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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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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勋记得自己前一世吃日料鱼生的时候,都要蘸芥末,有人说是吃其香味,有人说是除菌,有人说是杀虫,他也不知道哪种说法对。本来想让陈登试一下的,可是又不知道这年月芥末究竟叫啥名字。再说了,所谓“芥末”的来源也有芥菜子、辣根和山葵多种,也不知道究竟哪种才真的有效了。

    所以他后来想起来,吃鱼生还可以裹紫苏叶,这东西的名字倒是这一世也听说过,于是就给陈登支了招,诡称此物和胃、杀虫——是不是真的,他也不老清楚。如今看来,要么陈登没按自己说的做,要么就是这玩意儿其实屁用没有……或者有点儿作用,但架不住陈元龙鱼生吃得太凶啊。

    当下不禁喟然长叹。陈登不仅仅是他家亲戚,更是他来到此世后第二个莫逆好友(第一个是太史子义),尤其身负镇守长江下游,以备孙氏的重任,若是英年夭折,恐怕江东还会坐大。在原本的历史上,孙策死了以后,曹操就把陈登从广陵调走,改任为“东城太守”——当时无东城郡,故后世疑为东郡太守之误——导致“孙权遂跨有江外”。曹操“每临大江而叹,恨不早用陈元龙计,而令封豕养其爪牙”。

    虽说如今的历史已经大为不同了,经过是勋执著不懈地折腾,曹家不但抢先拿下了庐江,还派鲁肃在彭蠡训练水师,未来进取江东,难度将会大大缩减。然而世事每多不如人意,作战更是从来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若得元龙不死,那在胜利的天平上便可以多摆上一枚沉重的砝码。在原本的历史上,曹家先因孙策之死而忽视孙权,复因刘备之死而轻视诸葛亮,全都尝到了苦果,是勋史书读得比谁都多(多了将近两千年呢),可不想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他放下木牍,提起笔来,就想给陈登回信。一则,奉劝陈元龙——你改悔吧,别再吃生鱼片儿了;二则是打听华佗的消息,希望可以改变历史,让华佗能够赶上陈登下一回发病,把他从死亡线上给拯救回来。顺便,他还想写信给曹操,提醒曹操千万不要因为孙策之死而忽视了对江东的渗透,以及对水师的创建——孙仲谋虽然年幼,有张子布、周公瑾辅佐,亦不可小觑也。

    可是才刚提起笔、铺开纸,突然听得门外禀报:“刘虎等归来,求见主公。”是勋心说啊呀,我正打算歇两天就召他们过来呢,他们倒自己跑回来啦——这是又出什么妖蛾子了?急忙放下笔,高声道:“速唤来见吾。”

    时候不大,就见刘虎领头,跟另两名匈奴部曲匆匆而入,拜倒在地。是勋细一打量三人,就见他们形貌非常之狼狈,脸上不但满是尘灰,隐约还带着点儿乌青,身上的皮裘也多处绽口,也不知道是碎石刮破的呢,还是刀剑斩开的。

    是勋不禁一皱眉头,喝问道:“余人何在?”

    刘虎苦着脸禀报道:“皆为那刘靖扣下矣!”(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城外相见

    是勋派三十七名匈奴部曲前往呼厨泉部中,煽动青壮,好将来跟随自己一起去征伐美稷。据刘虎说,他们一开始的行动还算顺利,返部之后,光说自己是积功得假得还,将出是勋所给的绸缎来到处奉送,扯了亲朋好友饮酒作乐,随即便于酒酣耳热之际徐徐托出真实用意。匈奴兵大多愿意上他们的贼船——反正最近过得不是很舒心,若是真能跟随是大人去征服美稷,从此返回草原放牧,便可摆脱多年来的流亡生活,那还有谁不乐意吗?

    可是一来二去的,消息自然不可能保密,逐渐便传到了刘靖耳中。刘靖把他们召唤过去询问,问说是是大人派你们来蛊惑人心的吗?刘虎等人早就在是勋的教导下统一了口径,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身负什么特殊使命,纯粹听是大人说起过有往征美稷之意,所以趁着放假回来的机会,跟朋友们商量,若能相助是大人,将来必能返回草原——总不会把草原交给汉人耕种吧,更可能送给鲜卑人,那么打下美稷来,不给诚心归附的匈奴人,还能给谁呢?

