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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过?”想去印度。就必须经过四川、云南……先不说路是不是好走,这边境我就过不去啊。
是勋淡淡一笑,心说论及世界地理,我可比你熟悉多啦——“何必经蜀中而往者耶?朝廷不日即可复收交、广,则自交趾向西,便是天竺。凉公经略西域,亦可自西域行,经乌孙、大宛,逾葱岭而至大月氏,大月氏南,即天竺矣。”前一条道路是随口说的,而后一条道路么——后来玄奘西行取经,就是那么走的呀,肯定能走通。
而且——“西域多商贾,往来货卖,必有明了往天竺之途者。但使天子下诏,遣汝西行,凉公乃必相护,西域各国亦必助力,则欲往天竺求法,不难也。”
纬氓沉吟少顷,缓缓抬起头来:“太尉言此,必有以用我者也。然贫僧愿或不达,志必不夺,势不能使太子弃佛也。”
是勋心说这人还真是冥顽不化啊——“正不必劝太子弃佛,使其远佛可也。汝前往白马寺与太子说,中土佛经,不及天竺百之一也,而自身学浅识薄,亦难教之,故此发愿西行,取经弘法。汝未归来,太子不可再妄信他僧之语,但心中存佛可也,亦不必诵经、斋戒,免入歧途。”
你去跟曹昂说,自己要去西天取经,在自己回来之前,千万千万别再胡乱拜佛啦,还做回一个普通人,以免解错了经典,走岔了方向。
纬氓闻言,略一犹豫,便即点头:“此不难也,贫僧可为。”
是勋说好,那你就先等着吧。高声呼唤狱吏过来,要他们赶紧给纬氓和尚疗伤——他这个样子可不方便去见曹昂啊——好生服侍,且待我去觐见过天子,再做区处。
于是离开洛阳狱,乘车去向曹操复命。曹操问他结果如何,你又是怎么游说那贼和尚的哪?是勋知道自己虽然摒退众人,单独与纬氓相谈,但说不准就有校事在附近偷听着呢,故此丝毫不敢隐瞒,备悉向曹操禀报。
曹操听到一半儿,就问:“此二诗似有莫大玄机,果然得闻高僧吟诵否?”
是勋心说我要说有,万一你要我把这高僧找出来,我上哪儿给你掏摸去呀,干脆,就说是自己临时做的吧。曹操听了一挑眉毛:“不想宏辅尚通释学。”
是勋说我知道个屁啊,然而——“天地至理,虽分各家,其实一也。闻释道说因果、论人心,故此玄乎其辞,以难之耳。”我就是随口说点儿不靠谱的,添上些佛教名词,专门为的难为对方——“彼乃乡愚,非上智也,焉能不为所惑耶?”
曹操闻言,手捋胡须仰天大笑,觉得心情略微舒缓了一些。这才叫是勋继续讲下去,是勋就说啦,我跟那和尚最终如此约定……
你要是继续囚禁他,甚至于宰了他,哪怕流放他,估计太子都不会答应,不如找个借口,把他赶到国外去算了——“此去天竺,数千里也,中隔沙漠、雪岭,国家亦繁,盗贼亦多,安能至者?且即能至,又能复还否?即能复还,亦将数十载耳。”就算他一路平安,等学成归来,也得好几十年啦——记得玄奘西行就花了十多年时间啊,这比唐朝还古老好几百年,估计道儿得更难走才对吧。
而且此人甚为强项,坚决不肯劝说太子放弃释道,那么不妨让他去跟太子这么这么一说,起码太子暂时不会再沉迷于那些虚无缥缈的外国玩意儿啦——我目前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曹操沉吟良久,最后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也只好这样啦。于是下诏释放纬氓,派他前往白马寺去劝说曹昂。曹昂听了纬氓的话,这才返回宫内,并且在建始殿前长跪了好几个时辰,以向曹操请罪。曹操下令,你赶紧给我滚回自家寝殿读书去,从此再不许你礼拜佛像!
