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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让孙策死好呢,还是不让他死好呢?这还真是个两难的问题啊……算了,且由得郭奉孝、陈元龙他们去谋划吧,这事儿我就不掺和了。
群臣的建议,是说鏖战河北,虽然时间不算长,但士卒也多疲惫,不宜再大动干戈。况且鲁肃水军未成,也很难渡江进击,南线还是以保守为主,且待水军成就,再伐孙策为好。曹操首肯。
第三件事,青州已定,并州尚未全得,尤其匈奴、乌桓、鲜卑等胡部散布五原、朔方、西河各郡,甚至还有迁入太原北部的,若不能速定,恐怕将来袁、曹再度开战,将很难从西线向幽州施压。更可虑的是,若袁氏战败后遁入胡中,则恐后患无穷也。
西汉初年的陈豨、东汉初年的卢芳,就都有勾结匈奴,引胡入关的前例,虽说如今的南匈奴不比当年,但他们后面还有鲜卑,据说剽悍难制更在匈奴之上,势不可等闲目之也。
是勋建议说:“臣请分州于并。”把靠近冀、幽,相对汉民繁盛的地区和濒临黄河,胡骑纵横的地区分隔开来,然后即可统一指挥对各胡部的事务——或剿或抚,当视情况而定。
关于分州之事,他早就跟曹操商量好了,并且已在青、冀两州和司隶试行,故而此议当即获得一致通过。即将并州西方、北方的五原、云中、朔方、西河和上郡摘分出来,另设朔州。西部四郡(雁门、定襄、太原、上党),暂任夏侯惇为刺史,务期速平。
那么,让谁来当那个朔州刺史好呢?当即数道目光一起朝是勋射了过来。是勋心说没办法,在座同僚当中,真正跟南匈奴打过交道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了,那真是舍我其谁啊?反正逃不掉,干脆自己站出来表态:“勋愿为主公收服南匈奴——然河东军已退。今朔州所余仅西河之卒。不过数千。恐无敷用也。欲服匈奴,当以势迫之,再以利导之,若无强兵,徒逞口舌,事不能成也。”你总不能让我光杆儿一个去朔州上任吧?
陈群在旁边笑着说:“宏辅前守河东,亦裸身赴任也,而能将呼厨泉玩弄于股掌之上。今乃可使呼厨泉部以临美稷。尚须何兵耶?”
是勋瞟了他一眼,暗中嫉恨——咱们很熟吗?你这开玩笑呢还是当真的?你难道是想处我于死地吗?当即反驳道:“事不同耳,岂可一概而论?昔勋守河东,为都中无兵,乃不得不行险计,况呼厨泉既占汉地,根基浅薄,故乃为吾所趁。今欲图美稷,匈奴王庭百年处彼,根深蒂固。岂可轻动?若呼厨泉之势能压逼美稷,则早弃平阳而归王庭也。何必局促汉土?”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朔方、五原,鲜卑纵横,安知其不为匈奴之助耶?”转过身来面向曹操:“若得能将一员,精卒五千,臣可为主公取美稽而服匈奴。然鲜卑绝未开化,野蛮剽悍,将何以制之,且待日后再议。”端南匈奴我还是有点儿信心的,对付鲜卑,那就另说了,可不敢一概打了保票。
于是最终曹操决定,即遣降将张郃,往上党取曹仁麾下精锐五千,挺进西河。任命是勋为朔州刺史,先全力解决了匈奴问题再说。
曹家如今在旧并州各郡的部署是:前大鸿胪李牷为上党郡守、王柔为太原郡守、郭缊为雁门郡守、郑浑为西河郡守,此外上郡太守为扈育、定襄太守为王泽,其余三郡或纯为胡人所控,并未置守,或乃袁氏所署,都已见机逃去了。
如今是勋虽然挂名守牧朔州,其实手里就只有半个郑浑控制下的西河郡而已,郡兵比他想象的还少,不足千五百人。他计划着先驱逐扈育,控制住了上郡,然后再向北推,对付设置在美稷县的南匈奴单于庭。
好在曹操拨了五千精锐给他,还有一位擅长骑马战的万年二把手张郃张俊乂,再加上暂驻西河的呼厨泉部,那兵就勉强够用啦。不过要想牢牢地把呼厨泉所部掌控在手中,自己还得花费无穷心思才成。