    就这么砌词推搪,刘靖挑不出错来,本来也拿这些人没辙——况且他们乃是勋的部曲,刘靖若敢伤害,就会跟是勋撕破脸,张郃所部就在附近,恐怕大祸旋踵而至。所以刘靖问来问去,这些人总不改口,他也只好关照慎言——“是否征伐美稷,是刺史尚未下令,汝等怎可妄言?况且。我部是否相助往征。须得单于回来定断。非我所可决也。”

    匈奴部曲们有是勋当靠山,根本不把这个原本才是小小当户的刘靖放在眼里,嘴里敷衍,等出帐以后,该怎么煽乎还怎么煽乎。刘靖眼看人心散乱,三天两头有人来问,是刺史啥时候返回西河啊,回来以后是不是就要打美稷啦。咱们是不是预先做点儿准备?他又是恼怒,又是惶恐,干脆设下一计,把那三十七名匈奴部曲召来饮宴,灌醉以后,全都囚禁了起来。

    刘靖胆子不大,他还不敢把这些匈奴部曲全都给杀了。

    可是当部族中很多人都跟这些匈奴部曲暗中勾连的情况下,想要把那么多大活人牢牢掌控在手中,难度系数是非常大的,最终刘虎等三人就买通了看守。狼狈逃出,一路腿着跑来肤施。求见是勋。

    是勋听完前因后果,不禁撇嘴冷笑。他心说刘靖啊刘靖,本来还打算让你多活几天的,既然你先动了手,主动把把柄交到我手上,那就别怪我来硬的啦。拍案而起就待下令,但是想一想,却又坐了下来。

    是勋心说多虑得、少虑失,反正此事我策谋已久,即便发动也不赶在这一时半刻,还是把每个环节全都研究透彻了再动手为好。于是好言抚慰刘虎等三人,让他们坐下,命人端来酒食款待,一边儿吃着,一边儿询问详细的情况。

    一是他们煽动的效果,究竟有多少匈奴人愿意跟随自己去打美稷;二是刘靖此人性情如何,在部中的威望究竟是高是低。

    刘虎咬文嚼字地禀报道:“吾等得主公授计,返部后即舌绽莲花,四处游说,口耳相传,由十而百,非止七成部众皆欲跟从主公以伐美稷,以得畜牧之地。那刘靖生性怯弱,又素无威望,原亦无可阻也。奈何其自摄部事以来,解衣推食,收买人心,受其恩惠者甚多,亦不愿相叛也。故此我等亦说刘靖,使从主公,彼却言须得单于归来定断……”

    这一顿饭的功夫,是勋就从刘虎等三人嘴里挖出不少情报来,心里越来越有底。吃完饭,他让三人下去好生休息,然后传令:“请张将军来。”

    张郃张儁乂屯兵之地,距离肤施城还有一段距离,但他听说是勋从上郡返回,按照礼数,本来就要赶过来拜见的,所以是勋的旨意传出去没多久,张郃就到了。是勋亲自出门相迎,拉着张郃的手步入室内。

    张儁乂的姿态摆得很低,见面先单膝跪倒:“拜见使君。”完了被是勋热情满满地扯着手,进入正室,也尽量保持落后半步,不敢超出一分。历史上的张郃是万年老二,一直给人当副将,后来跟司马懿一起在陇上对战诸葛亮的时候,多次跳出来反对司马仲达的决策,司马懿说东,他偏说西,最终就这么着把自己给说死了——或者是自己中了蜀人之计,或者是被司马懿故意坑陷的,史上并存截然不同的两种记载,但总而言之,那都是因为跟长官顶牛所造成的恶果。可那是以后的事儿,此时的张郃新降曹家不久,自己的功勋也还不著,还没有在长官面前昂首挺胸的资本。

    只是张郃越是谦卑,是勋反倒越是热情——一方面兵马都在张郃手上,他且有用得着张郃的地方呢,另则是勋本来就不是一个高傲的人,或者更准确点儿来说,不是一个喜欢把高傲随便摆出来的人。

    当下二人分主客位坐下,是勋寒暄几句,盛赞张郃练兵之能——“吾此征上郡,士卒效命,皆张将军之功也。”张郃拱手谦让,脸上却多少泛出点儿喜色来。是勋一瞧气氛挺融洽,这才突然压低声音,开口询问道:“将军在此监视匈奴,料已深明其情。若吾使将军伐之,未知胜算若何?”

