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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安排李杰与孔氏……如今该称子氏二子住下,随即步入书斋,展开纸来,提笔给曹操写信。然而连写几稿。却全都给揉了——他平常惯写公文。文辞简要而缺乏激情;要么注经。文字零碎,不成长篇;这真要声情并茂地写一大篇感动曹操的文章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终究这回没有什么《前出师表》可以抄了,诸葛孔明又不在身边……
于是起身,在室内徘徊良久,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干脆,我来写诗吧。眼前浮现出那俩孩子的幼弱无助之状。悲苦茫然之态,心有所感,不禁文思泉涌,几乎是一挥而就:
“清晨启门户,二子交迭痦,见人并涕泣,嗫嚅不成语。邓林有鸱鸮,性劣与人牾,一朝穿羿弋,旋落毛如雨。其巢既已覆。幼弱悲失怙,啾啾草间鸣。闻声五内煮。吾亦为人父,最怜稚儿苦,伏惟天有灵,至德在仁恕。汤网开三面,八州朝殷序,死者应悔悟,生者得锡嘏。”
开篇说我一大早起来开门,就见俩小孩子抱在一起,蜷缩在门边睡眠,听到有人来了,就一起哭泣起来,哆哆嗦嗦的,又悲又恐之下,连话也说不清楚。接着笔锋一转,说密林之中有一“鸱鸮”,也就是恶鸟,性情极遭,就喜欢跟人对着干,结果一朝被箭射中,毛落如雨,坠落尘埃……
这只恶鸟,当然就是指孔融了。
恶鸟本是罪有应得,可是它既然死了,鸟巢翻覆,剩下两只雏鸟遗落在草间,哀哀悲鸣,却不禁使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两只雏鸟,自然是指孔氏二子——这是取用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典故,不过从今以后,此成语的版权就必然落在是勋名下,而非孔氏子啦。并且他不写无完卵,而写“啾啾草间鸣”,俩小孩儿还活着呢,正不必追随其亲于地下。
是勋说我也是为人之父的,最可怜那些小孩子的悲苦,希望上天有灵,能够留下他们一条性命来——其实这儿的天不是真指老天爷,而是指的曹操,是勋劝告曹操,最高尚的品德就在于爱人和恕道啊,恳请你饶过了这俩孩子吧。
想当年商汤下令捕鸟人网开三面,就此开创殷商朝的基业,曹操你也应该向商汤学习,如此才可为天下之主。真要是留下了孔氏这点点血脉,相信孔融在九泉之下,也会后悔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而要感念你的恩德吧。
《诗。小雅。宾之初筵》中有“锡尔纯嘏,子孙甚湛”句,意思是:“神灵给你降下洪福,子子孙孙和乐美满。”即以此化为善祷善颂的结句——曹操你要是有此德行,必能福寿安康,子孙永享。
拜托,拜托,三思,三思。
写完以后,便即封印,遣人驰往安邑呈递给曹操。诗不是文,言辞可以更含糊一些,但相信曹操能够一眼便即看穿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杰和孔融的遗孤就此在是家庄院中得以寄身,李杰算是勋新收的门客,也好就近照顾二子。至于二子的真实身份,除关靖、周不疑外,是勋只悄悄地告诉了曹淼,曹淼闻而大惊,起初竭力反对,但得见二子觳觫无依之态,却也不禁心软。是勋说我意已决,你就别劝了,并且千万千万,不可对外透露真相——特别是你那个大伯,绝对不能告诉他!
那“谗慝小人”也是必然反对我收留二子的,倘若因此再来烦我,终究他是长辈,面子不好驳啊,可是也不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改变我的初衷不是?
对外只说,此乃是氏远亲,因父母双亡而来投奔也。子兰从此就做了是云的玩伴,两人以姊妹相称;子义则与夏侯威、秦朗等人并列,算作是勋的少年弟子。
接着就提心吊胆地等候来自安邑的消息——他要关靖联络仍在邑内的逄纪,再使逄元图密会卢洪,一旦曹操接到自己的那首诗,不管作何表态,都请第一时间通报我知道。此相关性命也,切切勿失。
卢洪跟他暗中勾结,等于相互间都捏着对方的小辫子,一损俱损。要是因为卢洪的疏失,导致是勋有性命之忧,你猜他临死前会不会找卢慈范来垫背?