即在邺城辞别曹操,是勋带着自己的四百部曲,还有诸葛亮、郭淮、秦谊、董蒙、张郃,先经滏口陉前往上党。他一路上想尽办法拉近跟张郃的关系,还许诺说:“抵朔州后,民政吾自理之,军事则仰赖张将军,勋并不敢掣肘。”张郃颇为高兴,身为降将,他知道自己短期内不可能独当一面,那么能够遇见个不怎么管军事的长官,得以放开手脚,无牵无绊,那就挺满意啦。
即在长子与曹仁相会——乐进已经领兵西救关中去了——曹子孝设宴款待,是勋舒舒服服连呆了三天。他先不急着前往西河郡去,因为等待许都发来任命的诏书还需要时间,况且,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还没有达成呢,正不必披星戴月。
离开上党后,一行人又北上太原郡治晋阳。这时候朝廷的诏书也追上来了,于是是勋就命张郃携带诏书,先发西河,关照他就在呼厨泉所部附近屯扎下来,而且要日日练兵,以炫耀威势——“若能使匈奴惧者,则俊乂可得首功。”
是勋本人暂且留在太原,还打发郭淮北上雁门,去跟他老爹郭缊见上一面,说等伯济你回来,咱们再动身不迟。随后他便带着诸葛亮在周边各处游览——只可惜这年月还没有晋祠,没有双塔寺,没有天龙山石窟,也就窦大夫祠并非后世形制,勉强可以一观。所以玩了三天他就丧失兴趣了,返回城中高卧。
当然啦,时当仲秋,晋阳城外自有奇山怪峡,草木也尚葱茏,颇多秋游的好去处。只是这位堂堂是侍中虽然号称文学名士、诗中魁首,其实根子里……并没有那份雅骨……(未完待续。。)
第七章、置之美稷
ps: 去医院探望病人,回来晚了,抱歉。
十一月中,是勋终于离开了太原,抵达西河郡治离石,郡守郑浑出城相迎。
郑浑字文公,河南人,乃经学大家郑众的曾孙。郑众在汉章帝时代官至大司农,为与宦官郑众相区分,乃通称“郑司农”——是勋心说在原本的历史上,郑玄晚年并未出仕朝廷,而在这条时间线上,却入朝也做了大司农,这日后一提起“郑司农”来,可就不好区分啦,究竟说的是“先郑”呢,还是“后郑”呢?
眼前这位郑浑,也是曹魏名守,在原本的历史上做过很多任地方官,不过曾经任职并州,却是做的上党太守,没跑这么北边儿来。如今历史改变了,郑文公就难免要往这鸟不拉屎的西河郡来转上一圈啦。
西河郡幅员辽阔,黄河由南向北,中分一郡,但是耕地不多,户口稀少。全郡十三县,不仅仅美稷被封为南匈奴单于庭而已,附近的广衍、平定二县,乃至于上郡桢林县,全都在匈奴人控制之下——所以点算户口,从来是算不到这几个县的。汉民大多聚居在南部各县城附近,根据郑浑禀报,统共不过四千余户,不到两万人而已,还不如颍川、陈留等地一个普通的县。
是勋入衙点查户籍,忍不住就问:“可有隐户?”郑浑回答说隐户自然是有的,但数量也不会多,因为郡内过于贫穷,所以也没什么世家大族。最大的地主顶多拥有数顷瘠田。豢养十几二十户佃农而已——他禀报的时候。满脸都是苦笑。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起来,这位历史上的名太守,拿这块穷地方也没啥办法,全靠着东方的太原郡和南方的河东郡资供粮秣。
是勋再询问郡内各势力情况。郑浑禀报说,南匈奴单于庭大概有胜兵二到三万,倒还算老实,并未南下侵扰汉地。但有时候朔方的鲜卑人会冲进上郡和西河来打打草谷。呼厨泉所部,此前被安排在圜阴、圜阳二县内,因为旧在河东平阳的基地被连根拔起,已成无本之木,人心散乱,据说见天儿便会有三五骑北投单于庭去,其势日蹙。不久前张郃率五千汉军到来,就在呼厨泉营地附近屯扎,每日操练,搞得沸反盈天。更使那些胡骑人心惶惶。
而且,此前朝廷派遣天使到来。召呼厨泉、去卑等前往许都朝觐,彼等内忧外患之下,不敢不从,只好结队去了。说到这儿,他抬起头来问是勋:“朝廷之意,或要并吞彼等所部?”