    张郃略微想了一想,这才谨慎地回答道:“匈奴不下二万,我军只有五千,虽则彼等粮秣不足、士气低迷,终为胡虏,素性勇悍。若阵而后战,我有六成胜算,若轻骑袭之,胜可八成——然终不可尽灭之也,若逃散美稷,恐反为渊驱鱼,使君三思。”

    是勋捋须点头:“将军果老成谋算者。吾非欲伐之也,乃欲取之也,若能取之。则可北伐美稷。此事还须与诸吏会商。”于是下令把郭淮、诸葛亮、郑浑等人全都召来开会。

    可是众人才刚聚齐。还没正式开会呢。郑浑先禀报说:“刘靖遣使来,欲拜谒使君。”是勋大喜:“正欲缚彼,彼反自来!”把手一摆:“唤他明日一早便入城来见我。”郑浑有些尴尬地一咧嘴:“这个……他却不肯进城,说在城外十里外迎候使君。”

    是勋当即就把脸给拉下来了,随即询问郑浑:“汝言前日曾与刘靖相会,也是于城外得见的么?”郑浑答道:“臣自守西河,共与刘靖相会三次。初次乃随天使往宣呼厨泉、去卑等,彼等乃以刘靖相托。于其部内相见。二次刘靖入城见浑;自张将军来,设营彼部左近,刘靖再不敢入城,三次乃于城外相见。”

    是勋冷笑道:“果然怯懦。”环视众人:“卿等以为若何?”张郃首先发言:“使君贵重,彼不过暂摄南匈奴部事,身份有差,岂有城外相见之理?自当召其入城相见。”诸葛亮笑道:“恐其必不肯来,奈何?”张郃一瞪眼:“如此,即以藐视上官之罪,郃请令伐之!”

    是勋心说你刚才表示正面冲突。己方不过六成胜算,现在倒拍胸脯要直接打过去了。张儁乂啊,为了表现对我的尊重,你也不必要故意装莽撞人吧。才待说话,就听郭淮开口问道:“主公若欲纵此獠,万不可出城与见;若欲擒此獠,出城相见又有何妨?”

    是勋不禁“哈哈”大笑,伸手一指:“知我者,伯济也。”随即压低声音:“召诸君来,正为计议此事……”

    于是众人商议定了,第二天一早,是勋就亲自出城去会刘靖。根据郑浑的禀报,刘靖带了五百骑前来,所以是勋也是五百骑前往——而且,就是刘靖借给他的那些匈奴兵。

    不过这些匈奴兵已经都被是勋给收服了。昨日晚间,他即前往驻地,大宴这些匈奴兵,喝到酒酣耳热之际,突然停杯,皱眉叹气道:“与汝等共征上郡,汝等甚能战,吾甚爱之。本欲即携汝等挟胜以伐美稷,所得牧场,皆赐与汝,奈何不能得也,明日便要分离……”

    匈奴兵闻言全都大吃一惊。这趟跑了大半个上郡,是勋见天儿跟他们煽乎,说随后就要领着他们去拿下美稷,送他们回老家去放牧,把这些匈奴兵的贪欲全都勾了起来,这么这就突然变卦啦?一名选举出来的首领就问啊:“为何明日要分离?我等皆欲跟随大人,继续征伐,不愿离去。”

    是勋环视一圈儿:“汝等皆欲从我,不愿去么?”匈奴兵纷纷叫嚷:“大人待我等好,饮食不缺,有功必赏,我等皆不愿去也!”

    是勋长叹道:“奈何,奈何。吾不但欲与汝等共伐美稷,为汝等夺回往日牧场,亦欲使汝等族人皆沐此恩也。叵耐刘靖那厮胆怯,推说彼只暂摄部事,无单于令,即不愿往。此距许都,千山万水,若待求得单于令旨,冬、春恐皆尽矣,哪有盛夏出兵的道理?甚害马力也。若待明冬,恐我西河粮秣不足,更无以资供汝等,汝等族人,泰半饿死,哪有余力征伐?”

    是勋撒的是漫天大慌——首先,从肤施前往许都固然路途遥远,可是一来一去的,也根本用不了小半年;二是以周边郡县的供奉,养这两万匈奴兵个半饱还是没问题的,根本不存在一年就饿死一半儿的可能性。可是面前这票匈奴兵既没去过许都,又都不会算账,不蒙他们还蒙谁啊?

    果然匈奴兵听了这话,全都慌了,便有首领拱手道:“我等愿意回去劝说刘靖,跟从大人,今冬便即发兵吧。”是勋摇头道:“劝也无益。我此前即遣人往劝刘靖也,彼却坚不肯从。”一指跟着来的刘虎:“你来说,那刘靖是何主张?”

    刘虎早得是勋授计,当下站出来口沫横飞,把刘靖如何不肯发兵,如何推诿搪塞,如何囚禁自己的同伴,全都足量加三分地描述了一番。完了还蛊惑说:“彼不过一当户而已,暂摄部事,即当自家是单于么?单于欲归美稷久矣,我等皆知。若我等能相助是大人夺回美稷,单于必喜,岂有怪罪之理?刘靖自胆怯不敢战耳,似这等卑怯小人,如何能够统领我等?!”