随即亲笔书诏一道,并钱五千,派人护送纬氓上路,前往天竺去求取真经。曹昂亲自把纬氓送到城外,两个人手拉着手,洒泪而别。
然而就连是勋也不知道,纬氓和尚离开洛阳西行,才过谷城,宿于涧水,当晚就被曹操派去的护送者先在饮食中下了毒药,然后直接割下脑袋,掩埋了无头尸体,持首级回都复命去了。
曹操下手够狠辣的,若非如此,纬氓受是勋所抄惠能偈子的启发,能够提前几百年创建中土禅宗也说不定……
风波就此暂且散去,可是曹昂当然不会真的就此放下崇佛之心,他仍然在宫内秘密礼拜佛像,只是也不特意斋戒了,也肯跟妻妾同房了——当然会找种种借口,把次数降到了最低。曹操心知肚明,也只好暂且装做看不见。
就此一连数月过去,可是不知道怎么一来,都中突然出现了谣言,说那个纬氓和尚本在郑县传法,为什么会突然跑到洛阳来了呢?其实是有人唆使的啊,因为知道太子喜好释道,特意找纬氓来蛊惑太子,好让他逐渐失去皇帝的宠爱。你瞧,太子原本就跑白马寺听僧人讲经,也在宫中礼拜佛像,那都是个人行为,根本捅不出什么大篓子来,为啥纬氓和尚一到,竟然闹得要出家为僧呢?其中没有阴谋?鬼才相信哪!
士大夫们最喜欢传这种阴谋论了,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搞得是满城皆知。校事不敢隐瞒,密报曹操知道,曹操又惊又怒,当即下令彻查,一定要把根源给我揪出来。
今日就是刺奸丁仪上奏,说谣言的源头我没能查着,但顺藤摸瓜,确实发现纬氓和尚是受人教唆才特意跑洛阳来的,而且在白马寺中给他和太子牵线相遇的,也是那个人!
究竟什么人呢?乃历阳王曹冲的门客逄纪逄元图是也。
曹操当场就怒了,直气得头疼病发作。他没有找曹冲来责问,却先下旨,召太尉是宏辅觐见。原因有两个,一则向来保爱曹冲,即便刺奸言之凿凿,曹操也仍然心存疑惑,不想在事情还没有彻底弄清楚,自己也还没有下定决断之前跟曹冲对话,以免伤了父子感情。二来,是勋是亲自去见过纬氓和尚的唯一重臣,而且还是逄纪的故主,我得先叫过来问问这两个人的性情,以判断是不是逄纪的阴谋,纬氓会不会受人唆摆。
可是等到是勋来至建始殿,曹操的头痛逐渐消散了,脑子也更清醒了,却琢磨着这般家丑,还是先不要外扬才好,以免在朝堂上再掀起什么风浪来。如今远征交、广,战端才启,胜负未知,还是以稳定为第一要务啊。
所以他才临时改了口,跟是勋谈论起军事问题来了。然而是勋却一口道破:“陛下之召臣,必非欲言南事也。”
曹操说那你猜我本来打算跟你说什么来着?是勋说了:“臣不揣冒昧,私心度之,得无为近日都内之谣言乎?”(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捕风捉影
原本是勋心目中对曹氏诸子的喜恶程度,基本上是如此排序的——
一昂、二冲、三丕、四彰、五植。
非常有趣的是,倘若将曹丕、曹彰调换一个位置,这一排序就正好与他们在原本历史上的卒年顺序相合。原因也出于此,人活得越久,便越容易在史书上留下真实的才能、秉赋,以及性格的多个侧面,人无完人,知道越细,瑕疵越多;而早夭之人则会引发后世诸多猜想,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将虚幻的期望寄付在他身上。
首先说曹昂,他是曹操长子,但年方弱冠便死在了宛城,史书上所留存的面目非常模糊。但正因为他死得早,所以无论曹操还是丕、植诸子,对于这个儿子和大哥都充满了缅怀之意,口中从未流露过半句坏话。所以曹昂就彻底形成了一尊忠孝节义,诸德俱全的虚像。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是勋与曹昂接触时间最久,曹子修的性情与乃父不同,确实谦恭有礼,虽非命世之主,也属于士人愿意侍奉的忠厚之君。故此在曹昂流露出对父亲篡汉的不满之前,是勋对于他必继曹操事业,那是没有丝毫怀疑和不满的。
其次曹冲,这孩子太聪明了,而又死得太早,曹冲死后,曹操在在表露出欲立他为嗣的意愿——有可能是真这么想,有可能是失去的最觉宝贵,也有可能是激励几个尚且在世的儿子——所以后人就会联想啦,倘若曹冲不死,继承了曹操的事业。曹魏有没有机会一统三国。定鼎天下呢?司马家还没有冒头的机会呢?