可是没想到的是,安邑那边尚无消息,许都却有天使前来传诏,征拜是勋为尚书令!(未完待续。。)
ps: 实在琢磨不出抄什么诗好了,只好自己动笔……呜呼,还真特么的难!瞧在我如此辛苦的份儿上,哪位朋友还有月票,劳驾惠赐几张吧。
第九章、积毁销骨
汉自迁许以来,尚书令久为荀彧荀文若,后荀彧因是勋所劝而辞位,乃以华歆华子鱼继任。就在数月前,魏之群相皆因日食而引咎辞职,曹操召华歆接替是勋为中书令,汉之尚书令乃暂以大司农刘艾兼任。
谁都知道身为汉室宗亲,还曾经一度做过宗正的刘艾只是个过渡而已,曹操迟早是要安排自己亲信接掌尚书的——要么干脆不设令,而以御史大夫郗虑领尚书事,负责尚书台的日常工作。
可谁成想曹操那边还没有动作呢,皇帝刘协倒先下了诏了,使尚书侯汶赍诏到郯县来,征拜是勋。
是勋这一惊非同小可,心说刘协你究竟几个意思?难道说看我辞职返乡,就以为我遭到曹操的疏远,必然心生怨怼,所以想趁机拉我上你那条破船?要么干脆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来离间我和曹操之间的关系?
打死我也不敢接这个诏啊!
尤其派来的人还是侯汶,此人与是勋素无交往,但他的名字是勋还是听说过的。史书亦有所载,想当年刘协还在长安,被李傕、郭汜捏在掌握中的时候,某年三辅大旱,粮价暴涨,人竞相食,刘协乃使侯汶出太仓米豆,煮粥赈济。可是一连好些天,饿死的人数都并没能够降下来,刘协怀疑其中有鬼,于是让人当着他的面量米做粥,计算数量。侯汶因此获罪,被杖五十,据说“自是之后,多得全济”。
虽说一度遭刑吧。这侯汶终究是刘协故日之臣。不在曹家班底。今天刘协特意派他前来,这里面不是有什么说道吧?
天子征拜,不便无故而辞,是勋只好装病,抓两把黄土用水化开了涂在脸上,声称偶感寒疾,不良于行——陛下您的厚意,臣只好心领啦。
好不容易把侯汶给诓走了。才算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继续过他优哉游哉的隐居生活了,政治那趟浑水,暂且不想再淌——再说了我还有漩涡没能彻底抽身出来,上一场风波尚未平息呢。
孔家那俩孩子,子兰年纪虽小,倒是挺懂事的,跟自家小女儿是云很快便熟稔了起来,两个女孩子见天腻味在一起,搁后世的名词。那就是“闺密”了。可是子鱼却不怎么让人省心,论学识。以及好学程度,他几乎超过了是勋所有的少年弟子,然而独有一桩缺点,就是嘴太臭,搞得几个小孩子都不肯跟他亲近。是勋心说这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乃天性也……只好请周不疑多加关照了。
又过几天,许都终于传来消息——当然是卢洪通过校事的隐秘渠道通知了逄纪,逄元图再遣人快马来报的。据说当日曹操接到是勋的诗稿,展开来诵读,不禁击节赞叹。当时曹睿正在身边缠着祖父,听说是祖姑婿的诗,便索来朗诵,但是连读三边,不明所以,就问曹操,这说的是什么事儿啊?是说祖姑婿在东海猎得一鸟,见其孤雏,乃有所感吗?
曹操“哈哈”大笑道:“想来如此。”随即收敛笑容,自言自语地说:“是宏辅好名,而必因此罹祸矣。所谓‘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斯名之好恶,不在孤一念之间乎?”
是勋听说了曹操这段话以后,不禁额头汗下,心说老曹你终于开悟啦……
其实曹操杀孔融,杀得还得太着急了。倘若不是由路粹弹劾孔融三事,而先将此三事在士林中传扬开来,说不定就真能把孔融的名声给彻底搞臭喽,到时候再下刀,那不是名正言顺得多吗?终究曹操掌握着朝廷这个最高端的舆论机器,麾下又有郗虑、荀攸,也包括他是宏辅在内大群海内知名之士,倘若勒令这些人都去散布孔融的坏话,你说还能有几个人相信孔融真是被冤枉的?
即以郗虑论,乃郑门首徒,当今经学之大家也。自从郗虑跟孔融交恶以后,也就是勋,因为亦与孔融有旧,加上关门弟子的地位、声望都不在大师兄之下,才敢跟孔融有所交接,其余的郑门弟子,叛出门去的崔琰除外,什么刘琰、王经、任嘏等等,却都不便再跟孔融来往啦。这还只是大师兄的威势,就能让他们不敢说什么孔融的好话,倘若是曹操的威势,命他们风传相关孔融的谣言,那又有何难哉?