    匈奴兵闻言,纷纷鼓噪,当即便有人表态:“我等自从大人征伐美稷,刘靖怯懦,我等便不奉其号令罢了。且待夺回牧场,看单于如何责罚他!”

    是勋微微一笑,心说成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族灭匈奴

    刘靖出身低、体力弱,所以此前不受重用,但他却是匈奴人当中少有的聪明人。当初朝廷宣诏,要呼厨泉、去卑等前往许都觐见,刘靖就站出来劝,说:“朝廷欲得我部久矣,为单于、贤王在,故不敢遽吞之也。今召单于、贤王,此调虎离山之计也,恐单于、贤王若往,则必不放归。”

    去卑苦笑道:“吾亦有所察也。然若得旨而不遵,朝廷必发大兵来伐,如何抵敌?张郃所部即在左近,为肘腋之患,即不能灭我等,亦足牵绊也。况今朝廷不同既往,曹司空昔据河南,今又得河北,兵马强盛,天下莫敌,我等岂敢相抗?”

    呼厨泉也说:“朝廷今召我,是无害我意也。若往,即便羁縻不归,亦可保富贵。若不往,大军必至,无以当也。”

    刘靖叹息道:“匈奴若不分,则汉人不敢轻之。昔五单于争立,呼韩邪单于乃被迫入朝,弃祖宗基业,为汉附庸。前汉之衰,我匈奴乃得复兴,后汉之盛,又为所制。逮至后汉亦衰,於扶罗单于遂能纵横河东,奈何袁、曹旋起。若我匈奴不分,於扶罗单于仍据美稷,则无论袁、曹,皆不敢轻我匈奴也。”

    呼厨泉一甩袖子,不耐烦地答道:“前事言之何益?非於扶罗单于欲分裂匈奴也,实单于庭长老等自专,难道时至今日,尚有可统合之理么?”

    刘靖劝道:“我意单于、贤王等不必往许都去,乃密使前往单于庭,以申唇亡齿寒之意。若能南北相合。则可长据并州。甚或北驱鲜卑,夺回草原大漠。如此,匈奴复振,虽仍为汉臣,汉亦不敢轻也。岂有一诏来,单于便入觐的道理?”

    去卑冷笑道:“汝真好算计。然汝比呼韩邪单于如何?昔郅支分裂,呼韩邪单于亦不能统合之,而乃屈膝于汉。汉有召,亦不敢不应。何况今日,分裂已久,单于庭长老岂肯奉我单于乎?彼不奉我单于,我单于难道屈居众长老之下乎?与其屈彼长老,何如屈汉?汉人重信,必不害我,单于若往单于庭,则必为宵小所害!”

    一句话:宁与外邦,不与家奴……好吧。其实对于这时候的匈奴来说,汉朝还真不能算是外邦。而得算是父邦。

    刘靖苦苦相劝,呼厨泉和去卑只是不肯答应。他们承认刘靖的话很有道理,但问题太不现实,自家跟美稷单于庭之间的矛盾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想要联起手来,真是难如登天,可要是不联起手来,哪还有跟汉人讨价还价的资本?皇帝传诏,敢不去吗?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呼厨泉和去卑对刘靖又高看了一眼。许都这回遣使来召,呼厨泉、去卑以下,大小名王全在召唤之列(虽然本来数量也不多),整个上层全都给抽走了,那总得留个稳妥的人暂摄部事啊,于是最终就把重任交到了刘靖肩上。

    刘靖虽然聪明,但是身份低,威望更低,不易服众,所以单于和名王们都走了以后,他是费尽心机拉拢人心啊。按照他的想法,估计单于他们这一去是很难回来了,就算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可是只要这支武装还牢牢地拢在一起,不分裂,不离散,汉人就不敢拿单于他们怎么样,总得好吃好喝地供养着。汉人肯定会想趁机吞并匈奴,自己能够多拖上一天,就是对单于最好的报答。

    至于究竟能拖多久,就连刘靖自己也没啥信心。要是有这么个三年五载的吧,他或许能够把人心彻底凝聚起来,汉人若非施展雷霆手段,还真不好张嘴——要敢张嘴,自己干脆就把人马全都扯到美稷去。可是就怕汉人不肯给自己那么充裕的时间……

    所以他一方面对内凝聚人心,培植亲信,一方面对汉人地方官是万般恭顺——别的不说,现在手下全是兵,没啥闲人,这地方也不大适合放牧,还得靠汉人给运粮草来呢。可是没想到单于他们前脚才走,后脚张郃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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