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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走……再说了,老子连曹操都敢见,还怕一个王粲吗?
可是他就没想到,王粲王仲宣竟然如此年轻,瞧着比自己还小好几岁——其实王粲是熹平六年生人,年方十八,比这个是勋(阿飞)年轻两岁。这小子个头儿可能还不到一米六,长相不算难看,但是身体非常的单薄,就跟来股小旋风就能给卷跑了似的。
史书上说刘表因为王粲“貌寝而体弱通侻”,所以不怎么看重他。“貌寝”就是长相难看,其实倒不见得,大概只是方脸的刘表天生审美观排斥尖脸人吧;“通侻”就是四面漏风,裴松之解释为“简易”,是勋曾经觉得太过引申了,但一个人怎么就能四面漏风呢?如今瞧瞧王粲的德性,他真信了……古人诚不我欺也。郭嘉也既小又瘦,但跟王粲比起来,郭奉孝已经可以算是个“胖子”了。是勋就不禁在心里琢磨啊,这小子到底有八十斤没有?
双方见面施礼,是勋就递上了荀彧的书信。王粲打开来略略一瞧,回复道:“荀君有心了,且待粲随后写了回书,还要劳烦是先生带回兖州——是先生的文名,粲亦有所耳闻也,《别赋》一篇,真压倒建武以来所有文章!”
是勋心说别啊,拜托您别把我捧那么高,省得待会儿要穿了帮,跌下来那就更重。他连声逊谢,就打算借故告辞。
可是没想到王粲不肯放他走,非要他吟几首诗作来听不可。是勋没有办法,只好把从前抄袭过的陶潜的诗,什么“采采荣木”啊,什么“有生必有死”啊、“精卫衔微木”啊、“安贫守贱者”啊,全都摆出来应付——雷泽上那首“贪爱春波绿”,当然没敢现眼。谁想王粲还是不大满意,连说:“此皆有所闻也,是否还有新作?”
是勋心说我东抄一首,西抄一篇,难道你就全都听过了?就这个年代的通讯水平来说,难不成你特意搜集过我的作品吗?你丫是我脑残粉?不会吧……好啊,那我就来首新的试试你。
当下长吸一口气,缓缓地吟道:“奉义至江汉,始知楚塞长。南关绕桐柏,西岳出鲁阳。寒郊无留影,秋日悬清光。悲风桡重林,云霞肃川涨……”
王粲一边听,一边眯着眼睛,抚着手掌细细咀嚼,听是勋念完这八句,半晌不语,当下奇怪啊,就问:“下面呢?”是勋一摊手:“下面没有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随清风去大大开单章来帮忙宣传我的书,必须要说他的《奋斗在新明朝》虽然是架空,但比很多正经历史文还历史。他现在开的《大明官》也是我目前一直在追的古代史穿越小说之一,不但对官场、政争的描写堪称一绝,也是我看过的所有古代穿越中抄诗最靠谱的一本书。另外在追的古代穿越还有老友荆绛晓的《重启大明》和青玉狮子的《乱清》,都是相当不错的作品。话说,目前在追的也就这三本了,还有类似题材的好作品值得追吗?欢迎介绍。
对了,《临高启明》不算,类型不尽相同。
第十五章、乱世能臣
是勋现抄的这首诗,乃是江淹的名作《望荆山》,大概是江淹跟随刘宋的建平王刘景素往赴荆州时候所作——是勋想到自己如今也在荆州,也是从外地到荆州来的,直接就给用上了。虽说诗中有“桐柏”、“鲁阳”等词,是指荆州北部,而他这回是直接由西而东到襄阳来,就没路过那些地方,但诗人之言嘛,也不必句句落到实处,就当是想望好了。
可是背完前面八句,他却赶紧刹车,不肯再往下诵念了。因为后面六句,“岁晏君如何”云云,情绪越来越悲怆,乃江淹慨叹沉沦下僚,而又曾一度受人诬陷,锒铛入狱,因而有所感发。这跟是勋这回到荆州来的情绪是绝然不同的,再抄下去,未免就会露出马脚来。
但是王粲听出来了,这诗还没完,开篇写事,下面写景,然后要是不重新归结到事上,就得趁机抒情啊,这明显的意犹未尽嘛。他赶紧追问啊:“下面呢?”是勋只好回答说下面没有了……不是老子故意太监啊,这是新作,才到荆州的时候写的,还没写完,王仲宣你也给帮忙想想,后面要怎么续才好呢?