所以《史记。张仪列传》中,张仪要对魏哀王说:“臣闻之: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羽毛累积得多了,照样能把船给压沉;货物再轻,积累多了,照样能把车轴给压断;众口一词,就连黄金都可融化;毁谤不尽,能把人的骨头都给磨平。
所以曹操说了,是勋你那么在意自己的声名,但声名这玩意儿,是靠自己努力便可维持的吗?倘若我有意抹黑你,搞臭你,“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的名声照样保不大住。
当然啦,要搞臭是勋,比搞臭孔融,难度系数终究还是要大上那么一两点的。因为孔融就只个文学家而已,是勋却是“文学家”而兼“经学家”,东汉朝可以说以经学立国,经学家代掌圣人言论,且天然占据舆论的至高点。要想彻底搞臭是勋,除了在道德品质上抹污之外,还必须攻破他的理论体系才成。
不过是勋也知道,自己的所谓理论体系百孔千疮,真要有心来攻,还是不难找到突破口的。尤其不管怎么说,如今掌管郑门的还是郗鸿豫,真要曹操一句话,以郗虑的性格就能当场跟自己翻脸,直接把自己革出门墙……
好在是勋不但了解郗虑,也很了解曹操,曹操真要下狠手,未必会宣之于口——即便只是在内室之中,于孺子面前。而且他既然说“是宏辅好名,而必因此罹祸矣”。那就是说目前还不会“因此罹祸”。既然说“斯名之好恶。不在孤一念之间乎”,也就是说我这一念尚未下也。
看起来,这事儿大概就算过去啦。是勋才刚舒一口气,突然间又有天使上门来了,而且还是熟人——乃议郎辛毗辛佐治是也。
辛毗也挺鬼,先不表明来意,只说故人来拜。等是勋将其让入内堂,分宾主落座。问他有何公务,怎么离开许都跑海州来啦?辛佐治这才坦然答道:“奉诏征是公为尚书令耳——身疾乃得痊愈否?”
是勋闻言大惊,可是终究城府已深,脸上却并不表露出来,反问道:“吾何故不从征,佐治岂不知否?”你可是当年在冀州弃袁归曹的,你是正经曹家人,如今却为天子办事——我为什么不肯接受天子的征召,难道你不清楚其中缘由么?
辛毗微微一笑:“毗固知之,乃不敢即宣诏也。”就是因为清楚你的想法。所以我才没有马上掏出诏书来宣读啊。随即凑近一些,低声对是勋说:“是公无忧。此魏王之意也。”
瞧见尚书令的位子空出来了,就着急想安排自己亲信,或者起码非曹操腹心之人担当?刘协他还没有那么大胆子。其实乃是郗虑给出的主意,并且肯定得到了曹操的首肯。
辛毗向是勋详细地解释了其中缘由。自从曹操迁居安邑以后,曹家留在许都监护天子的重臣,可以说为三驾马车,即尚书令华歆、御史大夫郗虑,以及太仆曹德。可是曹德诸事敷衍,看起来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并没有任意插手掌控朝局之意——是勋倒是明白曹德的想法,身为曹操的亲兄弟,他也得避嫌哪——所以这回华歆再一走,郗虑就感觉肩上的担子陡然而重,独木难擎高天啊。
经过深思熟虑以后,郗虑便即建议——其实是勒令——刘协下诏,召是勋入都,为其辅弼。而且以郗虑的个性,这事儿肯定得先曹操点头,他才敢干。
所以辛毗对是勋说了,我明白您的担忧,但大可不必,此事乃魏王之意,公可坦然赴任也。
是勋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说佐治你且稍安毋躁,这事儿我还得再仔细考虑一下。于是安排辛毗暂于庄中住下,随即召来关靖、周不疑商议。关靖说既然是郗虑的建议,曹操又已首肯,那您不妨出山——难道真是舒服日子过得久了,再无执政、争雄之念了吗?周不疑却连连摇头:“不可也。”
周不疑说了,此前先生您虽然还挂着侍中之职,终究是虚衔,普天下都知道您是曹操的心腹之人,论起君臣名分来,首先得效忠曹操,汉天子则还隔着一层。因此辅弼曹操,即便进而篡夺了汉室天下,也不会招致太多的骂名。您别总害怕别人把您跟刘歆相比,人刘子骏乃汉之宗室,却转而辅佐王莽,那才遭到千古唾骂的;您是曹氏姻亲,若背魏向汉,或得“大义灭亲”之誉,即便不那么做,也没多少道学家会苛责您。
是勋也明白周不疑的意思,起码以这个时代的社会舆论来说,君权即便在理论上也并不能彻底压倒族权,所以就连荀彧都在数十上百年后被讥“协规魏氏,以倾汉祚”,但诸曹夏侯就从来没人这么骂——人跟曹操本来就是一家子,那帮忙曹操又何错之有啊?
