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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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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是勋心说你竟然把孙炎给找了来啦,份属同窗,可是缘悭一面,这个必须要赶紧前往拜访才是啊。(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兰台藏书

    孙炎字叔然,乐安人氏,曾受业于郑玄,颇得真传,时人誉为“东州大儒”。是勋初见郑康成的时候,假模假式以训诂为说,当时郑玄就慨叹啊,说可惜孙叔然不在,否则必能跟你有共同语言。

    那么当时孙炎在哪儿呢?原来汉末乱世,士人为避战祸,流动性非常之强,这位孙炎曾一度前往长安求仕,结果正赶上李、郭交兵,天子走避,他差点儿连命都给丢了,从此在雍、凉之间流浪,不通音问将近十年——郑玄一直到死,都没能再见着这位得意弟子一面。

    在原本的历史上,孙炎曾著《周易。春秋例》和《尔雅音义》,为《毛诗》、《礼记》、《春秋三传》、《国语》、《尔雅》和《尚书》作过注,后来还为了维护郑门,跟王肃打过笔仗。他名望很高,但似乎从未出仕——朝廷曾想召其为秘书监的,但被婉拒了。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估计因为郑玄被是勋引入朝廷,任大司农,郑门弟子从而布列当道,古文既成官学,郑氏又为显学,学术氛围和环境都截然不同了,所以当郗虑终于打听到孙炎的消息以后,便作书恳请,说自从董卓焚烧雒阳宫室,前代典籍大多散佚,十不存一,正需要有人来整理和恢复啊——我不是请你来当官的,而是请你来做学问的,你来不来?孙炎反复思忖之后,终于还是束装上道了。

    据郗虑说,他是一年多以前请到的孙炎,即奏请命其为秘书监。整理文书典籍。是勋久闻其名。但从来也没有见过面。终究份属同窗,自己倘若身在安邑、郯县还则罢了,这既来许都,哪有不前往拜会的道理呢?好歹人也是你师兄啊。

    故此郗虑便亲自引领是勋往秘书监而来。

    西汉朝即非常注重典籍的收藏和整理,使御史中丞居殿中,掌兰台秘书——所谓“秘书”就是宫禁秘藏之书,后来这词儿演化成了职务名称;御史中丞既掌“兰台”,所以后世兰台就变成了御史台的别称。然而兰台并不是独一的国家图书馆。禁中还有麒麟阁、天禄阁,外府还有石渠、石室、延阁和广内,此外太学和辟雍也有部分收藏,由此亦可得见藏书数量有多么恐怖了。

    然而在新莽末年的大乱之中,诸阁泰半焚毁,书籍大多散佚,一直到刘秀肇建东汉,才在雒阳皇宫内重修了兰台。东汉朝规模最大、名声最响的图书馆就是兰台和东观,此外还有石室、仁寿阁,等等。但是各有所属,各行其事。管理起来很不方便。直到桓帝朝始设秘书监,把什么东观校书郎、兰台令史等等职权全都囊括其中。可惜,不久之后董卓一把大火,又把诸阁焚毁,书籍也丢了个七七八八。

    后来曹操挟持刘协迁都许昌,新建宫室,曹孟德那也是个文化人,自然不可能遗忘兰台,即于新宫内重修之。不过一开始的藏书量很少,也并未专设秘书监,只是由御史中丞兼领其事而已。

    一直到是勋请求重开太学,又刻立了“建安石经”,各方士人陆续汇集,散佚的典籍才逐渐复归兰台——当然啦,估计数量还不到董卓乱前的一成。是勋一时间没来得及考虑国家藏书之事,而曹操在的时候,郗鸿豫也不敢擅作主张,直到曹操迁往安邑立国,留郗虑在许都监视刘协,他闲着也是闲着,这才上奏重设秘书监,然后隔了不久,就把孙炎请来任此要职。

    兰台在宫掖之内,距离尚书台的距离并不遥远,郗虑引领是勋前往,到门口请小吏前去通传。可是小吏才刚跑进去,就听台内传出来一个尖利的嗓音:“吾不见无学之人也!”

