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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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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好苦笑一声:“吕布,豺虎也。勋有何能。而能说其退兵乎?”

    贾诩微笑道:“是议郎前说曹公使徐、兖合纵。后又在邺城、襄阳舌退群贤,口舌利如刀剑,又何必过谦?若说有谁能够说动吕布,则非是议郎莫属也。”

    是勋心说这就是名声累人了,没想到贾诩竟然把我给调查了个底儿掉啊!自己还能怎么推辞了?不妨先答应下来,再思良策……再找人共思良策吧。

    当下他含糊地答应了段煨和贾诩,退出来就找鲁肃和吴质商量。鲁肃就说啦,宏辅你将这两天跟段煨、贾诩见面的情景。你们说了些什么话,全都备悉地讲给我听,容我斟酌。

    是勋当下就跟鲁肃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前因后果。鲁肃不禁笑道:“宏辅似有离间段、贾二人之意,因此贾诩深忌于你,欲驱之以离华阴也。若不允说吕布,则段煨必操戈以逐之,若允说吕布,自然驱之城外。贾诩料你必说不动吕布者也,则必然无面目再回华阴来。”

    是勋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就只好灰溜溜地逃走吗?

    鲁肃背着手踱了几步。缓缓地说道:“肃却以为,不妨往吕布营中一行。”

    是勋悚然一惊:“真去见吕布……没有危险吗?”

    “须先明吕布何以必取华阴。”有一瞬间,是勋就觉得鲁子敬的双瞳中精光暴射,好象是因为棋逢对手而陡然兴奋起来,“吕布既取河东,北有袁绍,东有张扬,南取弘农则恐为曹公、刘表所忌,所能谋者,唯关西也。若取关西,必经华阴,岂肯留段煨于后而不加以约束?无论段煨是否从于吕布,均难以再居华阴……”

    是勋心说是这个道理,吕布从河东打关西,西渡黄河不可能,南渡以后再向西,就必走华阴。华阴南面是太华山,吕布要是绕至山南而行,不但迂回过远,而且道路崎岖,就很不利于后勤补给。所以除非吕布就占着半个河东郡当不思进取的土皇帝,要么大着胆子真的北赴并州去跟袁绍死掐,否则想要发展,最佳途径就是取华阴,进京兆,直薄长安。

    就听鲁肃又说:“吕布欲取华阴,段煨、贾诩不会毫无对策,唯寄望于宏辅之辩才——况以肃料之,贾诩必以为宏辅难说吕布者也。则再查其何以守华阴。华阴易取,而桃林难过。我料贾诩的本意,是想据桃林以御吕布,使不得近城……”

    是勋心说对啊,桃林塞那就是后来的潼关啊,我们来时也经过了的,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北踞黄河,西近太华,地势绝对险要,易守难攻。以贾诩的智谋,想要以少敌多守住潼关……啊不,桃林塞,那基本上是没啥问题的。

    “……故而其遣宏辅往说吕布也,因吕布必欲得华阴,绝不可说。即吕布绝卿,以贾诩之谋,华阴亦可得全;若吕布害卿,则正中贾诩下怀,又可使吕布再难与曹公和睦……”

    是勋心说鲁子敬你平常话不多,今儿个谈起谋略来,倒是滔滔不绝嘛。有些话不必要说那么清楚啦,就跟给小学生上课似的,其实你刚才点出了‘华林’二字,那前后因果我就已经想明白啦。只是既然知道我很难说服吕布,你还劝我去,究竟是怎么策划的哪?

    就听鲁肃继续说道:“吕布虽愚,陈宫在侧,肃料必不会害卿……”

    有了鲁肃的分析和谋划,是勋终于定下心神,大着胆子,真的离开华阴,经桃林塞,前往风陵渡口去求见吕布。

    到了地方一瞧,原来段煨军知不能敌,已经完全放弃了渡口的防御,吕布军乘船过河,这时候就已经渡得差不多啦,营垒也全都立了起来。他遣人通报,吕布竟然给了个“请”字。

    进入大帐,只见吕布高踞上首,陈宫坐在其侧,下首是张郃、高顺、魏续……这些都是在战场上见过面的,还有几位,那就认不清啦,左右不过宋宪、侯成、曹性、郝萌、薛兰、李封之辈。他朝上一拱手:“见过温侯。”吕布略点一点头:“是议郎请坐。”

    于是是勋再跟其他人见礼,然后就去找自己合适的座位。只见陈宫浅浅一揖:“宏辅别来无恙乎?可来某身旁坐。”是勋朝他笑笑:“公台清减了。”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就跟陈宫下手坐下。吕布就问啊:“是议郎何故到我军中来?”