周不疑随后也就说到荀彧了:“而主公一旦受征,归为汉臣,事乃不同。佐汉则势之难违,助魏而必罹骂名。此昔荀令君忧谗畏饥,托病去位,而今郗鸿豫、华子鱼为士林所鄙者也。”
你要是正经当了汉朝的一把手,那就必须得对皇帝负责,而不是对曹操负责啦,否则难逃“不忠”之名——“名之好恶,乃在魏王一念之间矣。”曹操不是特意想利用这个机会,来搞臭你的名声吧?!(未完待续。。)
第十章、为彼等耳
周不疑怀疑曹操是想利用是勋做汉之尚书令的契机,来搞臭他的名声,是勋闻言,不禁悚然而惊。但是关靖却撇嘴笑笑:“元直过虑矣。”你未免想得太多了——“以魏代汉,固从天心,亦赖人谋,能为之引经据典,使百姓乐从者,舍主公其谁欤?”
改朝换代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但必须拥有足够强悍的实力,还必须具备相当的舆论基础,才能得到万民拥戴——当然啦,其实是得到士大夫阶层的拥护,老百姓哪在乎天子姓刘还是姓曹呢?当然,对于后世那些并不在意中原士大夫阶层观感的蛮夷来说,推翻固有中原王朝便可纯靠武力,而不必顾及社会舆论啦——只是若想真正站稳脚跟,最终还必须得拉拢士大夫阶层,还得为改朝换代披上件儒学外衣,金与元、清,莫不如是。
所以关靖说了,如今能够在舆论上给予曹操最大帮助的,正是你是宏辅——郗虑名声都臭大街了,任嘏等人还未够班——事尚未成呢,曹操又何必自断臂膀来抹污你呢?再说了,计算时日,许都下诏,应该还在你收留孔氏遗孤的消息传至安邑以前,咱没必要杯弓蛇影,特意把这两件事关联起来分析吧。
此言确实有理,就连周不疑听了都不住点头,躬身受教。是勋也终于放下了心,说那我便知会辛佐治,请他宣诏,我受命便了——可是话才出口,突然又一皱眉,随即沉吟少顷。缓缓地道:“或者。乃再辞之可也。”
关士起你说得不错。朝廷下诏征我为尚书令的时候,曹操可还不知道我收留孔氏二子之事呢,在他的念想中,或许还为迫我辞职,及杀孔融事,多少有点儿内疚,故此授意郗虑召我入朝,以为补偿。可是如今他已经读到我的诗稿了。想法会不会有所改变呢?倘若曹操才欲收回成命,我倒坦然就职了,会不会反倒违逆其意,使其生恨哪?
周不疑一撇嘴:“如此,辞之可也——所虑甚多,则官何必受,事又如何成?”刚才是我想多了,现在您又想多了,真要这么畏首畏尾的,这官不当也罢。您期望成就的大事业,估计也终究没戏哪。
可是这回反倒是关靖点头。赞同是勋的想法,并且说:“主公前辞,为身罹寒疾也,今乃再辞,不可不表。”你如今无病无灾的,没有特别的理由而推辞朝廷征召,就必须上表谦逊一番——此亦官场惯例也。何妨趁着这个机会,再向曹操表表忠心,以避免产生不必要的嫌隙呢?
是勋采纳了关靖的建议,就此撰写表文——四平八稳的官样文章,他还是有足够能力的。表文的基本内容,不外乎谦让说自己能力不足,难当重任——
“尚书者,本少府之属,主殿中文书也……”尚书这一职务,最早是秦代设置的,汉初延用,与尚冠、尚衣、尚食、尚浴、尚席并称“六尚”,只不过是负责皇家文书的内廷小官而已——“孝武皇帝因设中朝,使尚书涉政事,而以重臣录之,逮世祖始命‘三独坐’,其令总揽台事,辅燮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