    郗虑面朝是勋微微苦笑,解释说:“吾近年国事倥偬,疏忽经学,叔然前入都相问,十难答一,于是鄙我矣。”郗虑虽然是大师兄,论起学问来却并非郑门翘楚——别说“东州大儒”孙炎了,就连是勋他也不是个儿啊——因而此前再见孙炎,被师弟连提了几个问题都答不上来,孙炎遂鄙其学识。况且如今曹操在安邑也设置了官学,士人多往汇聚,在安邑也设置了藏书阁,四方散佚大多往献,结果搞得许都的兰台日益萧瑟,孙炎是求书没书,要人没人。他去找郗虑抱怨,说你还不如推荐我去安邑当秘书监得了。郗虑心说魏之秘书监那可跟汉朝有所不同啊,你要去了安邑,也就一秘书令史,或者文部下某司郎中而已……

    郗虑不便插手魏国人事,再说了,许都好歹也有兰台,台中藏书再少,几万册还是有的,你孙炎要是走了,我再找谁来继任啊?所以只是“呵呵”地笑,随口糊弄过去。由此孙叔然对这位大师兄便益发不满了——今天更干脆:“吾不见无学之人也!”

    是勋不禁朝郗虑淡淡一笑,随即扬起脖子,高声唤道:“营陵是勋,特来拜会师兄。”

    台中“咦”了一声,时候不大,就见踱出一个人来,身量不高,形容瘦削,冠带齐整,先瞟一眼郗虑,然后朝是勋一拱手:“得非是宏辅耶?余即孙炎也。”

    是勋赶紧疾趋上前见礼,孙炎伸手搀扶,口称“不敢”——“世传郑师群弟,以是宏辅为最佳,然吾观宏辅所注经典,乃与昔日师授不同。皆出己意耶?抑郑师晚年改图耶?”我看过你注解的经书,跟我当年听过的课程不尽相同啊,是你自己的想法呢,还是老师老了老了,突然改了观点了?

    是勋心说我的注解要是跟郑玄的一模一样,那才奇怪哪——“为弟子者,当释师之未详,解师之既惑。虽然,郑师高山仰止,吾等难望项背,然若师云亦云,但求师注可也,何必弟子?”要是学生只说老师讲过的理论,那直接读老师的著作就好了嘛,还需要我们这些学生干嘛呢?

    孙炎微微点头:“此言亦是,然吾观宏辅之注,有不以为然者,今得相见,正好求问。”是勋心说我哪有空跟你讨论学术问题啊……再说了,你是当世大儒,学问比郗虑、任嘏他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我是不是被会你问住,自己心里都没有底……赶紧岔开话头:“可容吾与郗兄入台中一观否?”咱没有就站在门口聊天的道理吧。

    孙炎这才侧身让路,引领是勋、郗虑二人进入兰台。

    尚书台不过几间偏室而已,兰台就要显得宽阔、敞亮多了,整体占地面积估计不比是勋的府邸小,中间庭院,植树莳花,四周一圈的广室高轩,就窗缝里瞧进去,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书架,架上堆满了竹简和木牍。

    孙炎将二人让进正堂,小吏奉上热水。是勋抢先开口——省得孙炎再跟他讨论学术问题啊——“吾初识兰台,所贮固丰矣。”

    孙炎摇头苦笑,说这才多少书啊:“较昔雒阳之兰台,十不存一。即比今日安邑之所藏,恐亦不如也。”说着话,斜着瞪了郗虑一眼。

    是勋说如今天下尚未彻底平靖,相信还有很多典籍散佚在民间,一旦重归一统,士人们自然会纷纷地出而献书,就算达不到过去的水平,抢救回一半儿典籍来,那还是没啥问题的——“安邑之书,大抵为魏王私藏。叔然当知,蔡伯喈有女名昭姬,魏王许嫁王仲宣,昔伯喈之所藏,大抵皆能背诵,于是乎妇诵夫录,卷帙乃浩繁矣。”

    孙炎一翻白眼:“皆应归之兰台也。”起码得往国家图书馆送个抄本过来吧。

    是勋心说隔不了几年,这曹氏藏书跟国家藏书就要合二为一啦,在此之前,又何必费事抄录,多此一举呢?嘴里却问:“未知今台中所藏,皆得整理否?”各方面献上来的藏书,未必完整,也未必准确,都必须由兰台负责抄录、编校,分类整理。不知道如今这工程完成得如何呢?

    孙炎又瞪一眼郗虑:“非止无书,且无人矣!”他告诉是勋,如今兰台内只有四名令史,加上他总共五个人,别说抄录、编校了,光搬书就搬得手断。多次要求郗虑给他增添人手,偏偏郗鸿豫当耳旁风,哼哼哈哈的就是拖着不办——“既诓我来,又虚用我,吾行将挂冠而去矣!”