    是勋实话实说:“某奉曹公之命,往赴华阴,以嘉勉段将军。因闻温侯率军而来,欲夺华阴,段将军惊恐,故求勋来说温侯。”陈宫直摇头:“宏辅胸中大有丘壑,何苦到处逞其口舌,更何苦为他人做说客呢?”是勋同样摇头:“是段将军求勋来做说客,却不是勋要为他来做说客。”

    下首一将就叫:“有何不同?!”吕布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是勋:“如此,是议郎此来,不是做说客的?”是勋将手一摆:“温侯欲讨关西,必取华阴,安有留段将军于后而自军可长驱直入者耶?勋又何由说之?况天子恶李、郭久矣,温侯欲恭行天讨,申大义于天下,勋又岂能为段将军一**福而阻王师?”他话说得很明白,你名义上总是朝廷的军队,段煨则未必,我是朝廷官员,干嘛要帮着他来拦你?

    是勋刚进来的时候,就瞧着吕布脸色不大好看,他手下将领亦然,只有陈宫的态度还算亲热,仿佛两人仍是同僚,从来就没有敌对过一样。可是如今这么一说,吕布微微撇起的嘴终于恢复原状了——鲁肃说得没错啊,吕布干嘛要杀自己?没道理嘛。

    这一点鲁肃能够想到,贾诩不会想不到,看起来他没想取自己的性命,只是想把自己灰溜溜赶出华阴去罢了。不过有件事鲁肃就未必清楚,只有是勋本人心知肚明——贾诩跟段煨就不是一条心,说不定他在段煨面前,就说的是让吕布宰了自己,好撇清他跟自己的关系,免得段煨猜忌他暗中勾结曹操,要谋夺华阴的段家军。

    跟普遍的认知不同,仔细研究吕布的传记,就可以明白,他这人其实还是挺忠君的——或许是跟着王允扶保过献帝一段时间,受到王老头儿的深刻影响吧——后来打算把闺女嫁给袁术的儿子,只是一时利令智昏,陈珪父子一劝就改弦更张了,再后来是曹操主动去打他,不是他想要背反朝廷。估计吕布的志向也就是割据一方,有自己的地盘儿,有自己的兵马就够了,还真没有袁氏兄弟或者孙策、刘焉那样的野心。

    在这条时间线上,是勋瞧得更加清楚,前此吕布就在献帝身边儿,他想要劫持献帝是很简单的事情,论声望、论能打,论受献帝的信任,张扬、李乐他们怎么跟吕布比?可是朝廷诏书一下,他毫不犹豫地就领兵蹲在函谷关了,不跟曹操争抢。所以即便吕、曹有仇,他跟自己可未必有仇,自己如今是正经的大汉臣子、朝廷议郎,他没事儿杀自己,不光是恶了曹操,更是恶了朝廷,又是何苦来哉?

    经过鲁肃的分析,也经过是勋自己的思考,他觉得自己只要不当面喷这个粗胚,吕布肯定不会杀自己,顶多也就是羞辱羞辱自己、责骂责骂自己——反正自己脸皮厚,难道还怕羞不成么?

    所以他才敢来见吕布,并且见了面就告诉吕布,我不是来游说你的:“勋来时,已见桃林塞布有重兵,彼处地势险要,恐温侯难以遽过呀。”

    陈宫微微一笑:“多承宏辅提醒,然宫自有妙计。”

    是勋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左右不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恐终究骗不过贾文和也!”同时他心里在想:你也就这点儿能耐罢了,也压根儿就骗不过鲁子敬!(未完待续。。)

    ps:  今天两更完毕。

第十一章、暗度陈仓

    鲁肃给是勋分析吕、段两军的情况,说桃林塞乃是华阴东方的屏障,咱们来的时候就见到了,那里屯驻了不少兵马,而且还正在垒墙,象是要起一座关。这情况吕布不可能侦察不到,他要想直薄华阴城下,正面攻击桃林塞是很不现实的,即便能够攻取,损失也会很大。

    是勋就问啦,倘若子敬你是吕布……不,你是陈宫,会怎么打这一仗呢?鲁肃答道:“肃或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伪攻桃林,而遣一军间行太华,绕至华阴之西……”是勋摇头:“恐难以瞒过贾诩。”