王粲低头沉思,是勋趁机赶紧告了辞,扯着黄射就夺路而逃。黄射也是一路走,一路沉吟,一直等到把是勋送到传舍门口,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结尾或二句,或四句,还以抒情为佳,但不知宏辅心境如何,实在不敢妄为之续啊。”是勋心说怎么,您老兄也陷进去啦?我没让你帮忙想结尾啊。你上杆子往上凑个什么劲儿?
一宿无话。第二天起了身。是勋还在琢磨,这刘表要为难自己,还有两天,这两天干啥去好呢?要不要再跑一趟隆中,问问黄授,水镜先生司马徽住在哪儿?正在琢磨呢,传吏来报,说外面有位王粲先生求见。
是勋吃了一惊。心说王仲宣你怎么阴魂不散哪,竟然追到传舍来了?!
可是也不好不见,只得委委屈屈地把王粲揖让进来。随便说几句闲话,王粲就问了:“昨闻先生佳作,苦思一宿,尝试为续,奈何不识先生的心境,无法成篇。先生经此一宵,可有赓续哪?”
是勋这个懊悔啊,早知道就不抄江淹那首诗了……他只好给自己找理由:“两日后。刘牧即要在学宫宴请区区,所邀皆宋仲子等大儒也。不知将如何应对……”我哪有功夫再去作诗?
王粲“嘿嘿”笑道:“某亦有所闻也。刘景升外宽厚而内忌刻,复以貌取人(是勋心说你没必要趁机夹带私货吧),非能安荆州者也。此番故邀宋仲子等,定是为了难为先生——那些腐儒,寻章摘句,而于国家无益,先生理会他们作甚?”
是勋说我倒是不想理呢,奈何奉主之命前来公干,不可能不听从刘表的安排。我知道自己经学水平很普通,不够资格跟宋忠他们谈论,但是怕一旦被驳得哑口无言,未免丢了主公的面子,这可如何是好?就算临时抱佛脚,那也来不及啊。
王粲说我有一诗,赠与先生,说着话曼声吟道:“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是勋心说我知道啊,这是你著名的《七哀诗》的第一首嘛,还用你丫送,老子基本上也会背哪。就听王粲说,那些腐儒要是敢难为先生,先生就背这首诗,让他们好好想想,国家丧乱,百姓流离,他们怎么还有心肝在经学上难为他人?是勋心说你这主意跟前两天黄射说的也差不太多,总之不管对方耍啥花样,自己就一招必杀反击回去——老子不跟你们谈论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当下轻轻一叹,拱手道:“受教了——但不知仲宣所学何经,可有以教我啊?”这回,轮到王粲夺路而逃了,是勋心里这个爽啊……
被王粲这么一闹,是勋是彻底丧失了寻访司马徽等人的兴趣——要说那位水镜先生,也是当代名士,虽说历史上光留下来他相人的名气了,没提他是不是通经学,但从黄授黄承彦跟他关系不错来看,八成也是一个学问家。汉代还没有玄学,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本来就是从谶纬中化出来的,而谶纬就类似是经学的官方认可版邪教,要说一个会相人的家伙不通经,那可能性是不大的——自己干嘛再去找虐?
算了,算了,还是等黄射过来,问问他这襄阳城外还有啥美景,自己去踏踏青,散散心好了。可是他没想到,黄射直到午后才来,而且竟然是来告辞的。
黄射说:“赵公奉天子诏,欲重修雒阳宫室,请我主相助。我主已命射率三千军并押运一干物资往雒中去,很快便要动身,恐怕这数日再无暇来陪宏辅了。”
是勋表面上露出遗憾的神情,其实心里别提多爽了——嘿嘿,老子奸计得授,果然赵岐不再提让刘表派兵奉迎天子的事儿了,而是跟原本的历史相同,光让他派点儿人,运点儿物资去修宫殿。好吧,黄射你丫就去做无用功,造一些烂尾楼出来吧——因为老子很快就要说动曹操把都城迁到许昌去!