    郗虑反正被他瞪惯了,倒也不以为忤,只是苦笑着央告:“叔然切勿求去,容吾设法。”

    是勋心里有了底,当即托言辞去。出了门就问郗虑,说难道人才就那么稀缺,连往兰台多塞几个令史也办不到吗?郗虑一摊手,说真要有用的人才,不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位置,就是都跑安邑去啦,我要塞几个不靠谱的进去,孙叔然非操戈而逐不可。

    是勋捻须沉吟,好半晌才开口道:“吾若请以兰台属尚书,大兄以为若何?”反正过去御史中丞常居禁中,方便管理兰台,如今却出之外朝,倒是尚书台还在宫内,要负责兰台之事不是更合适吗?这活儿我揽下来了,你放不放?

    郗虑皱眉提醒:“宏辅甚闲暇也。休忘前日所言之事……”你还有空揽闲事儿?我前几天跟你提过的游说天子之事,你千万得放在心上啊。

    是勋说你放心吧,我想着这事儿呢,然而——“不易也,是以欲求日夕可入兰台,自旧籍中得其根据。”就算尚书令,那也没有见天儿猫在图书馆里的道理——况且这图书馆还不是直接归你管——可是我需要从那些旧籍中寻找灵感、依据,好去说服天子啊。所以才问你索要兰台。

    郗虑说既然如此,那你随便吧——“但可上奏,吾不阻也。”(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黄须封侯

    就在是勋拜访孙炎,并向郗虑提出由尚书台负责兰台事务的同时,终于有消息传来,徐忠、张刚之乱彻底平定。

    小小的一场叛乱,竟然延续数月之久,方才底定,此皆曹昂用兵不得法之故也。且说此前徐、张二人攻陷新淦,随即转向东北方向流蹿,曹家众谋臣都判断他们将会蹿入扬州,以求扶保故主孙权,是勋因此请曹操下令扬州刺史鲁肃调兵堵截,使与曹昂前后夹击,则反寇睫瞬可灭。可是谁想到贼寇才刚入黟县界,便有孙权旧将贺齐聚众呼应,其势愈炽。

    贺齐字公苗,乃会稽郡山阴人也,根据“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政策,他得以留在江东,但是未能为新刺史鲁肃所用,也受新崛起的“吴四姓”等豪门排斥,因而隐居歙县。听闻徐忠、张刚背反,贺公苗便召聚了旧部三百余人,前往相合。

    徐、张即拥贺齐为主,贺公苗是知道鲁肃不好惹的,因此力劝二贼停止东进,转道而归豫章,先在鄱阳再度大破太守潘濬所部,接着蹿向南城。曹昂行动迟缓,才到临汝,竟被叛军从眼皮子底下流蹿南下,仅能破其后队千余人而已。

    曹昂这下子真急了——要知道洪州南部和闽州地区丘陵密布,多山越蛮族,这要真让叛军蹿入山岭之间,再与山越勾结,恐怕一两年间都未必能够平定啊。他一边奋起直追,一边派人前往扬州,请求鲁子敬发兵相助。

    可是鲁肃不敢发兵——开玩笑。你是都督荆、襄、洪三州军事。却管不到我扬州。而贼未入扬,我又怎能跨界动兵呢?可是曹昂终究是曹操长子,言辞恳切地写来求援的书信,鲁子敬又不好一口回绝,当下环视群僚:“长公子未能破贼,乃其军中无能谋之人也,谁愿前往为辅?”

    一个年轻人挺身而出,拱手道:“末愿往也。以解使君之难,平江南之乱。”

    鲁肃定睛一瞧,当即大喜:“若得伯言前往,料其乱不足平也。”

    陆议本乃是勋与“吴四姓”之间的重要联络人,曹操曾一度许诺,若得平吴,即以会稽一郡以酬其功。可是谁想到孙权最终被迫投降,仍得以保留了会稽太守之职,于是鲁肃就跟陆议打商量,说阁下乃为会稽郡丞。实执郡务,如何?反正孙仲谋一介降将。终究不可能再交给他一郡之全权啊。

    陆议这时候还没有改名为陆逊,可是谦逊之德似乎早已深入了骨髓,摆手推辞说:“议前与是公联络,以定江东,为国家也,非为身谋。承使君美意,然论及学识、治才,臣不如家叔父也,请以让之。”

    陆议所说的“家叔父”,就是前庐江太守陆康之子陆绩陆公纪,其实比侄子陆逊还要小上四岁。想当年陆康去世的时候,陆绩年仅八岁,名义上继承了陆氏大家长的位置,实际就一小孩子,啥都不懂,于是十二岁的陆议便挺身而出,为叔叔“纲纪门户”。结果陆逊跟“吴四姓”间往来折冲,因为年轻,也就混一各处脸熟而已,陆绩闭门读书,倒因此而声名大盛,与顾雍子顾邵(同时也是陆绩的外甥)齐名,陆逊、张敦、卜静等辈反倒亚之。