    陈宫想不到贾诩有可能看穿自己的计谋,鲁肃也同样想不到,只有是勋觉得这种可能性相当之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点儿陈宫、鲁肃都做不到,只有是勋能够做到,无他,他看贾诩,一如反掌观文也。

    贾文和有什么能耐了?他当初说动李傕、郭汜攻打长安,对于大局的把握是非常准确的,这点儿是个人就知道。但是贾诩临阵之间,有无料敌先机,扭转战局的才能呢?这年月,还没几个人瞧得出来。贾诩真正表现出他战阵策谋方面的能力,那还得宛城投张绣以后,以寡敌众,先不让追后又让追,把个很能打的曹操就玩弄于股掌之上。

    所以这时候提起贾诩来,大家都知道是聪明人,有智谋,但智谋也分很多种,知道贾诩身兼陈平、张良、韩信之能的,就只有是勋一个。陈宫不知道。见识弱于陈宫的鲁肃更不知道。

    所以陈宫就有点儿不服啊。说我料此计未必能够瞒过宏辅。但那贾诩……嘿嘿嘿嘿~~是勋就说啦:“勋料西出之师必败。温侯若不信时,可留勋于军中,以观验否。”

    吕布当然不会把是勋留在军中——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曹操的人,把你关禁闭吧,显得我小家子气,放你到处乱蹿吧,军中机密你全都趸回去献给曹操了,那还得了。于是他就让是勋一行暂且东退。退到湖县的閺乡,先吃几天闲饭再说。

    鲁肃、吴质,也包括孙汶、魏延,对弘农、京兆两郡的地理都不熟悉,大致的山川、城池知道一些,但路程远近、宽狭,可就两眼一抹黑了,谁都计算不出消息多久才会传回来。好在不需要他们多等,短短四天以后,就有军士来请:“温侯在桃林塞宴请是议郎。”

    鲁肃说估计是败兵回来报信了。也可能是前方打了胜仗,段煨被迫抽调了桃林塞的兵马回援。是勋摇摇头。一口咬定第二种可能性就绝对不会存在——他心说,贾文和啊贾文和,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其实无论吕布被段煨打退,还是吕布灭了段煨,都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只是觉得堂堂贾文和要是就这么简单地败在陈公台手下,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似乎不管什么游戏里,那俩的智力值都起码差5点哪!

    是勋带着随从离了閺乡,直奔桃林塞而来。到了地头儿一瞧,嘿,吕布军还扎营在塞东,就压根儿没有入塞,他当即就踏下了一半儿的心。进入大营,吕布这回竟然亲自出帐来迎,还拱手说:“是议郎明见万里,我故知不能胜孟德也。”

    是勋听了这话就小小的一惊,斜眼瞧瞧旁边的陈宫,果然陈公台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他心说吕布你这是做啥了?你又不可能拉拢我弃曹投吕,夸我夸得太厉害,可是会伤了陈宫那脆弱的小心肝儿的呀。其实吕布跟陈宫不对付,那正是是勋所乐意见到的,但如今他本人就在吕布营中,要是得罪了陈宫……不成,咱得趁早闪人。

    于是他先朝吕布作了一揖,接着又毕恭毕敬地朝陈宫行礼,说:“勋如何能比公台?唯所长者,前使华阴,知贾诩有经天纬地之才,难以诈谋欺之也。”不是我比陈宫牛逼,是我比陈宫更了解贾诩。

    当下吕布把是勋让入帐内,大致通报了一下这两天的战况。原来他派大将宋宪率三千精骑去偷袭华阴,本来也没打算靠这些人就能夺取城池,只是想迫使段煨从桃林塞抽调走部分兵力罢了。可是没想到宋宪还没近城呢,就遭遇了伏击,损失超过三成,被迫狼狈而回。

    陈宫问是勋:“此果然是贾诩之谋么?”是勋笑着反问:“段煨军中,尚有何人?”难道是段煨那大老粗自己的主意?你信吗?

    吕布就问是勋:“如之奈何?”

    是勋心说我这两天也一直跟鲁肃他们研究来着,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估计陈宫也想不到。在他的方面,对于双方兵力、将才、粮秣,各方面情况都不了解,就不大可能闭门造车,想出啥妙计来。而在陈宫的方面,地形太过险峻,战场太过狭小,所以既然偷袭失败,那么除了猛攻桃林塞外,一时间也无他计可施。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勋有妙计能够帮吕布打赢段煨,他也不会当面献上——那可真要把陈宫给得罪狠了。

    所以他就直截了当地回复吕布,说我没主意:“勋比公台,如萤火之比日月,公台若无妙策,勋安得而有之?以勋愚见,有贾诩在,温侯恐难取华阴也。”

    吕布狠狠皱着眉头,沉吟不语。陈宫闻言,却突然开口问道:“宏辅看那段煨、贾诩,可和睦否?”