他问黄射,难道我这两天就跟传舍这儿闲着?这不是待客之道吧?黄射请他稍安勿躁,说接替我招待您的人马上就到了。
时候不大,果然进来一人。是勋抬眼一瞧,嚇,这小伙儿长得真漂亮。气质也好。搁两千年后肯定偶像派明星啊。就有三分象是引万千少女竞折腰的吴彦祖,只是多两撇胡子而已。请问姓名,对方回答道:“荆州东曹掾傅巽,字公悌。”
啊呀,是勋心说我倒忘了荆州还有这路货色,那也是日后的同僚啊,应该提前亲近亲近。黄射帮是勋和傅巽互相介绍一下,又活跃了一下谈话气氛。然后就告辞忙他的去了。是勋开始跟傅巽交谈——原来这位傅公悌也是文学之士,但水平不太高,就跟是勋棋逢对手啊,两人谈得倒是挺投机。
聊着聊着,谈到了荆襄的人物,傅巽就说了:“某看荆州八郡,唯二人可观也。”是勋问是谁,傅巽答道:“此二人皆不显于世,然异日必为天下所望。一是州吏裴潜字文行,品行清风亮节;二是庞统字士元。虽为少年,将来可为‘半英雄’!”
“半英雄”三个字一出口。是勋想起来了,貌似史书上确实记载过傅巽如此评价庞统,因而傅巽也就以善于品鉴士人而名扬天下。他赶紧就问啊:“未知勋可有幸,得见此二人乎?”傅巽说:“今日即可绍介裴文行与先生相识,惜乎庞士元游学外郡,此刻不在襄阳城中。”
是勋觉得挺遗憾,这趟没机会见着“凤雏”了——至于裴潜,虽然后来在曹魏做了高官,名显于世,他这会儿还真没兴趣去见。遗憾之余,不禁也起了游戏之心,就问傅巽:“君目区区,为何如人也?”你不是会相人吗?你给评评,老子算是哪类人物?
傅巽上下打量了一番是勋,突然微笑起来:“曾闻汝南许子将论曹兖州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有诸?”是勋心说我问你对我的评价,你提许邵对曹操的评价做啥了?嘴里赶紧给纠正:“是‘乱世之英雄’,非奸雄也。”傅巽就说啦,这个句式很好,正好用来套在先生头上——“先生可谓‘太平之隐逸,丧乱之能臣’。”
是勋心说要是天下太平,我会去做隐士?我没这么颓废吧?不过话说要是真的穿越到一段和平的时期,只要出身高一点儿,钱财多一点儿,说不定老子真的就找个山沟……找个闹市去窝着,大隐隐于市,整天光研究炒菜啊、抽水马桶什么的,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倒霉催的穿越来了汉末,就不可能做有钱的隐士啊,就没有地方可以安生度日啊,老子这才被迫去抱曹操的粗腿——这么一想,傅巽说的也挺有道理,只是……老子真有做能臣的资质吗?
嗯,傅公悌“瑰伟博达,有知人鉴”,他说老子是能臣,老子肯定就是能臣啊,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想到这儿,就不禁有点儿小得意,当下瞧傅巽更加顺眼了。此后的一天半时间,他就跟着傅巽在襄阳城里城外到处转悠,瞅瞅市面、览览名胜,几乎就把刘表要为难自己的事儿给抛去了脑后。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第三天一大早,傅巽就来促驾了——“请宏辅先生随巽往学宫去来。”
既然是去学宫,不是去什么别业,是勋也就不玩什么前卫范儿,赶紧把公服给穿戴整齐了,把曹操写给刘表的信揣在袖子里。他跟傅巽同车而往,进了学宫一瞧,嘿,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学生,大多数年纪很轻,最小的估计才十一、二岁。别说刘表不见踪影,就连颍荣、谢该、宋忠他们也都一个没到。
是勋不禁有点儿冒火,心说我是客人唉,你们是主人哪,这是摆的什么架子?!刘表身为荆州之主,晚到会儿很正常,就象当初在邺城郊外,袁绍也是最后到场的。可是当日冀州群臣就都早来一步,坐稳当了等我,这才是待客之道嘛,你们还自称是儒生,竟然这么没礼貌!
好,老子就等着,瞧瞧你们今天打算怎么为难我——你想战,咱便战!(未完待续。。)
ps: 明儿开始辩经……其实对经学没兴趣的读者可以一目十行过去,对经学很有研究的读者……建议您直接跳过吧,别拿砖砸我……
请期待……
第十六章、管他何人
荆州这票学问家,估计早就跟学宫某个角落里候着了,就是不肯先上堂,要等是勋到了,有人来通报了,这才排成一列,大摇大摆地进来——在他们想来,我等成名已久,你是个无名小子,今日聚会学宫之中,我们就是先生啊,你就是学生啊,哪有让先生等学生的道理?