    ——没办法,经学世家即以经学立身,本事再大也不如书读得好,而至于读死书是不是真能裨益国家社会,那就天晓得了。

    不过锥处囊中,必然脱颖而出,陆议在扬州,其名虽不如陆绩之盛,但先得是勋青眼,继而又因让官一事深受鲁肃敬重。于是鲁子敬颔首允准,奏请以陆绩为会稽郡丞,同时征召陆议入幕,为其师友。

    这回曹昂抓瞎,鲁肃想要派人前去相助,陆伯言见猎心喜,排班而出,毛遂自荐。鲁肃大喜道:“若得伯言前往,料其乱不足平也。”于是资助钱粮,使陆议于会稽郡南募得山民六百,西进以援曹昂——这是志愿军啊,不是我扬州官兵,派去帮你既不违国法,又顾及了人情,此两全之策也。

    陆议翻越仙霞岭进入洪州,与曹昂会合。曹昂问他破贼之计,陆议就说啦,即便您从荆州、湘州带过来千军万马,那也于事无补,不如即陈兵临汝,等着看我破贼好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洪州南部和闽州地区,道狭山险,百里而不同风,无论平地的汉民,还是山间的越民,都很排斥外来人口,荆湘兵来了,不但人地不熟,甚至还可能被目为侵略者,到处遭受提防和坑陷。加上山地不适合大兵团机动,您带得兵越多,损耗越大,却很难收获胜利的成果。

    当然啦,也不是说公子您这个都督荆、湘、洪三州军事是虚的,没有蛋用,作为大后方的荆州、湘州,除人力外,确实有一样东西可以在战争中派上用场,因为这东西没有地域区隔,举世皆通——此即money也!

    您调派些物资给我,我就在这六百会稽兵的基础上,再于本地征募土人为兵,用以进剿,则必能奏功。

    军事方面,曹昂是二把刀,但他深信姑婿是勋是很能打仗的(就理论上而言,这是一个思维误区),而是勋曾经在曹操面前大力鼓吹过鲁肃能战,鲁肃又在来信中盛赞陆议——曹子修有一个极大的优点,就是尊重人才,并且敢于撒手,于是他便听从了陆议的建言,并付之以专断之权。

    陆议即在临汝、南城间统计户口,招募部曲,很快得兵三千。他先用这三千多人进剿尤突等山贼,一则练兵,二则避免彼等与叛军相合。到了十月间,自觉时机成熟,终于请求曹昂率大军从北面施压,他却绕之东南,对盘踞南城的叛军发起了迅猛进攻。前后三战。最终徐忠、张刚战死。贺齐兵败自杀。乱事乃平。

    曹昂一方面解散所召集的兵马,遣人快马归报安邑,同时表荐陆议为临川郡守——反正这地方是你平定的,人心你也得着了,干脆就让你来治理算了,估计换了别人也未必能够搞得定。

    是勋得着平乱的消息,估计比曹操还要早,闻讯不禁陷入沉思——曹氏诸子谋嗣之争。估计又将掀起新的**啦。当初放曹昂于外,固然煽动起了诸子觊觎世子宝位之心,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等于将此事暂且搁置下来了,如今乱事既平,曹昂可能很快便将返回安邑,到时候曹操又将如何安排他呢?

    终究他在名义上等同于嫡长子,又是曾经的公世子,不可能长久置于曹操身边,却不正其名位的——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曹操并无立其为嗣之意吗?

    徐忠、张刚之乱,平得相当难看。此亦众目所睹也,尤其是还有对比——同样受命平乱的曹操之子,还有一个广衍长曹彰曹子文。想当日壶口山煤矿胡工暴动,蹿入朔州,曹操即使曹彰督屯兵离石的夏侯兰率军往讨,结果曹子文三下五除二,用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即奏凯,将叛胡屠戮干净,一千多颗首级腌好了车运安邑。曹操大喜,竟然破例启奏天子,以军功请封曹彰为关内侯。

    此举确实跌破了很多人的眼镜——卞夫人三子,一般认为曹丕、曹植二人乃嗣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曹彰虽为三男,却不但屈于兄下,抑且不在弟先。然而由此一来,他一跃而成为曹家第二代中首位封侯之人——就连曹昂都没能落着个爵位,无他,爵以赏功,曹昂几无军功啊——呼声瞬间看涨。

    是勋就此事请教关靖的意见,关士起淡淡一笑,回复道:“若魏王即薨,子文公子必得嗣位也。然魏王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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