    啊呀,是勋心说不愧是陈公台,这一下就点中要害了。他不打算瞒骗对方,于是老实回答:“勋观其意,似未必和睦——贾文和寄食段煨门下,非君臣也。”他们是临时搭伙儿,关系真未必有多融洽。

    陈宫不禁沉吟起来。是勋心说你是打算离间他们二人吧,既然如此,不如——“勋此来向温侯、公台辞行。”吕布问:“是议郎这便返回许都去吗?”是勋微微点头。可是随即又摇头:“勋既受段煨所托。来说温侯。事虽不协,亦当往华阴去相告一声。”

    嘿嘿,贾文和,你以为我再没脸回华阴去吗?我却偏偏不让你如愿!

    是勋对贾诩是憋着一肚子火呢,我千里迢迢到华阴就为了来见你,结果你怎么对待我的?给段煨的百官书信少,给你的多,那是你自家人缘好。又不是我故意设计的,你怎么就能想到离间计上头去呢?你跟段煨之间,还用得着我离间吗?

    想想贾诩晚年的所作所为,他其实是有一定程度的受迫害妄想症吧……

    所以贾诩一心想把他轰出华阴去,是勋就偏偏不识相,即便说不动吕布退兵(他就压根儿没说),也一定要再回去一次,瞧瞧那贾文和的脸色有多好看。他不怕跟吕布、陈宫面前坦然而言,因为他知道,陈宫这时候正用得上自己呢。

    果然陈宫就问:“宏辅可能于天子面前进言。使征召贾诩?”贾诩自从攻入长安以后,就忙着摆一副大汉忠臣的嘴脸出来。那么朝廷征召,他应该不会推辞吧?只要他离开了华阴,就那段煨,如何是我家温侯的对手?

    是勋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勋此前往华阴去,即劝说贾诩往许都求职,因而贾诩恐启段煨之疑,才献计请勋来说温侯。某观贾诩之意,暂不愿入朝为官,且温侯军在此……”说到这里,他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就此刹住了话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可是他话都说出一半儿来了,以陈宫之智,不可能听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当下陈宫一捋胡须,微笑了起来:“我知宏辅之意矣。我军在此,则段、贾必合,我军若退,段、贾必分!”是勋心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故意不说全了,让你来说,给你在吕布面前留点儿面子——怎么样,陈公台,刚才大帐口的怨气基本上算消了吧?

    吕布一撇嘴:“难道此番渡河而来,便无功而返么?”

    “何谓无功?”是勋想我要是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真的把吕布给说走了,那返回华阴以后不是更有面子吗?贾诩的脸色不是会更加难看吗?“段、贾之间,购之急或可苟且,迫之缓则易两分。温侯不如暂退,以待其变,变成而后击之,可一举而定也。”

    他这是抄了郭嘉的故……未来之智。史书上记载,曹操北伐冀州的时候,郭嘉敏锐地察觉出了袁谭、袁尚兄弟之间的矛盾,于是劝曹操:“袁绍爱此二子,莫适立也。有郭图、逄纪为之谋臣,必交斗其间,还相离也。急之则相持,缓之而后争心生。不如南向荆州若征刘表者,以待其变;变成而后击之,可一举定也。”果然曹操先假装退却,等袁家兄弟闹起来以后再杀个回马枪,轻轻松松就把河北给平定了。

    陈宫闻言,不禁抚掌道:“宏辅所言大善。”然后突然直愣愣地注目是勋:“然卿此番返回华阴,可能促其两分乎?”其实是勋刚才一边说空话,一边也正在脑袋里琢磨这个问题呢,当下略有些犹豫地提出来:“温侯可写书一封于贾诩,申明招揽之意,并隐含通款之私,待某到了华阴,或明投,或暗失,则段煨必疑贾诩……”

    这招伪书离间计其实并不高明,但是陈宫觉得可以一试,一来段煨确实不算是个聪明人,二来反正没啥副作用,不用白不用。于是他就问是勋啦:“宏辅欲为温侯行此计乎?”这事儿要是被发现了,我们是无所谓,你可能会有危险,你真打算帮忙做吗?究竟你想得着什么好处,才肯为了我们冒险哪?

    是勋淡淡一笑:“公台欲借段煨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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