对此是勋是颇不以为然的。历史不容假设,时流也不会因为个人的才能和努力而做过多偏转。自己出尽法宝,趸出无数只有后世才能想到的方法来扶持庶族,亦未能彻底削弱世家势力,则哪怕曹冲再聪明,并且不死而得继曹操之位,他就真能够抑压得住世家大族的代表司马氏吗?
再说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比比皆是,比方而言,东吴就有个跟曹冲非常相象的孙亮……
但即便不认为曹冲必然一直聪明到老,不认为他可能扭转历史趋势,是勋原本对这个曹小象还是颇有好感的。一则是受后世人们的猜想、寄望所影响,二则么,聪明孩子谁都爱啊,再加上在这条时间线上,曹冲对自己相当恭敬,是勋又怎么可能讨厌他呢?
然而随着接触的频繁。以及时光的流逝,他如今对曹冲却尽量敬而远之了。他认识到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曹氏诸子都会恭敬相待,岂独曹冲为然?曹冲逐渐长成,所表现出来的浓厚野心和机心,使是勋怀疑他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纯出亲眷之爱和长辈之敬,还是完全功利使然。
当知道一个小孩子之所以亲近你,不是因为你是他长辈,也不是因为你比较有本事,而纯粹认为你对他有用,你还会再喜欢这个小孩子吗?
所以就目前而言,曹冲必须得要往后排了。
再说曹丕,这人伪装了半辈子的孝子忠臣,等曹操一死立刻原形毕露。曹丕的缺点一是忌刻,囚兄弟、杀其党羽,还特意耍弄于禁、王忠辈——说白了,这家伙心眼儿太小,不能容人。缺点之二,就是奢侈,篡位后即大修宫室,靡费国帑;缺点之三是缺乏战略眼光,打仗也二把刀,倘若换了曹操还在,夷陵那么好的机会,早就趁机把东吴给灭啦,然后即可图蜀,曹丕生把好机会给浪费了,旋即又逼反了孙权。
当然曹子桓也有长处,他诗文之才不在兄弟曹植之下。是勋一直觉得,曹植之所以文名在乃兄之上,一是“诗穷而后工”,他足够倒霉,足够懊糟,所以才能将一腔热血都寄托于笔墨之间——曹丕早年佳作不断,得意洋洋当上天子以后,文才就自然萎缩了;二也是因为曹植足够倒霉,足够懊糟,所以后人才给加了点儿同情分。
而在政治方面,首先争嗣成功,便可见得曹丕比曹植要强。他当国之后,整顿朝纲、轻傜薄赋,也是做出了不俗的成绩的。虽说他在位期间颁布九品中正制,使得世家坐大,最终司马篡位,那源出原本历史发展的潮流和古人无可避免的历史局限性,乃不必苛责之也。
简单来说,倘若曹操文武两道都能打一百分的话,则曹丕文事可打七十分,武事刚刚及格,若处太平之世,不难为守成之主。当然啦,他在位仅仅七年,要是再多活两年,会不会倒行逆施,那就谁都说不准啦。
曹彰纯一武夫,在政治上并没有什么建树,暂且不论。至于曹植,那就是一个才能尚可,性情可厌的家伙,堪为文宗,不足继大统做政治家也。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之所以最终确定曹丕为嗣,也正是因为曹植扶不起来,多次试验,曹子建纸上谈兵无人可及,真做起事儿来却往往掉链子。其后曹丕不用他,固然出于忌刻之心,曹叡也不用他,则证明此人真无可大用者也。
目前曹家就这几个儿子有问鼎之力,余皆不足论。是勋原本是寄望于曹昂的,即便在曹昂显露出他在“大义”方面的迂腐和在政治方面的天真以后,仍然觉得可以随性格的成熟和时局的变迁加以改变。他之所以没有明着站出来支持曹昂,一是曹子修天然而居储位,自己没必要上赶着贴上去;二是尚且犹疑,过于迂腐的君主可不好伺候啊,我还是再等等看吧。
可是曹昂竟然迷上了释道,这可真把是勋给惊着了,此子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瞬间就跌落了好几个档次。旁人还未必能够理解佞佛之害,具有此后近两千年历史教训的是勋却再清楚不过了,尤其曹昂还打算剃发出家——即便只是赌气——不能不使是勋联想到萧衍那老匹夫……
自劝说纬氓和尚以后,匆匆数月,是勋一直在琢磨着,确实是该换马啦。所以没向旁人尤其是曹操表露出这一点来,仅仅因为他还没有想好换哪匹马为佳。自己不喜欢曹冲,但目前曹冲确实受宠,替代曹昂的可能性最大;丕、彰、植三子中他比较看好曹丕,但曹丕却与冲、彰等辈不同,并不怎么主动来抱自己的大腿,并且还跟世家走得很近——真值得再造一个“魏文帝”出来吗?