其实召唤呼厨泉等人远赴许都,就是是勋给曹操出的主意,只是并非出于他自身的智慧。因为原本历史上,曹操在彻底稳固了并州,剿灭高幹叛乱以后,就是这么干的,把呼厨泉等大小名王全都给叫走了,然后便长留许都,不放归还,趁机把其部分而为五,散开居住,并且编户齐民,一同汉人。要不是西晋初年的“八王之乱”,把胡骑又引入了中原,曹操的政策多延续这么两三代人,估计匈奴族就能被彻底消化掉。
因此是勋抄了原本历史上曹操的智慧,再反卖给曹操,提前把呼厨泉他们弄走了——“天降单于玺”他掳到手以后,便即上缴朝廷,有这法宝诱惑着,再有张郃领兵威慑着,有在河东的护匈奴校尉贾衢捏着胡人家眷,还怕他们不上钩吗?
然而,是勋还没有立刻动手把呼厨泉所部一万多兵全都吃下的打算。终究单于庭就在不远处,逼得急了,胡人全都北投单于庭而去,那不反倒是为渊驱鱼,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所以他想了一想,询问郑浑:“呼厨泉等既去,今其部中以谁为主?”那几位当然不可能毫无安排,抛下兵马就直奔许都而去,他们究竟是怎么布置的?派谁来暂时管理自己的属下?
郑浑确实有两把刷子,虽说上任不过半年,因为硬件的制约,几乎没能做出任何成绩来,但对于郡内和周边地区的情况,可是摸了个一清二楚,是勋有问,他就有答,而且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根据郑浑的禀报,是勋很快就搞清楚了,去卑有个兄弟,因为母亲地位卑下,所以一直没有封王,只封了个当户,呼厨泉就命其暂摄部众。有趣的是,这人跟着老哥去卑,也起了个汉名,叫做刘靖。
郑浑说这位刘靖挺恭顺,先后拜访过张郃跟自己,一方面说粮草不足,请求朝廷赈济,一方面大表忠心,还试探着,能不能把被贾衢扣押在平阳的自己家眷给送到西河来?
是勋跟郑浑聊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终于把自己希望了解的情况全都摸清楚了。郑浑跟是勋致歉,说听闻朝廷分拆并州,设置朔州,估计州官会将治所定在离石——目前朝廷所能够控制的,也就西河半郡而已,不设在郡治离石,还能设到哪儿去?于是郑浑便调集物资、人手,开始建盖州署,只可惜——“使君来甚促也,未及竣工。”
是勋心说你还嫌我来得仓促啊,我为了等呼厨泉他们先走,已经到处游山玩水、赴宴吃请,走得够慢啦。不过以西河目前的财政状况和役夫数量来算,要是真在短短几个月内盖起座宏伟、簇新的州署来,他反倒会怀疑郑浑这家伙的操守。因此略略摇头:“无妨,暂有片瓦栖身可也。”说到这儿,突然莫测高深地淡淡一笑:“朔州之治,吾意置于美稷最佳。”
郑浑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大喜——曹操打算怎么解决朔州境内诸胡的问题,当然不会事先通报给他这小小的郡守知道,他光估摸着张郃率军入郡,是为了解决呼厨泉所部,此前没想到是刺史野心勃勃。竟然想把南匈奴单于庭也给端了——美稽是单于庭所在。这竟然说要把州治设在美稷。当然得先给抢过来啦。一方面若能消灭郡内的胡人势力,郑浑所辖领土可以扩上一倍,户口数量也起码有五成的增长,地多、人多,就好办事儿,不会再象如今这般捉襟见肘;另方面,上下级机关全都设于一城,上官办事儿是方便了。下官却难免处处掣肘,要是州治搬去别处,他这个郡守的日子就要舒服多啦。
就好比后来清朝有句民谣,说:“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所以郑浑听到是勋透露出一点点消息,当即拱手表决心:“浑请附使君骥尾,驱逐胡骑,底定西河。但有驱策,必不敢辞也!”
郑浑说州署还没竣工。事实上也就圈了处空场,刚平整过土地而已,连地基还没来得及打呢。是勋随口说“暂有片瓦栖身可也”,问题是偏偏一片瓦都还没有……郑浑无奈之下,只好央告城中唯一的商家让出几间屋子来,给刺史及其属吏暂居。
是勋被他领到地方一瞧,只见几间房子全都灰扑扑的,墙上满是水渍,柱上多有蛀斑——不过比起刚才跟郑浑议事的郡署来,也基本上没啥差别。是勋心说估计这离石城里就找不出什么象样房子来啦,罢了罢了——“吾有部曲四百,如何安置?”