是勋心说你们摆架子,不懂礼,老子不能跟你们一般见识——终究外面还有那么多学生瞧着呢。于是站起身来,拱手相迎。只见来的这二十多人,全都高冠博带,穿着儒服,无一人着公服,按照名望、年资排成一列(估计跟黄射给是勋瞧的那份名单上的排位相同)一步三晃地就进来了。前面四位大儒——颍容、谢该、宋忠、綦毋辏Ф际窍茸耍畔蛘咀诺氖茄笆中欣瘢竺婺切┳矢衲鄣愣桓夜谕写螅颊咀呕雇昀褚院螅虐创涡蜃隆
傅巽算是陪客,当下逐一给是勋介绍这些儒者。其中是勋就光注意了一下颍荣、谢该(好歹这两位在《后汉书?儒林传》里有列名),以及那位后来投靠东吴的潘濬潘承明。这潘濬在演义上就露了一小脸儿,瞧着跟士仁、麋芳是同一路打酱油的货色,但在实际历史上,他在东吴一直做到九卿之一的太常,为人清廉刚正,也算一时的名臣了。相比之下,始终仕蜀的李撰和尹默就彻底是小角色。
诸人坐定了,有仆役端上来热水。大家伙儿全都注目颍容——终究这位是老前辈,得由他先开口才成。就见颍子严先生端起杯来。稍稍润了一下喉咙。然后慢条斯理地朝是勋拱一拱手:“老夫听闻是先生为郑康成的再传、孙公祐的弟子。不知道治何经典哪?”
来了,来了,果然还是这一句。
这一句是勋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问过了,刚从乐浪跑中原来的时候,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并无师承,未治经典。”可是后来好歹跟孙乾学了几个月,就不能再这么妄自菲薄啦。自己治啥经典呢?说起来,当初刚跟着孙乾的时候。主要向他学习《论语》,后来结婚前又去学了一段时间,请教了一些相关《春秋》和《诗经》的问题。
“经”这个字眼是不能随便用的,汉代所谓的“经”仅指“六经”,即《诗》、《书》、《礼》、《乐》、《易》、《春秋》,其中《乐经》已亡佚于秦末战火之中,所以正经能够研究的也只剩下“五经”而已——《论语》是不包括在内的。所以面对颍容的问话,是勋有两种回答方法,一就是在比较熟的《诗经》和《春秋》里挑一个,二是早就打算好的。照抄演义上诸葛亮骂严畯的话——
“寻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兴邦立事?且古耕莘伊尹,钓渭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审其生平治何经典。岂亦效书生,区区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已乎?”
但是他正一肚子火呢——你们竟敢在老子面前摆架子,身为儒者而如此无礼——就觉得这大招虽能却敌,却也显得自己学问不足,故意规避问题。终究在外面围观的全是些学生,就不是啥黄盖之流的武将,一开篇就讲安邦定国的大道理,学生们未必听得懂。所以干脆一梗脖子,傲然答道:“不敢云治,然‘五经’皆在胸中,《三统》、《九章》、《论语》、《孟子》,亦熟习也。”哼,老子其实啥都会,你们想问什么吧?!
宋忠闻言,忍不住“哧”的一声:“阁下好大的口气。但通一经,可举博士,安有敢妄言熟习‘五经’者耶?”
是勋当即反驳道:“所谓经者,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经’。《春秋》仁、《书》义、《礼》礼、《易》智、《诗》信。人情有五性,怀五常,乃成其德,安有执其一端,五性不全,而能名为儒者乎?”
他这句话也不是原创,前半截来源于《白虎通义》,那是当年汉章帝召集群儒于白虎观论“五经”异同,完了让班固综合研究成果,编纂而成的书。不过原文是说“《乐》仁”,考虑到《乐经》已佚,所以就给篡改成《春秋》了。
他这是故意露破绽给人抓,果然,綦毋辏б唤挪冉讼葳澹奔粗饰剩骸啊洞呵铩匪裕鹜踔笠逡玻雎沂溃睬笃洹省俊
是勋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