正在筹谋难决之际,洛阳城内突然冒出了那种谣言,是勋必然上心,并且揣测谣言中所谓的幕后黑手究是谁人。他首先排除了曹彰,那家伙未必有如此心机,而他所交游的多为武夫,也没谁能够想出这般毒计来。剩下丕、植、冲,都有可能——究竟是谁呢?
要不要趁此机会,先筛掉一个备选再说?
所以此番受召来见曹操,他路上就想到了曹操必然要询问自己相关谣言之事。原本以为重臣皆至——起码曹德你得叫过来呀——结果到了地方一瞧,曹操光叫了自己一个,而且还装模作样地先谈军事问题。是勋本能地意识到,这事儿跟自己有关联——既然如此,还不如跟曹操把话说清楚喽,免得那家伙口虽不言,心中乱想,则更危险。
只要当面对话,以自己的本事,总能逞口舌之利,把事儿给糊弄过去吧。
所以他才主动点破:“臣不揣冒昧,私心度之,得无为近日都内之谣言乎?”
曹操点一点头,说你猜想得不错,那么对于此事,你究竟是怎么考虑的呢?是勋赶紧表态:“此虽妄言,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当彻查其源,以惩谋于乱中取事者也。”
谣言的矛头是指向你某个儿子的,而且必定是另外某个儿子所造出来的,所以必须查其根源,把造谣——即便确有其事吧——的家伙给揪出来。
是勋这番话四平八稳,无可挑剔,仿佛纯出公心。但倘若他事先知道这谣言究竟是谁散布的,估计不会向曹操提出如此建议来吧……
且说当日曹昂奔白马寺要求出家为僧,消息传来,诸王、群臣自然议论纷纷。某次曹植就跟亲信们说啦:“世事多巧合,然涉及政争,恐无巧不在人谋也。彼郑县僧入都,并与白马见诸太子事,孤意必有人唆使!”
丁仪闻言,就此上了心,他又正好担任着刺奸掾,还得曹操宠信,在校事当中很有影响力,于是便撒出人手去,秘密探查。这年月人们缺乏足够的保密意识,更没有真正高档的智力犯罪,各种阴谋诡计,只要沉下心去细查,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的。所以丁仪花费了数月的时间,终于捉着了逄纪的马脚——不用问啊,逄元图背后必然是曹子盈哪。
他赶紧跑去禀报曹植,曹植却说,你可以找人帮忙揭发逄纪,但自己千万不要暴露——谁都知道你是我的班底,咱们又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真要通过你捅上去,皇帝必然疑心是我要陷害子盈啊。
丁仪诺诺而退,回去仔细一琢磨,就把是复给想起来了。一则他认为是复没脑子,好利用,二则么——逄纪曾为是勋门客,是氏因此而无意中逮着了逄纪的马脚,也在情理之中。最重要的是,一旦是复将此事禀报乃父,是勋怕会避嫌,本人绝不出面,而再想办法通过别的途径把消息捅去曹操那里,如此一来,自己就断然不会暴露了呀。
然而他料想不到的是,是复给他的回信竟然是:“捕风捉影之事,正不宜骤禀于大人也……”(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观其决断
丁仪想把是复当枪使,给曹冲狠狠地来那么一下,同时又遮掩自己——更重要是遮掩主公曹植,对于他这点儿小心思,是无咎洞若观火。是复倒是不怕被人当枪使,也正想利用某个机会,把储位候选人清理一下,省得自家老爹整天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往谁身上下注才好。可是这事儿太大啦,直接牵扯到太子,以及两位皇子(曹植、曹冲),自己一个不当心,便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算了吧,丁正礼你自家想办法去,别扯上我——咱俩很有交情吗?
可是又一琢磨,倘若自己不插上一手,丁仪亦心有顾忌不敢妄动,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多少有点儿可惜呀。不如我把它当谣言散布出去?
是勋经常用史事来教育儿子,但与别的士大夫不同,他心中还藏着日后一千八百年的无数历史教训呢,在儿子面前又没有什么防范心理,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