻、枣祗也全都调到了豫州,在颍川、陈国间大兴屯田——兖州的屯田事务,则都交给了是家老四是纡——看起来这头一年的收成就挺不错的嘛。
将将跑近自家的庄院,庄外一百多亩地都是是勋的产业——没办法,近城处地价昂贵,实在买不起太多了,就这还没敢买近溪的水田——远远望去,有十多名奴仆和佃户正在田中忙碌。是家田地的耕种,理论上都是由白老五牵头部署的,所以是勋缓缓放慢马速,想要瞧瞧白老五在不在,好先打个招呼。
却不料一眼就见到一条大汉,宽肩长身,手持一把木锄,正弯了腰在修垄。是勋不禁“啊呀”一声,急忙跳下马来,撩起衣襟跑过去:“你身体大好了?”
原来那不是旁人,正是他第二号丈人老子、原黄巾大帅管亥。管亥见到是勋也颇为欢喜:“昨日大军进城,估计你今日便要回来了——我的身子么,说大好也大好,说不好也不好。”
旁边白老五凑上来解释,原来虽说曹、管两个媳妇儿不对付,但终究还是一家人,仆佣之间也经常互通声气,这边儿听说曹氏得医者樊阿所救,产下一女,一方面以管亥父女的名义派人去祝贺,另方面就也把樊阿请了来,给管亥诊治。樊阿给管亥号过脉以后,不禁皱眉摇头,说:“若早得我医时,此伤不难痊愈,但可惜耽搁了。我能使君行动如常,气力则恐再也无法恢复。”当下施了两回针,管亥果然手脚都变得轻快起来,但只是恢复到了普通人的水平而已,真要是动起手来,如今连白老五都打不过。
管亥倒也跟典韦一样看得开,说我本来就打算在家种种庄稼,了此残生的,这样不是正好吗?完了就问:“那日正设宴酬谢樊先生,却不料魏延那小子突然闯将进来,掳了樊先生便走,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是勋听了这话,不禁莞尔,心说原来樊阿是在我家被魏延劫走的啊,当下把寿春之战简单叙述了一番,还说我新召了一名门客秦谊秦宜禄,此番未曾带来,下回让他来拜见二主母。管亥听了一皱眉头,大手“啪”的就搭在是勋肩膀上,沉声道:“便汝那两下弓马,如何也敢上阵?自家丢了性命事小,我女儿难免守寡,复儿也要变成孤儿——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
是勋心说啥叫“自家丢了性命事小”?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当晚在庄中与管巳缠绵缱绻,一解多日……大半年来的渴怀,不必细表。翌日返回城中,回官廨视事,就见挤压下来的公文堆满了小半个厅堂,不禁连后脑带屁股,在寿春城里受过的伤又重新剧痛起来。召了属吏过来询问,果然即便自己不在都中,正职的孔融照样大撒把,经常三天两头的不出现,就算出现也只呆半天,拣最重要的几件公文处理了就得。是勋心说这可不成,再这么搞下去,估计皇家就得破产!
不过转念一想,皇家破产就破产吧,又关我啥事儿了?没道理孔融这一屁股屎老得我来给他擦。反正隔不了几天我就要手捧罢兵诏,持节去抚安江东,这才是正事儿,与其跟这儿忙活一整天也未必能处理好多少公文,不如也松开手,先琢磨琢磨江东之行为好。
当下把属吏全都轰了出去,然后把桌案上的公文,老实不客气全都胡撸到地上,光捡出一卷空白竹简来,提起笔,蘸饱了墨,先写上一个名字——“郭嘉”……(未完待续。。)
ps: 不是吧,我虽然说不在乎月票,可你们也不用那么现实,真的就不给了……
第二十章、谋划江东
是勋借着上班时间,不干正事儿,先计划自己的江东之行。他摊开竹简,写下了“郭嘉”二字——这是行程的第一步,得跟郭奉孝仔细探问探问、研究研究此刻江东地区的形势。
其实就大局而言,他拥有前一世的记忆,就比这年月所有人全都清楚,洞若观火,但一则史书上往往会忽略很多细节,而往往细节才决定成败,二则也不知道通过自己小蝴蝶翅膀的煽动,会不会对江东和孙家的历史造成什么影响——别以为我在中原,就影响不到边地,这不连皇帝都莫名其妙地比原本历史上早了整一年就逃出长安来了吗?故而,必得先跟曹家情报头子郭嘉碰碰头不可。
话说是不是因为郭嘉搞情报,所以显得有点儿阴沉,才不为他人所喜呢?这年月的士人普遍忽视情报的重要性,进而总觉得相关人等好发人**、卑鄙龌龊,不愿意亲近。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偏见,所以并不觉得郭奉孝面目可憎,所以理解不了大家伙儿对他的恶评?这一猜测,究竟有多少接近事实呢?
啊呀,思路跑远了,还是继续琢磨江东之行吧。是勋随即又在郭嘉的名字下面,再写了“元龙”二字——他跟陈登交情不一般,所以本能地就直接写字了,而不及名。自己先得东行前往广陵去,见见陈登,再跟他打问一下江东的情况,其后即从江都附近渡江,直薄吴郡。
到了吴郡。肯定先见孙策。顺便见见他麾下那些孙家班的人杰。话说孙家的武将。比方说程普、韩当、蒋钦、周泰,很可能领兵镇守地方,未必就能见得着,那么孙策身边,这时候都会有谁在呢?
孙策的舅舅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