郑浑说要么暂驻城外,要么先在刚圈出来打算做州署的空场上搭帐篷吧。是勋连连摇头:“离石破败,城堞不完,郡兵羸弱,甲兵不齐,胡人又觊觎于侧,吾怎可别部而居?”把我跟我的部曲们分开,那不是太危险了吗?干脆,我也去跟他们一起搭帐篷住吧。
于是就在那片空场上点起篝火,扎起帐篷来。是勋叫人搬了个小马扎(胡椅)过来,坐在篝火旁边,一指荆洚晓:“且命胡骑都来。”
当初是勋出镇河东,跑平阳去跟呼厨泉谈判的时候,得呼厨泉赠了他五十名匈奴兵当部曲,其后有战死的,有病死的,还剩下三十七名。时候不大,荆洚晓就把这三十七人全都领了过来,在是勋面前单膝跪倒,一起问道:“主人召我等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当初呼厨泉送给是勋的部曲,基本上就都是会说几句汉话的,又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不但语言功力大见长进,甚至还有七八个开始识字了,因此是勋跟他们交流,不会有任何的不便。当下一捋颔下胡须,开口问道:“汝等自从吾以来,吾待汝等如何?”
是勋在自家部曲身上是下了很大功夫的,不但好兵甲、高粮饷地养着,还十天半月便跟他们同吃同住,探问起居,以拉近感情。尤其这些匈奴兵的出身都不高,虽有勇力,在等级制度非常森严而又原始的部族中也并不受重用,而当跟从是勋以后,护匈奴校尉贾衢本是是勋的门客,自然会对他们的家人另眼看待。贾衢在平阳等四县将匈奴老弱都编户齐民,使其垦荒,其中分给是勋部曲家眷的都是好地,有富裕的农具由得他们先挑,还特意指定几户汉民教其耕稼。加上这些匈奴兵从是勋处领得不少赏赐,送回家中,眼瞧着那几十户人家就要变成平阳等地新的小地主了。
故此绝大多数匈奴部曲,都对是勋是死心塌地啊。匈奴人原本没有什么深刻的民族、国家概念(其实这时候就连汉民也好不到哪儿去),即便如今是勋要他们向自己的族人挥舞刀枪,甚而让他们去袭杀单于,他们也是毫无二话的。
故而此刻是勋问起来,我待你们如何啊?匈奴部曲便皆乱纷纷地答道——“主人待我等甚好。”“小人愿为主人卖命,以报厚恩!”就中独有一个声音最为响亮,汉话的腔调也正,扬声道:“主公天高地厚之德,吾等难报万一,若有差遣,岂敢不从?昔田横有三千死士,今小人愿为主公之死士也!”
是勋听了这话就不禁嘴角略略一抽——竟然拿田横来比我?你丫是在诅咒我吧……(未完待续。。)
第八章、我等自取
自称愿为“死士”的那个匈奴部曲,其实不是正牌匈奴人,而是所谓的“杂胡”,是匈奴与乌桓通婚的杂种,在族内备受歧视。因此他没有丝毫做匈奴人的自觉,反倒仰慕汉家文化,找个了汉人老奴学会了汉语。后来呼厨泉要送些部曲给是勋,他主动报名前往,是勋问起姓名来,他不肯说自己的胡名,却报上一个汉名——“小人名唤刘虎。”
当时是勋一斜眼,心中不禁冒出一句话来:“你也配姓刘?”
不过这个刘虎倒真是忠心耿耿,打仗也英勇,因而逐渐受到是勋的重视,提拔他当了个什长。此刻问起这些匈奴部曲来,刘虎特意的咬文嚼字,要表现自己与众不同,跟汉人没啥两样,只可惜学问有限,很多故典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未免贻笑大方。
耳听得匈奴部曲们纷纷表忠心,是勋微笑着摇一摇头:“吾操劳国事,对汝等照顾不周,若有不满处,尽可直言,言者无罪。”众人纷纷表态,说丝毫没啥不满的,只有刘虎又别出心裁,大声道:“只有一事,小人略有不满也。”
同伴们全都怒目而视,刘虎倒是也不胆怯,继续高声道:“小人等愿为主公效死,奈何主公学究天人,智勇无双,天下英雄,无敢近主公一丈者也。故此仅于永安战胡逆、修仁敌袁氏,小人等别无所用,却空享主公俸禄,未免惭愧。还请主公交与重任,即便刀山火海。小人等无不愿往!”
啊呦。是勋心说这小子不仅仅嘴皮子利落。还会拍马屁啊,什么“学究天人,智勇无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